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愛麗絲與克蕾雅的對決


    說話間,隻見埃塞克博士探手將一麵操控盤拉了過來,在上麵迅速地幾下操作後,一直懸垂在他們頭頂的一雙機械臂突然開動起來,緩緩地往盛滿了綠色液體的櫃子裏轉去。


    機械臂的尖端直接在水下操作,切割著一號實驗體腹部那些觸目驚心的殘存血塊。割下來的妖魔血肉被帶液轉移儲存到一個容器裏麵。機械臂的操作非常精準而迅速,切割完後就開始了自體皮膚組織的培養。


    迪妮莎圓睜雙眼看著機械臂的操作,她知道這應該又是一項高科技,但它隻是將將克蕾雅腹部表麵的恐怖糾結的東西去掉,她迪妮莎原本身體的一部分仍然留存在克蕾雅的體內,與她融合糾纏,永不能分離。


    埃塞克博士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得意的光芒,感覺自己如願以償地看到了瑪麗亞小姐真正吃驚的表情,但他不知道的是,瑪麗亞小姐藏在櫃子後的那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克蕾雅從綠液裏轉移出來的時候,她的腹部已經光滑得如同新生嬰兒一般。可是,在沒看到克蕾雅好好醒來之前,迪妮莎並不能確定這是否是一件好事情。


    在將克蕾雅擦拭幹淨,放倒在床上之後,她就靜靜地坐在床邊,左手按在克蕾雅的左臂上,等著她從剛才的麻醉中蘇醒過來。


    她關掉了亮如白晝的主燈光,在微弱的光線裏低頭凝視著克蕾雅沉睡的容顏。她想起了在大劍車隊的時候,那時候睡著的克蕾雅跟醒著的克蕾雅也是不一樣的。睡著的克蕾雅,在大劍車隊時她幾乎沒有看到過,僅有的一次也是緊皺著細長的眉頭。而每次她醒來,看到的都是克蕾雅凝視著自己的過分安靜的目光。而醒著的克蕾雅在無人之時總是沒有笑容,但甫一看到自己,就會向自己綻放獨屬於她的笑容。她能夠看到那笑容綻放時笑紋延展的不自然,那是一個太久不笑的人突然展顏時才會有的僵硬。克蕾雅是有多久沒有笑過,才會有那樣凜然冰冷的麵龐?


    隻要想到這一點,迪妮莎就覺得無論怎麽寵著克蕾雅都沒有關係,隻要能夠讓她有笑容就好。


    現在的克蕾雅被洗去了記憶,連帶著六年前的慘痛遭遇也不複記憶,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孩子。可是,即使失去記憶,潛意識裏卻仍然遺留著一些可怕的殘印,會在睡夢裏驚擾不已。就像現在,突然竄醒的克蕾雅睜開她的銀眸,裏麵滿滿的都是恐懼。


    “克蕾雅,克蕾雅……”她輕輕地拍她,是難以形容的溫柔。


    “你叫我什麽?”一號小姐望著美麗的護理小姐,感覺這樣的呼喚似曾相識,可是,她不是名叫一號嗎?但是,好像聽著對方這麽呼喚自己,剛剛睡夢中莫名深沉的恐懼就消散了不少。


    迪妮莎俯下臉來,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我叫你克蕾雅,你是我的克蕾雅。”


    “克蕾雅?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克蕾雅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對方,突然問,“我可以開吃了嗎?”


    迪妮莎微笑:“那不是吃。”


    她的笑容很動人,讓看的人一時間有些癡傻,傻傻地問:“那是什麽?”


    “那是吻……”迪妮莎緩緩俯身吻住她,深深地。


    克蕾雅覺得今天的護理小姐跟昨天有些不一樣。但是,她根本沒空去想到底哪裏不一樣,隻是覺得她的護理小姐的嘴唇越來越美味了。還有,原來兩個人相互吃,才是真好吃。


    第二天的對決,果然被安排到了地麵上進行。


    在此之前,迪妮莎以渴望看到現場激鬥為由,被某名以公謀私的博士托付給了負責地麵實驗安全的喬恩先生。


    決鬥場地的保全工作做得相當周全,似乎是出動了總部武力的七成,四周武裝車輛包括空中直升機都全部安排妥當之後,才讓實驗體們上場。


    在看到克蕾雅和愛麗絲雙手手腕上的金屬環扣時,迪妮莎的目光往喬恩遞了過去,喬恩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之後,就去檢查各組工作去了。


    在迪妮莎猛然察覺自己對著陸空兩方的武裝力量太過於憂心重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隨著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越漸深入,她對自己卻似乎是越來越沒有信心了。


    零號與一號實驗體的對決正式開始!


