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七八日,廚房的王婆子果然拿了一紙藥方來回話,正巧王姨娘正在薑玉春這陪著說話,聽見這信兒不禁喜笑顏開。薑玉春將手裏的茶盞放下,淡淡地說了句:“叫她進來回話,沒瞧見這都有人等不及了嗎?”王姨娘聞言臉上一紅,低頭訕笑道:“婢妾也沒旁的心思,隻覺得身子虛總不是個事,因此才格外上心。”


    薑玉春不予置否的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王婆子進來以後先伏在地上磕了個頭,薑玉春笑道:“起來吧。聽說你在廚房當差?”王婆子從地上爬起來,諂媚地笑道:“回二奶奶,老奴在廚房做三等管事的。”


    薑玉春仔細打量了她兩眼,歪頭笑道:“我看著你倒是眼生,進府幾年了?”王婆子搓著手笑道:“回二奶奶,進府兩年了,起先在廚房打下手,後來管事的見老奴勤儉,才給提拔當了個小管事。”


    薑玉春眼裏閃過一絲了然,抬頭看了眼思琴,吩咐道:“叫她把藥方拿上來我瞧瞧吧。”思琴輕輕頷首,下去從王婆子手裏拿過藥方,展開以後遞給薑玉春。


    薑玉春拿過藥方一看,寫了當歸、川芎、芍藥、生地等十幾味補氣養血的藥材,製成丸狀,連服五月。薑玉春看著藥方沉吟起來:這幾味藥確實都是補血用的,合在一起吃也不相衝,雖說製成丸狀比較少見,但因為服用時間要至少五個月,卻也能讓人理解。畢竟誰也不願意天天喝那麽久的苦汁子。


    薑玉春從藥方上抬起眼睛,瞅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方的王姨娘,隻見她伸長脖子好奇的瞅著藥方,見薑玉春看過來,隻臉上一紅,將身子縮了回去,但並無慌張之意。薑玉春微微皺起眉頭:難道真的隻是王姨娘想補氣血而已?王姨娘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王姨娘見薑玉春麵上躊躇不定的神情,她臉上不禁也多了幾分疑問,叫那王婆子上前,虎著臉問道:“你這方子確定是那神醫開的?”王婆子連忙回道:“回王姨奶奶,這個方子我求了我們家鄰居的姑娘,她在那家子夫人身邊當丫頭,我那日回去塞了十兩銀子給她家,叫她求了那少奶奶身邊的大丫頭,特意抄出來的方子。老奴本也擔心怕方子抄錯,耽誤了二奶奶的事。又使了二十兩銀子去求了他家負責藥方的管事的,同樣抄出一個藥方來。回家老奴讓我家男人特意對著看了一遍,確定是一張方子,老奴才敢進來回話。”說著從懷裏又掏出一張方子來,求思琴呈上去:“這張就是藥方拿回來的方子,因不如丫頭那個寫的清楚,因此老奴剛才就沒掏出來。”


    王姨娘拿眼偷覷薑玉春,隻見她麵容沉靜,也看不出喜怒。王姨娘微微眯了眯眼,衝著王婆子罵道:“剛才你怎麽不說仔細了,藥方也不一起拿出來,可是想藏起來又討好誰去?吃裏爬外的東西!”


    王婆子聽了連忙跪下磕頭哭道:“老奴不敢吃裏爬外。”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把散銀子,約莫六七兩的樣子:“當初從賬上支了四十兩銀子,如今還剩下這些。”薑玉春麵上現出幾分不耐,嘴裏喝道:“行了,剩下的就賞你了。你也別嚎了,吵得我頭疼,趕緊起來吧。”王婆子連忙磕頭謝了賞,將銀子揣在懷裏爬起來,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低頭垂手不敢吱聲。王姨娘討好地朝薑玉春笑道:“二奶奶,可是這方子有何不妥?”薑玉春笑道:“我又不懂這個,哪裏知道妥不妥的。我隻是瞧著這上麵寫的幾味藥都是常用的,因此疑惑怕不管用。”


    王姨娘連忙送上主意:“二奶奶不是說找個大夫來瞧瞧方子才穩妥嗎?不如打發個小廝去請個大夫來?”薑玉春想了想點頭道:“也罷,就把保和堂的吳大夫請來吧。順便給每個人把個平安脈,叫人知會那兩個一聲,在屋裏穿戴整齊了。”


