如此,望晴是混血兒的說法,恐怕會被多數人認同。第五殿之前為他編織的謊言,什麽殺害迪斯一類的,……都成了笑話。


    “哼……原來如此……”風舞皇後粲然一笑,眸中卻閃爍了一絲狡猾,“我也暫且相信,憶雨真是混血兒,並且我那皇弟也不想讓她繼位吧……”


    風舞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廳堂內還是讓所有人都能聽聞。


    “可是誰又能證明,風憶先皇是想讓斬雷繼位?”


    她短短一句,已經讓羅悠麵色突變。


    風舞皇後身邊的風露族皇,也仿佛明白過來什麽,拉住了風舞的手。


    但風舞仍然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嗬,我皇弟知道不知道斬雷的存在都是兩說,我絲毫不認為他早就知道。皇弟正式的、被記載到族譜上的子嗣隻有憶雨侄女,若是他判定憶雨不能繼位的話……”


    她一字一頓道。


    “那他所認同的繼位者,就該是他姐姐、最近血緣者的我了吧?”


    全場嘩然。


    風舞頓了頓,揚起下頜:“——或者說,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呀?羅悠宰相。”


    她盈盈笑著站起來,沉著又悠然,仿佛有備而來。


    ******


    亦光並沒有直接靠近會場。


    小心的沒有發出聲音,他從自己身旁的樓梯上了一層後,憑借自己幾次來往皇宮的熟悉,繞到了另一邊離會場更近的樓梯,再往下走,從兩層之間的樓梯上俯瞰著廳堂的大門附近。


    大門附近站著沒有舉起武器,但武裝的堅韌的兵士。


    從他們的神態體勢中,亦光判斷出,他們的目的並不是束縛、□□或者控製廳堂內的人。


    而是帶著禮儀和防範雙重的性質,站立在門外。


    亦光相信,如果他此時現身的話,他們並不至於攻擊他,會問明他的身份後帶他進入會場。


    但是……果真……有什麽不對勁的。


    方才可沒有這些武裝到牙齒的家夥們。


    科莉爾·碧姿的話語中,有不少明顯的違和處:第一,她自稱還有別的事情做,但卻徑直回了休息室;第二,她似乎對“不看斬雷和憶雨的訂婚的典禮”是不情願的,但又被命令“隻能在休息室裏”。


    誰命令她?有這樣的權威的人——憶雨?斬雷?還是斬雷的母親?


    不管是誰命令她,都有巨大的矛盾:這三個人,不應該現在都在會場裏參加訂婚禮嗎?


    這隻能推導出兩個可能的結論:或者,這條命令是之前發布的,而科莉爾實際沒有遵行這條命令,到處亂晃;或者,這條命令是剛剛告訴她的,她實際遵行了,那麽,……憶雨、斬雷和愛理卡有誰現在不在會場裏。


    稍微疑惑的,他靠近了碧姿的休息室。


    鏡月的皇宮隔音做的不錯,他聽不清裏麵具體談論的內容,不過,至少有一件事是確定的:碧姿家的休息室中還有個別的男性在,兩人展開著什麽對話。


    科莉爾言語的違和感、莫名其妙在碧姿休息室的男性、空無一人寂靜的走廊、從窗口隻看見羅悠宰相和斬雷二人……


    種種事實堆積出的不安感,在胸口蓬勃躍出。


    而上了層樓,竟也沒有人聲。繞過這邊來後,便看到廳堂的門口,多了這麽多武者。而廳堂的內部,也似是出現了爭吵和議論。


    毫無潔白純淨的氣息,毫無神聖莊嚴的寧靜,毫無祝福。


    “(發生什麽事了……?)”


    依舊從這個角度看不見憶雨,坐在輪椅上,還有一眾侍女,以及閃耀的皇冠——她理應是最耀眼的人才對。


    “(不會是雨兒出什麽事了?)”


    比如說,忽然暈倒不能來了?


    直覺告訴亦光沒這麽簡單。


    可是心中卻有點期待會不會真是如此,如果今天出了什麽大事導致訂婚破裂,他也樂得——


    “(喂喂、想什麽呢。因為自己的想法去詛咒喜歡的人,這也未免太低級了哦。)”


    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頭腦亂亂的,他又上了一層樓。高層現在應該沒人,因為那邊是憶雨私人的生活空間,不過除了上鎖的內室不得入內,走廊還是可以供客人隨意走動的,來過鏡月多次的亦光早就熟悉這裏的地形和特點。


    然後,迎麵而來的不是清爽的、能讓人冷靜頭腦的清風。


    而是混沌的空氣。尖利的人聲。


    “哈……?


    風的走向不太對勁。


    亦光在本能的後跳下兩階樓梯後,感謝起自己被魔物曆練出的反應力;以及換上的這身從第五殿穿來的運動便裝了。


    因為,刀劍的銀色光輝冷冷閃爍。


    ……刺客?


