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皇帝這麽擠兌太後,仟夕瑤就覺得十分可樂,可是樂完之後,仟夕瑤又覺得心裏不大舒服,她知道這種不舒服是因為什麽,可是卻遲遲不願意去麵對。


    要是她肯接受大皇子的話,皇帝根本就不用做後麵這樣卑躬屈膝的事情。


    是的,所有的一切來源於她的猶豫不決,她的不願意接受,如果那天,她誤打誤撞的就接受了這個孩子,也許後麵就不會那麽麻煩了。


    隻是,純粹說仟夕瑤的責任也不對,畢竟,大皇子對仟夕瑤來講隻不過是她兒子玄毅的哥哥,但也僅此而已,她也隻能站在她自己的立場去想問題,而不是像皇帝那般,他作為兩個孩子的父親,看的東西可能更全麵一點。


    這後宮裏,到底由誰來撫養大皇子,皇帝肯定是做過認真的篩查的,皇後肯定不合適,因為一旦大皇子歸到皇後的名下,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了,到時候仟夕瑤的兒子,邢玄毅就危危可及,這不用想,皇帝到底喜歡哪個兒子一目了然,這不需要想。


    那麽就剩下淑妃,可是淑妃身後站著一個太後,這個太後曾經讓皇帝覺得溫情,但是現在,隨著利益分配的不均,或者說太後感覺到自己衰老帶來的對家族權勢的消弱,讓她開始奮不顧身了起來,皇帝顯然不會給太後和淑妃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用孩子來操控後宮的機會,更甚者操控未來儲君的機會。


    所以即使是要親身去伺候來堵住太後的嘴,皇帝也做的毫無怨言。


    剩下的人就顯得無足輕重了,良嬪向來循規蹈矩,估計把這個孩子交給她,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養才好,齊昭儀,童才人,凡是能叫上的名字,自己都還是妙靈少女,如何能承擔這樣一個頑劣的孩子?其實現在想想,後宮裏能讓皇帝記住的人不多了。


    所以皇帝心目中的理想人選應該就是仟夕瑤本人。


    她是皇帝的寵妃,地位和身份都無人能及,更重要的是因為剛剛生過孩子,皇帝相信仟夕瑤已經學會了怎麽和一個孩子相處,當然,最重要的是……,皇帝相信她,他相信仟夕瑤會把孩子撫養好。


    仟夕瑤覺得從某種方麵來說,皇帝其實挺狡猾的,他明明知道她要是真的接受了這個孩子,肯定不舍得把這孩子養廢,養殘什麽的……,卻這樣把她逼入這樣的境地。


    金帛動人心,更何況是至高無上的皇位,仟夕瑤更擔心的以後的事情,大皇子和玄毅,會不會因為帝位的原因最後反目成仇?


    很快,仟夕瑤就搖頭,孩子才六歲,一切都是未知數,為什麽要這麽早就下決斷呢?很多時候,為了皇位兄弟相殘,更多的是因為作為皇帝的父親並沒有做出明確的決斷而已,比如康熙帝王的時候,把太子廢了又廢,給了其他人莫須有的希望。


    不,不,仟夕瑤搖頭,她才不會想這些事情,不會因為皇帝受了委屈而改變主意。


    香兒在外麵看著仟夕瑤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的,心想,娘娘是不是很擔心陛下啊?這是想什麽呢?


    結果香兒正準備進屋問問仟夕瑤晚上吃什麽,忽然間就看到李良拎著一個小孩走了進來,一邊走還厲聲責問,“你這小兔崽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你以為這是你家,想闖就闖?”


    一旁的蘭竹說道,“我怎麽看著孩子這麽眼熟呢?”


    香兒走了過去,這個孩子不高,穿著件太監的衣服,但是那衣服太大,衣服就差在他身上晃蕩了,臉上塗著鍋灰,就好像是專門給廚房燒火的小子一樣,根本就看不清臉,可是即使是這樣,香兒也認出來了,她驚愕的張著嘴,好半天才說道,“大皇子殿下?”


