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拿到手的號牌樣式古樸,一麵以複雜的花紋刻了個篆書的“角”字,另一麵是個編號,壹三柒。


    也就是說玄音閣門口這五張桌案分別是以宮、商、角、徵、羽來區分,單隻角這一組,排在文笙前麵的就有一百三十六人。


    身後幾個官吏還在竊竊私語,文笙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麽,想也知道不過是要把李承運為自己出具薦書的事早早報給鳳嵩川知道。


    文笙並不在意,區區幾個官吏,便算能給她帶來些許麻煩,也不成障礙,直接踏過去就是了。


    她拿著號牌,到路旁去找雲鷺。


    雲鷺遠遠看著她去登記拿號牌,不過因為她同官吏交涉的時間比較長,還是不放心問了句:“成了?”


    文笙點了點頭,把號牌拿給他看了看,便要上車。


    雲鷺欲言又止,這時後頭車裏伸出一隻手將車簾撩開,露出了鍾天政那張臉。


    這看著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文笙隻得苦笑了一下,上了車。


    她今天坐的是輛單駕馬車,車裏空間狹小,坐兩個人有點擠,文笙和鍾天政對麵而坐,伸手便能觸及到對方。


    出乎文笙的預料,鍾天政這會兒像是已經消了氣,見文笙上來,先伸手道:“號牌給我瞧瞧。”


    文笙便將那塊“角”字牌遞了過去。


    鍾天政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看,問道:“誰給你出的薦書。怎麽分在角字一組?”


    文笙想起鍾天政是登記在“宮”字那邊,顧名思義,很可能“宮”字牌的待遇會好一些,道:“我得罪了鳳嵩川。適才那幾個官吏從中作梗,若不是那給我出具薦書的人他們不敢得罪,連記也不讓我登,還管哪個組?”


    說話間她向鍾天政伸出了手。鍾天政會意,從袖子裏拿出了自己的“宮”字牌,連文笙的號牌一起交到了她手上。


    鍾天政排號三十六,聯想到排在兩人之前的有七八百人,這一比較高下立現。


    鍾天政輕笑了一聲:“鳳嵩川算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胸無點墨,不過是一個蠻夫,這樣的一個人。便可以一次次刁難你,與你設置障礙,這就是婦人之仁的害處。我可以幫你將他除去,你的意思呢?”


    文笙有些驚訝,望著他那俊美無儔的麵容,突然想起他那日在那木屋裏說的話,忍不住問:“可是為了叫我求你?”


    鍾天政聞言臉上一黑。咬了咬牙,方擠出幾個字來:“那到不必,你隻說用不用。”


    文笙不由地笑了:“不用了。你不覺著我這樣叫他瞪眼幹看著,偏偏無可奈何,沒有一件事稱心如意更加解氣麽?”


    這是一半的理由,另一半文笙沒有說,她和鍾天政在觀念和做事的方法上麵有著巨大的分歧,這鴻溝大到無法以溝通來填平,她寧可承受著鳳嵩川不斷給她帶來的種種麻煩,再去想辦法解決。也不願走上鍾天政為她規劃的路。從此以後被他牽著鼻子走。


    但就算她不說,鍾天政自己也想得到。


    他盯著文笙,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文笙不想莫名其妙得罪他,隻得岔開話題:“東風巷那宅子我以後就不過去住了。這些天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惹得四鄰注意。實在是對不起。”


    鍾天政冷冷地道:“你們到是挺能折騰的,在我那院子裏還破土動工了。”


    文笙大為驚奇,昨天半夜雲鷺才將鑰匙還回去,今天一大早鍾天政便來排隊了,這中間這麽短的時間,他竟還有閑心去東風巷轉了一圈兒。


    要真計較的話,這事還確實是自己理虧,文笙訕訕地幹笑了一聲:“那還是臨走前特意收拾了一下呢,沒少什麽東西吧?”


    鍾天政刻薄地道:“少到是沒少,就是院子裏多了許多黃白之物。”


    文笙不禁汗顏。


    紀家軍的幾個漢子設機關挖陷阱個個是好手,隻是這事後收拾得不怎麽徹底,加上天黑,大夥急著離開,沒想到竟被鍾天政看出了端倪。


    想到他深更半夜挑著燈在院子裏察看究竟,待到發現土裏遺留的是散發著惡臭的糞便,不知是何表情,文笙又忍不住有些好笑。


    說了這幾句話,鍾天政火氣到是消了些,起身道:“參加玄音閣選拔,人多眼雜,我勸你不要妄用《希聲譜》,好自為之吧。”說罷從文笙手中拿回自己的號牌,下了馬車。


    雲鷺目送他走遠,方問文笙:“回平安胡同?”


