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化的建築內，有著空闊的大廳，在堅硬的地麵上行走的話，便會傳來與地板碰撞的聲音。
“風雅媽媽！”
頭一個衝出來的，是位個頭不高的孩子，他看起來十歲左右，但頭發卻已經全部是白色，且已經有些老化到發硬。但是，他的膚色和膚質與正常孩童無異，細嫩，健康的小麥色，顯然並非是白化病導致。老年與少年的特征同時顯現在他身上，似乎表明了他經曆過的時間與成長的速度之間有著扭曲。
“下午好。”路風拍了拍他的頭，“凍曉，今天有沒有好好念書？上次，我讓人教給你的‘魔法’，你全都學會了嗎？”
凍曉興奮地揮著手，抓住了路風的衣服：“都學會了！很簡單呢。我給您演示看。”
凍曉這麽說著，雙瞳中也顯現出“請看著吧”的興致。但他自己什麽也沒有做，隻是站在原地。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是複數人前來的聲音。
周圍又有三個凍曉的身影出現，他們的神情都是一般無二的興致盎然。他們各自揮著手臂，施展了一段像冰係的自由魔法。在冰黎死後，冰係魔法弱勢了很多，但作為理念的編程本身，仍然具有攻擊力，隻是變得非常難以學習，幾乎已經沒有人練習了。不過，凍曉卻是天生的冰係魔法的使用者，他學習起來十分容易……不，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回憶起來”。風雅這樣認為。
“很好。”路風點了點頭，普通管理者畢竟與係統相連的程度深得多，運用自由魔法比其他住民要容易很多，“接下來，我希望你到外麵去住一陣子。可以嗎？”
凍曉稍微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但很快便顯得十分期待，猛地點著頭，就像是得到外出機會的家養寵物般惹人憐愛：“風雅媽媽有什麽吩咐，盡管讓我去做吧！”
風雅看著凍曉的樣子，不由得在心中微微歎息。雖然從凍曉本人的經驗來說，他其實活了上百年，但從他的生理發育來說，他的神經和智能仍然保留了十歲孩子的生理特征。天真無邪、活力過剩而且無條件地信任撫養自己的人。
但是，這不會成為風雅心軟的理由。盡管風雅也算是養了他如此多年，多少有些近似於母子的感情，可在培養皇者的時候，她已經若幹次看到過自己生下的孩子漸漸老去、死亡的事情，因此這種負麵的、憐惜的情感也不過瞬間就消失了。
她再次撫愛著凍曉的頭發：“唔……你也聽我講過，這個世界的真相……你雖然去過的次數不多，但是也有幾次到‘外麵’去看過了，你能夠理解我的意思嗎？去外麵的意思。”
“是！不僅如此，媽媽所來世界的書籍，我也都一一替媽媽看過了，都記在心裏。”凍曉拍了拍自己的小小胸膛，“所以，媽媽的世界，也會由我來保護和傳遞下去。我和那些住民不同，我可以一直陪著您的！”
風雅自己也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悲傷和笑容同時浮現，她扭過頭去，平靜了片刻：“謝謝。你是特別的。你能這麽想，我真的很開心。”
凍曉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如正午太陽的圓盤般，胖嘟嘟的小臉上，呈現了爽朗的笑容。
“所以，”路風猶豫了片刻，“你應該也聽我說過，光明神的事情吧。”
凍曉點了點頭，認真地答道：“是的。他是您的前輩。是一個偉大的管理者。”
“他死了有段時間了，我一直在假扮他，不過，最近總想著還要用其他什麽辦法能讓他繼續被人記住。尤其是光族人，得安撫安撫。”路風的語氣越發溫柔，“第五殿有特例神侍，你就去假作光明神的特例神侍如何？”
風雅所說的原因並不完全是欺騙，實際上，凍曉這樣做，確實可以讓光族人安心，但這並不是她特意這樣做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大概是某種心痛。她知道自己馬上要殺掉這個孩子，用冰黎的記憶覆蓋他的記憶。就如過去一樣，進行試驗。而這次很可能讓他徹底消失。在那之前，希望他也能接觸到外界，讓他快快樂樂的最後幾年。他被教導的活潑開朗，又十分敬重順從自己，是個讓人憐愛的孩子。風雅當然知道，他和冰黎不同，是另外一個個體的存在。風雅也想讓他最後到外麵，過上真正的人生，讓他的最後的人生不要留存遺憾。