    李良和蘭竹麵麵相視,有點搞不清這是什麽狀況,李良頓了頓,馬上就解釋道,“我看他躲在柴房裏,還以為是過來偷東西的。”隨即不可置信的說道,“香兒姐姐,你沒看錯,這是大皇子?”柴房在靈溪宮的西邊,人較少,跟正屋這邊的嚴謹不同,能混進來也會有可能的。


    這邊這麽大的動靜自然瞞不住仟夕瑤了,等著香兒抱著大皇子邢沐斐往正屋走的時候,仟夕瑤已經站在門口了。


    仟夕瑤忍不住想著,真是說草曹操就到,她剛想著大皇子的事情,這孩子就這麽闖進來了,這個囧啊。


    仟夕瑤也沒有問大皇子為什麽會這麽過來,讓香兒打了盆熱水,又找了幾件衣服出來,拿了熱帕子給大皇子擦臉,又給他換上新衣服,還好有幾件衣服當時沒做完,本想著做完了就送過去,這幾天事情一多就給忘記了,不然還真是沒有適合大皇子穿的衣服。


    梳洗一番之後,大皇子白淨的麵容就出現了仟夕瑤的眼前,濃眉大眼,真是漂亮的,不過神情裏還有帶著局促不安。


    仟夕瑤本想問問,你為什麽要這樣跑過來,後來想想,自己問了之後要做什麽?最後還是忍住,正好膳房也送了膳過來。


    最近天冷,廚房上的都是溫補的湯,今天是海參當歸湯,翡翠明蝦湯,仟夕瑤想著大皇子年紀還小,不需要藥補,給他吃點營養的東西就行,純天然的食物就是最好的,她讓香兒盛了一碗翡翠明蝦湯,說道,“多喝點湯,好長身體。”


    大皇子僵硬的站著,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手腳該放在什麽地方,隻是聽了仟夕瑤的話就朝著她望去,和冰冷的外麵不同,炕頭上暖烘烘的,就連燈光下珍妃娘娘的麵容也顯得溫柔和善。


    香兒給大皇子了拿個墊子,小碗,筷子,一樣俱全,可是大皇子就是站著不肯坐,她無奈的對仟夕瑤使了使眼色,說道,“娘娘……”


    仟夕瑤搖頭,說道,“你下去吧。”香兒見仟夕瑤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下一安,福了福就退下去了。


    屋內隻剩下大皇子和仟夕瑤兩個人,仟夕瑤就像是沒有看到大皇子的表情一樣,說道,“今天蘿卜牛肉燉的很好,入口就化,你嚐嚐看,還有這個珍珠白菜,很是爽口。”仟夕瑤每次說完一個菜名就吃一口,直到她似乎聽到對麵孩子咽口水的聲音,她忍不住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點壞,咳咳。


    大皇子見仟夕瑤隻低頭吃飯,根本就不看他,又聞到了食物的香味,膽子也大了起來,先是爬到了炕上,在墊子上坐好,又見自己的小碗裏已經是堆滿了仟夕瑤之前給他夾的菜,他舔了舔唇,慢慢的吃了起來,餓了一下午,就是一般的飯菜都成為了美食,更何況這菜還做的相當有水準?


    不過一會兒,大皇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了來,仟夕瑤已經不需要去誘惑這個孩子了,反而時不時的規勸幾句慢點吃。


    或許是因為大皇子帶動,仟夕瑤也跟著多吃了半碗飯。


    到了晚上就下了小雪,仟夕瑤給大皇子係上兔子毛滾邊的披風,這是她的一件衣服,所以比較大,直接拖到了地上,不過也沒有合適的衣服了,外麵下雪了,更冷了,她也不能讓大皇子裹著薄被回去不是?


    任嬤嬤早就過來,她一直在向香兒解釋為什麽大皇子就自己跑出來,又說起大皇子的頑劣,說起他的桀驁不馴,說起他的惡作劇,說道最後任嬤嬤都快哭了,說道,“我不是說大皇子不好,可是他竟然在我的茶水裏放了巴豆,害我拉一下午的肚子,他就這樣跑出來了,當時我根本就□□無暇,幸虧珍妃娘娘及時找到了,不然我怎麽像陛下交代呢。”任嬤嬤說起大皇子簡直就是一肚子的苦水。


    仟夕瑤正領著大皇子出來,聽到了這裏看了眼大皇子,大皇子站在仟夕瑤的身邊,裹著她的披風,沉默不語著,似乎在默認任嬤嬤一切的責難。


    “大皇子這年紀,正是頑劣的時候,嬤嬤還是要多擔待些。“仟夕瑤忍不住說道,她很不喜歡任嬤嬤自己沒有教好孩子,這會兒還到她這裏大吐苦水。


    任嬤嬤哪裏敢接這話,趕忙跪了下來,說道,“是奴婢沒有看好大皇子,還請娘娘恕罪。”


