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東郡太守劉延在一群將校的簇擁下緩步登上了北門城樓,放眼望去,一隊隊盔甲鮮明的騎兵正如螞蟻出穴一般從大營中湧出,逐漸加速,並匯成一道滾滾鐵流,挾裹著踏碎一切的威勢,碾壓過白茫茫的大地,朝白馬城席卷而來。


    “轟隆隆——轟隆隆——”


    數千匹戰馬的鐵蹄同時叩擊大地,攪起漫天碎雪。轟鳴聲充斥於天地之間,在這排山倒海般的巨聲中,整個世界似乎都隱隱震顫起來。


    城樓上,所有的曹軍士兵都麵沉如水,麵對這樣震撼的場麵,他們的臉上似乎並沒有過多的驚懼,隻是紛紛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對於騎兵來說,數百步的距離轉眼便至。


    龐大的騎陣前方,獵獵招展的旌旗下,一名袁軍將領猛的一扯韁繩,座下戰馬人立而起,雙蹄在空中奮力踢騰,隨後重重頓落地麵,濺起紛飛的雪花。


    在他身後,數千鐵騎緩緩減速,以那杆旌旗為中心,逐漸朝兩翼展開,最終形成一個狹長的方陣。


    “早降!”


    袁軍將領麵色冷峻,手中長槍緩緩舉起,指向城頭!


    “早降!早降!”


    數千袁軍健兒轟然響應,聲如炸雷,數千支直指虛空的長矛瞬間斜壓了下來,鋒利的矛尖在冷冽的朔風中閃動著森森寒芒,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劉延俯視著這一幕,微微蹙起了眉頭,眸子裏的光芒閃爍不定。


    十日前,袁軍大將顏良率精兵萬人突襲白馬,他措手不及,首戰失利,被迫率兩千殘兵退守城池。從那以後,袁軍便圍而不攻,隻是每日在四門外耀武揚威,大張聲勢。


    袁軍皆是騎兵,遠道而來,沒有攜帶大型的攻城器械,暫時圍而不攻也很好理解,可是十天的時間,已經完全足夠袁軍打造攻城器械了,他們卻依舊沒有任何攻城的跡象,不得不說有些蹊蹺。


    劉延的目光在袁軍的大陣上掃過,又投向袁軍大營方向,一絲疑色逐漸在他的臉上浮起。


    他側過身,瞟了一眼身旁的東郡都尉蔡陽:“蔡都尉,有沒有覺得外麵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蔡陽聞言,眯起眼睛向城外望了望,回過頭一臉不解的看著劉延:“大人,袁軍一切如常,並無異動啊。”


    劉延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伸手指向城外的軍陣。


    “以你之見,眼前這軍陣大約有多少人馬”


    “大概有兩千人。”


    “顏良所部不下萬人,如今四門圍城的袁軍,總共隻有八千之數,那麽還有兩千人到哪裏去了?”


    蔡陽不假思索的說道:“袁軍在四門外皆有大營,剩下的兩千人,應該是分守四處大營吧。”


    “不對!”劉延搖了搖頭,伸手指向袁軍大營:“你看,袁軍大營上空,隱隱可見有鳥雀盤旋不去,此必是袁軍晨間造飯之後,鳥雀爭食其散落米糧。若營中有兵駐守,如此情形豈不怪哉?”


    蔡陽凝神細看了片刻,麵上也泛起了疑色:“大人的意思是?”


    劉延緩緩搖頭,歎息了一聲:“圍點打援,敵軍的目標恐怕不是白馬城,而是主公的援軍啊!”


    ....................


    白馬以南五十裏。


    一隊曹軍士兵正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緩緩前進,遠遠望去,像是有一條黑色的巨蟒在緩緩蠕動。


    “報——”


    一騎如飛,踏著滿地的碎雪從隊伍旁邊飛馳而過,很快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馬上的騎士凍得滿麵通紅,眉毛上還凝結著一層薄薄的霜花,急匆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同時將一卷竹簡高高舉過頭頂。


    “主公!下邳急報!”


    早有親衛接過竹簡,轉呈到曹操手中。


    曹操緩緩展開竹簡,才看了幾眼,眉毛便猛地抖了一抖,微眯的小眼睛裏也閃過一絲精光。


    郭嘉緊了緊身上厚厚的大氅,瞟了一眼曹操:“主公,可是呂布準備動手了?”


    曹操一笑,點了點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呂布這隻猛虎很快就要按耐不住了!”


    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馬鞭,高聲道:“傳我命令!全軍加速前行,務必在天黑前抵達白馬南郊。”


    “主公且慢!”


    曹操話音未落,一旁的程昱便猛然開口道。


    “嗯?”曹操狐疑的瞟了他一眼,說道:“仲德有何話說?”


    程昱拱了拱手:“主公,前方不遠乃是魯崗,地形北高南低,適於騎兵衝鋒。大軍若從此處通過,當加倍謹慎,否則隻怕會為敵所乘啊。”


    曹操聞言,極目朝前方望去,卻隻看見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


    看了片刻,他轉過頭,對郭嘉道:“奉孝,你怎麽看?”


    郭嘉沉吟了片刻,緩緩道:“主公,斥候可有回報白馬一帶的消息?”


