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黑曜事件解決一個月之後,我拖著其實並不怎麽重的行李箱,一個人走進了成田國際機場,登機牌上的數字告訴我,應該去六號登機口候機。我想了一下,摸出手機給剛剛分別一個小時的奈奈阿姨和綱發了短信,因為要等到下一次聯絡,大概是十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發送成功,於是調整到到航班模式,背著裝有重要證件和錢包等物品的兔子君背包,在候機大廳等待了半個小時之後,我登上了飛往蘇黎世的航班。


    事情的開始,源自於從黑曜中心回到家之後,因為強烈的不甘心,而產生的想要變得更強的想法。


    於是我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媽媽留給我的鑰匙。


    這個不大的金屬物件有著十字形的鑰匙柄,形狀是我十分熟悉的煉金術標誌——一條纏繞著十字架的羽蛇,背麵蝕刻著一行數字,看上去應該是一個電話號碼,十字形鑰匙柄下的鑰匙身是三棱柱形的,上麵隨機排列著上百個精致的小洞。雖然以前就知道這是銀行保險櫃的鑰匙,但是裏包恩大魔王拿過去檢查一番之後,帶著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告訴我,這是蘇黎世銀行保險櫃的鑰匙。


    之後我維持了一整天的逑唷


    再然後,我打通了鑰匙後麵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一個定居日本的英國人,職業為律師,他說媽媽生前曾經委托他保管一件物品,等到有一天我主動聯絡他的時候,再由他幫我取出。而放置這件物品的地點,就是這把鑰匙可以打開的保險櫃。


    雖然覺得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駭人聽聞,但是在律師登門拜訪之後,我還是接受了這個無可否認的事實,因為委托書上的簽字是我非常熟悉的,隻有媽媽才能寫出的一手漂亮的花體英文名字:crystal·elric。而且見麵同時突然回想起來的記憶告訴我,四歲來到日本之後,我曾經和媽媽一起見過這個人,現在看來,這個委托應該就是那次見麵時達成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一個可以回憶起更多事情的機會,但是潛意識裏,我始終猶豫不決。雖然對那件東西完全沒有概念,可是我也知道這是一個能夠讓自己變強的機會,不過……我始終還是有一點……原因不明的畏懼……或許是因為,如果我想起了自己忘記的東西,隨之而來的就是遠超出我意料的,難以接受的事情。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錯過了這個機會的話,小凜還是會不甘心吧。”


    當我向奈奈阿姨和綱征求看法的時候,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奈奈阿姨雖然平時很大條的樣子,但是在細微之處,卻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敏感。


    “去的話,以後或許會後悔,可是不去的的話,就一定會後悔……嘛,話是這麽說,不過啊,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小凜身上喲。”


    不得不說,我心裏的矛盾,被奈奈阿姨和綱看得一清二楚。換個說法的話,麵對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六年的人,我完全無法隱瞞什麽事情。


    想了很久之後,我還是決定看一看,媽媽到底留下了什麽東西給我。


    機票,旅費和相關的一切手續費都是在十年前簽下委托書的時候,由媽媽提前支付的,我想破了頭也猜不出,媽媽煞費苦心安排這一係列事情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不過既然是媽媽提供的機會,就算結果是一無所獲,也不失為一次愉快的瑞士之旅,要知道瑞士可是公認的世界最適合居住的國家呢。


    幸好帶了備用電池,不然手機的電力根本不夠支撐我連續聽十幾個小時的音樂,除了空服員姐姐送來午餐的時候,我一直沒有摘下過耳機。雖然不怎麽興奮,但是我也完全沒有疲勞的感覺,包包裏四五本輕小說看完了都不覺得眼睛不舒服。


    看了一眼周圍的座位,商務艙裏的乘客並不多,果然是因為淡季的緣故麽。話說回來現在正是第二學期中途,也不知道自己會離開多長時間,萬一錯過考試的話下場就慘了……唔,前後不過幾天時間而已,為什麽我會如此確信自己會錯過考試呢?


    ———————————————————————————————————————


    抵達蘇黎世國際機場的時間是午夜,在不大的座位上坐了十幾個小時,下飛機之後我不可避免感到兩腿發麻,走起路來小腿直打顫,還是一個好心的地勤姐姐幫我拿了行李,還把我送到了出口那裏。


    看了看路標,找到停車場的位置,我拖著行李箱小步走著,不時揉一揉還在微微發麻的腿,然後將手機調到了正常模式,收件箱裏一下子冒出了十幾條短信,發件人分別是綱,奈奈阿姨,風太,碧洋琪,裏包恩,京子,小花和小春,都是詢問我旅途是否順利並且讓我下了飛機別忘記回複,最後還有一條錯字連篇來自一平和藍波的短信,我看了好久才弄明白,一個是祝我旅途順利,一個是讓我不要忘記給他帶手信。我放慢了腳步,一一回複完畢,雖然午夜的溫度已經很低了,但是心裏感到很暖和。


    一進停車場,我就看到了比我早一步到這裏辦理相關手續的克裏斯托法·亞克西斯·格林格拉斯律師,一位年逾花甲,蓄著白色胡子的紳士,根據我想起來的並不多的幼時記憶,以前見麵的時候,我一直是稱呼他為克裏斯叔叔的——當然,沒有稱他為爺爺是因為老先生堅持這樣稱呼能顯得他更加年輕。


    不過,沒有記錯的話,媽媽以前也是稱他為叔叔的……


    “克裏斯叔叔~”我揮了揮手,然後加快腳步走向那輛白色的藍鳥,“你等很久了麽?”


