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王爺不行了?”慕容秋雨聽到來人這話,直接伸手揪住對方衣領子,怒聲質問。


    來人被嚇的不輕,渾身都在打哆嗦,“平祥將軍,王爺他……軍醫說,箭刺的太深……”


    得!被嚇的語無倫次,根本不知道說點什麽才好了。


    倒是季廣在一旁,好言安撫解釋道:“女俠,你別聽這些人瞎說!我肉眼一掃,就知道黎戩那箭雖然凶險,但是貼著心口窩兒根本沒大事兒!”


    “閉嘴!”慕容秋雨推開那小兵,幹脆將五花大綁的季廣抓了過來。


    她雙眼染著暴戾的嗜血因子,將季廣朝山坡最高處拖拽,力道粗暴凶猛。


    “哎,女俠,溫柔點兒,哎!”季廣一邊哀嚎一邊被迫朝前走。


    慕容秋雨將季廣推在敵軍麵前,高聲喝道:“東燕皇朝的人聽著,眼下馬上就天黑了。這場仗,你們贏不了!


    如果你們現在撤兵回去,今日咱們就暫時休戰,明日繼續拚個你死我活。如果你們不知好歹硬要拚到底,我們奉陪,你們的季將軍也奉陪!”


    話音落地,季廣就扯嗓子喊道:“哎,我說你們都回去吧!今兒個打到現在,大家也都累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明兒個早晨再繼續打,友誼第一打仗第二嘛!”


    “……”慕容秋雨嘴角一抽,敗給季廣了。


    他這番說辭,還真是夠新鮮的!


    “將軍!”季廣的貼身虎將拓跋翰眼見自家主子現身,激動的恨不得飛身上前,將季廣解救脫離苦海。


    季廣看到拓跋翰,就跟看到祖宗似的,“哎呦,翰翰啊,看到你就跟找到組織找到黨了似的,倍兒親切呀!”


    拓跋翰高聲喊道:“將軍放心,我等會排除萬難,將你營救出來的!”


    季廣鄙視的瞪他,“我呸啊!你趕緊撤兵吧,不然一會兒我就要被人家剁成肉醬啦。”


    拓跋翰麵色為難,“可是……皇上不讓撤兵……”


    “我靠!皇上不讓撤兵,你就想讓我死啊?你懂不懂什麽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懂不懂什麽叫變通和權宜之計啊?”季廣嘔血,咋咋呼呼的亂嚷嚷。


    那拓跋翰看的出,是真的忠心於季廣。聽了季廣這大逆不道的話,竟然當真開始思考起來了。


    “有戲,這傻老帽兒在猶豫。女俠,你快用我威脅震懾他!”季廣低聲提示慕容秋雨。


    慕容秋雨心情很糟,但是卻愣被搞怪的季廣逗的掀了掀嘴角。若是東燕皇帝知道他的少將軍在努力幫西黎脫險,不知會作何感想?


    當然,事實上慕容秋雨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思考這麽多不相幹的問題。


    她直接將一把匕首抵在季廣脖頸上,厲聲嗬斥道:“撤兵,他活!不撤兵,立刻死!”


    拓跋翰處在撤兵和不想撤兵的矛盾之間,但是聽到慕容秋雨這麽喊,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他揚手一揮,高聲喊道:“撤!”


    今日攻克山坡無望,眼下已經天晚開始放黑。這對於走上坡路攻打的他們而言,的確是局勢不利!


    且,如季廣剛剛所言那般,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讓他看著自己的少將軍死在眼前,那是萬萬不行的。


    撤兵,隻是權宜之計。這場惡戰,將在明日繼續!


    當夕陽盡數西落山下時,天色漸漸黑了起來。


    東燕皇朝拓跋翰這一鳴金收兵,北周皇朝也立刻撤退下去。


    說起來,這次北周皇朝完全是來湊熱鬧討好處的,本來就沒打算犧牲太多朝前衝。主帥宇文括狂妄自大,衝在最前麵受了重傷,已經是他們意料之外的巨大損失。


    如今東燕皇朝自己個兒不打下去了,北周皇朝當然就勢撤退,保全隊伍的實力。


    慕容秋雨眼見敵軍暫時撤退,也不敢輕易鬆懈防備。


    她讓張明揚和趙凱負責鎮守任務,將士兵們分成幾個隊伍,每兩個時辰輪番在山坡防守。


    “師妹,你放心吧!這裏有我們,你先回營地。至於明天的硬仗,明天再說吧!”張明揚催促慕容秋雨先行回去。


    慕容秋雨也不推脫,她是真的著急回營地。黎戩身受重傷,生死未卜,她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隻不過,為了穩定軍心,為了分配好接下來的事情,她才不得不留下!


    待一切囑咐妥當後,慕容秋雨匆忙朝營地趕回。


    從未有哪一刻,覺得時間過的這麽漫長。山上與山下的路,平日覺得很近。可是今晚,慕容秋雨卻覺得很遠,非常遠。


    好在小白護送黎戩回到營地後,又撒歡兒跑來接應她了。但饒是如此,慕容秋雨騎在小白的馬背上,依舊覺得速度不夠快,實在不夠快。


    那種迫切想要下一瞬間就看到黎戩的心情,是很複雜的,從未有過的。


    “嘶!”小白呼嘯衝進營地,被慕容秋雨勒緊韁繩生生停下來。


    有士兵迎上前接應,“平祥將軍回來了!”


