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的夾是非常規手段,從棋形上看,白棋隻要挺頭出的封鎖線便已被突破,但是,黑棋接下來的挖打強烈萬分,白棋雖能逃出一塊,但一條七八子的尾巴卻被切了下來,以價值而言,至少在二十目以上,而這還不包含黑棋吃通後所形成的厚味,至於逃出去的那部分,雖說暫時不會受到強攻,可自身終究隻有一個明確眼位,早晚也還是負擔。(結果若成這樣,那白棋的處境簡直比死還難受。


    所以硬著頭皮,徐晨風隻能棒接:麵對黑棋的強硬手段,要麽全活,要麽全死,他沒有第二種選擇,因為那就意味著輸。


    大氣層外的衛星先進,射程五千公裏的洲際導彈先進,可當麵對麵時,還不如手中握著的一把不到一尺長的短刀管用。


    徐晨風就象是一名熟讀法典,精通法規的律師碰上一位沒讀過一天書,不認識一個字,隻知道以命搏命的攔路強盜,說教和不忿沒有任何意義,想要繼續生存下去能靠的也隻有以命搏命!


    但是,這個時候才覺悟還來的及嗎?


    黑棋中腹擋,白棋斷,黑棋兜打,一場激戰再次燃起,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果然結束了。”輕輕搖了搖頭,郝誌強離開了這張棋桌向賽場門口的休息區走去:當局迷,旁觀清,隨著棋盤上棋子的增加他已經知道了這場大戰的結果——由於先前黑棋在上方做過罩和白棋虎地交換,左邊被白棋斷開的黑子可以硬逃。外無出路,內無眼位,這樣的棋會有什麽樣的結果還用猜嗎?


    來到休息區,把相機摘下來放在一邊,再從采訪包裏取出記錄本開始記起了棋譜,這盤棋大殺大砍,黑棋攻擊之淩厲露骨簡直令人瞠目結舌,特別是挑起激戰的那幾步根本就是清朝四大棋聖之二範西屏,施襄夏當湖十局地翻版,這樣的棋若是登在雜誌上必定會引起眾多圍棋愛好的熱烈討論。


    誌強本身就是業餘高手,這麽多年從事圍棋新聞工作,更是練就了一身熟練的記譜功力,下筆如飛,不大一會兒便把已經下完的那些招數寫在紙上。


    “六十七招,難得,難得。”記完譜,把筆放在一邊,郝誌強端詳著記錄紙感歎道。


    參加全國晚報杯決賽階段比賽地都是各地業餘一流高手。除了少數幾個省市因整體實力不濟由業四棋手充數。其他百分之九十以上地隊伍都是以業五以上高段棋手組成。山西雖不算圍棋達地區。但以全國而論也是能排進前二十位地中遊隊伍。想必成員亦會全部是業五以上棋手。短短不到七十手內就能鎖定勝局。除了王一飛本人地堅強實力。這種強硬到近乎野蠻地戰法也是重要地原因之一吧?


    “小郝。趕稿子呀?”海澱棋院地院長劉湧到賽場巡場。剛一進賽場地大門就看到正在埋頭寫作地誌強。於是笑著走過來打招呼。


    “嗬。是呀。劉院長。巡視呀。”見是劉湧。誌強抬起頭來應聲道。


    “嗬。巡什麽視。就是看看。怎麽。找到沒好地題材?”在誌強旁邊坐下。劉湧笑著問道。


    “是啊。您還別說。我還真看到一盤很有意思地棋。您先看看。”誌強把剛剛記下地棋譜遞給劉湧。


    “嗬嗬。考我呀?”接過棋譜。劉湧一邊看一邊笑著說道:和中國棋院不同。海演棋院隻是一家地方棋院。說白了。其性質和忘憂清樂道場相仿。隻不過海澱棋院地背景具有半官方性質。高層領導中很多都是海澱地區政府機關地領導。象海澱區人大常委會常務副主任。上莊鎮黨委書記。實創總公司紀委書記等等。一位名譽主席。一位主席。兩位常務副主席。十一位副主席。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掛名地政府官員。所以。海澱棋院被稱為院而不是社。因而。作為棋院地院長並不需要在具體業務上有多高地能力。重要地是善於經營管理。造勢建功。為這些領導們臉上增光添彩。事實上。劉湧就是這樣一位管理。他所擅長地是策劃。管理。拉關係。搞門路。圍棋會下。但嚴格說來隻是一位業餘愛好。最多也就業餘二三段地樣子。


    好在這張棋譜上麵記錄的手數並不是很多,而且主要集中在棋盤地左上邊,因此以劉湧的能力大體還是很看出棋局進行的過程的。


    “好家夥,黑棋走的夠生猛地,居然連這種棋都敢下!”沒看多會兒,劉湧便驚歎地叫了起來,黑棋許多的招法他不要說見,就連聽也沒聽過,不過那種大刀闊斧地殺伐之氣卻完全能感覺的到。