    “我才剛到五分鍾,”老人看了一眼手表,然後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走吧,我在旅館給你訂好了房間。”


    “嗯。”我點點頭上車,將行李放到了後座,然後在副駕駛座上坐好,係上了安全帶。


    “很冷嗎?”見我不時搓著手指,克裏斯叔叔問道。


    我搖搖頭,將手縮進了衣袋裏:“也不是很冷啦,車上有暖氣,過一會兒就好了。”


    “小心感冒……”收回視線,克裏斯叔叔一個刹車,停在了紅燈亮起的十字路口,“智晶知道了會擔心的。”


    “……媽媽……你知道她在哪裏嗎?”聽到了媽媽的名字,我終於忍不住了。


    從上個星期見到克裏斯叔叔開始,我就一直在想,他是否知道媽媽的行蹤,但是每次準備開口,就會被他岔開話題。雖然想過或許他並不知道,但是我感覺克裏斯叔叔和媽媽認識很久了,所以不可能一點也不知情……見他一下子漏了口風,我立刻打蛇隨棍上。


    克裏斯叔叔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神情中閃過幾分猶豫,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關於智晶的下落,我其實並不清楚,隻是六年前你們母女失蹤前的一天,她曾經打過電話給我,交代我不論發生了什麽事情,千萬不要主動去找你,但是委托內容不變……這通電話之後過了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你們兩人就失蹤了,直到你上個星期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原來這幾年,你一直就住在月見町附近的並盛……”


    “而且更加令你驚訝的是,”用力握了一下手心,我接著說道,“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我,竟然完全不記得八歲以前的事情。”


    “是啊……除了準備完成委托的事情,我也做了不少調查,但是智晶的行蹤還是……”


    “我想,大概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吧……克裏斯叔叔你認識我媽媽已經很長時間了對不對?你知道有什麽人……”


    “……不知道。”


    克裏斯叔叔隻說了這一句,就不再開口了,正好綠燈亮起,一路直行,很快就到了預定的旅館。


    拿了卡片鑰匙進入房間,放好行李我就直奔浴室,放了滿滿一缸熱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之後,換上睡衣,用幹毛巾擦著濕頭發,看著鏡子裏的藍發綠眸,我又想起了克裏斯叔叔回房間之前對我說的話。


    小凜,你的長相越來越像智晶了。


    雖然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


    順手用毛巾擦了一下眼睛,我拿起一邊的吹風將頭發吹到半幹,看看時間,淩晨一點多了。唔蘇黎世和東京的時差是八小時,現在東京應該是上午九點左右,而且時間正好是課間……


    這麽想著,我已經開始撥號了。


    小凜?


    “嗯……綱,學校已經下課了麽?沒有打擾你吧?”


    剛剛下課,時間掐得很準呢……你呢?剛才短信說已經到了,那邊現在是晚上吧?


    “我已經到旅館了,克裏斯叔叔——就是上個星期來的那位律師先生,他提前幾天來,已經幫我訂好了房間。”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誒?為什麽這樣說?”


    獄寺君說瑞士現在是淩晨一點,這麽晚了你還沒有休息……是在擔心什麽吧……?


    “……”


    而且,總覺得你現在,很難過……


    “……綱……你的超直感不要用在這種地方啊……”


    我說過有事情就告訴我啊!


    “……”


    呃,小凜……?對不起,我剛才……


    “不是啦……你說的沒錯,不過,今天發生的事情,我自己也沒有理出頭緒……回家之後我再仔細說吧……晚安。”


    匆忙掛斷電話,我懊惱地將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認識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麽用這麽敷衍了事的態度和綱說話……碧井凜你到底是怎麽了嘛,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應該這樣啊……我真是個白癡!


    順勢翻了個身,將被子裹在身上,我像一條毛毛蟲似的在床上滾來滾去,一下子沒有控製住,臉就這麽撞在了放在床頭的兔子君背包上,好在裏麵硬的東西已經拿出來了,不然這一下鐵定會把臉撞扁的。


    我到底,在苦惱什麽啊……明明一開始隻是想打個電話說一下行程的可是……如果剛才稍微考慮一下,換成給奈奈阿姨打電話的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為什麽會條件反射地直接給綱打電話呢……到底是什麽時候形成的反射弧為什麽我完全沒有注意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天亮了克裏斯叔叔讓服務員過來敲門,叫我去餐廳吃早餐,我還是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略略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看起來精神了一點,我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一點的笑容,然後拍了拍臉,下樓吃早餐去也。


    “沒有睡好吧?”克裏斯叔叔放下報紙,直截了當地問道。


    “啊……有點興奮所以睡不著。”我打起精神笑著。


    克裏斯叔叔重新拿起報紙,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但是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誒……?”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頰,應該沒什麽啊,“說什麽了?”


    “嗬嗬,你自己心裏知道就行了。”


    “切,神神秘秘的……”


    我撇撇嘴,在小圓桌旁坐下,順手拿了一個三明治,小口小口地咬著。嗯,味道不錯,再來一個~~~


    “銀行那邊我已經聯絡過了,說是今天就可以取出來,不過……”克裏斯叔叔頓了一下,“需要你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怎麽證明?”


    “報上你以前在英國生活時用過的名字……別看我,你的曾用名我不記得了,和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是一樣的情況。”


    “那個的話,不用在意不用在意~~~”我笑了笑,“以前的名字啊,其實已經想起來了。”


    不就是“凜”的英文發音為名,然後冠以媽媽的娘家姓氏麽?


    rin·elric


    很早之前,還沒有來日本的時候,我曾經叫做rin·el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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