    仟夕瑤見任嬤嬤也不是聽不懂她的話,又說了幾句場麵話就把人給送走了,大皇子被任嬤嬤抱在懷裏,一直回頭看著屋簷下的珍妃娘娘,目光中帶著茫然的失落。


    暗淡的月光下,仟夕瑤看著大皇子小小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有點難受,一旁的香兒卻像是完全不知道仟夕瑤的想法一樣,說道,“娘娘,我怎麽覺得大皇子好可憐。”說完就自己紅了眼圈,說道,“當然往茶水下巴豆當然不對,但是任嬤嬤下午就開始拉肚子,現在能這麽精神抖擻的站在這裏抱怨,那大皇子下的也相當的少,這說明他還是有分寸的。”


    仟夕瑤忍不住說道,“大皇子給了你什麽,就這麽把你給收買了?”


    香兒緊緊的跟隨仟夕瑤走了進去,說道,“沒有收買我,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憐,他是陛下的血脈,可是現在……,在外麵受了那麽多苦,我還有些不平,這個任嬤嬤好像一點都不關心大皇子,就像是得過且過的混好日子就行了。大皇子能聽話才怪。”


    仟夕瑤掏了掏耳朵,說道,“你能想辦法讓我見見那個丁芳茹嗎?”仟夕瑤在後麵加了一句,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香兒轉了轉眼珠,說道,“我可以找萬福。”


    仟夕瑤忍不住想笑,說道,“我可是聽說了,你送給他的一袋子餅都是鹹的跟榨菜一樣的,你說他還肯不肯幫你?”


    香兒臉紅的都要找地洞鑽進去了,跺了跺腳說道,“娘娘,你就別取笑我了。”


    仟夕瑤哈哈的笑,說道,“去,把事情辦了。”


    香兒點了點頭正要出去,結果走了門口的時候頓了頓,回頭有些詫異的問道,“娘娘,你見那個丁芳茹做什麽?”


    仟夕瑤若有所思的說道,“總要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麽想的。”了解清楚了,才能養在身邊不是?


    是的,仟夕瑤這會兒徹底的投降了,要說她看不出來這孩子對自己莫名的依戀,那就是假的了,現在似乎所有的條件都在促成她撫養這個孩子,無論是皇帝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默默的期許,又或者是大皇子自然流露出來的信賴,又或者是她因為剛剛做了母親而無法忍受一個孩子這般可憐一般。


    剛剛看到大皇子被任嬤嬤抱走的時候,那種茫然失措的眼神,狠狠的刺激到了她,不就是多養一個孩子,何必這麽患得患失?難道她就沒自信,能把這孩子教養的,自信大方,並且有愛手足嗎?


    萬福辦事很快,不過一個時辰就親自跑了過來,笑眯眯的說道,“在西宮那邊關著呢,娘娘要是相見,我這叫人壓過來。”


    仟夕瑤點了點頭,說道,“壓倒後罩房裏吧。”


    萬福點頭,親自帶人下去壓人去了。


    這是仟夕瑤第二次見到丁芳茹,第一次是在中秋宴上,她比上次要憔悴的多,臉色慘白,無精打采的,被人五花大綁了起來,這會兒正跪在地上。


    仟夕瑤坐在丁芳茹的對麵,對著香兒和萬福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香兒露出擔憂的神色來,萬福也是不敢動,仟夕瑤笑著說道,“她都被綁著了,還能怎麽樣?”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退了出去。


    萬福和香兒站在一左一右,香兒忍不住問道,“你說娘娘想問什麽?”


    “估摸著是以前的事情。”萬福猜測道,其實來之前他就稟告過皇帝了,皇帝正在給太後溫茶水,聽了擺了擺手說道,隨她去,那意思就像是,隻要不是上房揭瓦,皇帝都無所謂一樣的,簡直就是太寵愛了!