    慕容秋雨將韁繩丟到那士兵手中,話都來不及說上一句,便匆忙朝她和黎戩居住的帳篷衝去。


    掀開帳篷的門簾,撲鼻而來的是蔓延的血腥味道。


    慕容秋雨心口一滯,雙手下意識的攥緊成拳。


    她腳步匆忙的衝到床邊,看到黎戩雙目緊閉著躺在床上。


    他胸前的箭羽,依舊插在那裏,竟是沒有人處理。這樣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死人!


    意識到這一點,慕容秋雨快步衝到床前。


    “黎戩!”慕容秋雨開口喚他的名字,聲音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


    回應她的,是一旁忙碌的軍醫,“平祥將軍,王爺他回來的時候就處於重度昏迷狀態,一直不曾醒過來!”


    聞言,慕容秋雨心口一鬆。還好,隻是重度昏迷!


    沒有什麽比或者更重要,不是嗎?


    她上前攥住黎戩身側的大手,那滿是薄繭的指尖,泛著近乎於死亡的冷。


    慕容秋雨臉色終於是變了,她看向軍醫,冷聲質問道:“王爺回來也有一個半時辰了,這麽長時間,這箭羽為何還插在這裏?”


    她一隻手緊攥著黎戩的寬厚手掌,另一隻手死死指著黎戩胸口的箭羽。


    那冰冷的,盛氣淩人的姿態,徒令軍醫從骨子裏感受到她的怒意。


    “平祥將軍,這箭……這箭刺中王爺的心口,且刺的太深,隻怕拔出來就……”軍醫後麵的話沒說,但是慕容秋雨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什麽。


    她憤聲打斷他,“一派胡言!”


    她雙目赤紅的瞪著昏迷的黎戩,確切的說,是瞪著黎戩胸前的致命傷。


    那裏,很明顯被軍醫查看過,有剪刀剪過的痕跡。所以她隻需隨手一撩,就能看到黎戩中箭的傷口。


    隻一眼,慕容秋雨就倒抽了一口涼氣。那箭射的真的很深,位置也……


    慕容秋雨閉上眼,一直握著黎戩的手,力道緊了又緊。這一刻,她竟然覺得通體森涼,有絕望蔓延在心頭。


    眼眶酸澀得厲害,明明是緊閉著的雙眼,可是依舊有淚珠兒滑落出來。‘吧嗒’一聲,滑落在了黎戩的手背上。


    “呼~”一聲歎息,打破了沉靜悲傷的氣氛。


    慕容秋雨豁然睜開雙眼,看到床榻上的黎戩正雙目灼灼的看著她。


    “……”慕容秋雨愣住,半晌才回過神,“黎戩,你醒了?”


    黎戩隱在銀色麵具下的雙眸眨了眨,唇角是虛弱的笑,“為我哭?”


    慕容秋雨聽到黎戩這弱弱的話語,急忙揮手在眼前胡亂抹了一把,然後不客氣的說:“才沒有!”


    “口是心非……的女人!”黎戩歎氣。


    慕容秋雨被他這話諷的心頭一酸,眼淚再次無征兆的滑落下來。


    那一串串兒的淚珠,如同珍珠般砸在黎戩的手背上,燙的他手在顫抖。


    軍醫眼見黎戩醒了,湊上前在慕容秋雨耳畔低語了一聲,“有什麽話要說,就趁著王爺清醒著,都說說吧。晚了,隻怕就沒機會……”


    “出去!你出去!”慕容秋雨冷聲下令,沒給軍醫繼續低語的機會。


    那軍醫深呼一口氣,朝黎戩看了一眼,而後轉身大步離開帳篷。


    慕容秋雨想到軍醫剛剛伏在她耳畔說的話,眼淚流的更凶猛起來。


    “嗬!別哭。”黎戩抬手想替慕容秋雨擦拭腮邊的淚珠兒。


    可是,到底是心有餘,力不足。


    慕容秋雨意識到他要做什麽,連忙雙手捧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腮邊貼著。


    “黎戩,你不會有事的,你會好好的!”慕容秋雨發現,這一刻她詞窮的厲害,竟然不知道說點什麽才好。


    黎戩指腹愛憐的摩挲著慕容秋雨腮邊的淚珠兒,唇角笑意越加慘白,“傻!我當然……不會有事。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我……哪兒舍得死!”


    聽到這話,慕容秋雨連連點頭,“沒錯!我還欠你一個承諾,所以你千萬不能有事。”


    “嗬嗬!”黎戩笑的開懷,可到底是虛弱的厲害,那笑看起來有些牽強。


    他低聲問道:“就不……好奇,我想要你……給我什麽……承諾麽?”


    “……”慕容秋雨抿唇,眼淚依舊在不停的滑落。


    她竟不知道,自己的眼淚這麽多這麽多。


    關於她欠下黎戩一個承諾的事情,緣於小梅被慕容馨兒毀容後。那個時候,黎戩將祛疤靈藥贈與慕容秋雨,換下她一個承諾。


    沒成想,這件事情黎戩一直耿耿於懷著。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他已經想好了那個承諾跟她要什麽了。


    她緊握著他的手,低聲應道:“好奇啊!我可好奇著呢,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麽?”


    黎戩眼底閃過一抹亮光,聲音都大了一些,“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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