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三天時間又是一晃而過。


    大連,旅順港。


    一輛悍馬越野遠遠停在碼頭最遠處,車上,五雙各不相同的眼睛冷冷盯著遠處那即便是深夜了也依舊是燈火閃爍的繁華碼頭。


    毋庸置疑,這五人,便是葉無雙等人了。


    一連三日以來,他們狂奔東北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就連高速公路都沒法上,隻能穿插繞行,隻因洪門這些天的布置更加密集了,也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勁兒,繞了多少路,他們五人才終於從那長白山下輾轉來到了預計的地點――大連!


    這裏,便是葉無雙與墨龍經過協商以後議定的地方,沒辦法,全東北也就這麽一個港口最大了,算是在整個中國也是罕見的巨型港口城市,也隻有在這種地方他們才有那麽一點點的可能性逃離出去,雖然洪門的人多,但魚龍混雜,相比之下,倒是比那些地下世界完全置於洪門統馭之下的小地方要好多了。這幾日一路輾轉而行,葉無雙他們也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洪門在北方的根基,無愧於是一頭敢坐在北方虎視天下的梟狼,在這北方,確實經營的鐵板一塊,比之青幫在南方的影響力要強悍的多,也難怪十幾年前南北那一場大戰的時候,能打的青幫束手無策,最後要不是華夏出手的話,估摸著手底下的山東人能在大戰爆發後的不到一周的時間內就打過長江,衝進南京,飲馬秦淮河,進而徐圖天下。葉無雙他們一點兒都不懷疑,隻要是他們進入一個小型城市,估摸著一露麵就得被洪門的“眼睛”瞅見,沒轍,隻能走大連這種地方,洪門的人雖然多,但也不是沒有可乘之機。


    ……


    悍馬車就這麽停泊在碼頭不遠處,大燈不開,車內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隻剩無雙閃爍著凶光的眸子冷冷注視著遠方。


    葉無雙微微眯著眼睛,話也不曾多說什麽,隻是一雙眼睛怎麽看都紅幽幽的,因為一連一周多的時間都是在外,根本沒時間刮胡子,上唇以及下巴之間,已經蹦出了許許多多宛如鋼針一般的胡茬,那張原本看起來就棱角分明的臉多了那麽一些粗獷的味道,不斷輕輕*著嘴唇,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悄無聲息的從開車的竹葉青腰間摸過酒葫蘆,擰開蓋子猛灌了一口,登時一股馥鬱芬芳衝入腹間,酒在嘴裏的時候甘甜清冽,可一進肚子裏就化成了滾燙的熱流,就像東北人喜歡喝的燒刀子一樣,微微眯眼回味的時候,甚至還感覺到了一絲胭脂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竹葉青的雙唇,那是一雙紅的讓人心跳加速的嘴唇,宛如上好的大紅胭脂,豐潤,顏色鮮明,看上去是極美的。


    做完這一切後,葉無雙才微微仰在了車座上,略一沉默後,道:“墨龍,到現在了你可以告訴你的計劃是什麽了吧?一路上老子問了你好幾次,你他媽都是告訴我,你安排就好,老子不問,把命交在了你手上,你他媽現在總該給老子一個交代了吧?”


    坐在後座上的墨龍整個人都隱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教士、虎牙這兩個一身黑暗氣息的家夥呆的時間長了,身上也染上了那種暗黑議會中人特有的黑暗陰沉的氣息,讓人有些看不清麵容,整個人沉寂在黑暗之中,陰沉沉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緩緩道:“頭兒,我不告訴你是想讓你安心點兒嘛,真知道了,沒準兒一會你得慫。”


    “去你媽的。”


    葉無雙笑罵了一句,又喝了一口酒葫蘆裏的酒,感受著腹中滾燙火辣的滋味,淡淡道:“老子這一輩子天下,生生死死經曆了也不知道多少,拿刀子殺人的時候,你他媽沒準兒還穿著開襠褲屁顛屁顛兒跟在你師父屁股後麵喊著要奶吃呢。那麽多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這洪門還留不下老子,別說大連了,就是東三省、乃至整個華夏都葬不起老子,人往這裏一躺,得把地都壓塌。”


    墨龍沒多說什麽,也知道葉無雙說的很對,華夏,還確實葬不起暗黑議會之主,人往這地方一躺,得壓個山本地裂,比起他從前效忠的那個最是無情的人可是強悍的多了,因此也倒是沉默了下來,就衝葉無雙那波瀾壯闊的一生,人家他媽的也當得起那些話,沉吟了一下,緩緩道:“在我們來大連的時候,我就聯係了以前在青幫時候認識的一個洪門小子,嘿嘿……這小子,在洪門隻能算是個外圍成員,為洪門做點兒靠海吃海的買賣,偷渡到境外跑路的人多的時候,就幫那些在國內做下了案子,整個國家都容不下的人跑路,人少的時候,就忙著走私點兒貨物。”


