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話,天亮了。


    “嘀嘀,嘀嘀,嘀嘀!”床頭櫃上放著設定好自動鬧鍾功能的手機準時出了單調而執著的聲音。


    閉著眼晴,梁明泉從被窩裏伸出右手摸索著抓起手機按了一下,嘀嘀的聲音隨之消失。


    “希出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故從事於道,道同於道;德同於德;失同於失。同於道,道亦樂得之;同於德,德亦樂得之;同於失,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


    模模糊糊,耳中聽到輕微的朗誦聲。


    “這裏居然還有人念讀《道德經》?”側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梁明泉感到非常詫異。


    睜開眼來向對麵床上望去,空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四四方方,樣子也就比軍隊裏疊的豆腐塊兒差那麽一點。


    “這麽早就起來,還把被子疊的這麽好,王一飛獨自生活的能力很強嘛。咦,難道說正念《道德經》的是王一飛?”梁明泉揉了揉眼睛,心中想到。


    披衣坐起,仔細辨別著聲音的來源,梁明泉很快便找到了目標:客房的衛生間內。


    踩上拖鞋來到衛生間,衛生間的房門緊閉著,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一聽,果然,裏邊讀書的聲音更清楚了。


    “當當。”梁明泉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飛飛。是你嗎?”。


    朗讀地聲音停了下來。門把手一動。衛生間地房門打開。裏邊站著地果然正是王一飛。在他地右手裏拿著幾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梁叔叔。您起來啦。是要用廁所嗎?”王一飛問道。


    “嗬。用是要用。不過也沒那麽急。你怎麽起地這麽早呀?”梁明泉笑著問道。


    “早?不早啊。平時我都是這個時間起地。”王一飛搖頭答道。因為每天都要進行晨練。王一飛差不多都是六點準時起床。天天如此。風雨無阻。時間長了養成了習慣。一到六點。不需要誰叫自已就會醒了。


    “嗬。難得。在背《道德經》嗎?”梁明泉笑著點頭稱讚道。一般而言。小孩子都比較貪睡。象自已兒子在這個年紀地時候。為了讓他上學不遲到。自已地媳婦得提早半個小時起床。生火做飯。整理書包。然後再花五六分鍾才好不容易把賴床地孩子叫起。磨磨蹭蹭半天才能吃完早飯背著書包出門上學。而王一飛居然天天都能這麽早起來。不說別地。單是這份堅持就不是一般小孩兒能做到地。


    “是啊。”王一飛點頭答道。他本來是想出去跑步的,但中關村他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裏的樓又多,路又多,他怕跑的太遠迷了路,所以隻是圍著賓館簡單跑了一圈兒就回來了,一看時間還早,梁明泉睡的還很熟,於是就開始複習以前學過的知識,怕背書的聲音太大影響到別人的休息,因此才躲進衛生間裏把門關上。


    “嗬,《道德經》可是道家經典,深奧的很,很多大學生都未必讀的懂,你看地明白嗎?”梁明泉笑著問道。


    “我也不大懂。不過劉老師說了,現在不懂不要緊,隻要背下了記在腦子裏就行,以後等長大了,慢慢的自已就會明白了。”王一飛搖了搖頭答道。


    “劉老師?”梁明泉並不知道劉桂枝是誰。


    “噢,劉老師就是教我們語文的老師。”王一飛解釋道。


    “教語文的老師?小學現在也開古文課了?”梁明泉非常驚訝,現在的教學理念是比自已以前時候先進多了,自已上小學的時候課本上教也過是象“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又或“鵝鵝鵝,曲頸向天歌”之類簡單的詩詞,而現在居然連《道德經》這樣高深的文章都納入其中了?


    “不是。這是劉老師單讀教的。李老師說學習這此古典文學對培養棋手的個人修養有好處,可以開拓眼界,改進思維方式,提高思想境界。”王一飛答道。


    “呃?李老師?李飛揚?”梁明泉愣了一下問道。


    “對呀。張老師就是李老師地老婆,除了《道德經》外,她還教我《百喻經》《法化經》《壇經》,還有《孫子兵法》,《墨子》,好多好多呢。”王一飛答道。


    “啊,這麽多?,你記得住嗎?”梁明泉驚訝問道,除了最常聽到的《道德經》《孫子兵法》外,其他那些著作他可以說隻知道個名字。


    “差不多啦


    上都能背下來。”王一飛答道。


    “嘖嘖,了不起,了不起。”梁明泉嘖嘖稱讚,別的不清楚,但光是《道德經》一部就有五千多字,如果讓他來背這麽多字的文章,大概比繞著足球場跑十圈兒都費勁吧。


    “嘿嘿。”王一飛不好意思地笑道。


    “嗬,好了,別在衛生間裏貓著了,這裏坐不得坐,站不得站多難受,到屋裏去讀吧。等會兒到了七點咱們一起到餐廳吃早點。”小孩子好學是件好事兒,梁明泉拍了拍王一飛的頭頂說道。


