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回到院子,忙叫守院子的丫頭到跟前問:“老娘這次來可有說什麽事?”巧兒回道:“老娘說姨娘的兄弟被官差抓了,叫姨娘拿主意呢。”王姨娘心裏正擔心的事被證實了,不禁唬的腿腳發軟,兩色蒼白。春桃和夏菡忙將王姨娘扶到坐塌上,紅葉端了熱茶上來喂了王姨娘兩口,王姨娘似乎才緩過神來,可剛喘勻了氣,又想起自己兄弟剛出息了,就被抓進大牢,這心裏就像針紮似的疼,又想起剛才二奶奶說二爺不叫管這樣的事,不禁又悲從心來,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春桃忙使了個眼色給二等丫頭石竹,石竹忙打了盆溫水進來,夏菡勸王姨娘道:“剛才薑夫人不是說主要是針對大鹽商的嘛?王大爺才走了幾趟鹽,不過是被殃及罷了。等風頭過去,姨奶奶求求二奶奶,再往衙門裏送些錢,大爺就被放出來了。”


    王姨娘漸漸息了哭泣,石竹忙端著臉盆過來,春桃拿了手巾幫王姨娘在頸處圍好了,又服侍她洗了臉。王姨娘將臉上哭花的妝容都洗淨了,素著一張臉,也不塗胭脂水粉,靠著引枕發呆。


    紅葉見狀小心翼翼地道:“如今大爺到底是什麽情形,姨奶奶也不知道,不如將老娘請來,細問問,姨奶奶也好有應對之策。”


    王姨娘聞言點頭道:“幸好有你提醒,我這腦袋裏亂的和漿糊似的,什麽都想不起來。石竹,你收拾個包袱家去,說你娘病了,和我告了假,回家看看老子娘就回來。你出了府往我家去,給老娘傳個話,說我請她過來。”


    石竹輕聲道:“姨奶奶怎麽忘了,我們這些以花草命名的丫頭並不是府裏的家生子,是二奶奶那回去莊子上將我們帶回來的。我回家得出城的,一個人背著包袱又沒個家裏人來接,那門房上的人定是不信的。姨奶奶不如叫巧兒家去,她家離姨奶奶娘家並不遠的。”


    王姨娘點了點頭,忙讓守門的梔子叫巧兒進來,囑咐她家去的事。王姨娘剛說了幾句,張姨娘就嗑著瓜子搖搖晃晃地進來了,聽見王姨娘正吩咐的話,不禁吐了瓜子皮笑道:“王姐姐難道不知,這幾日外頭亂的很,二奶奶下了令沒有她的允許不許下人擅自離府的。姐姐急著打發巧兒家去有什麽事要做啊?不如姐姐說給我聽聽,我替姐姐想個法子。”


    王姨娘見張姨娘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屋裏,當場就唬白了臉,一麵起身請她坐了,一麵掃了幾個丫頭一眼:“外頭怎麽也沒個人通傳一聲,也沒人打簾子,就讓客人自己進來,一點禮數都沒有。”張姨娘笑吟吟地擺手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麽客人,難道我還會笑話姐姐這屋裏大丫頭小丫頭擠一堆沒規矩不成?”


    王姨娘屋裏今日當值的二等丫頭隻有石竹和梔子兩人,而石竹正收拾水盆,梔子剛替自己傳了話此時正在屋裏,王姨娘臉上不禁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的,一來怪自己唬沒了神,連守門的丫頭都給使喚了,一麵又瞪了春桃幾個一眼,心裏怪她們太懶,什麽事都支使下麵的丫頭,自己除了會說幾句好話,什麽事都不動手。春桃見狀,忙使眼色讓丫頭們出去,隻和夏菡兩個在屋裏伺候茶水。


    張姨娘在坐塌上坐了,見王姨娘臉上沒有妝容,素黃著臉,不禁笑道:“姐姐怎麽也如病西施一般素著臉了,隻是姐姐姿色過於清秀,素著臉倒顯著老成,怕二爺見了不喜呢。”王姨娘見張姨娘話裏指自己容貌平常,心裏大怒,剛要發火,又想起自己平常溫婉的性子,到底把那股怒氣壓了下去,隻淡淡地說:“我姿色本就不如妹妹,我見妹妹這兩日畫的妝容倒和平常有些不同,看起來更為俏麗,隻是不知道二爺喜不喜?”張姨娘聞言,正往嘴裏塞瓜子的手一頓,臉上似笑非笑地露出了幾分怒色:二爺不待見妾室已經是府裏公開的秘密了,自己因仗著容貌好又會唱戲,便經常和二爺“偶遇”,可每回二爺都不拿正眼瞧她,從不為她停留一步。這幾日府裏因為這事都暗暗嘲笑起她來,說她當眾邀寵的偏又沒入二爺的眼。