    說白了,就是類似於那種跑海路那種專門給幫會賺錢的人,這種人在華夏很多,閑時是幫會的財神爺,一到幫會火並的時候,提起刀子就是武士,隨時都能上血殺場砍人。同樣的存在,在青幫也不少,也算是國內黑幫的一種比較普遍的現象,和暗黑議會不太一樣,作戰的武士是作戰的武士,專門玩經濟的人是專門玩經濟的人,是分家的,武士大都是一群亡命狂徒,玩經濟的那類型可就雜了去了,雙料博士、碩士很多,都是些沒有國籍,但卻絕對尖端的人才。不過,葉無雙本來就是個中國人,當年在異能組的時候也沒少和中國地下世界的那群人打交道,對這種現象也不是不能理解,因此,墨龍一張口他就知道是個什麽人了,這些洪門的“財神爺”前段時間他為了打壓青幫可是沒少殺,幾乎敢走出國門的,全都被暗黑議會殺了個鳥朝天,屍沉大海!


    身邊坐著的這幾個人,可是沒一個傻人,墨龍一張口,就頓時回過味兒來了,虎牙張口就罵道:“草,你個賤人,該不會是想裝成偷渡客,坐著洪門的船離開吧?!”


    “對頭!”


    墨龍笑眯眯的說道:“我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此言一出,饒是虎牙見慣了大風大浪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苦笑道:“你他媽可真是個瘋子。”


    墨龍眼一斜,睨了虎牙一眼,淡淡道:“怎麽,怕了?”


    “怕個求,當初老子跟魁在南美的時候,因為打銀三角觸及到了**軍的利益,打起來以後被他媽的整整六個師團滿世界追剿我們十幾個人的時候都沒怕,現在有什麽好怕的?隻不過是覺得你這混球膽子忒大了點兒,居然敢拖著魁跟著你一起冒險。”


    虎牙聳了聳肩膀,冷笑道:“不是我吹牛比,華夏葬不起暗黑議會之主,也葬不起鐵王座下的鐵衛!”


    “有自信就好。”


    墨龍笑了笑,道:“洪門一直都是青幫最大的敵人,所以,青幫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把青幫當成假想敵的,因此,在北方也不是沒有經營,所以,對這北方,估計再沒人比我更加了解了。這個洪門叫做李陀的小崽子就是當初我進入北方時認識的一個人,比較貪錢,知道我的身份,但當年還是幫著我逃了,所以啊,這家夥不能不說是個突破口。最主要的是,除了這條路咱們還有什麽路好走?嘿嘿,頭兒進入東北本來就是一步險棋,現在被洪門發現了行蹤,那就是險上加險,你覺得你能安然無恙的離開嗎?有個險可以冒就不錯了,怕就怕那種四麵埋伏的死境!”


    “都給我閉嘴!”


    竹葉青冷喝一聲,目光直直盯著前方,道:“他們來了!”


    隻見,在午夜十二點仍然人流不少的碼頭上,依稀可見那麽十幾個身穿黑色唐裝的漢子,正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


    “就按墨龍說的做吧!”


    葉無雙緩緩說了一句,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碼頭上走過來的那幾個人,道:“現在這碼頭上人洪門的人不少,硬衝就算能衝過去,咱們也得退層皮,墨龍的主意雖然冒險,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好了,現在除了竹葉青和墨龍,咱們三個都把臉遮上吧,我估計現在洪門手底下每個武士手裏都拿捏著咱們三個的照片,不擋住臉,一眼就得被認出!”


    說這話的時候,葉無雙深深看了墨龍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頗為玩味的笑容,心裏也知道,墨龍選的這條路確實是最好走的,現在這碼頭上的洪門武士太多了,真要硬衝,壓力很大,衝出去還好,衝不出去被拖住了那就惡心了去了,沒準兒這百十來斤還真得撂這兒,最重要的是,坐洪門的船離開,隻要上了那船,還不是一路順風?當下豐富了一句後,一把拉起大衣後麵的帽子蓋在了腦袋上,衣領拉的高高的,再加上夜色已深,還真讓人有點兒看不清他的麵容,總是覺得陰陰沉沉的,就想一頭隱伏在黑暗中的荒古凶獸,一露麵就得吃人。


    聞言,虎牙也拉起了衣服後麵的帽子。


    而墨龍則聳了聳肩膀,沒說話,他知道葉無雙那個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他墨龍站在這裏,就是對葉無雙身份的一個最好掩飾,地下世界的人哪個不知道他墨龍所效忠的青幫就是讓葉無雙給滅了的?這是血仇!誰都可能給葉無雙打掩護,唯獨他墨龍不可能!