    “以前的事情有什麽好問的?難道問陛下怎麽喜歡上她姐姐嗎?”香兒想了想去,也就是這個了,但凡女人在意的不過就是這些。


    萬福狠狠的擰了擰香兒的鼻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說道,“你這笨丫頭,有些事,就算是知道也要裝傻。”


    香兒,“噢,但是為什麽……,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家娘娘說了,男歡女愛,不過是正常的需求而已。”仟夕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香兒的戀愛觀和婚姻觀。


    萬福,“……”


    外麵靜悄悄的,偶爾吹起的寒風讓人覺得有些蕭索,仟夕瑤聽著丁芳茹用暗啞的聲音講著她理解的過去,其實仟夕瑤隻不過開了頭,問丁芳茹是哪裏人,她就想開了話匣子一樣,慢騰騰的把自己的身世都倒了出來。


    丁芳茹的聲音有點暗啞,或許是因為長期被關著的緣故,“我們雖然是茂盛丁家的人,可是因為爹爹不過是旁支,所以並沒有沾多少光,好在母親的嫁妝豐厚,日子倒也勉強過得去,我和姐姐從小相依為命,姐姐很聰明,爹爹教我背詩,我要背好幾天,姐姐卻是半天就會了,爹爹還曾惋惜的說過,姐姐要是個男子就好了。”


    似乎所有人的童年都這樣的美好的幸福,仟夕瑤靜靜的聽著。


    “後來爹爹就考中了舉人,娘還以為爹爹會繼續考,可是爹爹說自己的資質有限,繼續考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後來就去了丁家族學當先生,日子過的好了起來,娘還給個我和姐姐個買了兩個小丫鬟來伺候,隻是姐姐的模樣越來越漂亮……,周圍人都笑著說,姐姐這容貌應該是要進宮當娘娘的,一個人說不要緊,說道人多了,姐姐似乎也就是那麽想的,總拽著我的手對我說,她要讓家裏人跟著她過好日子,我當時不過以為姐姐在玩笑,也沒有放心裏去。”丁芳茹露出幾分苦笑來,“我當時怎麽就沒發現,她是認真的呢?”


    仟夕瑤歎了一口氣,喝了口茶水,聽到丁芳茹繼續說道,“娘給接接問了許多親事,接接都不喜歡,娘也不想讓她為難,就這麽拖著,直到那天,姐姐和我去廟會,我後來想想,就應該明白,那陣子大家都說陛下南巡,興許這幾天就會到我們那邊,後來我們就被人群衝散了,再後來……,回來的時候姐姐就已經有了身孕了!”


    “你家裏怎麽會讓她生下來?”


    丁芳茹眼睛通紅,咬牙說道,“姐姐她懷著龍胎,還以死相逼,誰敢動她?我娘愁的頭發都白了。”


    “所以,你們就聽之任之的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我真後悔!這孩子根本就是禍害,是掃把星,孩子生下不久後,爹爹就突然暴病故去了,娘受不大了打擊也病了,我這邊要照顧姐姐母子倆,那邊還要照顧母親,還要安排父親的喪事,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可是姐姐還是那麽冥頑不靈,總覺得宮裏會有人來接她……,有時候我顧不到她,飯沒有及時送到,就會大發雷霆,那天晚上,我終於忍不住跟她吵了起來,說爹爹都是因為她才死的,外麵對姐姐指指點點的,讓好麵子的爹爹心裏很不舒服,這才和人去喝了酒,回來的路上睡在冰涼的石壁上,得得重病,最後才藥石無效的去了,姐姐當時也氣得厲害,不過在坐月子,竟然就抱著孩子離家出走了。”


    仟夕瑤這會兒聽著這些話,都覺得驚心動魄的很,頗為同情起丁芳茹來。


    丁芳茹說道這裏淚流滿麵,似乎無限悔恨,說道,“我在外麵找了我姐姐一夜,卻是毫無線索,等著回到家的時候母親的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首,原來她半夜想起來喝水,結果腳上不穩,自己跌進水缸裏淹死了。”


    仟夕瑤震驚,“……,你們家裏沒其他人?仆婦呢?”


    “兩個丫鬟,一個小廝都叫我給賣了,不然都沒錢給買藥了,家裏還有個老嬤嬤,不過她耳朵早就聾了聽不到聲音,我當時就想到了死,但是我得先把父母的後事料理完了才是?總歸她們養我一場,結果等著出殯那天,姐姐抱著孩子回來了,她看起來很憔悴,也是,一沒錢,二沒帶著人,她能活著就算不錯了,我卻沒有以前那種恨的想法了,總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她去了哪裏?”


    丁芳茹露出譏諷的笑容來,“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去找那位能帶她進宮的男人吧。”丁芳茹說道這裏帶著幾分挑釁的看著仟夕瑤,似乎對於她來說,皇帝是個令她覺得唾棄的人。


    仟夕瑤真心覺得,這件是不管丁芳菲也好,還是沾花惹草的本尊人,都做的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這件事不是皇帝做的,他不應該是這種遇到個漂亮女子就會失去控製的人才對,要不然當初那位傾國傾城的貴妃,又怎麽會讓皇帝說廢就廢掉呢?


