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放過他了?”劉恒不樂意道。


    德瓊傳音道:“大庭廣眾,不能把他怎麽了,不如等到過幾天,渾水裏隨便你怎麽處置,豈不是更痛快?”


    劉恒被激起的火氣漸漸冷卻,沉吟道:“如果他不再像今天這麽戾氣重,到時候我也懶得和他多計較。”


    當然這種可能很小,看那小子心眼太小,到時候估計是要分個生死的。


    “現在的麻煩,是鋒芒太露,讓別人記住了。”劉恒心裏清楚,今天這一戰雖然打出了威風,也打出了無數麻煩。原來無人所知,沒人會多麽重視他,現在連廢兩大武身屍仆,被逼得暴露了他的大半實力,已經讓太多人視為勁敵。


    一戰成名,隱藏的優勢消失了,將來正戲上演時,他將會成為最被針對的幾人之一,明裏暗裏的威脅將無限增加,必須想辦法消除。


    他暗中運起弓體拳的法門,將全身氣血猛烈逼到手掌上,又迅速倒衝回返全身。


    逆運功法,自傷己身!


    在外人眼裏,劉恒臉色煞白又突然漲得通紅,渾身一抖差點跌倒,越又在努力穩住身形,似乎想掩蓋什麽。


    德瓊也是聰穎的人,也在琢磨怎麽消除劉恒的影響,此刻一看就知道劉恒的心思,頓時暗讚劉恒果然有主意。甚至不需要劉恒暗示,他已經配合了起來,臉色微變,突然朝正要招呼他們進去打探底細的眾人抱拳行禮。


    “怪我,怪我,忘了邀約好友相聚,想來好友早已在等我了,要是爽約,不知以後怎麽埋怨我呢。”德瓊懊惱道:“難得如此英傑聚會,看來是和我們無緣,不能和眾位坐而論道,實在遺憾至極。下次如果再有聚會,一定和諸位把酒言歡,再來道歉,告辭了!”


    德瓊號稱惜花君子,紅顏遍天下,這也說得通。但眾人眼力高明,怎麽可能看不出他像是刻意隱藏心裏的急促,但又的確焦急的模樣,竟不等人說話,拉著身邊那神秘少年就走。


    對於身後眾人的挽留聲,他置若罔聞,走得真是太匆忙了。


    亭台的人們冷眼旁觀,目送兩人匆匆離場,眼神對視間,似乎各自都看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看似拉著那至今不知姓名的天才少年,其實更像是在攙扶,這麽刻意是想要掩蓋什麽?


    回想少年今夜驚豔的表現,和武身屍仆激戰時,開始明明不敵,顯露的也隻是略微高明的實力。雖然不敵武生境圓滿的武身屍仆,但境界本就差了兩重多,能糾纏這麽久,已經勉強能說是還算優秀的練皮期武者了。


    但後來實力驟然暴增,連武身屍仆都被他以弱勝強,而且都是一招置地,這樣的表現已經不足以用天才來形容了,堪稱逆天!實在匪夷所思!


    這簡直太過詭異!


    武身屍仆這樣幾乎可稱之為武生境無敵的存在,在座大多數天才都需要好一番折騰,才有可能慘勝。不可能突然蹦出這麽個絕世天才,之前竟毫無名氣,在座這麽多見多識廣的人物,居然每一個人認識他!


    而且一個人的實力,很少有短時間裏變化這麽大的,除非他之前刻意隱瞞了實力。可是眾人分明見到,他在氣勢最巔峰時,展露出來的氣血依舊是剛剛踏入練皮期的水準,並沒有絲毫變化!


    單單這兩點,再對比他突然展現的可怕威力,顯然有很多太不合常理的地方,十分不真實,早已讓人們心裏又驚又疑了。


    再想到隨後少年好好的突然要跌倒,細心人都看在眼裏,那臉色的劇烈轉變,很像是某種後遺症突兀爆發!


    而剛剛德瓊神情變化,又極力掩飾不想人看出來的焦慮,匆匆離場時隱晦的攙扶,真相已經不言而喻。


    “如果沒看錯,少年是用了透支潛能的秘法或丹藥,並非本身就這麽驚豔絕倫。這類秘法或丹藥,的確能讓人爆發出超越常理的可怕實力,但事後潛力大降,不僅現在暗傷處處,他將來修煉怕更是困難重重了。”


    龍虎門張歸一搖了搖頭,朝小花仙身後那個像是山野農夫的黝黑中年人歎道:“連這種方法都用出來,隻為了讓眾人看重,甚至不惜折損後輩的潛力。遊家太渴望重新崛起,可惜在我等看來,他遊家真是落末了,底蘊都已經盡失。”


    “這類秘法或丹藥稀世罕見,偶爾出現一點,也是價比最低的道器,難道這次遊家是毅然破釜沉舟,把最後的一點家底都拿出來了?”


