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連續遭遇喪屍牛與巨蟒之後,車隊基地的損失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所以,雖說約翰已經初步製定了秋田計劃,但在這之前他們還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做。


    克萊爾一邊將折斷的旗杆使勁拔下,一邊將新的杆子插上車頂。白色的旗幟迎著風獵獵作響,其上紅色的“上位十字”如浪翻滾不休。但克萊爾的目光完全不在旗上,她幹著手中活,眼睛卻一直往地麵望去,目光一直聚焦在一名黑色長發的年輕女子身上。


    “嘿,隊長,別看了,你再看下去簡直就是想讓我以為你是蕾絲邊兒。”蔡斯將額前的牛仔帽寬邊往上頂了頂,順便抹了把汗水,老臉上蠻是調侃。


    克萊爾顯然是被老隊友調侃慣了,絲毫不以為意地做了個遺憾的表情,道:“我倒是樂意得很,可惜這輩子恐怕無緣了。”她壞笑著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而蔡斯還未轉過頭去,就已經聽見了那獨特的鋼鞋磕擊堅硬路麵的腳步聲。


    隨著少女背劍的身影越走越近,幹著活的基地人紛紛朝她打招呼,也有膽大的開起玩笑來。


    “克蕾雅,半天裏你已經來了三回了,你再這樣,會累死迪妮莎的哦。”說話的人一臉玩笑,五官俊氣中帶絲陰柔,一雙深陷的眼睛卻閃著未明的光芒。


    果然,少女一貫平靜的容色明顯現出錯愕,腳步也隨之停下,那雙銀眸小心地望了望不遠處正忙碌著的黑發女子片刻,才轉臉問道:“傑森,你是什麽意思?”


    “你沒發現嗎?”傑森麵朝迪妮莎的所在,臉色鄭重地道,“迪妮莎可攬下了不少活呢……”


    克蕾雅凝目望去,那一抹纖細的身影確實一直忙個不停。她在跟人說話,分派任務,指揮修補,甚至親自動手做事……


    “因為有她在,約翰的擔子可輕了不少呢。”傑森眼望彼方,食指輕刮著自己下巴,話語中不乏深意地這樣說了一句,便朝克蕾雅行了個狀似隨意的軍禮離開了。


    克蕾雅望著忙碌的迪妮莎兀自怔怔出神,倒是迪妮莎似乎心有靈犀地轉頭看到了她,沒有半分遲疑地扔下手中事務便朝她走了過來。


    “有收獲嗎?”迪妮莎仔細打量了下克蕾雅,在見到毫發無傷時,美麗的容顏上便露出了微笑。


    “武器不多,食物倒是不少。”克蕾雅如實匯報著,她冰色的銀眸裏現出暖光,也細細打量著迪妮莎,卻發現迪妮莎精神奕奕的容光裏掩藏著一絲疲倦。


    “有收獲就好。”迪妮莎寬慰著,一雙黑眸卻細心地察覺到對方目光的異樣,不由問道,“怎麽了?”


    “我不希望累到迪妮莎。”克蕾雅銀眸望定對方,如此說道,“我不記得我有分派給迪妮莎這樣繁雜的工作。”


    望著少女一本正經的模樣,迪妮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有些鬼使神差地,她將手伸向了那張凝秀無比的麵容。戰士的臉色因為妖魔血肉導致色素退化的緣故,看起來總是有些蒼白。迪妮莎憐惜地摸了一下,卻驚見掌心蒼白的小臉慢慢暈出一團粉色,她詫異地抬眸望去,就見克蕾雅狀若無意地偏了偏臉,避開了自己的手,又馬上轉了回來,瞪住自己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迪妮莎卻被剛剛的粉色給萌到,但戰士既有調控體溫的能力,那粉燙的胭脂色也轉瞬消失了,讓她一時竟然有些可惜之感,在難得怔忡中被這一聲質問給拖回了神誌,旋即笑笑道:“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下你的團隊而已。”


    她這麽答著,然後含笑靜看少女眼神裏細微的變化。從薄怒到輕愕,清晰而坦誠。真是,克蕾雅怎麽會是麵癱臉呢,一定是人類的觀察能力太有限了……


    望著那端秀而坦誠的臉龐,迪妮莎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癢癢的,幾乎忍不住又想伸手摸上去,可惜對方早已不是可以隨意揉捏的小少女了。偉大而又促狹的雙子女神啊,快把克蕾雅那六年的時光還給我!


