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


    這就是武!


    家裏藏書中,書寫遊俠列傳的不在少數。有少年英姿,千裏襲敵而封侯的,有壯士一怒,天下素縞的,小時候隻看書,都能令劉恒熱血沸騰。


    尤其今晨,才聽說了禦使被刺的大案,都說是武功高手所為,別人認為以武犯禁,但本就討厭那太監的劉恒,卻覺得是千裏不留行的俠客。


    是啊,為什麽不學武?


    如果他有一身本事,還怕誰來欺壓?投身軍伍,立下赫赫戰功之後,誰又敢像現在這樣公然打壓他?至不濟也能強身健體,哪會像現在這樣求財無路,搬磚挑擔,做屠夫或護院,到處都是活計,隻要有一身力氣,就絕對餓不死。


    為什麽不學武?


    太貴!


    宗室大考也分文考武考,所以當年劉恒沒入學前,也曾在兩條路前搖擺。然而窮文富武,不是說說而已,以他們家的身家,學文已經勉強,要學武連入門都支撐不起,隻能遺憾放棄。


    哪怕在這小縣城,也常聽說哪個大富之家為供後輩練武,短短三兩年就被生生拖垮,練武的花費有多麽恐怖,可見一斑。


    劉恒原本也沒在這事上多想,但眼前的武戲班子,又重新勾起了他的希望。


    但凡是有錢的人家,誰會來街上賣藝?


    沒錢,但他們依舊在練武,而且均是技藝非凡,走的以武養武的路子,他們能行,我為何不行?


    而且才片刻,圍觀的行人拋下的銅錢碎銀子,叮當脆響,收錢的小丫頭慢慢疊了兩大碗,想必不愁衣食的問題。


    望著眼前刀眉漢子執棒,迎麵一盆水潑來,他沉喝一聲,舞棒如圓,居然將水全部收攏在棒影之中,沒漏一滴在地上,隨著長棒越舞越快,看得人屏息凝神,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忽而鼓勁頓足,長棒疾揮,水團猛砸在牆麵,再看刀眉漢子身上,衣褲,居然都找不到一絲濕痕,頓時又是滿堂喝彩。


    水至柔,用手都接不住,漢子卻用長棒將水玩弄得如此精彩,其中的技藝之厲害,不得不讓人歎服。


    “這樣的本領,也不知要苦練多少年?”精妙絕倫,劉恒此刻設身處地的想,若有所思,“讀書,練武,看來做哪一行都得用功,才見成效。”


    說起用功和吃苦,劉恒自問不會比別人差,轉行練武的心思,終於定了。


    “要入門,總得有人帶,尤其練武,最講究技巧,自己瞎練可不行,否則隻會練壞了身子。”劉恒開始琢磨,怎麽才能混進武戲班子。


    演武也是力氣活,沒有兩個時辰,武戲班子的人們個個神色疲倦,寒冬天裏,能見到他們渾身的熱氣蒸騰,喘息如雲龍一般,便開始收攤了。


    等人群散去,劉恒起身走過去,還沒說話已經鄭重行禮。


    “見過各位師傅!”


    十來人聞聲紛紛看過來,麵麵相覷,都不知道旁邊寫信攤子的小先生如此客氣,是什麽來意。


    舞長棒的刀眉漢子,顯然是班頭,迎上來咳嗽一聲,朝劉恒笑道:“我們都是武夫,有話請直說便是,要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小先生海涵。”


    直說麽?


    “學生想跟師傅們學武,還請師傅們收下我!”劉恒坦然道明。


    “想學功夫?”刀眉漢子猛地揚眉,其餘人等聞言,臉上卻都突然多了一絲怪異的笑容,“別看我們耍得好看,想學會哪門功夫,都得忍得痛,吃得苦。長年累月的練,受傷是家常便飯,而且起碼三五年才能初見成效,小先生可得先想清楚了。”


    “我不怕苦,也不怕疼!”劉恒麵容堅毅地道。


    “小先生,既然想清楚了,有些話某家就得說在前麵。”


    刀眉漢子沉聲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們會盡心的教,但能學到多少,隻能看你自己。努力與否,天賦好壞,都有影響,日後斷不能對師傅心生怨恨。”


    “明白!”


    短短六年能閱書千卷,除了努力,劉恒對自己的領悟力也很有自信,不怕學不到東西。聽到班頭這麽好說話,比劉恒想的要容易太多,讓他激動得心潮澎湃,如在夢裏。


    “恩,這心性,是塊練武的好料子!”刀眉漢子讚歎一句,“難得遇上你這麽誠心的弟子,拜師的紅包,我給你減一半……”


    拜師紅包?


    劉恒愣怔後,心裏苦歎,我說怎麽如此順利,原來還是要錢!


    “這個,最近學生手頭緊……”劉恒說著自己都覺得心虛,但眼見學武的機會就在眼前,他還想努力爭取,隻能厚著臉皮道:“但學生吃苦耐勞,隻要有口飯吃,什麽活我都能幹!還請師傅收下我!”


    沒錢?


    刀眉漢子也傻了,隨後皺眉苦歎道:“小先生,你是不知道我們的苦處,我們這行俗話說,教會學生餓死師傅,拜師的錢等於孝敬師傅養老的錢,有了保障,我們才能放心的教你本事。否則教會你,花費無數苦心和錢財,我們自己卻沒飯吃了,這……”


    說的好有道理,劉恒竟無言以對!


    眼看學武的機會也卡在錢字上,就此化為泡影,劉恒灰心喪氣,轉頭要離開卻還是不甘,忍不住問了一句,“請問師傅,拜師的紅包應該是多少?”