    雙方的第一回合就十分駭人。


    克蕾雅的大劍與愛麗絲的特製刀相互撞擊與摩擦的聲音相當刺耳,一時間就算是那些雇傭兵也有難受得呲牙的。


    雖然昨晚有叮囑克蕾雅注意別傷到愛麗絲,迪妮莎卻擔心克萊爾有沒有好好囑咐愛麗絲相同的話,在看到戰鬥場中兩個越來越激烈的戰況時,迪妮莎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懷疑克萊爾·雷德菲爾德沒有很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然而,真相往往隻有一個,也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克萊爾和迪妮莎都確確實實有過叮囑,但也許她們都忘記了,她們叮囑對象的現有心智隻接近於孩子。當一個孩子發現自己最親近的人對自己說另一個孩子很好,請記得不要傷害到對方的時候,她們的叛逆之心發作起來幾乎是不可估量的,而同時崛起的好勝之心讓這種基於積極麵的勸說完全走向了適得其反的道路。


    隻見克蕾雅腳下一點,在廣場地麵上踩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小坑,身體猛然拔高後,一個氣勢驚人的跳斬就往愛麗絲的腦袋上斬去。


    愛麗絲根本躲也懶得躲,橫刀一扛,就像那把無堅不摧的大劍給阻截在自己肩頭。她獨具英氣與冷豔的麵龐上微微一勾唇,這讓她整張臉顯出不懷好意的神色來。隻見她左腿從後往前一掃,妄圖將一心壓倒自己的對手掃倒在地,卻被躍起躲過。


    克蕾雅冰冷無情的端秀臉孔暗暗咬上了牙,在躍起躲避的同時大劍側削,意圖腰斬對手,不想對手躲過的瞬間還能劈波斬浪地往自己脖子上砍來。


    迪妮莎看得驚心動魄,兼莫名其妙,不明白這兩個大孩子怎麽就開始死磕了,而且這兩隻在決鬥的時候似乎還在咬牙切齒地對話。但她根本聽不清,隻能幹著急。


    而決鬥場中,愛麗絲怒瞪著克蕾雅,邊壓著她的大劍邊罵道:“你有什麽好的?克萊爾姐姐為什麽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別傷害你?”


    克蕾雅也不甘示弱地反駁道:“你也不過如此,拿著大刀就厲害了?敢跟我搶糖吃嗎?”她奮力掙開,反手一撩就將劍往對手的麵部攻去。


    “什麽糖?我才不愛吃糖!”愛麗絲迅速後撤,兩腳蹬蹬後退的時候將地麵踩出了絲絲裂縫。她的身體不可思議地扭轉,出其不意地一個矮身,右手一掄,削向對手那張討厭的臉,卻隻削掉了幾根金色的發絲。


    克蕾雅翻身騰空,劈空一斬,卻被愛麗絲避過,隻斬到對手的鞋尖,連人家腳趾頭的皮也沒破上一丁點,不由怒上心頭,臉色冰得能掉渣子,口中哼道:“誰信?那麽好吃的東西,你一定是想來跟我搶,她都跟我說你的好話啦……”


    愛麗絲更怒:“我真的沒見過什麽糖!你隻要不搶我的克萊爾姐姐我就答應不打你!”


    “哼!誰怕誰!”克蕾雅突然跳開,將劍一橫,冷著臉說道,“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厲害!”


    猛然間,她銀色的瞳孔突變成金色的豎瞳,全身散發的淩厲氣勢讓愛麗絲猛地一愣,她呆了片刻,臉上猶如孩子賭氣般的表情突然消失了,變成了全然的驚訝和迷茫,在看到周圍的武裝車和直升機時,她眼中的驚訝之色更加濃鬱,及至看到安布雷拉總部大樓上的巨大傘狀標誌時,她心中的驚異值攀升到要破表。


    “克蕾雅?!”她驚叫一聲,狼狽地逃開了大劍少女挾怒的一擊,“克蕾雅,你是怎麽回事?”


    克蕾雅奇怪地皺起細長的眉,大劍逼到愛麗絲臉前:“你怎麽知道她剛給我取的名字?可惡,我一定要打倒你!”


    “什麽剛取的名字?你本來就叫克蕾雅,我是愛麗絲啊,你忘記了嗎?”愛麗絲大駭。開什麽玩笑,她才不要跟這個少女打架!


    克蕾雅大叫著殺過來:“我管你是誰,都不許跟我搶漂亮姐姐!”


    愛麗絲拚命地躲,心中一萬頭草泥馬跑過。刹那間想到姐姐什麽的,一張溫柔美麗的臉龐突然在腦海裏閃現了出來,那什麽,她好像叫克萊爾姐姐。


    愛麗絲真是要瘋了,氣得舉刀反攻了過去,吼道:“什麽漂亮姐姐?誰要跟你搶啊?我絕不會跟你搶什麽鬼東西!”她說著,還有些許混亂不清的腦子裏突然再次映出那張克萊爾姐姐的臉來。難道克蕾雅說的是她?怎麽剛剛答應了不搶,心裏卻莫名其妙有些不甘心?