    王姨娘起身笑道:“那婢妾先回屋候著去了。”薑玉春點了點頭,待王姨娘退下以後,又叫王婆子仔細將拿藥方的過程說了一遍,才打發她下去。


    思琴把屋裏立著的兩個小丫頭打發出去,重新倒了新茶送了上來,見薑玉春還在瞅那個方子,不禁問道:“二奶奶,這個方子可有不妥?”薑玉春一愣神,隨即笑道:“我看了幾天醫書,你就真把我當大夫了。我也就記著幾個醫書上寫的方子罷了,哪裏真懂這些?”


    思琴笑道:“奴婢還以為會見個什麽稀奇古怪的方子呢,結果隻是這種平常的,倒瞎了那些銀子了。”薑玉春搖頭笑了笑,臉上有一絲無奈:“她們喜歡折騰就折騰去,若是硬攔著不應這事,不知又會在下人中傳出什麽樣的話來。還有幾日就要回老家去了,夫人本來對我四年未有所出就有所不滿,再加上這大半年二爺一直歇我屋裏,那些老仆中已經有嘀咕的了。再不能讓她們有借口傳出其他話來,隻當我是花錢買安生罷。”


    思琴聞言臉上有些不善,拿過放在椅子上的扇子,輕輕地給薑玉春扇著,嘴裏嘟囔道:“主子之間的事,哪有她們多嘴的地方。仗著從老宅來的,平日將誰都不放在眼裏。其實原本她們在老宅,也不過是二三等的管事罷了,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薑玉春笑了兩聲,起身推了推她:“我不過說了一句,倒惹出你一堆抱怨的話來。難道她們平日你惹到你了?”思琴斜身冷笑道:“她們也沒惹我,我隻是看不慣她們罷了。想去年二奶奶身子病,讓李姨奶奶管事,她們一個個都捧李姨奶奶去了,我們要個什麽都推三阻四的。要不是郭嬤嬤發起狠來,叫人狠狠地打了兩個,這才叫她們老實了。如今二奶奶身子大好,又管起家,她們一個個又開始往二奶奶跟前湊了。這也罷了,非有那種討人厭的,仗著自己是老宅來的,拿老宅的規矩對二奶奶的事指手畫腳的,私下裏說不中聽的話。”


    薑玉春聽了也不在意,隻淡笑道:“婆子們之間喜歡胡嚼舌根,誰也堵不住她們的嘴。一會兒你把藥方的事傳出去,讓張、李兩個姨娘都知道這事才行。若是她們要藥方就給她們,也省的老宅的嬤嬤回去和夫人說我苛責妾室。”


    思琴聽到說夫人,不禁有些擔憂地看著薑玉春,輕聲道:“二奶奶,若是回老宅會被為難,何不和二爺說說,躲過這一回?”


    薑玉春歎道:“去年過年沒回去已經是我們的不是了,這回團圓節二爺回去,我沒有理由不跟著。再者說,我怕我不跟著,夫人會給二爺塞人。”


    思琴聽了臉上有了幾分鄭重,剛要說話,見薑玉春已經歪在靠枕上閉了眼睛尋思事情,便不再出聲,隻到門口招手,叫了兩個小丫頭進來,一個打扇,一個捶腿。


    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了飯點,被罰禁足的李姨娘和張姨娘都打發丫頭去大廚房,說了幾樣想吃的清涼菜叫廚房準備,沒一會兒,丫頭們從大廚房回來,都帶回了一件稀奇事。


    張雪雁的小丫頭可兒在榻前陪笑道:“奴婢到大廚房那,正巧聽見廚房二等管事李嬤嬤在罵王婆子,說她這幾天就不著調,整天亂跑,這一早上又沒瞧見人,快到晌午才回來,耽誤了二奶奶的湯。王婆子扯著脖子喊,說幫二奶奶弄什麽神醫的方子,剛去上房回了話回來,若是不信的話讓她隻管和二奶奶跟前的丫頭們掰扯去。李嬤嬤惱羞成怒,兩個人撕扯起來,後來還是廚房的大管事出來,喝住了她倆這才算完。”


    “神醫方子?”本來漫不經心地歪在一旁讓優歌給她染指甲的張姨娘,忽然眯起眼睛,疑惑地問道:“治什麽的?”