    “很少能遇到你這麽癡心向武的了。”刀眉漢子似乎很感歎,“這樣吧,一百兩,隻需要百兩,我就收你入門!”


    百兩!


    這價格高麽,對於練武來說,似乎已經十分廉價,但對於劉恒來說,已經變成了壓在心頭一塊重重的石頭,讓他透不過氣來,近乎絕望。


    要是能拿出百兩銀子來,他何至於要辭學,到處找活幹?


    “哼!沒錢也想學武,逗我們玩呢?”看著劉恒遠去的身影,紙團穿銅錢的綠襟少女鄙夷道。


    “閉嘴!”


    刀眉漢子猛地瞪她,隨後繼續眯著眼目送劉恒離去,也不知在琢磨什麽。


    錢,錢,錢!


    劉恒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深深感受到了錢有多麽重要,滿腦子被一個錢占據,隻覺得心煩意亂。原來這俗世之中,沒錢真的寸步難行,想賺錢卻是更難。


    “錢?”


    恍惚中,似乎耳邊有人驚訝地疑問,隨後恥笑道:“想賺錢還不容易,我真沒見過連錢都不會賺的傻蛋!”


    “是誰?”


    劉恒一驚,沒想到世上竟有能聽到別人心裏話的奇人,還被他遇到了!但他四處巡視,周圍根本沒人,更不知道這人在哪裏朝他說話,實在詭異!


    “別傻看了,爺爺在你魂海裏呢!”


    “我魂海?”劉恒呆了,“魂海是什麽地方?我身上哪裏竟然還能藏進個活人?”


    “魂海……連魂海都不知道,老天爺唉,我是遇到白癡了麽?”蒼老的聲音哀歎,“這麽說吧,你呀,等於是鬼上身了,我就是鬼……啊呸!爺爺我才不是鬼呢,你當我是仙上身才對!”


    鬼?


    劉恒突然遍體生寒,渾身毛骨悚然,遇鬼了!什麽時候上身的他竟毫不知情,此刻這麽囂張的跳出來,是不是我離死也不遠了?


    “仙!給你說了我是仙,不是鬼!還有啊,你小子離死還遠呢,遇上我,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輩子注定要走上人生巔峰,成仙稱祖,逍遙人間,快膜拜我吧哈哈!”


    還是個瘋鬼!


    這麽癲狂的話,劉恒徹底絕望,遇到鬼已經很恐怖了,更何況遇到個瘋鬼?估計怎麽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仙!”


    “而且爺爺也沒瘋……”感覺劉恒根本不信,蒼老的聲音也無奈了,懶得再解釋,“算了,反正你隻要記得,這輩子爺爺都得跟你混了,所以先相互認識一下吧。我呢姓莫,你叫我莫老就行,至於別的,你還沒資格知道,就別白費口水了。來說說你吧,姓甚名誰,年紀多大,什麽家世,有什麽天賦,一樣一樣來。”


    拿這個莫名出現的古怪老鬼沒有一點辦法,再聽到要混一輩子,劉恒立刻果斷放棄了抵抗,老老實實回答起來。


    “我今年將要十二,姓劉,叫劉恒……”


    “怎麽不姓葉?!要是姓葉,姓林,多好!一看就是主角!這兩家多厲害,單說葉家,什麽葉凡,葉塵,葉墨,葉白,葉天,葉無道!還有林家也不差,林齊,林雷,林動,林晚榮,一個比一個厲害!什麽隻手遮天,掌管鴻蒙,你姓什麽不好,偏偏姓劉!”


    劉恒自問算是讀書極多的人,但瘋老鬼所說的大人物,以及什麽葉家林家,他居然一個都不認識!


    “還好你遇上了我,否則單憑你這姓,注定一輩子吊絲……算了,你接著交代。”


    很想問問什麽是吊絲,但顯然不是什麽好詞,一個姓都能挑出不好來的瘋鬼,為了不再被借機嘲笑,劉恒決定當做沒聽到。


    “吊絲不知道?吊絲就是你這樣……”


    “我家世,家世曾經是大夏顧北侯嫡孫,昨天被聖旨貶為平民。”劉恒果斷打斷,奇怪的是此刻說起這樁慘事,竟心平氣和,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一樣,心裏並沒什麽波瀾。


    “昨天?原來是這樣,我說呢……”蒼老聲音嘟噥,也不跟劉恒解釋什麽,“也就是一窮二白,還麻煩滿身,說你的天賦吧!”


    “天賦?”劉恒苦思,“我在學堂名列前茅,自己閱經千卷,能稱神童士子,這個……算不算?”


    有了今天的經曆,原本自豪的天賦,堂堂神童士子,此刻說起來,劉恒竟有些心虛了。


    “學霸?竟然還是個學霸!”蒼老聲音突然高亢,哀歎道:“看來要不是遇到我,你這輩子是真沒救了!”


    學霸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劉恒再生疑惑,很快琢磨估計是神童士子的別稱,但顯然也不是什麽好詞。本要反駁,可想起這一整天的遭遇,他不覺也哀歎了一聲,發覺自己真是一無是處,毫無天賦可言。


    “你賺錢想幹什麽?”蒼老聲音思緒跳躍極快,突兀問起了劉恒最掛心的事情。


    “賺錢,學武。”劉恒悶悶地回答。


    “總算對了!”


    蒼老聲音莫名感歎,隨後格外自信地道:“有我在,想賺錢還不容易,你就說想賺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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