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隊長,我問你個事,行不行?”朱豔跟著裝車的人,拾著麥,問秦忠良。


    “說吧!弟媳婦!隻要我能辦到的,我都答應你。你自從進了我們姓秦的門,和大牛結婚以來,沒求我幫過忙。這點麵子還能不給嗎?”秦忠良裝著車說。


    “還用擔心嗎?忠良哥心多好,心多善!樂於助人,有求必應!”寶拴挑著麥,插話說。


    “我是說,咱們隊拉過麥的那些地塊,小孩子摟得不幹淨,有好多沒撿起來的麥穗,我們婦女現在又不能田管,可不可以拾起來留自己呢?”朱豔羞答答地說:“掉在地裏生芽怪可惜的!”


    秦忠良已經想好怎麽回答朱豔了。這時,大牛聽了,對朱豔發了火。秦忠良立刻對大牛說:“我正準備用三天的時間,把地裏的麥拉到場上打好,讓社員――包括男社員和女社員,放工拾麥呢!你倒窮大方起來了,認為丟人是不是?我今年就要讓咱隊的一千多畝小麥顆粒歸倉!不論它是進隊裏的大倉庫,還是進家裏的小倉庫!丟在地裏就算扔了,生芽也是芽,多可惜!讓大家多彎彎腰拾起來,捶個三斤五斤、十斤八斤的,也能摻在隊裏分的糧食裏麵磨麵吃!你是個苦孩子,娘改嫁,你跟著,繼父對你另眼相看,不聞不問你的事,你苦!我也苦!咱們兩人的父親都是三年自然災害間――六零年去世的,同樣都是母親和兒子相依為命,生活得都很艱難,但你的母親依然健在,疼著你,愛著你!而我呢?在我父親死去的第二年,我娘就去世了,剩下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苦孩子,沒人疼,沒人愛。我比你強嗎?我不比你苦嗎?苦日子,你過過,我也過過。六零年吞糠咽菜的日子,咱們都過來了,前幾年,你沒在家,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不好過!拾!等拉完麥、打完場,現在沒有什麽莊稼需要管理,種,也不在乎晚個一天半天的,我拾!我帶頭拾!你窮大方!我窮大方不起來!”大牛的一句話和態度,勾起了秦忠良辛酸的記憶,激起了氣憤。他發著火對大牛說:“糧食是隨便可以扔掉浪費的?它是命!小學生都知道盤中餐來之不易,應當珍惜,你我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更應該珍惜它!”


    “你也別發火,聽我把話說完,不要再像收麥前大棱學開車出點差錯,你不分青紅皂白地熊寶拴那樣好不好?”大牛說:“什麽我也沒忘。我是怕其他家的人不拾,她自己拾,別人有意見,說她私心重!”


    “噢!拾起來是私心,扔在地裏就是公心了嗎?公私兼顧,不能光有公沒有私,也不能光有私沒有公。芝麻大的屁事,也上綱上線?”秦忠良說:“放心拾!拾得地裏一個麥穗沒有,不出麥苗,下季的莊稼還好管理呢!”


    他們裝滿車,大牛和寶拴往場上拉,秦忠良和婦女們一起,拾著掉下的麥穗。


    “隊長,你真的答應讓我們拾麥?”劉二俠半信半疑地問秦忠良。


    “那還有假?學生馬上開學了,他們不能拾,你們不拾誰拾?生芽了不也等於扔了嗎?”秦忠良對劉二俠和幾個婦女說。


    朱豔彎腰拾著麥,也不說話。


    “朱豔,你怎麽老半天的也不說話?是不是在和大牛生氣呢?”張小妹看著大牛媳婦不樂意的樣子問。


    “他不讓拾就不拾唄!”朱豔說:“女人不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他有吃的咱就吃,他餓著,俺也忍著。反正收過麥分了糧食,俺再也不能讓你們湊糧食湊麵給我們吃了!”朱豔悲切地說完,又去彎腰拾麥,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努力控製著,不讓它流出來。


    “聽你說的什麽話!見外了不是?窮不幫窮誰幫窮?你和大牛眼下的一點困難,大家伸把手,這個坎就過來了。別星兒半點的,老記在心上,欠誰的情欠誰的恩的。伸開腸子過日子,別為今後的生活犯愁!我估計,咱隊今年要比去年還要多收。多收了,社員就能多分,分得多,不就夠吃了嗎!”張小妹勸著朱豔:“別和大牛鬧氣,兩口子恩恩愛愛的,為雞毛蒜皮的事鬧別扭,不值得!”


    “朱豔,你要學習張小妹,好榜樣,你情我義永不忘,夫妻牽手往前走,共同勞動創輝煌!”王嫂走過來對朱豔說。


    “《學習雷鋒好榜樣》的調都出來了,看起來,隻要有人作曲,王嫂作詞還是沒有問題的!”大棱媳婦馬圓說王嫂。


    “不行,我的水淺,隻是跟張小妹近點,耳濡目染受到熏陶,學了點一知半解的皮毛功夫,你真想求師的話,還是到那邊拜去!”王嫂說著,把馬圓推到張小妹跟前。


    朱豔的情緒也陰轉多雲到晴了,和大家一起拾著麥往前走。


    “今年到底能收多少,我現在也不知道。”秦忠良說!”聽秦高和幾個往倉庫進糧食的人說,雨前打下來的已經和去年的差不多了。真這樣的話,咱們雨後割的這些,全是比去年多收的。今年午季,每人比去年多吃個三十斤到四十斤沒問題!”秦忠良充滿自信。


    “好!”“好!”王嫂和張小妹高興得喊出聲來,朱豔和其他婦女的臉上,也洋溢著喜悅的笑。


    “也別太高興!”秦忠良說:“反正,經雨的生芽麥得分給大家吃。”


    “那也行!咱隊人吃一點生芽的,還有大部分沒生芽的好麥吃,總比晚收的生產隊幾乎全吃生了芽的麥好多了!”左虹帶著幾分自豪地說。


    “拉這一趟不能再拉了,麥幹了得打場。”寶拴把車開到地裏,對秦忠良說。


    “夠打的就行了。打好場,一邊著人起場(把脫過粒的麥秸垛起來)、聚糧食,一邊著人拉,也不晚。今年有機子,有拖車,比往年拉麥打場快多了。”秦忠良說。


    幾個人一起裝滿車,拉到場上,卸掉拖車,就開始脫粒。隊長讓婦女們回家做飯,下午再接著幹。


    就這樣,幹部、群眾,同心、同時幹,拉、打、拾都不耽誤,僅用三天的時間,地裏的麥全都拉到場上,脫了第一遍,婦女們開始自由拾麥子。


    又過了四天,把雨前所有沒脫淨、上了垛的麥秸扒開、攤上,又脫了一遍,集中上了大垛,把不多的糧食清理出來,揚了,曬幹進倉。至此,午收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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