    可兒臉上多了幾分神秘,壓低聲音回道:“聽上房的小丫頭說是治血虛的,調養身子最管用。說有一家的少夫人,幾年生不出孩子,吃了這個方子,生了個大胖兒子。”


    “呦!”張姨娘將手抽了回來,自己立著手,一邊欣賞著自己新染的指甲一邊嘲諷地冷笑道:“怎麽?生不出孩子著急了?我說怎麽好生生地忽然打發人來說一會來大夫診脈呢。怕是給看方子當幌子吧。”


    可兒嘻嘻笑著點頭說:“李姨奶奶屋裏的媚兒也是這麽說的。”張姨娘忽然冷了臉,叫可兒到跟前來,指著李姨娘院子的方向問:“怎麽,她的丫頭也聽說了?”可兒見張姨娘臉色不善,連忙回道:“李姨奶奶說中午想吃涼拌筍絲,叫媚兒去告訴廚房,正好也被她瞧見那一幕了。”


    張姨娘聞言忽然沉思起來,優歌湊到跟前小聲說道:“姨奶奶,若是真有這種好方子,姨奶奶何不照著方子調養調養?”


    張姨娘嗤笑道:“你傻啊,二奶奶好容易得的好方子,會給我們用?再者說了,我用方子管屁事,二爺都不來我屋裏,我身子調養的再好也生不出個蛋來。”


    “姨奶奶!”雅詩正好從外間進來,聽見這話忙叫住張姨娘。張姨娘雖麵色不虞,但卻沒再說什麽,隻將佳詞手裏的扇子奪過來,朝可兒扔去:“還不滾出去。”可兒應聲連忙退了出去。


    優歌見雅詩進來,麵色也冷了兩分,語帶嘲弄地笑道:“姐姐今日不當值,怎麽也過來了?難道還怕我和佳詞伺候不好姨奶奶不成?”


    雅詩看了眼優歌,正色道:“剛才姨奶奶當著小丫頭說那些話,你就該攔住。這些小丫頭嘴碎的很,又整日各院竄,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把我們屋裏說的話給抖摟出去。如今姨奶奶被罰禁足,更該小心謹慎才是。”


    優歌涼涼地冷笑道:“我們是不如姐姐,做什麽都不對,那我們都走就是了,留姐姐一個人伺候姨奶奶,省的搶了你的先兒。等你功勞更大了,說不定還能抬舉成二爺的通房什麽的呢。”


    “你渾說什麽呢?”雅詩不禁漲紅了臉,指著優歌氣的說不出話來。優歌冷哼道:“怎麽?我說錯了嗎?若姐姐不是這麽想,為何事事都要壓我們一頭,非得顯出你來?”


    “夠了!”張姨娘聽了怒火中燒,袖子一甩將小桌上的果品都打翻在地,“原來你們一個兩個都存了這個心思,當我是死人呐?”唬的雅詩、佳詞、優歌三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姨奶奶,奴婢不敢!”


    “不敢?”張姨娘怒極反笑,彎腰一把夠到優歌的頭發,使勁拉住拽到自己跟前來,“你給我說說,剛才說的通房是怎麽回事?”優歌疼的臉都皺了起來,滿臉淚水不敢多言。雅詩跪到張姨娘跟前忙道:“奴婢打小伺候姨奶奶,隻盼著姨奶奶好,奴婢從來就沒有優歌說的那種肮髒心思。奴婢這時候過來,隻是打聽到一些關於那藥方的事,想過來回姨奶奶。”


    張姨娘聽了這才鬆了優歌的手,也不理雅詩,隻用腳踢了踢優歌問:“你想當通房?”優歌連忙磕頭哭道:“奴婢不敢,奴婢沒有那個心思。”


    “沒有最好!”張姨娘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隨後將手帕仍在優歌頭上,冷哼道:“若是讓我知道你們有旁的心思,別怪我翻臉無情。”三個大丫頭磕了個頭,諾諾地連聲應是。張姨娘這才滿意了,精致地臉蛋上露出一抹笑容:“優歌,出去把你臉上的眼淚給我洗幹淨了。佳詞,把屋裏收拾幹淨,二奶奶說一會有大夫來呢。”待打發了她二人,張姨娘才看了眼雅詩:“聽說什麽了?”