“好啊！交給我吧！”凍曉頗是興奮，“真的可以去外麵住嗎？外麵有兩個和您一樣的神，對嗎？還有好多的住民，據說他們都不能像我一樣控製很多身體，甚至不能長生不老……就像是照顧我的繁姨、彩姨她們一樣，她們都會死。”
路風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是。因為要到外麵，有些話要囑咐你。”
“一次隻能用一個身體！”凍曉搶先說道，“您要將我的生長時間調成和他們一樣的！要去第五殿的話，要先上學院！能揭示身份的東西都要藏好，比如包包的夾縫裏！媽媽，我說的對不對？”
雖然心智仍然單純，但知識層麵，凍曉不遜於任何飽學之士，機敏而不失真純。
路風不由得露出了如春風般的笑容：“說得都對。凍曉真聰明。是個好孩子。”
凍曉就這樣靠在路風的身上，用自己的鼻子摩挲著路風棉布的長裙。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
八年後，紀光曆109年的夏天，新一輪的神侍選拔開始了。
十七歲的凍曉接過了風雅學院如今的學院長手中的畢業憑證，上麵寫著的是“風雅學院後備學院”的畢業證明。這是一個臨時學院，招收孤兒們，給他們一個教育機會，優秀者可以選入風雅學院就讀。雖然表麵上是路風殿主的又一次突發奇想，但實際上，這是為了凍曉掩護身份的安排。凍曉在晨冰島上與其他被路風選□□的孤兒接受了“風雅學院後備學院”的兩年的教育，然後才和他們一同來到風雅學院作為借讀生，路風如此運作，讓他順利的拿到了參選神侍的資格，又不被懷疑起學習進度來。
“在文理和魔法兩院都拿了學位，還都是最高級別的評價，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這位雙鬢斑白的老者，仍然無一絲渾濁的雙目中，流露出了少見的欣慰，“到了第五殿，可要好好報效給了你這個機會的殿主。”
凍曉表麵的身份是路風收養的眾多貧家子弟中的一位，在晨冰島上住過一段日子，因為天資優秀而被殿主親自推薦到風雅學院，他與路風的關係在外界也被視為是養子與養母的關係。
“是。”凍曉已經是一米八的高個子，他撓了撓腦袋，朗然道，“不過，也還沒有最終確定，學院長可要留三分餘地，不然萬一我落選了，豈不是墜了您一世英名？”
“哈哈，你這孩子呀，怪不得殿主每隔幾日就要叫你去一趟。”學院長送他向外走，外麵還有一眾等著他發憑證的畢業生們，“可和親母子一般了，你若選上，第五殿必是有你一席之地。嗬，若不是路殿主手快，我也是恨不得認你做自己養子的。有什麽困難，也不必客氣，隻管來找我——在暉輝島上，有些路風不好辦的事，我卻是能出手的。”
“您真這麽想？那好，到時候可要麻煩您了！不過，我看您那時候十有□□退了休，還不定是我照顧您呢。到時候，您也別客氣啊？”
學院長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又是一番闊契，才讓下一位學生進來。
凍曉走出了學院長的辦公室，又被一眾學生圍了起來。因為開朗的個性和卓越的行動力，當然還有超群的實力，凍曉早就是學院中的話題人物。他也很習慣了這樣眾星捧月的情形，與眾人自在的談笑著。他抱著畢業的文件袋，並沒有係上扣子，也不知是哪個女生趁人群擁擠的時候，偷偷伸出手，塞了封書信在微微開口的文件袋裏。
到了路殿主處，正坐在皮沙發上和路風聊天時，凍曉隨手一摸，才發現這封多出來的信件。
“凍曉也算是畢業了。三年快到一眨眼，倒是你長得快。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路風溫柔的笑道，她很快發覺凍曉的臉色不對勁，“看什麽呢？文件袋裏的東西少了什麽？”
凍曉雖然略有窘迫，可還是毫不猶豫的將信件交給了路風，這是他百年來從未動搖的信任、仰慕和忠誠。
“嗬嗬，告白信啊。你倒也是蠻受歡迎，”路風一目十行的看完，“凍曉也到了這年紀，怎麽，想不想也玩一玩？”
凍曉如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看樣子不僅是不滿意這次，還有些根本不想戀愛的意味。
