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心尖一顫,側首不願看女兒眼眸中無法掩蓋的痛苦,支支吾吾道:“以前,不也是這樣來的嗎?”


    “所以即使被柳墨香一刀一刀的劃爛我的臉,我也要無動於衷嗎!”柳清燕終於對著三夫人怒喊出來,她一直清冷如雪蓮,帶著淡漠皎潔的目光,沉靜睿智的對付所有的問題。


    然而她也需要支持,需要在疲憊的時候無助的時候有人親切的摸著她的頭告訴她,她做的很好。而不是一味的指責,一味的要她退讓!


    “整整十七年,你退讓了十七年,後悔了十七年,隱忍了十七年,那又怎樣?如果不是我想辦法把他們的視線轉移到柳墨香的身上,現在被活活燒死的人就是我了!還有在狩獵場,你以為活著很容易嗎?你以為我是輕鬆的呼吸一下就得到這個郡主位置的嗎!”


    三夫人愣愣望著這個言之鑿鑿的女兒,該對她的目無尊長訓斥她,還是該對她言辭中的痛苦安慰她,她有點不清楚了。


    柳清燕目光悲切,譏笑道:“三夫人,我許你一生榮華,以報生養之恩,從此以後還望你不要在對我的事情置喙。”


    三夫人眼神一動,快步並踉蹌的衝向柳清燕,被鈴鐺生生攔住,她像沒看見般,視線緊緊的縮在床榻上,那消瘦冷然的女人身上,“你這是要跟娘脫離關係?”


    柳清燕直接轉過頭,視線落在天蠶雲錦薔薇花紋毛毯上,充耳不聞。


    反而是鈴鐺,冷哼道:“怎麽?三夫人還不明白為何小姐要這麽做嗎?”她真是看見三夫人這像是一臉無知的摸樣,就滿腔怒火,“三夫人這麽‘天真’的把衣服給我家小姐,是真的隻是想要換臉嗎?”


    本掙紮的三夫人的手,這一下,便停住換上一臉茫然和惶恐道:“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不要再裝傻了,三夫人。你肯定在早些時候就知道那衣服代表什麽,不然為什麽小姐感染上了,你卻絲毫沒事?”鈴鐺譏嘲道:“恐怕是想要借由小姐控製這位大夫,畢竟他也是太子身邊的人,討好太子總是沒錯的,對吧?”


    三夫人眉間跳動,眼神瞬間晦澀的看向那挺直背對著她的柳清燕。


    但若仔細看,能夠看見她像被重物壓彎的肩膀,手指正緊攥著毛毯,壓抑即將迸發的情緒。


    一個丫鬟都知道的事情,柳清燕又何嚐不清楚?


    以前三夫人說要隱忍,說要退讓的時候或許是真心的。但現在的隱忍和退讓卻攙和了三分別有用心、三分籌謀計劃、三分將計就計、一分趨炎附勢。


    特別是在知道明月涯是太子的人之後,這份心就更加的變本加厲,大夫人是怕她跟太子太近才有所皆備,三夫人卻是想要踩著她,能夠跟太子交好。畢竟隻要明月涯答應幫她換臉,多得是時間培養出幾分感情來,不是嗎?


    可是,三夫人並不知道,因為她的愚昧無知,差點就讓她死在大夫人的身上。往日那膽小怕事的娘親,她並不討厭,至少在上輩子的最後,三夫人會寧願被正陽帝活活勒死也不願成為她的累贅。這一世的三夫人,卻要踩著她的命往上爬。


    讓柳清燕情何以堪。


    三夫人想要辯解,想要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但在柳清燕回頭和她對視的時候,她所有的話都被那雙幽暗如月光斜射下的眸子給梗在喉嚨,其中納入的情緒似是惆悵萬千緩緩流淌,似是傷痛絕望點滴盛滿,似是無奈嘲諷如刀淩厲。


    一直默不吭聲的六月喟歎聲道:“三夫人,你從小姐成為郡主之後,便很少來小姐的院子,那時突然來訪,小姐心生疑慮,最後那染病的幾天,不過是想看看你是否會後悔罷了。”


    這也是六月沒有鈴鐺慌張的原因,她更為的理智,也更加看的清楚。


    三夫人此時才明白,柳清燕會染病,不過是順應而為,想要看看她的態度。可是在她快要死的時候,她催促的、說的、要求的都是為了她的榮華富貴。或許是一個人在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時,私心就會無止境的擴大,以至於被蒙蔽了雙眼,傷害了至親的人。


    “燕兒,你若要跟娘脫離關係,娘以後就不會在打擾你了。其實娘一直都沒有說,能夠生下你,養育你,是娘這輩子感到最幸運的一件事。”說完,三夫人轉身便走,毫不停留的離開了屋子。


    月光下,她的身姿嬌弱如柳,背影卻逐漸高大。


    似是堅定了心念,再無法撼動。


    柳清燕透過明月涯專門幫她推開的窗子瞧見,思緒百轉千回,淚含眼眸,還未落下,臉頰就被人捧在手心,那般親昵的肌膚相貼,讓她不得忽視的側眸看去,便再也移不開目。


    本該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為上揚的丹鳳眼柔和了幾分,他的眼梢此時帶著笑意拉著很長,含情萬分,流轉斑斕,深邃如墨的眼瞳內添上了她的倒影,那般的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在他眼裏似是染上最美色彩的雲霞,說不出的動人。


    他的指腹,溫柔的揩拭她冰冷臉頰上的淚痕,笑道:“這話我就心裏想過,沒想今天要說出來,怪丟人的,但是我還是想要你知道。”頓了下,語氣逐漸低沉,“我最不喜歡看你為別人流眼淚。”


    柳清燕眸子微轉,抿唇不語。


    明月涯眷戀的湊近抵著她白嫩的額頭,“雖然也是因為吃醋,但最重要的是,若你為了別人哭,我要怎麽做才能安慰你呢?”


    柳清燕心像被人揪緊似的,生疼生疼的,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明月涯唇角帶著以往邪佞慵懶的笑,寵溺道:“本來我是為了你擅自去找柳墨香,沒有依賴我而來找你麻煩的,但看見你這麽傷心,我又有點不忍心了。所以說燕兒,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眼淚了!”


    說到最後,他竟開始憤憤不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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