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路空斷,對王一飛來說,發現這樣的對殺緊氣手筋便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之極,但對其對手而言,則不啻於當頭一棒。


    “啊!”剛剛才洋洋自得,準備要摘取勝利果實的張磊伸向棋罐摸子的右手僵在了半空,渾身上下的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


    “糟糕,我怎麽算漏了這一招。”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張磊此時心中的懊惱,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有機讓他把剛才落下的幾子拿回重下,他寧原自已給自已兩巴掌。


    正常而言,對殺收氣應該從尾部收起,比如這裏,白棋二路拐,黑棋單接,白棋再緊,黑棋收氣,如此進行黑快一氣,這也就是張磊剛才產生對殺自已有利這種錯覺的原因。


    但是白棋先斷,黑棋隻有打吃,白棋如果立下被黑棋追吃,將形成有眼殺瞎的格局,白棋不行,但白棋有一路反打,黑棋,白棋退回的反擊,看起來似乎黑棋同樣有了一個眼,但可惜的是這是一隻假眼,當白棋再緊一氣的時候恰好成為叫吃,黑棋不得不粘,如此一來,就相當於白棋二路拐時黑棋不單接延氣,反而直接擋下,湊對方一路先手一打,自已經自已緊上一氣,其結果也就可而知了。


    “看來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小孩兒了。”趙鐵樹暗自道:以他的棋力當然已經算出對殺的結果,平心而論,做為一道死活對殺題,這裏的變化並不複雜,如果單拿出來讓張磊來做,估計用不了十秒鍾就能給出正確答案,但讓人感到驚歎的是,這是王一飛早在之前四路跳時便已算到的結果,否則,白棋就不可能明知道遭至對手衝斷的反擊還敢在上邊強硬跳封,黑棋走出三路頂的假手筋到對殺失敗或許用兩三個參考圖就能表述清楚,可若是從衝斷算起,大概幾十個也不夠用吧?能在十幾步前就能精確地算清這裏對殺的結果,無論是誰,單隻這份計算力就夠嚇人的了。


    黑棋打吃,白棋反打,黑棋,白棋退回,這是一本道,中間沒有任何變化餘地,走到這裏就算隻有級位水準的普通愛好者也能看黑棋的攻擊失敗。


    “啊?怎麽死了?!”謝元清驚訝地叫出了聲:剛才明明是張磊大占優勢的局麵,怎麽剛一眨眼,就變成了桑海蒼田?


    “噓……。”趙鐵樹連忙把食指豎在唇前醒著。


    “嘿嘿,上邊被吃掉一塊,黑棋是不是不行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元清趴在趙鐵樹耳邊小聲問道。


    “吃虧是肯定的,不過右上黑棋終究先手邊在一起,也不是全無收獲,盡管代價的確是太大了一點兒。假如全盤的厚味能夠充分發揮,從全局來看,黑棋還是可下的。”趙鐵樹小聲答道。


    “噢,那就好,那就好。”聽完趙鐵樹的分析,謝元清總算鬆了口氣。


    右下的分角很大,右邊的開拆也非常誘人,左邊的守空似乎也是不錯,先占下邊的大場好象也是很好的選點……


    種種法,種種構思在小棋手的腦中不停閃現,每一種似乎都很好,每一種又似乎都有不足,麵對著還有四分之三空空蕩蕩的棋盤,張磊陷入了沉思。


    “鈴……”,清脆的鈴聲突然打破了校園內的安靜。


    不知不覺中,四十五分鍾的時候已經過去,第一節課下課的時間到了。


    隨著樓道裏傳來的嘈雜腳步和小生們的嬉笑打鬧聲,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從門外進入到活動室內。


    “哎,飛揚,棋下得怎麽樣了?”關心比賽的結果,下了課後,劉桂枝連辦公室都沒回直接抱著一大摞書本便趕過來探問情況。


    “嗬,問題不大。”李飛揚笑著答道:雖然形勢現在黑棋還稍占優,但差距極為微細,黑棋被讓二子的優勢在上麵的戰鬥中已經完全喪失殆盡,而棋局僅僅進行了五十幾步,從前麵的進程來看,執黑的小棋手盡管不能說沒有戰鬥力,但和王一飛相比,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照此情況繼續下去,大概再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反先了。


    “啊,真的呀?這不沒下多少嗎?”劉桂枝驚訝地叫道:有李飛揚這樣的業餘高手老公,還有一個棋不成,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女兒,她對圍棋當然也不一竅不通,雖然實力無法跟趙鐵樹這樣的金卡級棋迷相比,但跟謝元清、劉江波等人卻是相差無幾。


    “嗬,棋下了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棋已經有了打持久戰的資本。”李飛揚微笑答道。


    “呃?這是什麽意思?”以劉桂枝對圍棋的解,李飛揚的這句話顯然是太過深奧了。


    “嗬,意思就是說黑棋從現在起就不能退了。”李飛揚笑道。


    有著二子的優勢,執黑一方走幾步緩手或效率不高的棋並沒有太大關係,但現在局麵差距不大,也就是說黑棋再往後的每一招都必須追求最高效率才能保持領先,而追求效率則意味著風險增加,這在雙方實力存在明顯差距的時候是非常要命的。


    對比賽感興趣的老師趁著課間休息抽空上來看看,幾名校棋隊的小生也拉幫結夥趕了過來。


    “呀,怎麽死了一塊啊!張磊這盤棋是怎麽下的?”


    “是不是中午吃得太飽下著下著就睡著了?”


    小孩子們的自製力不象成年人那麽強,看到棋盤上的情景,立刻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噓,安靜。鄧凱虎,你過來好好看著,一兒就該你上了。”趙鐵樹執行著維持賽場紀律的職責,但這不經意的一句話中卻透露出一個信息:對這盤棋他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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