“風雅媽媽！”
頭一個衝出來的，是位個頭不高的孩子，他看起來十歲左右，但頭發卻已經全部是白色，且已經有些老化到發硬。但是，他的膚色和膚質與正常孩童無異，細嫩，健康的小麥色，顯然並非是白化病導致。老年與少年的特征同時顯現在他身上，似乎表明了他經曆過的時間與成長的速度之間有著扭曲。
“下午好。”路風拍了拍他的頭，“凍曉，今天有沒有好好念書？上次，我讓人教給你的‘魔法’，你全都學會了嗎？”
凍曉興奮地揮著手，抓住了路風的衣服：“都學會了！很簡單呢。我給您演示看。”
凍曉這麽說著，雙瞳中也顯現出“請看著吧”的興致。但他自己什麽也沒有做，隻是站在原地。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是複數人前來的聲音。
周圍又有三個凍曉的身影出現，他們的神情都是一般無二的興致盎然。他們各自揮著手臂，施展了一段像冰係的自由魔法。在冰黎死後，冰係魔法弱勢了很多，但作為理念的編程本身，仍然具有攻擊力，隻是變得非常難以學習，幾乎已經沒有人練習了。不過，凍曉卻是天生的冰係魔法的使用者，他學習起來十分容易……不，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回憶起來”。風雅這樣認為。
“很好。”路風點了點頭，普通管理者畢竟與係統相連的程度深得多，運用自由魔法比其他住民要容易很多，“接下來，我希望你到外麵去住一陣子。可以嗎？”
凍曉稍微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但很快便顯得十分期待，猛地點著頭，就像是得到外出機會的家養寵物般惹人憐愛：“風雅媽媽有什麽吩咐，盡管讓我去做吧！”
風雅看著凍曉的樣子，不由得在心中微微歎息。雖然從凍曉本人的經驗來說，他其實活了上百年，但從他的生理發育來說，他的神經和智能仍然保留了十歲孩子的生理特征。天真無邪、活力過剩而且無條件地信任撫養自己的人。
但是，這不會成為風雅心軟的理由。盡管風雅也算是養了他如此多年，多少有些近似於母子的感情，可在培養皇者的時候，她已經若幹次看到過自己生下的孩子漸漸老去、死亡的事情，因此這種負麵的、憐惜的情感也不過瞬間就消失了。
她再次撫愛著凍曉的頭發：“唔……你也聽我講過，這個世界的真相……你雖然去過的次數不多，但是也有幾次到‘外麵’去看過了，你能夠理解我的意思嗎？去外麵的意思。”
“是！不僅如此，媽媽所來世界的書籍，我也都一一替媽媽看過了，都記在心裏。”凍曉拍了拍自己的小小胸膛，“所以，媽媽的世界，也會由我來保護和傳遞下去。我和那些住民不同，我可以一直陪著您的！”
風雅自己也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悲傷和笑容同時浮現，她扭過頭去，平靜了片刻：“謝謝。你是特別的。你能這麽想，我真的很開心。”
凍曉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如正午太陽的圓盤般，胖嘟嘟的小臉上，呈現了爽朗的笑容。
“所以，”路風猶豫了片刻，“你應該也聽我說過，光明神的事情吧。”
凍曉點了點頭，認真地答道：“是的。他是您的前輩。是一個偉大的管理者。”
“他死了有段時間了，我一直在假扮他，不過，最近總想著還要用其他什麽辦法能讓他繼續被人記住。尤其是光族人，得安撫安撫。”路風的語氣越發溫柔，“第五殿有特例神侍，你就去假作光明神的特例神侍如何？”
風雅所說的原因並不完全是欺騙，實際上，凍曉這樣做，確實可以讓光族人安心，但這並不是她特意這樣做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大概是某種心痛。她知道自己馬上要殺掉這個孩子，用冰黎的記憶覆蓋他的記憶。就如過去一樣，進行試驗。而這次很可能讓他徹底消失。在那之前，希望他也能接觸到外界，讓他快快樂樂的最後幾年。他被教導的活潑開朗，又十分敬重順從自己，是個讓人憐愛的孩子。風雅當然知道，他和冰黎不同，是另外一個個體的存在。風雅也想讓他最後到外麵，過上真正的人生，讓他的最後的人生不要留存遺憾。
