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逗完柳雲瀾之後,搬了把椅子坐過來坐在床榻一旁,說起了正事:“剛才廖掌櫃來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先前白鷺進來給我說了廖掌櫃請見,我把他給你打發過去了!”


    “相公啊,你到底是懂得享清閑!”


    柳雲瀾笑了笑:“你剛才不也說了麽,我現在是病人!”


    蘇瑾也笑:“相公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算是吧!”柳雲瀾非常坦率大方地承認了,接著又問:“娘子,廖掌櫃來都說了什麽?”


    於是蘇瑾便將剛才廖掌櫃帶來的消息仔細跟柳雲瀾複述了一遍。


    柳雲瀾聞言神色平靜,不氣不惱,反而似乎鬆了一口氣一般,輕聲道:“那個敵人終於又出手了,好極好極!如果對方再無動作,那想要查出到底是誰在用皇商這件事給我做套,柳家自己人裏又是誰在跟外人勾結吃裏爬外,則會非常艱難,現在,對方終於又有了動作,隻要有動作,那我原來製定的計劃便還有用。”


    蘇瑾聽得出來自己這位相公的語氣裏有些歡欣。


    “娘子,你說蛇在什麽時候最危險?”柳雲瀾從床上噌地一下坐起來,靠著牆帷坐著,笑眯眯地看著蘇瑾問道。


    蘇瑾心思電轉,思量著這個問題,嘴裏斟酌著說出答案:“應該是潛伏在草叢裏的時候!”


    “哦?為何?”柳雲瀾不動聲色,看不出對你這個答案是肯定還是懷有異議。


    “那我就胡亂說說,說得不好你可不能笑話我!我琢磨著,蛇在草叢裏潛伏的時候,靜靜地一動不動,兩隻眼睛卻緊盯著獵物,時刻準備給予致命一擊,而對於蛇的獵物來說,每時每刻被一個看不見摸不著不知藏在哪裏亦不知到底是誰的敵人盯著,感覺到了危險來臨,卻因為對敵人一無所知而無法防備和應對,這會讓獵物在寢食難安中受盡折磨,最後獵物疲憊了,或者因為警惕時間太長而鬆弛的時候,它就會遭受蛇猛然躥起後的毒牙。反之,如果是蛇在動或者正在進攻的時候,獵物就能及時發現它而選擇反擊或者逃跑!”


    “蘇瑾啊!”柳雲瀾突然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喚了蘇瑾一聲,這個女子真的是太聰慧太合自己的脾性了,她對於蛇的定論跟自己心裏想的一模一樣,不,不隻是關於蛇的定論,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其實有很多關於事和物的觀點跟自己都很契合。


    這樣的女子恐怕這世間不多,反正柳雲瀾承認,他之前的十幾二十年中從來沒有遇到過,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裏,最聰明的要數張家的黛子妹妹,但是張黛子的聰明卻跟蘇瑾的聰慧並不一樣,張黛子的聰明是小聰明,而且有點自以為是自以為很聰明,而自以為是自以為聰明這恰恰是真正的聰明人所不會幹的,因為自以為是自以為聰明便會滋生出驕傲自滿和剛愎自用的心態,這種心態必將招致失敗,而聰慧的智者是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的,他們會時刻提醒自己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而其他人都是最聰明的人,他們低調謙虛虛懷若穀,在這樣的狀態中麻痹對方驚醒自己,一次次打敗敵人取得勝利。


    在柳雲瀾看來,蘇瑾正是這種聰慧的人,張黛子跟她一比高下立現。


    “等這次事情過後……咳咳……我們就……圓房吧!”


    “什麽?”蘇瑾表情有些迷惑,似乎因為柳雲瀾聲音太小而沒有聽見他的話。


    “沒什麽!”柳雲瀾岔開話題:“對了,你跟廖掌櫃是怎麽說的?”


    “噢,我跟他說靜觀其變,對了相公,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是不是應該著手開始了?”


    “可以開始了!來,搭把手!”


    蘇瑾疑惑地看向柳雲瀾:“做什麽?”


    “扶著我躺下啊,我是病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瑾覺得自己這位相公的語氣好像隱隱約約地有那麽一絲絲賭氣的意味。


    兩天之後的上午,柳家布行的幾十位掌櫃齊齊聚集在劉家後院閣樓上的客廳裏。


    蘇瑾端坐在上麵的主位椅子上,拿起茶碗一邊慢慢喝著,一邊不著痕跡地細細觀察下麵垂手站立的數十位掌櫃。


    半晌之後,她開口出聲,話語激昂:“各位掌櫃,今天妾身將諸位請來,一來是分說一下近些日子柳家布行遇到的一些事情,二來就是想告訴大家一句話,柳家布行……不……會……倒!柳家也不……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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