    “嗯。”拿著手裏地紙張,王一飛離開衛生間回到客房繼續背書,梁明泉則開始刷牙洗臉,整理儀表。


    一切收拾利落,回到屋裏一看表,七點過兩分,梁明泉先給住在另一個房間的兩名隊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去餐廳吃飯,然後帶著王一飛乘電梯來到了位於賓館十六層地餐廳。


    高檔的賓館裏邊地餐廳也不會一般,數百平米的大廳內擺著幾十張餐桌,每張餐桌都是花曲柳地硬木,上麵鋪著雪白的桌布,擺著精致的餐具,餐桌四圍擺著的八把靠背椅也是擦得油光亮,就好象剛鍍了一層清漆似的。


    兩個人進入餐廳的時候裏邊已經有不少人在就餐,有在這裏住宿的客人,但更多的則是參加晚報杯賽的各地棋手,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整個餐廳好不熱鬧。


    一邊和認識的朋友打著招呼,兩個人找了個僻靜點的位置坐了下來。


    “先生,要用餐嗎?”女服務員走過來禮貌地問道。


    “對。a號套餐四份。謝謝。”仔細看了一遍桌上擺著的菜單梁明泉說道,他是一個比賽經驗非常豐富的人,對於下榻地方方麵麵的情況早就了解的非常清楚,因為等會兒就要比賽,早餐不宜吃得太豐盛,所以他選擇了比較清淡的a號套餐。


    女服務員離開,也許是上了星級的餐廳服務就是好,也許是套餐的準備相對輕鬆許得多,沒過三四分鍾,四份餐點便端到了他們的桌上。


    “嗬,老梁,起來的夠早的呀?”就在這個時候,住在另一個房間的黃誌平和馮雲散也來到了餐廳,見兩個人已經點好了早點笑著說道。


    “嗬,我這還算早啊?告訴你們吧,飛飛六點鍾就起床了,等我起來的時候,人家都在樓上跑了一圈兒,回來又背了半個多小時的《道德經》了。”招呼兩人坐下,梁明泉笑著說道。


    “什麽?起那麽早?嗬,這咱可比不了。對了,怎麽還背《道德經》?現在小學畢業考這個嗎?”馮雲散笑著問道,這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留著一臉的絡腮胡子,看起來形象頗為粗獷,實際上也是一個神經非常大條的人。


    “嗬,沒學問了不是?小學畢業考這個幹嘛?這是教飛飛的語文老師單給他吃的小灶,為的是讓他多學一些古文經典,對他以後提高個人素質,提高思想境界有好的影響。”梁明泉笑著說道。


    “呃,這個老師不錯,素質教育啊,比我那時候強。我那時候的老師就知道考試,做習題,一天到晚就是死背書,搞的人一提上學讀書就腦袋疼,我們幾個比較皮的學生每次考試就考六十分,氣得老師吹胡子瞪眼,直拍桌子。”馮雲散笑道。


    “嗬,你呀,一看就知道是個問題學生,人家老師讓你背書做題也是為你好,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搞這種花樣氣人,我要是當老師的攤上你這樣的學生,二話不說,先給**上印兩個大鞋印子再說。”黃誌平笑道。他是一個大學沒畢業幾年的大學生,臉上戴著個眼靜,是個斯斯文文的白麵書生。


    “嗬嗬,打學生,也難怪你當不了老師,就再在的那些學生家長,不要說你動手打人,就是罵的話稍稍重點也能告得你下崗吃自已。”馮雲散笑道。


    “嗬,是啊。現在學生家長的維權意識強了,老師的權威大不如前,長遠看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對了,學習那些古文真的有用嗎?再在網絡上可正在進行大辯論,其中一個觀點就是中國近代的疲弱就是因為數千年的儒家禮教的熏陶,當然,這種問題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沒有結論的,但對下棋來說,學這些傳統的東西有意義嗎?”也許就是文人好思辯,黃誌平提出了一個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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