    張姨娘見王姨娘都敢話中帶話的諷刺自己,臉上也帶了幾分怒色,將手指捏的那顆瓜子送到嘴裏,輕輕嗑了,將皮吐在地上,冷哼道:“二爺就是看在吳總商的麵上也不會對我不喜,聽說姐姐的兄弟如今也長能耐了,姐姐有親兄弟撐腰,想必二爺看在姐姐兄弟的麵上,也會對姐姐‘另眼相’的。”張雪雁說完,又細想了一番,越發覺得這樣的情景好笑,不禁“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王姨娘被張雪雁一番話氣的又羞又怒,可她心裏記掛著兄弟的事,又見張姨娘話裏總是已有所指,也不敢再惹她了。張姨娘的脾氣又直又爆,是府裏眾所周知的,萬一自己真氣著她,她將自己兄弟的事告發到二爺、二奶奶那,自己的處境就很被動了。


    王姨娘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張雪雁瞧見她端杯子的手不住地顫抖,不禁心滿意足地笑了,又從荷包裏抓出一把瓜子,一顆一顆地嗑著。


    王姨娘慢慢地喝了半盞茶,算是平靜下來了,放下茶盞,臉上帶著笑意,言語中又透著幾分討好,道:“如今這家裏,除了二奶奶,哪個比的上妹妹。無論是容貌、身材還是那伶俐的性子,妹妹都是頭一份,況且妹妹身後可有總商做靠山的,姐姐小門小戶出身的,兄弟又是不成才的,哪裏敢和妹妹攀比呀。”王姨娘笑了笑,又道:“妹妹還不知道我,眼界最是狹窄的,以前妹妹沒進門時候,我瞧著李妹妹的的容貌身材,心裏還琢磨著說她是‘天下第一人’估計也當得。等後來妹妹進了門,我才知道自己眼界淺了,原來世上還有更好看的人,最難得是那嗓音,宛如黃鸝出穀一般輕靈,別說是二爺,就是我見了妹妹心裏也忍不住喜歡呢。”


    張雪雁雖知道她是在奉承,但聽著心裏也不住地高興,忍不住道:“原先我唱戲的時候,二爺每場必到的。”忽然又想到自己如今並不得二爺喜,又把那笑意去了幾分。王姨娘最會察言觀色,忙道:“如今……”王姨娘住了嘴,拿手指輕輕比了個“二”,接著道“二爺看中子嗣,難免疏忽了妹妹。我是不指望什麽了,我本就年長你們,姿色又是最差的,以前就是有那份爭的心思,如今也沒了,隻想著安安穩穩的活一輩子就算了。而妹妹不同,有才有貌,又是一等一的伶俐人,等二爺會館的事上了正軌了,這心思又放在後院上了,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定是妹妹。”王姨娘觀張雪雁神色,又道:“雖說李妹妹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是瘦馬出身,慣會做股妖嬈勁,又學過那百般淫巧懂得如何討好男人,可她畢竟不如妹妹氣質渾然天成,性格又爽朗可愛,我想二爺心裏也偏向妹妹的。”


    張雪雁顰了眉頭,冷笑道:“慣會做那種下流樣子,有什麽好,我是不喜的。”張雪雁忽又掩嘴笑道:“我聽說瘦馬那樣嬌弱都是打小故意給餓出來的,要不然哪有那樣柔弱地姿態呢。”


    ”王姨娘歎息道:“妹妹說的是,可男人就喜歡這樣的,咱也沒法子不是。我是沒什麽資本和妹妹爭得,可旁人就不同了。”張雪雁猛地站了起來,忽然又想起什麽,愣了一下就坐了回去。


    王姨娘笑了笑也不言語,隻拿眼瞅張雪雁,隻見張雪雁似乎在琢磨著什麽,雪白的貝齒時不時咬著下唇,似乎有些苦惱。王姨娘心裏冷笑:白學了那麽多年戲,還不如平常丫頭能藏得住心事。