    曹操點了點頭:“袁軍一連數日圍而不攻,目前尚且沒有太大的動靜。”


    郭嘉目光一閃,凝聲道:“袁軍主力尚在黎陽,顏良圍而不攻,沒有理由是在等待後繼援軍,嘉以為,仲德先生所言不無可能。顏良所部皆是精騎,我軍雖有三萬之眾,卻是以步卒為主,實力對比並不占優,所以主公還是謹慎為上。”


    曹操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撚了撚頷下的胡須,眸子裏閃動著隱隱微光。


    .........................


    壽春,九江太守府。


    “奉先,據說剛才徐州那邊又來人了?”


    陳宮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開口便焦急的問道。


    呂布卻似乎絲毫沒有覺察到陳宮的憂色,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笑道:“先生,你來得正好!我已經和糜氏的人商量好了,兩日後便出兵徐州,隻要擊敗曹操留守的人馬,我們就可以占據一州之地,再不必窩在九江這巴掌大點的地方受氣了!依你之見,該留何人守城?”


    “唉!”陳宮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長長的歎了口氣:“奉先啊,從他們第一次派人來,我就告訴過你,這很有可能是曹操的詭計,你怎麽就是不肯相信呢?”


    呂布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冷聲道:“先生,這又不是糜氏第一次賣主求榮了,上次聯軍討袁,他們不也出賣過袁術嗎?為什麽這次就不能出賣曹操呢?現在曹操和袁紹決戰在即,他們見袁強曹弱,自然會想到另謀出路,這難道又有什麽問題嗎?”


    “奉先啊,你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陳宮搖了搖頭,麵色凝重的說道:我早年曾與曹操有過深交,此人素懷大誌,胸有韜略,善用人,更善用兵。袁紹雖強,照我看來,卻未必就是他的對手。糜氏世代經商,識人辨物,眼光毒辣,又豈會看不到這一點?”


    “即使他們對曹操信心不足,想要另謀出路,也需待戰局明朗之後再伺機而動。如今袁曹決戰尚未開始,他們便幾番派人前來,你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蹊蹺嗎?再退一步說,即使糜氏想要重新找個靠山,卻為何偏偏要和孤據一郡之地的我們接觸呢?若是倒向勢力更加強大的袁紹,豈不更好?”


    “這……”


    呂布略微遲疑了片刻,說道:“或許糜氏考慮到袁紹和袁術是兄弟,當年他們曾出賣袁術,若是此時再投靠袁紹,恐怕會遭其忌恨,所以……”


    “奉先!你當真認為袁紹和袁術之間真有兄弟情義麽?”


    陳宮臉色一肅,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呂布的話。


    呂布一時有些語塞,自己剛才那番話,確實隻是一廂情願的揣測而已。


    從討董結束之後起,袁氏兄弟就已經徹底決裂,彼此之間為了爭奪地盤而鬥得昏天黑地,哪裏還有什麽兄弟情分可言?


    平心而論,陳宮的話雖然不太中聽,但確實句句在理,讓他呂布心中那種躍躍欲試的衝動也略微平靜了一點。


    一邊是有可能出現的陷阱,一邊是一州之地的巨大誘惑。


    呂布緊緊地蹙起了眉頭,此刻,他已經陷入了一個極度糾結的境地。


    而陳宮則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心理活動,趁機勸道:“奉先,如今我們剛剛在九江穩住陣腳,手頭這兩萬精兵是最後的本錢了,我們輸不起啊。如今坐困一地,強鄰環伺之下,切不可急躁冒進,否則稍有閃失,後果便不堪設想啊。”


    呂布聞言,一時沉吟不語,陳宮見他先前的興奮勁已經漸漸退去,心中也暗暗舒了口氣。


    “報——”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忽然出現在門外。


    “何事?”


    呂布看也沒看他一眼,隨口問道。


    陳宮卻忽然心頭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湧了上來。


    親衛拱了拱手:“稟主公,下邳丞陳珪、廣陵太守陳登遣心腹之人於門外求見!”


    “嗯?”


    呂布的眸子陡然一亮,臉上剛剛消失的興奮之色再次大盛。


    “奉先——”


    陳宮看在眼中,心中暗道不好,剛出聲打算勸阻,呂布已經忙不迭的朝他擺了擺手。


    “先生,不必再說了!徐州守卒已經有大半被曹操調往前線,我們有兩萬精兵,裏應外合之下,何愁徐州不定?”


    “可是——”


    “放心吧!徐州守卒不過數千,又皆是步卒,即使有什麽詭計,難道還能困得住我的西涼鐵騎?”


    呂布說完,朝親衛揮了揮手:“還愣著幹嘛?快請外麵的人進來!”


    “喏!”


    親衛拱手,疾步去了。


    陳宮木然的望著呂布意氣風發的臉龐,許久,方才輕歎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ps:現在隻有下班後才有時間碼字,涪江的速度也是龜速,所以以後更新的時間會固定在十一點左右。話說休息得早的朋友可以第二天看涪江頭一天更的,這樣就會感覺更新得比淩晨黨還早了,哈哈,開個玩笑!寫完收工,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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