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 、 、 、 、 、 、


    r/>   在夜天淩看向她的時候,卿塵似是無意抬眸,潛靜的一絲星光微銳,如水,幽幽一晃,掠過幾絲飛花飄旋在望秋湖上。


    “不去看看?”卿塵撫開緲縵輕紗走到夜天淩身邊,淡淡開口問道。


    “不必了。”夜天淩亦頗不在意地道。


    “那我便做主了。寫韻喜歡醫術,也頗有些天分,她想去牧原堂學醫,過幾天便送她去。千洳還是留在府裏,就依舊住思園吧。”卿塵轉身在旁邊坐下,輕咳了一聲道。


    夜天淩垂眸看她,輕輕將手撫上她後背:“為什麽?”


    他手心溫熱的順撫讓胸臆間的滯悶鬆緩許多,卿塵道:“千洳說,她來了淩王府四年零十一個月二十五天,你什麽時候去過她那裏,穿什麽衣服,說什麽話,她每次都記得清楚。她知道你不在乎她,但她可以記一輩子,她心裏存了你,忘不掉,隻有你。對一個以死相脅的女人,我厭煩,一個哭著在我麵前這樣求著的女人,我亦不喜歡,但我也無法拒絕的的請求:她可以不讓你見到她,隻求留在這府裏。”卿塵微挑著秀眉將夜天淩深深打量:“我倒不知道有人這麽迷戀我的夫君。她既願意留在府中,也就不必往別處送了。”


    夜天淩靜靜回望她,唇角略揚:“枕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


    卿塵一笑:“所以你把她們送走?如此便能將之前都抹煞嗎?我不在乎你曾有千嬌百媚姹紫嫣紅,我要的是,此後你隻屬於我一個人。”


    “在我眼中,你已是千嬌百媚姹紫嫣紅。”夜天淩的手輕輕沿著她的耳側撫過,說得極輕,甚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地隨意,如同一道冷冽的清泉微轉,劃過心扉。


    卿塵回頭嫵媚一笑,淡淡容顏暈著絲淺緋,在夜天淩黑瞳中央映出一抹桃色清豔。她抬手將發絲理順,“好了,這府裏上下,難道我還管不了了嗎?”


    夜天淩將她掠著發鬢的手捉住,手指在腕處滑下挑起那串剔透的冰藍晶,突然問道:“為何帶著這個?”


    卿塵素手微垂,那冰藍晶自腕上脫下,掛在夜天淩指尖晃了晃:“這個又叫做海藍寶,含地、水、火、風四大元素,具有強大的治療淨化和靈通力量,是最具療效的晶石,尤其對應人體喉輪。早晨喉嚨不太舒服,便隨手拿來帶了。”


    夜天淩神色微怔,似是出乎意料,沉聲道:“這是殷氏閥門的珍寶,湛王妃的信物。”


    卿塵不想他竟知道此物由來,微微垂首,卻突轉而揚眸看他,笑說:“你在吃醋?”


    夜天淩指尖微鬆,冰藍晶落往花梨木案上,他順勢將她下巴輕輕捏住,依然用那低沉的漫不經心的聲音說道:“是又如何?”


    卿塵臉上綻出狡黠的意味,似是極得意,孩子般的笑著。她將夜天淩腕上的那串黑曜石勾過來:“那你把這個給我,我以後就再也不戴這串冰藍晶了。”


    夜天淩反手握住她:“你對這串珠很感興趣?”


    一如往常的清冷淡然,深不見底的眸中卻掠過洞穿人心神的幽光,那樣深銳的探究,叫卿塵不由得垂眸避了開去。“我有嗎?”她矢口否認。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著這個發呆了。”


    “我喜歡。”卿塵道,卻沒聽到夜天淩說話,一抬頭,見他隻靜靜的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卿塵扭頭望向窗外,眉宇間如那渺遠的靜湖煙色,籠上了一層輕愁。極輕的依稀蹙眉,幾乎未來得及在眉心留下一絲痕跡便逝去了,卻叫夜天淩看得如此清晰,心底深處濃濃一窒,眼中鋒銳不由得便換做了淡淡柔憫。


    隔了稍會兒,夜天淩清冷的聲音在卿塵耳邊響起:“不想說可以不說,若想要什麽便直接告訴我。”他將那串黑曜石取下遞給卿塵:“放在你那兒也是一樣。”


    誰知卿塵卻搖頭:“我不想要。”夜天淩微微詫異,卿塵又道:“至少現在還不想要,放在你那兒也是一樣。”


    夜天淩蹙眉,卿塵卻微微笑著,取過銅鏡,反手抽下發間的簪子,發絲如瀑,襯在雪白輕絹上,黑白分明。


    夜天淩扶在她肩頭的手順勢接過玉梳,替她梳理著長發,發絲帶著若有若無的清香錦緞般垂瀉在他指間,這種溫涼的感覺異常熟悉,隱約在靈魂最深的地方多年前便有過如此景象,一絲一梳,久遠而宿命的糾纏。


    “卿塵。”夜天淩看著鏡中淡影成雙:“我們是不是,這樣過了很久了?”