    “嗯,回去。”


    李曹和杜元樸還在等著她的消息,得知文笙已經順利報上了名,盡皆鬆了口氣。


    至於是“宮”字牌還是“角”字牌,雖然內裏肯定有差別,不過再一想,“角”後麵還有“徵”和“羽”呢,而且從編號上看,“羽”字牌發放的人數肯定是最多的,能登記個中上,這結果已經十分不錯了,真等著開考了,還是要各憑本事的。


    杜元樸提議道:“從今天的情況看,顧姑娘你能順利登上記,全賴程國公的薦書,於情於理,都該寫封書信去,和程國公道個謝,順便說一說報名的情況。”


    李曹深知杜元樸,一聽這話就笑了:“我看元樸想說的主要還是後者吧。”


    送信去說明情況,給李承運提個醒兒,叫他知道鳳嵩川已經出手了,文笙拿著程國公出具的薦書,負責核查的官吏也隻給她排了個“角”字牌,程國公的麵子到底有多大,能否震懾住那些宵小,經由此事便可見一斑。


    “不能這麽說,禮數也要周全。”杜元樸笑著不承認。


    文笙表示她一切都聽杜元樸的。


    “顧姑娘不用親自去一趟?”李曹自忖自己對如何同京中權貴打交道不及杜元樸有經驗,想到什麽便問。


    杜元樸笑道:“我覺著不必,顧姑娘需要準備考試,再說,她與程國公還有個君子約定呢。雲大俠若是有空的話,跑一趟到是可以。”


    有句話他沒說,和這些權貴相交,不能過於熱情,該拿喬要拿喬,太上趕著對方隻會看扁你,覺著你有所圖謀,和平日爭相巴結他的那些門客無異。


    雲鷺哪裏能說自己沒空,他現在在京裏,也就隻能幫著跑跑腿了。


    等文笙寫好了書信,杜元樸派了手下一個軍官和雲鷺同去,帶他認一認路。


    雲鷺是下午出的門,不過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說是李承運剛好在家,叫他進去在花廳見了麵,看過信之後,又簡單問了兩句,最後隻說叫文笙安心備考,便端茶送客了。


    有了李承運這話,文笙便真的拋開瑣事,安心準備初六正式考核的事。


    雖然還不清楚到時候會考些什麽,但初五這天傍晚報名一結束,杜元樸就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此次登記在冊發給考試號牌的共計兩千三百餘人,而到最後真正可以留下來的連個零頭都沒有,所以前幾場都是大批地往下刷人,主考官根本不可能挨著個聽大夥演奏樂器。


    不管考什麽,隻要這選拔是公平的,文笙盡皆不懼。


    轉眼就到了初六,將軍府的人又起了個大早,送文笙去玄音閣應考。


    雲鷺的馬車離著玄音閣還有好幾裏路便被官兵攔下,因為今天是第一場,應考的人太多,主考的幾位樂師已經請旨封了整條街,不準閑雜人等進出。


    文笙憑號牌獨自進到玄音閣大街,就算這樣,此時街上烏壓壓的也全是人。


    兩千多號人擠在玄音閣大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一直等到辰時,才有幾個當差的出來喊話,叫拿到“宮”字牌的人往前走,按照編號排好隊,這些人是第一批進去考試的。


    眾人這才知道號牌上的字是做什麽用的。


    拿到“宮”字牌的隻有一百人左右,等他們考完了,才會輪到那些拿“商”字牌的,“商”字牌人多,不一定一次考完,可能要分成幾撥,等最後輪到拿“羽”字牌的人說不定已經是下午或者晚上。


    既然這般安排了,肯定不會存在泄題一說,後考的人非但占不到丁點兒便宜,還要飽受體力的虛耗和精神的煎熬。


    玄音閣上來就按照薦書把人劃分了三六九等,好在文笙拿到的是“角”字牌,不用等太久。


    她看到鍾天政擠到了前麵,排在隊伍中,隨著玄音閣裏鍾鼓齊鳴,大門敞開,這百餘人魚貫而入。


    高牆阻隔了眾人的視線,不知他們進到玄音閣之後又去了哪裏,有什麽際遇。


    第一場開始了。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當差的又叫“商”字牌前一百位去列隊準備。


    這些人進去的時候,一旁小門開了,適才進去的那些“宮”字牌出來了四十來個,場麵登時變得有些混亂。


    文笙見出來的人個個麵如土色,其中又沒有鍾天政的身影,便意識到這些應該是第一場便被淘汰的。


    眾人圍上去一問,果然如此。


    還有人追著詢問考題,剛開了個頭,便有兵士過來驅趕,專門有一隊當兵的護送著這些垂頭喪氣的人離開。(未 完待續 ~^~)


    ps:粉不夠90,先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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