    這不是最好的掩護又是什麽?而且還挺有那麽一點兒諷刺的意味。


    但墨龍不想解釋什麽,事實是什麽,人人心裏都有一本賬!陳中正是怎麽對他的?葉無雙又是怎麽對他的?


    二者一比較結果就出來了。不說別的,就衝著葉無雙冒著莫大的危險親自來東北請他這份情義,什麽罵名不值得背?混在地下世界的人,命糙,都不是啥命好的人,混出頭了,活的是比別人好,但指不定哪天就得橫屍街頭,說到底還是命不好,所以,找到個值得效忠的人就別矯情了。


    至於陳中正,墨龍覺著自己欠他的那一碗飯早就還清了,心裏也坦然。


    此時,那十多個黑衣漢子已經走了過來。


    墨龍也不多言,直接從身邊提起一個手提箱,打開車門就下去了。


    十多個漢子當中,為首一人,是個虯髯大漢,這人墨龍認識,就是李陀。


    雙方見麵,各置一邊。


    李陀看著墨龍的時候,嘴角總是有那麽一絲說不出味道的笑容,沉凝半響,才緩緩說道:“墨龍,又見麵了,嘿嘿,想不到你每次見麵都是你有求於我啊!”


    說這話的時候,李陀心裏還是有些小爽的,當初的墨龍那是什麽人?是青幫的頭號戰將啊!而他隻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說白了就是人家洪門的一個小馬仔,雙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能讓這種人有求於他,這感覺,挺爽!


    “最好管好你那張嘴,老子也沒求著你什麽,你拿錢,然後幫我跑路,大家不過是相互做個買賣。”


    墨龍冷笑一聲,而後道:“好了,點錢吧,就按咱們說的,一個人二十萬,再加一台車當小費。”


    說著,將手裏的手提箱丟了出去。


    李陀一見著錢,眼睛頓時就亮了一下,沒說什麽,手底下已經有個漢子走了出去,拿起手提箱後,轉身就離開點驗去了。


    李陀倒是也不急,從兜裏逃出一包“大雲”煙,徑自為自己點上一根後,道:“墨龍,你現在總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南美了吧?”


    “碰到個仇家而已。”


    墨龍心知自己不說明白的話,在現在這個形勢挺緊張的節骨眼兒,對麵這家夥可能會直接來個狗翻臉,總算是打過交道的人,他知道這家夥雖然貪錢,但總歸是個小心的人,那種拿了可能會丟命的錢向來是看都不看一眼,想的倒是挺開的,知道要是這個世界上的很多錢都是有命拿,沒命花的那種,要不然“私人買賣”做了那麽多,不可能活到現在的,當下淡淡道:“和幾個老朋友在一起,總歸是為了避災避難。”


    話說的不是很通透,但點到就行了。


    一聽這話,李陀頓時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心說這就是落水狗的下場,這種人他這些年見多了,主子一死,人也就成了落水狗,滿世界的被仇家追殺,一生不得安寧。


    李陀倒是沒往其他地方想,心知怕是滅青幫那位狠人現在已經找上墨龍了,不弄死眼前這位青幫昔日的頭號戰將來個斬草除根怕是斷然是不會甘心的,暗自揣測估摸車上那幾個人也是青幫的一些遺老遺少了,要不然不至於跟著墨龍滿世界逃亡。


    正常人,都會這麽想!


    其實,做他們這一行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隻管幫人偷渡,不問人家為什麽跑路!


    畢竟,要跑路的哪個不是國內呆不下了?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說的,尤其是做下的事,那也不敢說啊,一個不小心就得丟命!所以,幫人偷渡的,從來不會問人為什麽跑路,要不然沒人敢上他的船。隻不過最近風聲緊,李陀也不得不小心一點兒,說不得就得壞規矩挨個問一遍要幹什麽去!


    這個時候,那個去點錢的人已經回來了,手裏提著旅行箱,附在李陀耳朵旁邊說了一句後,李陀嘴角的笑意明顯多了一些。


    “錢沒問題。”


    李陀笑眯眯的說了一句,而後將目光投向那輛悍馬,道:“讓你的朋友下來吧!”


    墨龍心裏一緊,但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知道……最要命的時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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