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對不起……”後麵傳來顧燁的聲音,我冷著臉一言不發。


    “我不是不想找你,隻是,我不能……我怕我媽會傷害你……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使你的一切天翻地覆……我不敢拿你冒險……我是她的兒子,她尚且禁錮我,將我強送到國外……我斷食過,割腕過,她不但沒妥協,甚至把我送到精神療養院……這麽無能為力的我,怎麽保護你?所以,我隻有選擇離開……我知道你會怨恨我,我也痛恨自己的無能……我從小要什麽有什麽,但是我沒有愛……隻有很空曠的房子和幾個傭人……我一直很渴望的愛,在你那裏得到了,卻又被剝奪……我比你更加痛恨這種命運千萬倍……可是,我無能為力啊……你知道這種感受麽……就像是小時候……看著那所空空蕩蕩的大房子一樣無能為力……”


    “我曾經想過,就這樣吧,你會忘了我,重新再愛上一個男人,過上幸福的生活……而我用生命讓他們償還我失去的愛情……可是,當我在手術台上被搶救回來之後,突然又不想死了……因為我不甘心就這麽失去你,不甘心對命運妥協。我隻能選擇隱忍,隻有使自己超越他們,才能得到我真正想要的。其實幾個月前,我就從國外回來了……現在我不擔心有人會傷害你,因為我確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可是,當真正要麵對你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沒勇氣走到你跟前……我害怕你已經結婚,怕你已經有了愛人,怕你把我忘的一幹二淨……那樣的話,我這幾年來的煎熬和堅持又算什麽?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那種後果……”


    “後來我找了私家偵探調查你,知道你這幾年都沒有戀愛……你跟我一樣,一直在堅持著……甜甜,我心裏真的很感激,可也覺得很難堪,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走到你跟前。我一直在想怎麽才能讓你原諒我,因為我的無能為力,讓你受了那麽多折磨……我每天都在煎熬忐忑,直到你去相親……我實在忍不下去了……我害怕你會遇到喜歡的人……所以,還沒想好怎麽辦,就這樣出現在你跟前……”


    “小姑娘啊,你就原諒人家小夥子吧……”司機大叔突然哽咽著說,“在如今這社會,真愛難求啊。你看人家都對你那麽死心塌地……你們倆郎才女貌,多好……好不容易幾年過去了,現在不是該好好在一起嗎……”


    車子到了單位門口停下,我一言不發的下車,徑自往前走去。


    “甜甜……”他追上來,拉住我的手,“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以前你為什麽不來告訴我?”我驀然回首,怒視他,“那時候哪怕隻有你的隻言片語,我也不會那麽痛苦!我也會無怨無悔的堅持下去!現在再來跟我解釋有用嗎?我告訴你,我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你的理由!因為太遲了,我已經不需要了。無論你現在是什麽樣的人都跟我沒關係!”


    我猛地甩掉他的手,大步離去。


    “你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他大聲道,再一次追了過來。他抓住我的手,攔住我前行的步伐,聲音低的近乎懇求,“甜甜,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再清楚不過,因為我比你更加痛苦千萬倍!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突然,他在我跟前跪了下去。在人來人往的街邊,他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對著我跪下,眼底一片濕潤,像是要滾下淚下,“甜甜,我求你,給我一次幸福的機會……我為了它,已經努力了好久……”


    我一驚,甩掉他的手,怒道,“你幹什麽,快起來!”


    來往的行人全都在看著我們。他卻依然是固執的跪在我跟前,眼淚不經意間滑下,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我,低聲道,“你知道這三年來,我有多想你嗎……我心裏承受的痛苦你無法想象……因為渴望再次見到你,我才有一直前進的動力……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使我們能夠真正得到幸福……如果在最後,你卻放棄了我,你要我怎麽去麵對……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甜甜,人生還會很長,我們都忘了那三年,好嗎……以後的路,我會一直陪你、伴你、守你。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或事,能將我們分開……甜甜……”


    我仰天逼回就要滾落的淚,回視他,冷冷道,“發生過的就是發生過,忘不了。失去了也就是失去了,找不回來了。顧燁,我已經失去了對你的那份感情和堅持……所以,我們相見不如不見。希望你不要再出現了。真的,這樣隻會令我更困擾。”


    說完,我扭過頭,匆匆跑去單位。


    這一上午,我的工作屢屢失誤。那些目睹了單位門口鬧劇的大姐大媽們紛紛來找我八卦。


    “那個小夥子是你前男友啊?”


    “天哪,真的好帥啊!”


    “而且看起來好癡情的樣子!甜甜啊,你不是等了他那麽久麽……為什麽現在卻不肯原諒他……”


    “對啊!以前我們要為你介紹男人,你總是說你有男朋友,那話聽得我們耳朵都長繭了,卻沒見你那男人出現。現在他終於出現了,你又是幹嘛跟自己較勁兒呢……”


    “怪不得那麽多對甜甜趨之若鶩的男人,她都毫無感覺啊……換做是我,之前是那樣的一個優質男人,我也看不上那些庸俗品種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啊!”