    亦光抬頭看著刀劍的擁有者,卻驚愕的發現出手對付自己的是鏡月的禁衛軍。


    “啊……等、等等!我並不是要入侵!我是憶雨族皇的朋友——”


    這句話還沒說完,下一次攻擊就襲來。


    這次倒是更多是威懾性的。


    “——!”


    不止一個人向這邊走來。


    亦光本能的想向下逃跑。樓下至少有自己的父親、沄枝的族皇在,還有諸多能確認自己身份的賓客。


    但是,他沒能有那個時間,就被另外的話語擊中。


    “是嗎……很遺憾,你的朋友大概不會再是族皇了,還請您回去。”


    大概是看到亦光的反應,覺得他並不像是敵對方吧,對方解釋道。


    “什麽……”


    亦光也是皇族,甚至也隱約被卷入繼承之爭。


    他立時就明白了。


    一切的源頭、有人趁著這次聚會中皇族齊聚的機會,在逼迫憶雨下台。


    可是,鏡月的皇族明明……人丁很稀少才對?


    他忽然就想起了方才在窗口,遠遠看見的,斬雷低著頭的身影。


    哎?


    為什麽會是他跳入自己的腦海裏?


    不明白,但是……斬雷此時的確在會場裏,在那個看起來完全對憶雨不含一絲友善的會場中,而且作為核心的人物出現。


    出賣?欺騙?碧姿家的野心?


    握著的樓梯扶手,冰冷又堅硬,不帶一絲一毫的溫情。


    “是誰?”


    因為亦光停下了反抗或者前進的動作,穿著禁衛軍服裝的男子也稍微審慎了些。


    “若您是誤入此處,還請返回會場。”


    “新的是誰?”


    “什麽?”


    “既然你說憶雨不再是族皇了,那新的是誰?”


    “呀。看來你根本不是會場的嘉賓嗎。”


    亦光低著頭,一時看不清他麵上的神色。


    “嗯?”禁衛軍有些不耐煩,想要驅趕他。


    忽而,亦光開口道:“我是沄枝的五皇子·亦光,剛才典禮開場前斬雷·碧姿讓我上來看看憶雨。因為我是開場前就來了的,其實,現在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不過,恐怕斬雷讓我上來,也是有目的的吧?方便傳下話嗎?”


    “啊……您、您是……”


    亦光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神色,用他隨便瞎編的借口試探著。


    然後,他確證了。不論為何,斬雷真的有參與這場謀逆,而且還是地位不低的核心成員。


    雙手微微顫抖。


    ……頭腦發熱。


    不過還好,禁衛軍手中、劍鋒冰冷的寒光,還不至於讓人失去理智。


    而禁衛軍也有些猶豫,他並沒聽說有安排沄枝的人來……


    “你們不會沒聽過我?我也在第五殿做過神侍,和斬雷還是一個宿舍的朋友呢?我倒也和憶雨相熟,說不定是有這方麵的意義……總之,先讓我上去看看如何?是他讓我來的。反正,”他攤開雙手,“我連中繼器都沒帶,別說武器了,不可能給你們造成什麽麻煩吧?”


    此時,恰似是“這一群禁衛軍的首領”的人走了過來。


    亦光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說辭。


    對方考慮片刻,點了點頭:“這樣吧,你過來和我見見碧姿副相。……倒也是,或許正是需要一個說客的時候呢。”


    “啊……好的。”


    微微汗濕的背後,剛一走動,就被微風帶來的涼意所覆蓋。


    亦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或許這的確是無謀的舉動吧。


    沒考慮沄枝、沒考慮自己根本沒有武器反抗、……也沒考慮勝算和敗率。


    此時的他……隻剩下邁出步伐的勇氣。


    *****


    不論如何,包圍憶雨的士兵將領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克製和尊重。


    尊重……憶雨行使自己的沉默權。


    憶雨一句話都沒說,閉著眼睛,仿佛入定。


    她果真如自己所言,“無論愛理卡說了什麽,都不再回答”。


    也就是說,如同前言:她想要見見愛理卡的“主子”。


    ——她想見斬雷。


    但愛理卡卻不會讓她見的……愛理卡自己不想讓斬雷見到憶雨。她自己也有些吃不準,一直在此事上反對自己的斬雷,見到憶雨會如何說、如何做。


    心中煩躁。


    愛理卡背著手,就如在教訓小孩子時,手裏拿著教鞭的老師……不過當然除了憶雨的寶具中繼器外什麽也沒拿。


    若是她手裏真的有器具的話,她倒是真的想打在憶雨的身上。


    若不是顧及此時在周圍都是尊敬皇族的舊皇派的話,她倒是真的想去找器具如此做。


    就在她心中暗暗如此想的時候,一聲敲門打破了寂靜。


    “……誰?”


    “報告您,有人從樓下上來,……要見憶雨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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