    銅鏡微光,映著繾綣柔情似水,卿塵揚起笑顏:“嗯,很久了。”她認真的說道。


    聽著這頗帶點兒傻氣的答話,夜天淩薄唇優美而舒展地揚起,整個人似是籠在了一層異樣的柔軟中。


    卿塵微微垂眸,窗邊風淡,遠遠送來水的氣息,夜天淩方才提到殷家時的一抹神情卻浮現在眼前。極複雜的眼神,他不僅僅因那串冰藍晶而不滿,是六部之中夜天湛的手段開始顯現了吧。


    她沿著那水榭遠遠的望出去。浮光掠影淡籠著如煙水色,若是植上荷花,倒有幾分像湛王府中閑玉湖,想必輕粉玉白露珠凝翠,閑玉湖中的荷花今年也是開得極好。領仕族之風騷,聚天下之賢德,夜天湛豈會容人動搖了那些閥門的根基?他與夜天淩,之前還算攜手對抗溟王,待到道路漸清,恐怕便再也沒有理由齊心協力。


    卿塵將目光投向清遠的一片天際,看似溫潤,看似清冷,這兩個人,卻是誰也不會輕易罷手。


    等閑變卻故人心


    入秋過了幾日,日頭依舊似火的炙熱,風中似是偶爾帶了幾分微涼,卻被曬得不及一轉便全無了蹤影。倒是空氣中浮動著草木幹燥的氣息,不時送來身畔,叫人覺得還真是晚夏近秋了呢。


    衛府寬逾數畝的庭院,南麓珺白石砌得一片頗具崢嶸之態的假山將西北角占了大半,奇花異草間引水而下的一幅水瀑濺著珠玉飛瀉,飛閣建簷,有高亭成臨淵之勢,俯瞰之下山水並成美景,可謂煞費苦心。秋風帶著高爽水意蕩入掩在樹蔭影裏的相府居室,衛宗平卻正著惱。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膽子別那麽大,你倒好,如今兵部到戶部兩麵查下來,你還來和我商量什麽?趁早自己去投案痛快,省得丟我衛家的人!”那聲音抑著怒氣,連著燥熱的空氣一並衝衛府大公子衛騫去了。


    衛騫扭頭避了避老爺子的大怒,手裏拿著塊雕坐佛的玉佩扔著把玩,卻拿眼覷著母親。衛夫人瞪他一眼,說道:“老爺,話不能這麽說,騫兒可是咱們的親生兒子,哪有不管的道理?”


    “管?”衛宗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管的好兒子,上次他做下天舞醉坊的事,湛王和鳳家雙雙盯著不放,若不是我著人咬死了郭其替罪,你今天還能見著這個兒子?他倒好,非但不知道收斂,反變本加厲的放肆,弄出這麽多虧空來,你叫我怎麽管!”


    衛夫人道:“不就是幾十萬的空缺嘛,咱們又不是拿不出來,補齊了不就得了。”


    “婦人之見!”衛宗平叱道:“那也得由你補得進去!你知道這次是誰在查?那殷家身後又是誰?怎麽補?”


    衛夫人急道:“又不是就咱們一個挪用,自上而下朝裏多少人都這麽辦,怎麽偏偏就騫兒這裏查得緊!”


    衛騫將手裏坐佛一扔,不耐煩的彈著身上精製的雲錦長衫:“戶部也不是整過一次了,我就不信,這次還能往死裏整?”


    衛宗平冷哼一聲:“這等事落在淩王手裏,什麽時候見過輕辦的先例?朝中唯一能抗得住他的便是殷家,咱們同湛王曆來便是兩邊,哪一個能讓你好過?你當這還是太子在的時候?”


    提到太子,衛夫人便想起慘死的女兒,哭道:“我不管,老爺,我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了,這個兒子說什麽你也得想辦法。”


    這一哭更是填堵,又不好斥責,衛宗平緊著眉頭想,戶部這虧空查的確實蹊蹺,明明天帝都有收手的勢態,偏唯有衛家被盯著不放,說不得還真得從湛王那裏尋出路,淩王處是想都別想。卻聽外麵侍從稟道:“相爺,殷尚書來了,見不見?”


    “哦?”衛宗平倒一愣:“請去前廳奉茶,我稍候便來。”


    “老爺,這殷尚書此時來,會是什麽事?”衛夫人不禁停了啜泣問道。


    “我如何知道?”衛宗平敲了敲長案:“來的真巧啊!”


