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師師伸手捂住肋下的傷口,表情顯得非常痛苦,隨著他的每次呼吸,一些紅色的血沫從手指縫隙中冒出來,不時還能聽到一陣撲哧聲,仿佛什麽東西漏了氣。


    我看了看雷雨揚,很擔心他會不會一時衝動而譏諷死胖子幾句,從而給自己招來麻煩。還好,他愁眉苦臉地看著地麵,表情顯得十分沮喪,似乎正沉浸在失去耳朵的痛苦當中。


    這個發現讓我稍感放心。


    “在寺院裏的時候,窗外樹林裏出現一個由黑霧變成的奇怪男子麵孔,對我進行威脅。這是你弄的嗎?”我問。


    “那是我的分身。你們被嚇得挺厲害吧?”未央生誠實地回答。


    “把我們從寺裏趕出來的那夥人是你雇用的嗎?”我問。


    “那些是我的手下。”


    “你居然有手下!他們數量多嗎?”我對此感到驚訝,這家夥居然還有跟班。絕大部分陰陽師都是獨往獨來,象我和雷這樣的搭檔已經很罕見。


    “不算很多,百來號人而已。”


    “你開了家公司嗎?”


    “說是組織更為合適,名叫神煞會,我是頭。”


    這家夥居然是黑幫老大,這讓我感到很不可思議,我無法想象這幫人背地裏幹些什麽。


    顯然不會是把一幫不良少年組織起來學習五講四美三熱愛和八榮八恥,這點可以肯定。我猜想,他們很可能會比一般的暴力團體還要更壞,除了好事之外什麽都幹。


    “看得出你很有才華,肯定能管理好一百號人,我相信你能做到這一點,約束著那些不良青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努力建設小康社會,為民族的進步和發展加磚添瓦。”


    我猜想死胖子大概會喜歡聽這樣的話,雖然說得很沒水準,亂七八糟且毫無誠意。


    說實話,我鄙視自己,我不是一條好漢,我對邪惡的強者卑躬屈膝,表現得毫無尊嚴。


    我想做英雄,可我怕莫名其妙地死去,更怕身體受到折磨。


    如果一隻槍指著我的腦袋,叫我支持法西斯,叫我支持獨裁者,我肯定會聽命,因為我想活下去,不願立即死掉。


    如果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叫我放棄自己的立場,為某某歌功頌德,我也會按要求去做,因為沒有選擇。


    自由和尊嚴隻在生命有充分保障的前提才有價值,一言不合,立即就會被哢嚓掉,這樣還能談氣節嗎?有可能談嗎?


    未央生洋洋得意:“當然啦,我們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努力工作,主營業務就是放高利貸,以及為性工作者提供經營場所並收取適當的費用,有時也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富有顧客幫忙聯係到幼女或者小男孩,偶爾也參與勸導釘子戶拆遷,或者為某個能夠付得起價錢的人解決麻煩,比如恐駭、威脅、滅口等等,同時還銷售各種******藥以及讓人快樂無比、不可能戒除的毒品,批零兼營,還向轄區內那些缺乏後台和關係的商戶收取保護費,把不肯交費的人的生意場所砸掉,在與其它組織發生利益衝突的時候,往往得由我親自出馬解決問題,一般情況下,我隻是做個陰陽師,深藏於幕後。”


    “混黑道確實很有前途,錢也來得快,挺有麵子,並且很刺激,可惜我沒有這方麵的門道,不然就不會來當神棍了。”我微笑著說。


    這家夥為什麽要當黑老大,我覺得非常奇怪,如果他想要擁有許多錢的話,這個城市裏恐怕很難有誰能阻止得了。


    如果他想要名聲,以他的能耐,隨便露一手,必然從者如雲,會有無數缺乏信仰的人拜倒在他腳下,把他捧成聖人。


    這間屋子裏的設施極為簡陋,衛生狀況很糟,從我看到的情景看,這裏更像一所監獄而不是住宅。


    幾乎可以斷定,這裏隻有未央生獨自一人,他得自己動手烹調人肉,估計遺骸也得由他設法處理。


    這裏沒有狗,因為幾個小時裏,我沒有聽到狗吠。


    也沒有其它動物,沒有雞和鴨子,也沒見到老鼠,甚至連蒼蠅也沒有飛過一隻,這頗為不尋常,在C市的郊區城鄉接合部,最不缺少的就是上述動物。


    我猜測這裏存在著一個陣法,隔絕了一些東西,讓我們能夠看到外麵,而外部的生物卻看不到裏麵的一切,甚至就連想要在無意中闖入也不可能。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眼前的一切。


    所以,無論我們如何叫喊,外麵的人都不可能聽到,甚至於無法看到,這幢房屋對於普通人來說,等於不存在。


    “死胖子,你真沒出息,做神棍混不下去就兼職黑老大,真是差勁,我看不起你。”雷雨揚大聲吼。


    我心頭一涼,看來他的另一隻耳朵也保不住了。


    “真是一條硬漢,我保證你會最後死,在死之前,你會後悔出生到這個世界上。”未央生說。


    他把手裏的耳朵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在嘴裏舔舔,然後放入口袋。


    這番景象讓我惡心欲嘔。


    “真倒黴,剛才我還想可以到醫院裏把耳朵安裝回去,現在沒指望了,馬上要被這瘋狗吃掉了。”雷雨揚沮喪地說。


    “哈哈,味道不錯,我還想吃一隻。”未央生洋洋得意。


    “換換口味,吃我的腳趾頭行不行?”雷雨揚說。


    “你沒腳氣或者香港腳吧?”未央生問。


    “好像沒有,隻是幾天不換襪子就會有比較難聞的味道。”


    “這個問題不大,在沸水裏燙一下,把皮搓掉就好。”未央生顯得很精於此道。


    呂師師低著頭,兩眼無神地望著地麵,估計他已經徹底絕望了。


    我也差不多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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