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以北二十裏。


    山道上,大隊的南陽兵正在緩緩行進,長長的隊伍綿延十餘裏,像暴雨來臨前遷徙的龐大蟻群。


    “報――”


    一騎快馬遠遠飛奔而來,瞬間便到了陳紀跟前,一個傳令兵滾鞍下馬,拜伏在塵埃中。


    “稟將軍!鵲尾坡發現大部江夏軍!樂將軍正率前軍與之交戰!”


    “嗯?”陳紀神色一凜,肅然道:“敵軍有多少人馬?”


    “有數千之眾!”


    “數千之眾?不好!”陳紀略一沉吟,忽然臉色一變,對傳令兵道:“速速回報樂將軍,敵軍恐怕有詐,讓他原地堅守,不可魯莽行事!”


    “喏!”


    傳令兵拱手應喏,上馬絕塵而去。


    陳紀高聲道:“傳我將令!全軍加速前進!”


    話音剛落,便有傳令兵策馬飛奔而去,片刻後,龐大的隊伍像一隻翻騰的黑色巨蟒,在山路上急速的蠕動起來,卷起漫天煙塵。


    ..........................


    鵲尾坡。


    殺聲震天,金鼓動地。


    樂就正瘋狂的揮舞著戰刀,指揮著南陽軍與江夏軍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就在片刻前,江夏大將蘇飛忽然率軍截住了他們的去路,兩軍對壘,都不廢話,立刻迎麵廝殺起來。南陽軍剛剛經過半天的行軍,體力上自然比不過以逸待勞的江夏軍,再加上軍心未定,初一接觸時,前鋒的南陽軍便紛紛潰敗,好在樂就及時指揮部隊穩住了陣勢,並且迅速組織反攻,這才發現眼前這支江夏軍的戰力並不強,一番廝殺之後,便已經漸漸抵擋不住南陽軍的反撲了。


    “親衛隊!隨我突擊!擊破敵軍!”


    樂就眼見勝利在望,手中戰刀高高舉過頭頂,仰天長嘯道。


    “殺――”


    數百名親衛迅速集結在他的身後,組成一個錐形陣勢,氣勢洶洶的朝江夏軍的中軍突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在江夏軍的大陣上割開了一個缺口,後續的南陽兵氣勢大盛,如潮水般洶湧而上,江夏軍陣勢轟然崩潰,立時抵擋不住,無數敗兵跟在“蘇”字大旗後麵,亂紛紛的朝鵲尾坡深處奔逃而去。


    “報――”


    樂就正要率軍追擊,一騎快馬已經飛奔而至,傳令兵滾鞍下馬,拱手道:“稟將軍!陳將軍說敵軍有詐,讓將軍原地堅守,不可魯莽行事!”


    “哼!老子有兩萬多大軍,多出江夏軍一倍!即使黃祖那廝有埋伏,難道還怕了他不成?”樂就不屑的悶哼了一聲,手中戰刀直直斬破虛空,“全軍聽令!隨我追殲敵軍!”


    “殺――”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無數南陽兵跟在樂就的身後,源源不斷湧進了前方的山穀。


    樂就率軍追殺了不到三裏,路邊的密林中忽然鼓聲大作,一支江夏兵衝殺出來,仔細看時,卻是一支千餘人的部隊,連衣甲旗幟都參差不齊。此時,潰逃的江夏軍也停止了敗退,回軍與這支部隊匯合一處,反殺回來。


    “哈哈哈哈,這便是江夏狗的伏兵!”


    樂就見狀狂笑不止,揮軍大進,不多時,這股江夏兵便再次潰敗,又往前方逃去,樂就隻顧催軍追趕。


    也不追殺了多久,隻見天色漸漸發黑,天空中濃雲密布,夜風驟起,南陽軍順著山穀一路追趕,山路漸漸狹窄,兩邊皆是密林,草木叢雜,前麵的江夏軍竟也不見了蹤影。


    就在這時,陳紀神色匆忙的策馬趕到,望著兩邊茂密的草木,不由得暗色一片慘白,朝樂就吼道:


    “文通(樂就表字,杜撰)!敵軍有詐!速速退兵!”