    張姨娘也不知想什麽,半晌才道:“二爺最近對二奶奶過於看重了些。”王姨娘忙道:“哎呀!妹妹你想想。”王姨娘壓低了聲音,說:“二奶奶嫁過來三年,之前一直無出,上回好容易懷了一個誰知又掉了。如今二奶奶肚子裏的,可是二爺命根子,就怕出什麽意外。說起來,家中就咱們幾個女人,二爺又是看中子嗣的。以前隻是過於重視嫡庶,所以二奶奶生養前不許咱們懷孕。”王姨娘抿了抿嘴,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又道:“等二奶奶生哥兒,有了嫡子,妾室就可以懷孕了。我的身子那回大夫說的時候,妹妹也聽見了,怕是不好受孕呢。將來府裏添子嗣還得靠和你李妹妹呢。隻是妹妹還得多些算計才好,別讓旁的妹妹搶了先。二爺多重視子嗣,妹妹也看到了,心裏也該有個成算了。”


    張雪雁連連點頭,無論是從容貌還是嬌柔嫵媚,她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李嫣紅。如果自己在李姨娘之前生下兒子,除了了二奶奶,這些妾室都越不過自己去了。而王姨娘年紀最大不說,也姿色平平,就是想爭也沒資本。想到這,張雪雁忽然覺得自己來王姨娘院裏擠兌她沒什麽意思,明擺著失寵的人,哪裏值得自己費心思跑一趟。


    張雪雁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抖了抖身上掉落的瓜子皮,道:“我這會兒覺得有些困了,回去歇晌去,姐姐忙你的事吧。”說著扶著佳詞扭著腰走了。


    王姨娘看著張雪雁走了,氣的牙直癢癢,心裏暗罵了兩句,又想了個法子對付她才算解了恨。隻是自己被她鬧了這一下耽誤了不少功夫,盤算著就是派丫頭出府,等請了老娘來也不知什麽時辰了,隻得做罷。石竹站簾子外頭道:“姨奶奶別急,聽巧兒說老娘明天還來呢。到時候讓巧兒一早到二門候著去,聽老娘來就請了她老人家進來,姨奶奶覺得可好?”


    王姨娘點了點頭,誇了石竹兩句,又叫巧兒進來仔細吩咐了一番才放了心。


    王老娘回家,正好在巷子口遇到王老爹,王老爹見他老婆,忙扯著袖子問:“怎麽樣?閨女怎麽說?”王老娘聞言火冒三丈,朝著王老爹就吐了一口痰:“呸,別給我提你那閨女。知道我去了,還跑去打牌去,玩的老子娘都忘了。我叫丫頭催了幾回,隻說玩的手興,叫我等。我隻當到了晌午定會回來吃飯罷,到時候就見著人了,哪料中午就給我送來幾個菜,讓我吃完了就打發我走了,還說叫我明日再去。呸,她以為她是什麽東西,老娘是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行了行了,少吵吵兩句。”王老爹低著頭嘟囔了兩句,到了家門口拿出鑰匙開了鎖,和他婆娘說:“給我做點飯吃,還沒撈著吃飯呢。”王老娘一邊進了廚房一邊伸脖子問道:“不是給了你兩百錢讓你吃飯用,你沒買餅子吃?”王老爹“嗐”了一聲,到水缸旁拿起水舀子舀了半勺水“咚咚咚”喝了,才抹嘴道:“別提了,人家衙門口的官差根本不理人,不等我問話呢就攆開我了,我隻得把那兩百錢拿出來給那官差。唉,那官差掂了掂錢,轉身就走了。我見旁邊有個大哥,塞了那官差有四五兩銀子,那官差就讓他進去了。明兒你給我些銀子,我也進去瞧瞧兒子在裏頭怎麽樣?”


    王老娘一聽這話當下就豎起眉了,厲聲道:“就是瞧了又怎樣,咱家那幾兩銀子能把他撈出來?看那一眼有什麽用,不過是白搭錢。”


    王老爹一聽也火了:“你又和閨女慪氣,又不許我瞧兒子,難道要讓小子死在牢裏不成?你手裏攥著銀子有什麽用?銀子能給你摔盆哭喪還是能給你養老送終?我和你說你也別指望你娘家那些侄子,他們還不如中平呢。”


    王老娘也怒了,罵道:“這些天我為了這事去求你閨女,你閨女不管我又有什麽法子?難道我不想讓小子從牢裏出來?”


    王老爹罵道:“你不是有的是能耐嘛,還拾掇不了那死丫頭?打小給她吃給她喝,現在用的著她了,竟敢給老子撒手不管。我和你說,你明兒就跟她說:她要是不把她兄弟弄出來,我就讓她陪葬。”


    王老娘一震,嘴角也露出一絲狠意:“死丫頭敢折騰老娘,看我怎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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