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午飯,海澱棋院的幾位棋手回到了宿舍:棋手的訓枯燥而且非常費神的,為了確保棋手下午訓練時的質量,林枝福規定他們每天中午必須要睡一個小時的午覺,天長日久,這已經成了他們不自覺的生活習慣。


    但今天的情況卻有些異常,往日裏幾個人躺在床上閉上眼,最多兩三分便是滿屋的鼾聲,但現在十幾分鍾過去了,幾個人還是睜著眼睛不見睡意。


    “誌朋哥,你睡著了嗎?”宿舍的床是上下鋪,陳誌朋在上,吳伯雄在下,感覺到上鋪的人在翻身,吳伯雄壓低嗓音小聲問道。


    “沒有。”陳誌朋答道。


    今天是劉湧答應他們給出最後決定的時間,上午沒有說,那肯定就是下午了。不要看他那天表現得氣勢凜然,似乎無所畏懼,可當真麵對吉凶未知的結果,要說不焦慮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你說劉院長會應讓王一飛和財哥下爭棋嗎?”吳伯雄問道。


    他們這幾個人今天之所久久不能入眠都是因為這個,隻要這件事一天沒最後定案,他們的心就沒辦法安靜下來。


    陳誌朋沒有答話,因為他心裏也沒半點兒底。


    “要我說不可能。”蘇熙冬也加到談話隊伍中,“別聽報紙把他吹得那麽神,好象道策重生,吳清源二世似的,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是運氣好點,出名早些罷了,論起真功夫,未必就怎樣。依我看下爭棋的話用不著財哥出馬皓月上陣就夠他喝一壺的了,如果王一飛輸了,先不說協議會不會改,劉院長的麵子就先丟到北冰洋去了。他那麽精明的人,肯定不會冒這種險。”


    年輕棋手大多不信邪,隻信自已親眼看到的事。王一飛的棋譜這兩天他們都擺過,實力的確很強要說能讓他們佩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年齡,若是拋開這個因素一飛在棋局中下出的那些招法未必他們就下不出來。更何況棋局的輸贏需要對手的配合,假如當時坐在王一飛對麵的是自已,那些漂亮殺招也許就沒機會施展出來了呢。


    你強。但我也弱。棋盤上是不管年齡大小地。


    “我胡說。我可沒那把握!”崔皓月聞聽連忙從床上坐起來聲明不象林熙冬那麽有自信。爭棋。多嚴重地事兒!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熙冬別嚇唬人家。看把他給急地。皓月。放心吧們這兒這麽多人。這種關係到全隊麵子地事再怎麽輪也輪不到你頭上。”見崔皓月一臉地緊張。張東財笑著安慰到隊長地保證。崔皓月地心這才放了下來。


    幾個人說說笑笑知不覺聲音就大了起來。就在他們想繼續討論爭棋地可能性時。宿舍地房門被推開枝福從外麵走了進來。


    “午休時間怎麽不睡覺。下午還訓不訓練了?”林枝福提醒道。


    見是林枝福。幾名小隊員一葉舌頭做了個鬼臉。連忙重新躺下把眼閉上。而陳誌朋卻突然是靈機一動:與其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裝睡。為什麽不直接問呢?林枝福是棋隊地主教練。這樣地事劉湧肯定會和他商量地。


    “林教練,劉院長是不是同意讓王一飛和東財下爭棋啊?”


    這一句話剛出口,其他四張床上的的齊刷刷地睜開眼睛,把視線盯在林枝福眼上。


    “呃,劉院長上午去體委開會,等下午他回來了你們就知道了。”遲疑一下,林枝福答道。


    “下午?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啊?!林教練,您肯定知道情況,您快告訴吧,要不然我們睡也睡不著。”陳誌朋央求著。


    “是呀,是呀,教練,您就透個底兒吧?”其他幾名隊員也紛紛央求。


    “這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知道的部分,不過聽完了以後你們必須要趕快睡午覺,不許再開小會。”受不了隊員們的起哄,林枝福想了想說道。


    “行,行,沒問題,沒問題。”幾名隊員異口同聲地保證著。


    “嗯,說話算數就行。我告訴你們,為了滿足你們提出的要求,劉院長昨天忙了一天,上午去忘憂清樂道場和高興宇協商,好話說了一大羅筐,最後才勉強讓高興宇鬆了口,說隻要王一飛不反對,他就不會因為王一飛沒打第一台把協議作廢。隨後劉院長在晚上到過百年家問王一飛的想法,再往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好了,我知道的情況