    “不管是什麽事,老爺便從他身上想想辦法,說不定便有轉機?”衛夫人急忙叮囑:“對了,前幾日秦國公夫人倒提起件事,那殷家小姐已到了出閣的年紀,老爺若覺得殷家肯鬆口,不妨這事上拉攏著他們,倘真成了親家,他們難道還見死不救?”


    衛宗平點點頭:“待我先去見見他再說。”


    客廳裏殷監正品著上好的凍頂烏龍,貢窯冰紋白玉盞,微微的潤著抹茶香。剔透白瓷襯著橙明,觀色已是一品,入口香久而醇回,清中帶著三分綿厚,是南王今年新來的春貢,宮裏有的也不很多,衛府卻是拿來待客用的。


    他眯著眼往那三腳檀雕鑲青石的低架上看去,一尺餘高的珊瑚樹成對擺著,天然奇形襯在正紅的色澤裏極為搶眼,映得近旁幾件玉雕都沒了光彩。但若近看,便知那是整塊翡翠琢成的青瓜纏藤,但看瓜下嘻戲的孩童眉眼傳神栩栩如生,手筆定是出自“一刀齋”的刻功。單這幾件拿出去已是價值不菲,更不要說其他陳設,這主人還真是奢華不斂的人呢。


    想衛宗平當年若不是力保天帝登基即位,相臣中也輪不上他,卻也就是這一注押對,贏得半生富貴。殷監正忍不住捋了捋頜下微須,在朝為官是務必要選對了主子才好。一抬眼,見衛宗平邁進門來,起身拱手迎了上去,“衛相。”


    “嗬嗬,叫殷相久等了。”


    “是我來得冒昧。”


    起手端茶潤了潤喉,衛宗平將茶盞擱下,開口道:“殷相此來……”卻正瞥見殷監正看了看剛奉茶上來的侍女,衛宗平會意:“你們都出去吧。”


    看著客廳的透花門微微掩上,殷監正一笑,聲音壓了壓:“衛相,宮裏出事了。”


    “哦?”衛宗平隻抬了抬眼,宮中若有什麽大事,難道他還會不知道?


    “今日皇宗司封了溟王府,溟王被軟禁在府中了。”殷監正沉聲道。


    “什麽?”衛宗平明顯一驚:“所為何事?”


    “謀逆。”沉沉二字,如重錘敲入衛宗平心裏,幾乎叫人一抖,這是重罪啊。聽殷監正繼續道:“說是溟王身邊一個叫紫瑗的侍妾在府裏發現了魘鎮祺王的巫蠱,那侍妾原是延熙宮的侍女,便入宮上稟了太後。皇上即刻便下令鎖拿溟王,皇宗司接著在王府裏搜出了紫金九龍朝冠和明黃龍袍,這不是謀逆是什麽?”


    衛宗平隻覺得手心涼透,此事他事先竟毫不知情,立時想起最近溟王很是拉攏衛家,難道因此失了天帝的信任?想到此處,渾身一陣冷汗。見殷監正正看著自己,道:“你來告訴我此事,又是為何?”


    殷監正不慌不忙道:“七殿下常說衛相乃是元老重臣,向來行事明白,此等事情得同衛相多商量啊。”


    “七殿下?”


    “七殿下。”


    這是向來不算和睦,卻亦是不得不留心的主。自前些日子為眾人舉薦之後明明被壓製著,誰知不聲不響便扳倒了溟王,現在又分明是不計前嫌的行事。想必最近戶部的事也是握在他手裏,難怪隻有衛騫身上查得嚴。湛王,看去一身溫煦風雅,處處透出的淩厲可真叫人喘不過氣來!


    衛宗平深深地飲了口茶,抑住心裏波動,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歎了口氣,轉了一下話題:“最近朝堂上諸事雜亂,人心惶惶啊!”


    殷監正卻像能知道他心思一般,“聽說衛相問過戶部的事?”


    衛宗平道:“還不是那逆子惹禍,著實叫人煩心。”


    “戶部裏怎樣,全在七殿下一句話。”殷監正笑道:“不過小事一樁,衛相大可放心。”


    “不愧是七殿下。”衛宗平終於下定了決心:“便請殷相先代為回話,改日我必當親自答謝。”


    殷監正領會了話中之意:“如此甚好。”


    衛宗平卻想起夫人剛剛所言,正好探問一下,便道:“聽說府上千金正當妙齡,不知可許了人家?”


    殷監正卻搖頭歎道:“別提小女了,都是被我寵的無法無天,婚姻之事也要自己做主,這幾日正鬧著呢!”


    “這是為何?”


    “天都多少英俊才少,她偏偏看上個不能招惹的人,愁煞我也!”殷監正倒不似做戲,看來是真的毫無辦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玲瓏[中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四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四夜並收藏醉玲瓏[中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