    迪妮莎到底不習慣忍耐的,特別是在這種小事上,於是她順應自己的心意,用雙手捧住了那張在她看來是瞬間長大的臉龐,讓兩張美麗的麵龐靠得非常近,在呼吸可感中才輕聲說道:“讓我感到疑惑的是,你身負首領之名,卻無首領之實。說你是首領,倒不如說是一麵旗幟。克蕾雅,你心裏是否明白這一點呢?”


    克蕾雅的臉被禁錮在迪妮莎的掌心中,不得不直麵那雙黑亮至極的眼眸,將其中綻放的神采盡皆攝入自己眸底,回答道:“我明白。”


    感覺著掌心的柔嫩隨著話語而產生的細微起伏,迪妮莎感到心中莫名異樣,不禁放了手,道:“這是很危險的,克蕾雅。”


    克蕾雅的目光追隨著頰邊曾經的溫暖,在看到那給予自己暖意的手指指腹互撚了一下後才略有遺憾地抬眸,道:“我知道,但是,我想跟你明確的是,在我心裏,沒有什麽能比迪妮莎的安危和健康更重要的了。所以,請你不要太累著自己,我會盡快讓自己擁有首領之實的。”


    迪妮莎欣慰地笑了笑,就沒有再說什麽。倒是克蕾雅,在鄭重地說完那一句話之後,冰色的銀眸一垂,終於將一直緊攥在手心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什麽?”迪妮莎望著對方掌心的那鑲嵌在一隻淺藍色護腕上的圓盤形物件,唔,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隻手表吧。


    “這是定位儀。我請麥基做的,我們一人一個。”克蕾雅的臉上可疑的粉色再起,她抬了抬自己的左腕,那裏佩戴著一隻相同款式的手表。


    迪妮莎接過手表,視線落在表盤中緊緊靠在一起的紅藍兩色圓點標記。


    “那個……紅色的圓點是我,藍色是你。當兩點距離超過五百米時,會發出間隔兩秒的“嘀嘀”提示音,當兩點距離超過一千米時,提示音為間隔一秒的“嘀嘀嘀”音,當距離越過一千五百米時,嘀音會持續無間斷。”克蕾雅這麽解說著,眼睛卻有些不敢對視地偏了偏臉。


    迪妮莎欣然戴上,然後看到克蕾雅高興地彎了嘴角,她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這才轉身繼續她的忙碌去。


    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定位儀,迪妮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放心的神色,對於這種她並不了解的高科技產品,她其實並不太信任,但腦海中掠過剛剛克蕾雅送表時的可愛表情,以及從對方那裏感受到的那份真實心意,卻讓她無法將手表從腕上摘下來。也許該抽個時間跟麥基聊會兒天了。


    她思索著路過克萊爾的身邊時,這位女隊長帶著滿臉的戲謔取笑道:“哇哦,定情信物?”


    迪妮莎不由愣了一下,對於基地人私下議論紛紛的謠言她略有耳聞,但如此明白地說出來的,克萊爾是第一個。對於謠言,迪妮莎是不屑於解釋的。但很明顯,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


    克萊爾笑眯眯地繼續胡扯:“嗨,我以為你們至少會來個深吻,竟然隻是摸摸臉而已,東方人果然不愧為含蓄的人種啊……唔!”


    克萊爾戲謔的話語遭遇了暴力的打斷,她被一隻臂肘輕易壓製在了一輛卡車車門上,迪妮莎眼中冰冷的怒意讓她有瞬間的慌神,但她馬上冷靜了下來,將手舉過頭頂,叫道:“嗨,隻是開個玩笑……”


    “我跟克蕾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迪妮莎說完話,才鬆開了手肘。


    克萊爾咳嗽了幾聲,不滿地嘟噥道:“不是那樣是哪樣?你們之間明顯插不進任何人,不是戀人還會是什麽?哦,真見鬼,竟然出血了,迪妮莎你太過分了……”


    將不住抱怨的克萊爾遠遠地拋在身後,迪妮莎走到了基地的僻靜處,感受著涼爽秋風的吹拂,發熱的頭腦才稍稍冷靜下來。


    那些思想不健康的人類,是不可能明白她和克蕾雅之間純潔而又深切的羈絆的,隻是……


    迪妮莎對撚著指尖,回憶起克蕾雅臉龐的美妙觸感時,她意識到自己對幼小的少女可從沒有這麽喜歡動手亂摸的。正自我檢討中,一陣利劍出鞘的聲音突然響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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