    她就不信,丁芳菲能比貴妃還漂亮?


    “回來當天她就病了,坐月子時候跑出去,簡直就跟找死沒什麽兩樣。”丁芳茹現在說起丁芳菲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恨鐵不成鋼,“再十天之後,我就給姐姐辦了喪事。”


    不到幾個月,家裏人相繼去世,這到底什麽樣的人間慘劇?


    “我本來想帶著孩子自盡,可是當我把他丟進水缸裏的時候,他哭的太厲害了,我就對自己說,如果我數到十他還沒死,我就帶著他過日子,如果……”


    仟夕瑤聽的鼻子一酸,別過頭去,隻是丁芳茹卻還是在說著,“娘娘,這孩子可真是命大,竟然還有呼吸?我就想,既然這是天命,我就應該養著他才是,但是家裏為了辦喪事已經欠了一大筆的錢,房產,田地,都抵出去了,我就抱著孩子一路乞討一路過日子,後來還去丁家找族長要過飯,再後來你也知道了,就遇到了許大人。”


    “娘娘,他是個好孩子,是我一直對他不好。”丁芳茹抬頭看著仟夕瑤,眼睛紅紅的,麵頰上帶著淚,“因為是他毀了我們這個家,可是我又舍不得他,所以我就把乞討過來的食物都喂給了他。他其實很聽話,很乖,雖然總是和我吵架,但是討到好吃的會偷偷的留給我,看到我沒吃飯會假裝自己吃飽了……”丁芳茹說道後麵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屋內的氣氛壓抑而沉默,仟夕瑤沒有想到丁芳茹虐待大皇子的原因竟然是這麽複雜,但是如果換成是她呢?這樣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她肯定也會不高興的吧?但是不高興歸不高興,這也不能稱為虐待的理由不是?就像有些人覺得命運不公而報複社會一樣。


    “那你也不應該虐打大皇子,你知道,光是這點,陛下就不會饒了你。”仟夕瑤說道。


    丁芳茹頹廢的窩著身子,眼睛裏沒有一點光,說道,“我早就不想活了,隻是可憐那孩子而已,既然他現在有人照顧了,我也該走了,爹娘和姐姐都在等著我呢。”


    仟夕瑤覺得臉上濕濕的,一摸,都是淚水,她覺得就像是在看人間悲劇一樣,她站了起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最後問你一件事,當初你姐姐是用什麽手段引起的今上的注意?我聽說她下棋很好是嗎?”


    “對,我姐姐棋藝無人能及,我爹爹都比不上,還小有名氣,姐姐後來回來跟我說,當時就是被今上的棋藝給折服了,顯然兩個人旗鼓相當,這才贏得了今上的她的眷顧。”


    仟夕瑤露出了如釋負重的笑容,覺得這才是今晚聽到的最好的消息,要說皇帝棋藝到底如何,沒有人比她清楚不過了。


    香兒一路伺候著仟夕瑤,總覺得她今天晚上有點不一樣,一會兒沉默寡言顯得心情沉重,一會兒又是露出笑容來,似乎心情很好的,弄得她都迷糊了。


    結果睡前,仟夕瑤卻對香兒說道,“把西廂整理出來吧。”


    “整理西廂幹嘛?”香兒一頭霧水。


    “大皇子總要有個地方住才是。”仟夕瑤閉上了眼睛,她想,雖然這孩子不是皇帝的親生的,但是顯然跟皇家有莫大的關係,怪不得……,皇帝總是一副鬱悶的樣子,現在想想,原來是這個原因。


    和靈溪宮這邊的平靜不同,關押丁芳茹的地方卻是死氣沉沉的,寒冷的風從破掉的窗戶紙吹了進來,丁芳茹卻像是毫無知覺一樣的,她的臉貼在地上,似乎聽到烏鴉的嘎嘎叫聲,在深冷的夜格外的陰森。


    丁芳茹露出一抹如釋負重的笑容,那位今天能過來就是想要撫養大皇子了吧?真好,那可憐的孩子,終於要熬出頭了,隨即她又想到淑妃許家人氣急敗壞的神態,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她們這些人真當自己的傻瓜,說什麽都不背著她……,不過也正好是這樣,她才知道那淑妃所托非人。


    天很冷,丁芳茹疲憊的閉上了眼睛,總覺得一覺醒來,自己會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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