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鳳於曳在這宮裏如何的興風作浪,鳳於飛都能忍。即便是犧牲了前朝辛苦經營的人脈也要保他安好。


    隻是這樣還不夠嗎?


    “你可記得你纏綿病榻,滿身水痘的時候。是誰不顧傳染之嫌親自照拂?你可記得你是吃誰的乳水長大?皇兄,皇弟可是連母妃一口奶水都不曾喝過……小時候,皇弟羨慕你整日纏在母妃懷裏,而我隻有乳母。長大了,那個用血水滋養的人居然是殺了母妃的罪魁禍首,你說……黃泉之下,母妃會不會笑自己愚蠢?”鳳於曳笑著笑著就掉下淚來,和著那緩緩訴說的琴聲無比的淒涼。


    “曳兒……”鳳於飛聽得倒退了兩步,死死的攥住自己的袖口沉默不語。


    鳳於曳有些惱恨的看著鳳於飛,一字一句道:“如今母妃不在了,你早就該在皇弟和太後之間做出一個抉擇,要麽就放我離開,要麽就替母妃報仇。”


    鳳於飛本能的低喝:“不可能!”


    這兩樣事情都不可能,如果放了鳳於曳離開了,太後不會放過鳳於曳。鳳於曳留在深宮裏也不會放過太後。他們互相陶照,他夾在中間無人理解。


    鳳於曳冷笑:“皇兄,你不過是個懦夫罷了。你早就知道留我在深宮裏會有今日的結果。何苦還來追問為何是凝歌?不僅僅是玉瓏國公主,你身邊的嬪妃都會在我和太後的夾縫中死去。”


    “凝歌根本就不是凝歌,你們從頭到尾都算計錯了人。”鳳於飛若有所思道。


    鳳於曳長發飛揚,聞言低下了頭悶悶道:“我知道。”複爾又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麵前的鳳於飛,勾唇冷笑道:“她不是那個被你惱恨的凝嬪,所以從前我叫她活著。現在……我隻想要她死。”


    “她初嫁過來的時候我就見過,卻不想她嬌弱的很,半分經不起調笑。我好奇你仇人的女兒在你這裏會有什麽樣的待遇。你對她不好,我偏要對她好。隻是當年的凝歌太過古板,死活不肯上我的鉤。三年後再見麵,我繼續了從前沒有繼續的事情,豈不是相得益彰?心裏過不去的不過是你們,和我無關。”


    鳳於曳能奏出幽冥那樣的曲子來吸引人去看自己的前生,人也如同小諸葛一般聰明會頂。在第一次瞧見凝歌的時候就看出了這人身份詭異,命格之前一片空白,和真正的凝歌完全不同。


    這樣的凝歌似乎更加叫人矚目。即便是鳳於曳壓抑不住也是情理中事。


    鳳於曳把勾搭皇嫂的事情說的明目張膽,裏麵有張狂的挑釁,鳳於飛聞言卻不知道該是要哭還是要笑。


    鳳於曳說罷,抬眼看著麵前的鳳於飛道:”你愛上了她。即便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那麽她就是最好的利器。太後和你,中間夾雜著凝歌。這樣的戲還真是精彩呢……是嗎皇兄?”


    “你看錯了。三年前孤不稀罕這樣的女人,三年後孤依舊不稀罕。”鳳於飛解釋道。


    鳳於曳聞言忽然冷笑了兩聲重複道:“不稀罕……皇兄又何須解釋呢?”


    隻能隱約從鳳於曳的臉上讀出幾分嘲諷無奈,鳳於飛皺眉,沒有回答鳳於曳的話,反而無奈問道:“你這算是知錯了嗎?”


    鳳於曳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眉眼間都是風輕雲淡,倔強道:“不,我隻是告訴你這件事情是我做的。”


    淡淡的晚風吹過涼亭,讓人覺得絲絲涼意,鳳於飛盯著一臉淡然的鳳於曳,許久才說道:“她信你。”


    隻此一句就亂了鳳於曳精巧的指法,緊緊盯著鳳於曳的鳳於飛將這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心中突然閃過一絲酸楚,為那個不知生死的女人。


    鳳於曳微微的垂下眼眸,已然辜負了,那何必說些動聽的話,而且在最開始的時候,不就已經將這樣的心思算計進去了嗎?


    這樣的結果,不也早在意料之中麽?


    換了一首曲子,與“驚墨”全然不同的曲調,隻是這彈琴之人依舊是笑語淡淡,好似鳳於飛是專門來聽他這個弟弟彈琴的一般。


    鳳於飛惱由心生,心中一陣翻江倒海的疼痛襲來:“曳兒。”有頓了頓,才徐徐說道:“是不是凰九?”


    鳳於飛冷峻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對麵人的眼睛,壓製住自己心裏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憤怒,一字一頓問的清晰。


    鳳於曳臉上的表情終於是有了些許的動容,但也隻是一閃而過而已,不等鳳於飛及捕捉就已經消失不見,好似一切隻是鳳於飛一時的眼花而已。


    “皇兄想多了。”


    指尖微挑,收了最後一個音符,鳳於曳將修長的雙手輕輕按在琴弦上,眉眼間依舊是粲然的笑意:“跟皇嫂沒有半分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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