    愛麗絲剛想豁出去死扛一記,卻發現大劍少女倏地停下了攻擊。


    “你真不跟我搶。”克蕾雅冷著臉一本正經地問。


    愛麗絲沒有一點猶豫地肯定了下去,心裏卻已經明確地認識到眼前這名大劍少女的心智有些不對勁。


    她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在地下實驗室通過電腦網絡遠程觀察的埃塞克博士也察覺出不對來。雖然他剛剛驚喜於一號實驗體在瞳孔變色之後能力等級的驚人提升,但愛麗絲神智突然恢複的表現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進行實驗體緊急召回。”埃塞克博士一聲令下,按下了一個操作盤的紅色按鈕。


    在他按下按鈕的同時,戰鬥場上突然停戰的兩個實驗體手腕上竄起道道藍色的電花,兩個人痙攣著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喬恩,快把實驗體安全帶回!”埃塞克朝對講機發布命令,但突然實驗室門口有人邊吼邊闖進來。


    “埃塞克博士,地下20、19、18層相繼發生爆炸——”那名保安人員手中的對講機兀自嘈雜著,“報告!報告!這裏是中央主控製室,我們監控到多層樓麵發生爆炸,懷疑是定時炸彈!請注意,哦不,監控顯示每層樓都發生了爆炸,上帝——”


    隨著對講機帶來的可怕消息,樓道裏也傳來嗚嗚嗚的火警警報聲。


    “不可能!20樓發生爆炸我們這層為什麽沒感覺到震動?該死的!”埃塞克博士難以置信地接收著各處的警報,他驚愕萬分的同時,身子猛地撲向監控戰鬥場地的電腦,隻見屏幕裏名為瑪麗亞的護理小姐抱著一號實驗體跑了起來,喬恩抱著零號實驗體也相繼跟進。


    埃塞克博士拍了一下桌子,叫了聲“好樣的!”但隨後他就再也叫不出來了,他看到他們的護理小姐和安全主管抱著人相繼鑽進了一架直升機。直升機平地起飛,朝著大樓的相反方向揚長而去。


    埃塞克博士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抓起對講機命令的時候都是用吼的:“快!快給我追回一號機——馬上——”


    但讓他傻眼的是,他手中的對講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對講機就沒了信號,變成了一塊廢磚。經過緊急檢查,所有的對講機都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廢磚。


    與此同時,實驗室裏排列的每台液晶顯示屏上的顯示內容全被統一替換成了一張年輕男孩的娃娃臉,那張娃娃臉做了一個非常惡劣的鬼臉,行了一個童子軍禮,最後回複一本正經地問候了一句話。


    “先生們,地獄男孩向你們致敬!”


    但噩夢並沒有結束,隨著一聲震動整個樓麵的大爆炸,一個小女孩冷冰冰的模擬電子音驀然響起。


    “實驗數據異常輸出,實驗室遭遇全麵攻擊,觸發最終保密級別。”


    “啟動自爆係統。”


    “十秒鍾後引爆。”


    “10、9、8、7……”


    數架直升機掠過一朵絢爛龐大的爆炸雲前麵,轟鳴著你追我趕。


    在一號機駕駛室,卡洛斯駕駛著直升機,艱難地躲避著後麵直升機的火力攻擊。


    “她們發生了什麽事情?會不會有事?”迪妮莎望著完全昏迷中的克蕾雅與愛麗絲,輪過來拍打著她們的臉。


    喬恩示意將她們扶靠在一旁,安慰道:“沒事的,麥基說能夠破解這玩意兒。她們隻是被電暈了。”


    “麥基、克萊爾,還有肖恩他們呢?”迪妮莎對喬恩的計劃並不全盤了解,這個倉促的出逃計劃能夠成功,是多虧了麥基和喬恩他們了。


    “他們在後麵的其中一架直升機上。”喬恩爬到機艙後麵,觀望判斷著後麵,一會兒才朝駕駛室叫道,“他們在五號機,他們已經出其不意打下了另外三架!卡洛斯全看你的了——”


    聽到卡洛斯大聲地應了,喬恩這才打開對講係統,喘了口氣問:“嗨,老家夥,大家都好嗎?”


    “都活著。”聽到對講機另一方傳來肯定的回答和反問,喬恩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剛要再問,隻聽對講機裏傳出一陣聽起來憤怒到了極點的吼聲。


    “喬恩·斯通,你他媽的快放我回去!我要繼續我的科學研究——”那聲音幾乎震耳欲聾。


    “我得說你回不去了,我的博士。”喬恩墨鏡下的嘴角得意地勾起,“我會讓你繼續你的科學研究的。”


    但他的得意沒能維持多久,機身突然被擊中了左側,直升機有些失控地旋轉著。


    “我們必須緊急降落——”


    “前麵有個湖——”


    “做好入水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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