    “甜甜,你看人家帥哥都那樣了,你就算了嗎……也是對自己好不是……”


    “行了!你們就別八卦了!我之前不是說了麽?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強抑住內心的苦楚,語氣輕輕鬆鬆的說,“對了,張姐,這段時間我都有空,你得給我約好相親對象啊!今年過年再不帶個人回家,我爸媽會把我嘮叨死的。”


    我現在隻希望快點找個看對眼的,把事情談妥了,把婚給結了,然後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那些女大媽們果然不負我所望,當天晚上就有約了。對方是一位工程師,約會地點是一家火鍋店。牽頭的同事坐著說了幾句,就找個借口走了。


    此人長相路人,但是一看就讓人覺得是踏實過日子的那種。據說是個技術宅,也不太擅長與人交流。這樣也好,雖然生活少了些情趣,卻也少了很多麻煩,不用擔心他在外沾花惹草。


    他看著我,靦腆的笑了笑,“之前就聽介紹人說,是個美女。沒想到真的這麽漂亮。你好,我叫方暮立,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回以一笑,“我叫田又甜,同樣很高興認識你。”看來這次算是一個比較正常的人了。


    “你以前有沒有來過這家店?我很喜歡這裏的味道,火鍋很勁道。”他興致勃勃道。


    “當然來過。”一個不合時宜的男人聲音插了進來。顧燁優雅自在的落座,看著對麵的男人,笑著說,“我以前帶甜甜來過幾次,這裏還有很多我們的記憶。”說著他把頭轉向我,“甜甜,你看那邊那個位置,以前你就喜歡坐在那裏。”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請問你是?”對麵的方暮立打斷了顧燁的自說自話。


    他回過頭,朝他微微一笑,道,“我是田又甜以前的男朋友和未來的老公。最近她跟我鬧別扭,就跑出來相親,這讓我很苦惱啊。不過,女人嘛,哄哄是應該的。”


    “你不要胡說!”我轉頭怒視他。


    他仍然是微笑的看著我,說,“甜甜,我會等到你氣消為止。”


    對麵那個男人已經站起來了,臉色不悅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那你們繼續聊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他扭頭就走了。


    我忍無可忍的起身離去。顧燁沒臉沒皮的跟在我後頭道,“去哪兒?你還沒吃晚飯呢。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你夠了沒有?”我回過頭,忍不可忍的爆發了。“顧燁,不要把這種死纏爛打的招數用在我身上!沒用的!我完全沒考慮過跟你重新開始!我現在要追求的是屬於我的新生活!你還是死了這條心,跟別的女人發展去。再耗下去,也隻是浪費你自己的時間而已。”


    他定定的看著我,路燈下,那雙眼睛裏湧動的光芒沁著滿溢的柔情,他低聲軟語道,“這不是浪費時間。即使你永遠不接受我,我也不會放棄追逐你的步伐……因為,隻要能夠像現在這樣,看到你,靠近你,我就覺得很幸福了。你有權利追求你的新生活,我也有權利保留自己的幸福。”


    “既然你覺得我有權利追求我的新生活,為什麽要惡意破壞我的相親?”我質問他。


    “這……”他忽然莞爾,“抱歉啊,這或許是本能中的一種。我自己都無法控製。”


    “一派胡言!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我白他一眼,扭頭就走。


    可他依然跟著我。好吧,我暫且認為他隻是一時的熱血和衝動,才會這麽粘著我不放,等過了一段時間,他發現我是真的死心,就自然會放棄的。


    因為,無論如何,我已經不會再考慮他了。


    隻是,一個你非常想忘記的人,卻時時刻刻出現在你的視線中,真的很讓人崩潰。


    第二天領導來跟我說,單位裏來了位新同事,而且是我的助手,讓我好好照顧。原本我沒當什麽事兒,可是,一回過頭,前來跟我報告的,居然是顧燁!


    “你到底什麽意思?”出了門,我低聲斥道,“陰魂不散是嗎?”


    “我隻是很想看到你。”他倍顯無辜的笑笑,“而且下班後的那點時間,太短了。我想盡快拉近我們的距離。”


    我白他一眼,轉身就走。可是,無論我多麽不想看到他,卻不得不看到他,甚至一抬頭,就看到他放大的笑臉。他總是笑吟吟的看著我,好像在隨時等候我的差遣。


    吃飯的時候,我剛落座,顧燁就在我對麵坐下了。其他同事自發撤離。我從頭到尾默不作聲的吃自己的飯,而他笑眯眯的看著我,一邊吃一邊自顧自的跟我聊天。


    “甜甜,你覺得我工作做的怎麽樣?還滿意嗎?”


    “有你在身邊,就是吃這些東西也比在酒店吃山珍海味還好啊。”


    “可是,我很想念你的飯菜。甜甜,什麽時候能夠再做給我嚐嚐?”