    雅詩低聲:“這藥方最初是王姨奶奶打聽到的,回了二奶奶,二奶奶才指使了廚房的王婆子去弄藥方。二奶奶今日叫大夫來就是瞧藥方的。我估摸著若是藥方是真的,配出的藥來王姨奶奶也能得一份。”


    張姨娘冷哼道:“什麽好藥方啊,隻得稀罕成這樣?那王姨娘吃了管什麽用,二爺除了二奶奶誰屋裏也不去,難道她吃了就能懷上?”


    雅詩低聲笑道:“姨奶奶說的是。不過若是二奶奶將來懷上了,二爺總不會再歇二奶奶屋裏了,姨奶奶還是早將身子調養好才是,爭取一舉得男。”


    張姨娘聽了剛露出幾分笑容又沉下臉來,心煩意亂地冷哼道:“二爺說過的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二奶奶未生嫡長子之前,我們幾個不能有孕。你知道那兩個身子怎麽壞的,還不是吃了三年多的避子湯吃的。”


    雅詩臉上帶了一抹笑,在張姨娘耳邊輕聲道:“奴婢買通了幾位老宅的嬤嬤,她們過幾天要跟著二爺、二奶奶回老家。”張姨娘一愣:“買通她們叫她們說什麽?”雅詩笑道:“二奶奶成婚將近四年未有子嗣,總不能老讓二爺等下去。在夫人眼裏,孫子可是沒有嫡庶的。二爺不想要庶長子,可架不住夫人想要孫子。隻要夫人一發話,二爺就是反對也沒用。”


    張姨娘暗暗地點了點頭,輕聲問道:“有幾分把握?”雅詩含笑道:“八分。劉嬤嬤以前老宅雖然是二等管事,和她姐姐可是夫人的心腹。”


    張姨娘按按握住雅詩的手,輕笑道:“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雅詩忙表忠心:“姨奶奶疼奴婢,奴婢自當該為姨奶奶分憂解難。”張姨娘拍了拍雅詩的手,表示自己領情。又低聲囑咐道:“優歌不知深淺,你別和她計較,我心裏還是倚重你的。”


    雅詩忙道:“姨奶奶多慮了,優歌小孩子心性,我怎麽會和她計較。隻是姨奶奶還是要籠絡她一下才是,畢竟我們三個跟著姨奶奶一起從吳家來的,這宅子裏可信的隻有這麽幾個人。”張姨娘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佳詞、優歌兩個收拾梳洗完又回到內室,張姨娘看了自己三個大丫頭一眼,歎道:“在這個宅子裏頭,你們三個是我從吳家帶來的,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不比旁人,在我眼中,你們三個一樣重要,往後不要爭來爭去非要分個高下。”又叫優歌到跟前來,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腦門問道:“剛才拽疼你了吧?”優歌聞言眼圈一紅,連忙搖頭道:“不疼。”


    張姨娘歎道:“你也知道我是個爆脾氣的,還非得說那樣的話惹我。往後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說八道的。”優歌麵帶委屈地應了一聲,乖乖地不敢多言語。


    張姨娘看了她三個一眼,自己也沒了心情:“我知道我火爆性子,沉不住氣又沒什麽規矩,所以別人都以為我是傻的。可我若真是傻的,我就不會當上周家的姨奶奶。”張姨娘正色看了三個丫頭,厲聲道:“別人把我當傻子有她們將來吃虧的,你們幾個若是把我當傻子,自己掂量掂量後果,明白嗎?”


    優歌心裏一凜,乖乖地應了聲明白了。張姨娘估摸了下時辰,叫雅詩過來:“昨天打發人去吳家請安,不是拿回了幾樣果子?你挑些好的裝盤給二奶奶送去。問問回老家的事,再瞧瞧二奶奶對那藥方的意思。”


    雅詩應了聲,自去裝果子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小自從發現得病到上周去世正好兩個月時間,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到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人很心痛。看到她骨灰撒到海裏,一瞬間很茫然,也冒出了很多關於生死的問題。我家太後說:人活著就是幸福。


    昨晚回家看站短,發現責編不滿我最近的懈怠,給我丟到首頁榜單,本周榜單字數2.1w字,555,好吧,我奮起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正妻難下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信用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信用卡並收藏穿越之正妻難下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