“好啊！交給我吧！”凍曉頗是興奮，“真的可以去外麵住嗎？外麵有兩個和您一樣的神，對嗎？還有好多的住民，據說他們都不能像我一樣控製很多身體，甚至不能長生不老……就像是照顧我的繁姨、彩姨她們一樣，她們都會死。”
路風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是。因為要到外麵，有些話要囑咐你。”
“一次隻能用一個身體！”凍曉搶先說道，“您要將我的生長時間調成和他們一樣的！要去第五殿的話，要先上學院！能揭示身份的東西都要藏好，比如包包的夾縫裏！媽媽，我說的對不對？”
雖然心智仍然單純，但知識層麵，凍曉不遜於任何飽學之士，機敏而不失真純。
路風不由得露出了如春風般的笑容：“說得都對。凍曉真聰明。是個好孩子。”
凍曉就這樣靠在路風的身上，用自己的鼻子摩挲著路風棉布的長裙。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
八年後，紀光曆109年的夏天，新一輪的神侍選拔開始了。
十七歲的凍曉接過了風雅學院如今的學院長手中的畢業憑證，上麵寫著的是“風雅學院後備學院”的畢業證明。這是一個臨時學院，招收孤兒們，給他們一個教育機會，優秀者可以選入風雅學院就讀。雖然表麵上是路風殿主的又一次突發奇想，但實際上，這是為了凍曉掩護身份的安排。凍曉在晨冰島上與其他被路風選□□的孤兒接受了“風雅學院後備學院”的兩年的教育，然後才和他們一同來到風雅學院作為借讀生，路風如此運作，讓他順利的拿到了參選神侍的資格，又不被懷疑起學習進度來。
“在文理和魔法兩院都拿了學位，還都是最高級別的評價，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這位雙鬢斑白的老者，仍然無一絲渾濁的雙目中，流露出了少見的欣慰，“到了第五殿，可要好好報效給了你這個機會的殿主。”
凍曉表麵的身份是路風收養的眾多貧家子弟中的一位，在晨冰島上住過一段日子，因為天資優秀而被殿主親自推薦到風雅學院，他與路風的關係在外界也被視為是養子與養母的關係。
“是。”凍曉已經是一米八的高個子，他撓了撓腦袋，朗然道，“不過，也還沒有最終確定，學院長可要留三分餘地，不然萬一我落選了，豈不是墜了您一世英名？”
“哈哈，你這孩子呀，怪不得殿主每隔幾日就要叫你去一趟。”學院長送他向外走，外麵還有一眾等著他發憑證的畢業生們，“可和親母子一般了，你若選上，第五殿必是有你一席之地。嗬，若不是路殿主手快，我也是恨不得認你做自己養子的。有什麽困難，也不必客氣，隻管來找我——在暉輝島上，有些路風不好辦的事，我卻是能出手的。”
“您真這麽想？那好，到時候可要麻煩您了！不過，我看您那時候十有□□退了休，還不定是我照顧您呢。到時候，您也別客氣啊？”
學院長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又是一番闊契，才讓下一位學生進來。
凍曉走出了學院長的辦公室，又被一眾學生圍了起來。因為開朗的個性和卓越的行動力，當然還有超群的實力，凍曉早就是學院中的話題人物。他也很習慣了這樣眾星捧月的情形，與眾人自在的談笑著。他抱著畢業的文件袋，並沒有係上扣子，也不知是哪個女生趁人群擁擠的時候，偷偷伸出手，塞了封書信在微微開口的文件袋裏。
到了路殿主處，正坐在皮沙發上和路風聊天時，凍曉隨手一摸，才發現這封多出來的信件。
“凍曉也算是畢業了。三年快到一眨眼，倒是你長得快。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路風溫柔的笑道，她很快發覺凍曉的臉色不對勁，“看什麽呢？文件袋裏的東西少了什麽？”
凍曉雖然略有窘迫，可還是毫不猶豫的將信件交給了路風，這是他百年來從未動搖的信任、仰慕和忠誠。
“嗬嗬，告白信啊。你倒也是蠻受歡迎，”路風一目十行的看完，“凍曉也到了這年紀，怎麽，想不想也玩一玩？”
凍曉如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看樣子不僅是不滿意這次，還有些根本不想戀愛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