    樂就笑道:“承德(陳紀表字,杜撰)多慮啦!敵軍伏兵已為我所破,便是有詐,又能耐我……”


    “何”字還沒出口,兩邊山坡上忽然鼓聲大震,旗幟林立,無數的江夏兵如鬼魅一般冒了出來,連成一片的火把映亮了夜空,士兵們手中的兵器在火光的映照下中閃著幽幽寒芒。


    “張”字大旗下,一員大將跨刀而立,厲聲喝道:“江夏張虎在此!敵將何不早降?!”


    “放屁!”樂就厲聲高罵,手中戰刀高高揚起:“眾軍隨我破敵!”


    “文通!不要衝動!”陳紀猛的拉住了他,忽然眉頭一皺,鼻子猛的在空氣中嗅了嗅,凝聲道:“嗯?什麽味道?”


    下一秒,他的臉色忽然猛地一變,頓時歇斯底裏的咆哮起來:“不好!是硫磺和火油!快撤!快撤!”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排排火箭已經從山坡上飛出,在夜空中交織出一道道絢麗的光幕,狠狠地紮進了兩邊的草木叢。


    事先散布在草木叢中的硫磺和火油遇火便著,迅速燃燒起來,須臾之間,四麵八方皆是火光,周圍的草木紛紛燒著,借著夜風,火勢越來越大,幾乎映亮了整個天空!


    山穀狹窄,南陽軍大隊人馬擠在穀中,前後軍綿延數裏,根本施展不開,此時一見漫天大火,頓時亂成一團,士兵們奔走呼號,自相踐踏,陳紀、樂就拚命收束人馬,卻也隻是徒勞而已。


    “放箭!”


    山坡上,張虎麵沉如水,一聲令下,手中戰刀直直斬落!


    “咻!咻!咻!”


    無數的羽箭破空而起,尖嘯著在空中交織出一片寒芒,如雨點一般砸落下來,紮進了亂成一鍋粥的南陽軍陣中。


    “啊――”


    “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南陽兵像被割倒的稻草一般片片倒下,死亡的氣息彌漫著整個山穀。


    “衝出穀去!衝出穀去!”


    陳紀和樂就歇斯底裏的咆哮著,率領著數百親衛,迎著紛飛的箭雨,冒煙突火朝前方突去,不想才衝出數百步,便有一名衣甲不全的傳令兵策馬而來,狼狽不堪的衝到他們麵前。


    “報!前方山穀忽然落下大量巨石,將出口封死!”


    幾乎就在同時,另一個傳令兵從後軍方向飛奔而至,滾鞍下馬。


    “報!江夏軍大將陳生率伏兵襲擊後軍!將後軍糧車全部焚毀!”


    “什麽?!”


    陳紀和樂就如遭雷擊,齊齊呆在了原地,如果說第一個消息還隻是讓他們震驚的話,第二個消息就足以讓他們徹底絕望了!


    沒有了糧草,不要說打仗了,就連撤退也已經不可能了!


    “勝負已定!兩位將軍何不早降?!”


    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二人驚慌的望去,隻見山坡上不知何時已經豎起一杆“黃”字大旗,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正在一大群將校的簇擁下,遠遠地望著這邊。


    陳紀和樂就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的眸子裏看到了絕望和動搖。


    他們雖然是袁術的親信大將,但是在麵臨生與死的抉擇時,卻依舊選擇了退縮。


    “我等願降!”


    不多時,二人齊齊單膝跪地,將戰刀捧過頭頂,頹然的低下了頭顱。


    ..........................


    漢水北岸。


    “報――”


    一騎斥候遠遠飛奔而至,騎士滾鞍下馬,跪伏在塵埃之中。


    “稟將軍!樊城四門大開,城中並無一兵一卒!”


    “哦?”魏延星目微張,沉聲道:“可曾探得敵軍動向?”


    “據城中百姓所言,昨日敵軍分為兩部,一部向北,一部向東而去!”


    “文長,好生奇怪啊!”呂公不解道:“敵軍為何會向東而去?”


    “管他什麽原因!”魏延悶哼一聲,冷笑道:“我們隻管追殺便是!”


    呂公笑道:“倒也是!那你我二人便兵分兩路,你向北,我向東,如何?”


    “那倒不必!”魏延搖了搖頭,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出發前主公和異度先生曾有密令與我,若是敵軍分兵東下,便不用追襲,隻管追擊北撤的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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