    “嗬嗬,當然,這盤棋如果不是這麽生猛,


    會特意把譜給記下來了。”誌強笑道。


    “是呀,黑棋攻地夠凶的,不過這麽下自已地破綻不是也很多嗎?看起來不象是高手走的,到有點兒象棋院學員班的那些孩子下的,滿盤飛的都是無理手。”再仔細地看了看棋譜,劉湧評價道。


    “嗬嗬,劉院長,您現在的眼光可是夠高的呀,連無理手都看的出來啦?”誌強聞言不由得笑了出來。記得趙治勳曾經評價過吳清源的棋,說吳清源的棋走出的經常是最強手,而正因為是最強手,所以往往具有幾分無理的味道。


    以劉湧不過業餘二三段的水平都有感覺到無理的味道,看來王一飛在這盤棋中所使用的招法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強硬。


    “小郝,笑話我是不是?知道我下棋二把刀還讓我評棋,成心想讓我出醜,給你的文章製造花絮嗎?”感覺到郝誌強的笑聲另有含義,劉湧板起臉,裝出不滿的樣子問道。


    “嗬嗬,劉院長,我哪兒敢呀。說實話,黑棋這盤棋中使用了不少古棋的招法,行棋極為強硬,變化複雜難解,反正我是不敢下結論。”誌強笑道。


    “哈,小子,夠壞的,你這還不是笑話我信口開河,不懂裝懂嗎?”業五棋手都看不明白,業三棋手就敢信口雌黃,劉湧聽出郝誌強的話外之音,笑著罵了起來。


    “嗬,劉院長,我這也是實話實說。這盤棋中執白的一方我不知道,執黑的可不是一般人,您把他走出來的招兒等同於學員班裏的孩子,嗬嗬,真要是那樣,您學員班裏的那些孩子可就了不得了。”郝誌強笑著解釋道。


    “呃?真的嗎?”聽郝誌強這麽一說,劉湧重新舉起棋譜端詳起來,可惜,水平所限,看來看出也隻能看到黑棋張牙舞爪的下法明明破綻百出,卻不明白為什麽白棋最後就落到個大龍被吃的下場。


    “嗬,劉院長,說到棋,你二把刀,我也是半瓶醋,大家也差不到哪兒去。不如這樣,咱把林教練找來,讓他看看這盤棋怎麽樣?”知道劉湧這樣的看法再給半個小時也看不出個眉目,郝誌強笑著提議道。


    “嗯,也對,那個小孫,你去找一下林教練,看他忙不忙,不忙的話就過來一下兒。”想想也是,劉湧扭頭向一名工作人員吩咐道。


    工作人員聽命離開,不大一會兒工夫,林枝福便來到了休息區。“院長,您找我呀?”


    “嗬,是呀,林教練,你看看這張棋譜,這是郝記剛在賽場子裏記下來的。”劉湧把棋譜遞給林枝福說道。


    “噢,好的。”接過棋譜,林枝福在旁邊的空座上坐下來開始研讀棋譜,劉湧和誌強兩人則在旁邊耐心地等著結論。


    “唔,黑方的力量很大,從戰鬥的進程來看,雙方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林枝福是職業七段,現在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但業務還是很熟練的,沒花兩分鍾時間,便把棋局的進程大體看過一遍。


    “力量大?不是有很多無理手嗎?”劉湧不解地問道,從林枝福的語氣來看,‘力量大’顯然是個褒義詞。


    “無理手?哪一步?”領導的提問當然要認真回答,林枝福把棋譜攤在桌上問道。


    “嗯,就是這招。棋諺不是說兩處有情方可斷,三方無應莫存孤嗎?黑棋在這裏斷,白棋隻要虛枷一下就能枷死了嗎?”指著棋譜上的一處,劉湧提出自已的疑問。


    “噢,這一招呀,嗬嗬,您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錯,黑棋這一斷表麵上是不成立,白棋一枷就能枷死,不過當白棋枷的時候,黑棋就會在四路點,白棋隻能接,然後黑棋再一衝,由於氣緊,接下來白棋不敢擋,否則被枷住的子就能硬衝出來了,而若是虎補,則黑棋跳出,上邊的這幾個子就沒辦法動了,所以確切地說,黑棋的這一斷是聲東擊西,拋磚引玉,希望的就是白棋去吃。實戰白棋算出這樣走不行,所以才改在三路跳保持聯絡。”林枝福答道。


    “可是這樣被黑棋拉出一子,白棋不是就都被壓在邊路了嗎?”劉湧不甘心地問道。能吃卻又不可以吃,他心裏總覺得舒服,而且實戰的招法白棋也並不好。


    “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黑棋選擇的時機很好,白棋無法反擊。”林枝福笑道。所謂棋高一招,處處受製,如果說形勢不好,那也是之前埋下的種子,在這種棋形複雜,頭緒多多的局麵下,盲目亂動隻會越來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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