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江南,柳絮兒滿天飄舞。


    沐浴在江南春風下的張牧,舒坦的靠在坐在馬車上,享受著溫暖而和煦的陽光,感受著在大明的美好時光。


    不得不說,江南春風確實好比母親的手,而張牧前世所在的山西,四月的春風,那是周姨娘的手,大風卷著煤麵子,抽的臉蛋子生疼,有時候遇到沙塵暴,還要躲在屋子裏默念咒語:“孫長老,收了你的神通吧。”


    嚴素抱著他的斷水流,靠在車窗上打著瞌睡,張牧看她白皙的皮膚,狐媚的臉頰上透著一抹紅暈,仿佛吹彈可破一般,纖長的睫毛下,宜嗔宜喜的丹鳳眼,如今緊閉著,瓊鼻微翹,安靜的宛若一朵睡蓮,張牧突然有一股想上去親一口的衝動。


    “這女漢子,倒是睡著的時候看著可愛一點。”張牧心裏暗暗的琢磨著,目光落到了他唇邊流下的哈喇子,感歎有些大煞風景啊。


    嚴厲盤膝坐在車內,緊閉雙目打坐,一呼一吸之間,胸脯微微起伏,說是在修煉內功,不過張牧怎麽也覺得他是在睡覺,果然,一陣輕微的鼾聲從他喉嚨裏發了出來。


    張牧身邊,放著一個褡褳,裏麵裝滿了紅包,今天可是認兒子的大好日子,怎麽能不準備一些喜錢呢?


    從車窗向外望去,果然陳瑛那幫熊少年焦急的等候在府衙大門外的公告欄邊上,今天是發榜的日子,那個參加考試的人童生能不心焦?


    這個時候,從府衙大門打開,溫教授帶著幾個衙差出來,當下便掀起了一片沸騰聲。


    嚴厲頓時睜開眼,而嚴素也擦了擦嘴邊的哈喇子問道:“發榜了?”


    “你們就在這裏等著,一會有好戲看。”說完,張牧便拎著褡褳下了馬車,徑直朝著公告欄而去。


    此刻的公告欄已經被包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張牧剛過去,眼尖的陳瑛便看到他道:“張公子,怎麽這麽著急就來了?是不是心虛了?”


    “陳瑛兄,那日的賭約可還做數?”張牧笑問道。


    “怎麽?你怕了?”陳瑛斜視著張牧,帶著幾分挑釁的問道。


    “不是,我是怕你不認賬。”張牧淡淡的笑著。


    “放心,多個兒子,這是高興的事情,我不會不認賬的。”陳瑛不屑的笑道。


    “發榜了,發榜了。”當下,前麵傳開一陣騷動。


    衙差將麵粉熬的漿糊刷在公告欄上,一張大紅榜,緩緩的張貼了上去。


    等衙差拿著笤帚將榜單掃平整之後,眾人都西先朝著案首的位置望去。


    結果,那個位置上寫著:“金華府洪武二十三年,庚午科府試,案首永康縣張牧之。”


    陳瑛看到這裏,頓時一臉煞白,而陳瑛的那些小夥伴,也都驚呆了。


    倒是隻有張牧坦然自若,背負著雙手,嘴角慢慢的裂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餘童生有的失望,有的傷心,中了的歡欣雀躍,奔走相告,真是人生百態,一言難盡


    但是,陳瑛一群人,此刻的心情比上墳還要沉重,一個個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因為張牧就在他們的身後。


    這下尷尬了,陳瑛隻覺得雙頰燒的發燙,有些頭暈目眩,自己沒中了案首不說,還讓張牧給個小子中了,這下可如何收場。


    “陳瑛兄,這個怎麽辦?”陳瑛的小夥伴問道。


    “你他娘的問我,我去問誰去?”陳瑛哭喪著臉說道。


    “要不咱們跑吧?”又有小夥伴小聲的提議道。


    “不行,跑了更丟人。這小子一定是舞弊了。不然就憑他,能考上案首?”陳瑛當下咬牙說道。


    “對,他肯定作弊了。”頓時,小夥伴你一句,我一句,陳瑛一聽,更加來氣,當下怒凶凶的轉身朝著張牧而去。


    “你,就是你,一定是作弊了,我不服。”陳瑛扯著嗓子喊道。


    “你這是想賴賬啊?不過無所謂,那不是溫教授?你若是不相信,去問好了,我這裏可還準備著認兒子呢。”張牧漫聲笑道。、


    陳瑛當下朝著溫教授跑去,先作揖,隨後起身道:“先生,這張牧怎麽可能中案首?”


    溫教授知道就有這一出,不然早就走了,當下板著臉道:“他為何就不能中?案首乃是知府老爺和幾個教諭一起擬定的。豈能有假?你若不相信,若,這是他的試卷。我謄抄的,你看看把。”


    陳瑛一把接過來,打開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頹然向後倒退了一步,陳瑛的小夥伴便急忙接過來紛紛傳閱起來。


    他們也都是讀書人,有的是生員,有的是童生,一看張牧的時文,一個個駭的目瞪口呆。


    這樣三篇經義,乃是經義之中的典範,簡直就是經典的模板,筆法老道精深,言辭考究通達,就是把他們的腦袋都拿下來堆在一起,也不見得能寫出來這樣的錦繡文章。


    “陳瑛兄,男人大丈夫,說話要敢作敢當。我剛才問你賭約還作數不?你可是拍著胸脯說你不會不認賬的。現在想反悔可有些遲了,你看我連紅包都帶來了。”張牧將褡褳拿下來,給陳瑛看了一眼笑道。


    陳瑛一夥人,一個個麵麵相窺,這麽一鬧,不少不明真相群眾紛紛圍觀上來,一個個都準備著瓜子毛豆,搬馬紮準備看熱鬧。


    此刻的陳瑛,恨不得找個地縫就鑽進去算了,便急忙用祈求一般的眼神,朝著溫教授望去。


    結果,溫教授全然就當沒看到一般,背負著雙手,一張布滿皺紋,如同風幹橘子皮一樣的老臉,四十五角仰望著天空,輕撚著胡須,明媚且憂傷。


    陳瑛此刻才幡然醒悟,他小看了張牧,張牧之才,遠在他之上,其心計見識,也絕非他能比,當下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喊了一聲:“父親”


    “你說什麽?我這人耳背,沒聽清楚,你再喊一聲我聽聽”張牧笑道。


    “你……,你欺人太甚。”說道這裏,陳瑛雙眼便泛起了淚光,委屈的鼻子一酸,眼淚當下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起身便跑開了。


    “哎,你別走啊,我還準備了見麵禮呢,你不要了?”張牧當下喊道。


    頓時人群中一陣哄笑,其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當下也如同一窩蜂一般的消失了在人群中,張牧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裏暗道:“跟老子鬥?老子縱橫官場的時候,你們還圍著尿布呢!”


    溫教授看著張牧,心裏暗道:“這個孩子,不但學識淵博,心思又縝密,將來到到了官場,怕也是一號人物。不簡單啊。”完事,便背負著雙手離開了,打算給陳瑛好好上一課,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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