    中年農夫感慨,說的是宗門流派,神情卻像是農夫見到了別人家的莊稼收成越來越差而感慨,“周遊前輩一個人撐起整個流派,真是辛苦。威名鎮頂,奈何垂垂老矣,壽命怕是不長了。”


    旁邊有個儒生,看似二十出頭,一舉一動皆透出儒雅風流,氣度不凡,“周遊前輩這次,怕是來拚命的,如果無功而返,想跨出那一步怕是不可能了。這樣的絕世人物,結果卻逝於壽終,實在令人扼腕惋惜。”


    “尤其遊家落末太久,好不容易出了個周遊,可門下弟子還是青黃不接,並沒有太出眾的弟子能夠繼承周遊前輩將遊家重獲新生的大願望。隻要周遊前輩撒手一去,遊家怕是徹底沒希望了。


    幾人唏噓,像是預見到了又一個流派將要泯滅在人世間,儒生歎道:“隻能在史書中,緬懷遊家曾經的輝煌了。”


    “這次盛事,不知在你們顏家史書,會記下哪些人,哪些事……”張歸一又搖了搖頭,喃喃出聲。


    顏家史書!


    傳聞自從顏家崛起,便擔負起了整理和書寫曆史的重擔,自荒古開天,到現在每時每刻都能在顏家史書找到記載。


    而顏家史書,中正平和,總是客觀記敘,並不會留下主觀意念,是天下公認最真實不虛的史書。名留青史,是每個人足以傳世的最高榮耀,也是無數人的畢生追求,這裏說的青史,正是顏家這部史書。


    獨一無二!


    儒生灑然一笑,“十年之後,眾位如果活著,自然知曉。”


    他的姿態,如同顏家,一樣的超然世外。


    顏家史書每年問世一部,記載的卻是十年前的大事,一貫如此。今年影響天下的重大事件,除了當事人和顏家的人,外人隻有十年後才能在顏家史書裏,詳盡知曉這場盛事最真實的模樣。


    “十年,希望你我到時候還能一聚,看著史書回味今朝!”張歸一朗聲道,豪情盡顯。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在談論,或是暗暗沉思。


    “應該是秘法或丹藥催動,那少年並非是真正天驕的實力。”


    “既然不是真實實力,那麽這人的威脅並不大,到時候時間緊迫,不能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和精力。”


    “寶地爭奪時誰不是手段盡出,比平常實力要強大很多,他不過是提前顯露,到時候誰會比他差?真是可笑,以為演這一出戲,能嚇得住誰?”


    “原來是個白癡,早早暴露了殺手鐧,到時候誰還會把他當回事?要是命不好撞到我手裏,就是順手殺了的事。”


    劉恒和德瓊的異樣,讓無數天才們重生信心,也的確消除了不少人對他的殺心,危險大大降低。


    有人半信半疑,但也有很多人無動於衷,並不信劉恒是用了透支潛能的秘法或丹藥,反而猜測二人最後是在演戲,故意誤導眾人,所以依舊把劉恒當做首要擊殺的目標。


    能有這樣的結果,劉恒和德瓊這場戲已經達到了效果,起碼比最開始好了太多。


    “還傻什麽呢?”被扯住袖子,徐子章倏然驚醒,才聽到二師姐的傳音,“人走了正好,給你報仇的機會到了,咱們趕緊跟上!”


    被二師姐悄悄拉出亭台,快步走出大商酒樓,徐子章還是迷迷糊糊。


    這一次,他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衝擊,腦海一片空白,還沉浸在之前驚心動魄的爭鬥中,“那武身屍仆這麽凶悍,我一個都很難打敗,還人人說我是天才,那劉師兄又算什麽?年紀和我相仿,卻連武身這種天驕都能接連打廢兩個,原來劉師兄竟然這麽強!”


    二師姐風馳電掣朝外趕,拉得他兩腳離地,在風中搖曳,幾乎飛起來。


    在他心裏,劉恒的形象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心跳莫名的越跳越厲害,“頭一次相見,讓他陪我對練,是以為實力相仿,今天才知道,劉師兄比我厲害太多了,他才是真正的天才!當時我那麽貿然衝過去,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也太自以為是了?自以為是天才,說不定被劉師兄心裏笑死我了!”


    “他並沒有因為我實力差而拒絕我,還自降實力陪我練功,現在想想,他耐心好人也心好。我一身男裝,劉師兄替我著想,不願我留下皮膜破綻,那一拳合情合理。”


    “這樣的好師兄,怎麽會是淫賊?反而怪我太敏感,還錯怪他!”


    想通了一切,他試圖趕緊解釋給二師姐聽。但二師姐趕路的速度太快,他一張口就有狂風灌進來,哪裏說得出話來,小臉神情越來越焦急,卻根本沒有辦法阻止暴走的二師姐。


    奔出集市,二師姐很快找到了快步離開的劉恒和德瓊二人,俏臉寒霜密布,輕功速度又激增了兩分。


    相隔隻剩十多步,二師姐一聲嬌叱,狠狠一掌拍去,內力凝聚出一個氣勢可怕的凝實大掌,要將二人瞬間碾壓成肉泥!


    “淫賊,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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