    了,現在你們可以睡覺了吧?”林枝福答道。


    昨天晚上劉湧離開過百年家時已經十點多了,所以劉湧也就沒再和林枝福通氣,而今天早晨他又直接去市體委開會,兩個人今天整於還沒有碰麵,所以他知道的也隻是一部分。


    “真的?”年輕人的保證看來不能當真,聽到林枝福透露出來的消息幾個人不僅沒有睡意,精神反而更興奮了。


    “您的意思是說劉院長同意爭棋了?”蘇熙冬爬起來驚訝叫道。他本以為以劉湧慣常的作風肯定不會答應這樣的請戰,卻沒想到居然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麽著?難道由著你們鬧下去嗎?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前天也鬧的太過份了。劉院長為咱們海澱棋院傾注了多少心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還不都是為了棋院的展,你們不能體諒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將他的軍,給他添麻煩?你們知道嗎,為了得到高興宇的諒解,他昨天一大早跑到忘憂清樂道場,一泡就泡了五六個小時,挨人家白眼,被人家數落,那種滋味兒好受嗎?如果不是為了你們好,他犯得著受那種氣嗎?”林枝福歎道。


    ,屋子裏一時沉無聲。


    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雖做事容易偏激,但並不是說他們不明白對錯,隻是因為臨時性的衝動而迷糊了頭腦,腦子一熱便不管不顧先痛快了再說,而當事情過去,心情平靜下來的時候,他們也一樣知道後悔。


    “林教練,對不起,那天的確是我們太動了,不過我們真不是針對劉院長,隻是覺得棋院做這種決定以前應該多考慮一下我們棋手的情緒,林教練,等劉院長回來的時候您幫著說兩句好話,別讓他生我們的氣。”有錯就認,陳誌朋主動示好。


    “這個我當然知道。好了,事情楚了,你們也可以安心了。塌實的睡吧。”輕輕搖了下頭,林枝福苦笑道。這樣的年輕人,就是想脾氣沒辦法呀。


    “林教練,您說王一飛會不接受挑戰呢?”蘇熙冬剛剛躺下,忽然又想起來什麽連忙問道。


    “嗬,怕他不答,你們就白鬧了?你覺得會不會呢?”年輕人心理想的是什麽林枝福一眼就看穿了。


    “呃不好說,他應該沒個膽子吧?”蘇熙冬又沒見過王一飛,隻不過看過幾次報紙上的介紹還打過幾次他在晚報杯上的棋譜,所以隻能從一個十二三歲孩子的角度去猜測。


    “哈哈,那你就大錯而特錯了。依我看,如果決定權落到他的手裏,十有**他是會應下來了。”林枝福聞言的大笑不止,把屋裏的幾位年輕人都笑胡塗了。


    “林教練,您別光笑啊,為什麽您那麽有把握說他會應下來呢?”陳誌朋插言問道。


    “嗬嗬,你們啊,還是見識太少了。不過也難怪,他在北京棋界最早轟動的時候你們的年紀也很小,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記得大概是在五年前吧,那時王一飛剛上小學一年級,因為他和忘憂清樂道場李飛揚李老師的女兒因為貪玩到朝陽,海澱,東城一帶的棋院玩彩棋,那個女孩子在前邊擺樣子,他坐在旁邊偷偷支招,贏了不少玩彩棋的高手。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小孩子貪玩,新鮮勁兒過去也就算了,可偏偏曉瀾棋社的張曉瀾把事挑大,告到京城棋社聯盟說忘憂清樂道場不正當競爭,攪他的生意。結果兩個人全都挨了罰。大家本來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誰成想王一飛不服氣,居然搬了張桌子在曉瀾棋社門口擺上了擂,點名叫陣,非讓張曉瀾出來和他堂堂正正下一般。那個張曉瀾在北京業餘棋界雖算不上什麽厲害角色,但再差也頂著業五的名頭,這個臉丟不起,隻能出來應戰。而最後的結果是他被王一飛幹淨利落地中盤幹掉,麵子丟了,沒臉再開棋社,過了沒兩個月便關張大吉,另謀生路去了。我問你們,王一飛在七歲的時候大天白日就敢堵著一位業五高手的門口當街挑戰,現在五年過去了,他的膽子會比那時小嗎?”林枝福笑著問道。


    居然還有這種事?這個王一飛還真是不簡單。


    聽到林枝福講的典故,幾位年輕棋手互相交換著眼色,心裏開始重新評判這位有著百年一遇之稱的少年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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