    我一直沉默著沒理他。他也不覺得自討沒趣,依然是笑容滿麵。


    我快被他這種時刻晃悠在眼前的行為搞崩潰了。就連下班回家,我都要防著點,就怕他一個腿快,跟著我衝進我家裏。而晚上睡覺時,隻要我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他的車子停在樓下。而他就睡在車上,等待我第二天下樓上班。


    我一直試圖讓自己無視他,忽略他,就把他當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同事和搭檔,可是,他卻愈發變本加厲。他每天都會帶著一大束玫瑰,放到我辦公桌上,當著整個單位人的麵說,“甜甜,我愛你!”萬年不變的台詞,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並且都在流傳,新進來的那位大帥哥是個情癡,所做的一切就為了挽回女朋友。


    因為他的出現,我原本平靜的生活被攪的一團糟。


    我原本以為他隻是一時衝動,可是大半個月過去了,他依然在我跟前晃悠。我不解的問他,“你自己的工作怎麽辦?就不需要忙嗎?”他笑了笑,說,“那個不需要我親臨。嗯,其他人就好。隻有老婆,是需要時刻陪著的。”


    “我不是你老婆,請自重。”我冷下臉。


    “在我看來,你就是我老婆。”他無賴的笑著。我發現這三年來,他最大的變化就是臉皮厚了,無論我是打是罵,冷嘲熱諷也好,羞辱也好,他都微笑的看著我。偏偏看著看著,透過那柔情的雙眼,我會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漸漸地,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有時候一段時間沒見到,我竟會四處搜尋他的所在,直到發現他的身影在不遠處似乎才能安下心來工作。因為顧燁的前來,單位裏的女同事們再也不給我介紹對象了。而且每天都在幫他遊說我。但我始終是冷臉對他。隻要他試圖牽我的手都會被我甩掉,更別說擁抱。


    有一次在電梯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他突然由我身後將我抱住,在我耳邊以懇求的聲音低語,“就抱一下好嗎……真的好想抱你……”我毫不客氣的猛踩他的腳,當電梯門一開,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出。


    想要我就這麽妥協,不可能!


    這天閑來無事,我在網上隨意瀏覽著,卻無意看到大字標題:金色皇朝被查封!曝光驚天□□!


    下麵就是詳細的講述那裏是怎麽進行不正當的□□交易,涉嫌□□毒品,被警察突襲等等。然後又是大篇幅的揭露裏麵的消費陪酒女郎等等。我看的觸目驚心,看完後還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顧燁走到我身邊,拍著我的肩膀說,“幹什麽呢?叫你半天沒反應。”他的目光掃到我所看的新聞,淡淡一笑,“它被轉手出售了,沒足夠的後台,又被有心人惡整,自然就是這樣的下場。”


    “你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所以才轉手嗎?”我問。


    “也不是。”他背靠在我的桌子上,拍拍我的臉說,“因為我不喜歡那個地方。就是在那個地方,你跟我吵架,還跟我分手。”


    我拍掉他的手,皺皺眉,說,“少扯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心情所影響,這天我剛起床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接下來一整天噴嚏打個不停,鼻涕一直擦,頭昏腦脹,難受極了。顧燁自然是察覺到了,要帶我去醫院,不過被我拒絕了。下午剛坐到辦公桌前,他將一杯熱氣騰騰的藥端到我跟前,說,“不肯打針,總得喝藥吧?”


    “我的事情你少管!”我將那杯藥水推倒一邊,而且將他放到桌上的感冒藥全都扔開,冷著臉說,“你去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他歎了口氣,說,“你跟我生氣可以,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會很心疼。”


    我沒理他。可是,這一下午我確實是過的很難過,腦袋越來越昏沉了。下班的時候,剛想站起,再度跌回到椅子上。我緩緩神,剛站起,誰料顧燁突然把我橫抱而起,“我必須帶你去醫院。”


    “你少管閑事……”我想推開他,身體卻很無力,連說出來的話都很無力。我隻能被他抱著進入電梯,然後下樓,上他的車。將我帶到醫院,他為我忙前忙後,我打點滴的時候他一直守在我身旁,反複問我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驀然喝道,“你吵死了!”他不做聲。可是,我的眼淚卻滾落而下。為什麽要照顧我,這三年我自己一個人不是什麽都好好地,我早就習慣了沒有他的存在,他憑什麽在這時候來攪亂我的生活……曾經即使高燒40度,即使難受的要死,即使那麽那麽想念他,隻希望能夠看他一眼,那些都是最錐心入骨的痛,我都忍過來了,像現在這樣,這種小感冒算的了什麽?


    點滴打完後我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但顧燁仍然蠻橫的將我抱上他的車,送我回家。我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我前腳進門,他後腳就跟進來了。我僵持在門口,對他冷聲道,“你給我出去!”


    “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今晚就讓我陪陪你吧。”他賠笑道。


    “出去!!”我加重語氣。


    “除非你病好,不然我是不會離開你半步。”他的聲音依然是溫溫柔柔,卻是不可撼動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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