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瑾三人跟著張黛子來到五樓大廳堂的時候,眼睛一掃,發現這裏竟然擺了好幾桌酒席,人數也不少,大約得有二三十位,但基本都是男子,女子隻有三個,張黛子和她的丫鬟,還有一位長得非常漂亮的姑娘,不過對方美則美矣,總感覺不太相同於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身上隱隱的有那麽一絲……風塵氣……對,就是風塵兩個字。


    蘇瑾心裏大概也對這個女人的身份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了。


    士子文人們飲酒作樂,哪裏會少得了青樓名妓的歌舞?才子佳人嘛,佳話啊!


    “人不少嘛!”蘇瑾看了一眼身邊的張黛子,語氣平靜。


    張黛子眼睛裏閃過一絲得意,同樣麵帶笑容,介紹道:“今天溫家的有方少爺邀請了咱們江南府的眾位才子在這裏研討詩詞,期間大家自然對蘇姐姐你的那首膾炙人口的中秋詩明月幾時有大加讚賞,都說見不到蘇姐姐這才女一麵甚是遺憾,誰知天可憐見,方才不經意間正好見蘇姐姐從樓下走過,所以小妹受眾人所托,冒昧請姐姐上來!”


    蘇瑾看了看張黛子,又看了看這些躍躍欲試的所謂才子們,心裏有些明白過來這些人要做什麽了,同時也大體猜到這位名叫呆子的小妞打的是什麽主意。


    蘇瑾低聲道:“張小姐,糾正一下,我那個明月幾時有是詞不是時,還有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跟眾位才子們談詩論詞自然不會有人說你,可……我跟你黃姐姐都已經嫁為人婦,若是拋頭露麵,恐怕會被相公說的,即使相公深明大義對我放縱一些由著我的性子來,可是萬一引起點閑言碎語傳到外州府被黃姐姐婆家知道,總是不太好的!”


    黃敏聞言連連點頭,隻覺這位弟妹說得太有道理了,自己夫家包括相公公公婆婆等在內俱都是小心眼的人,如果被他們聽到自己在江南府拋頭露麵跟一夥陌生男子飲宴,說不得又要說些難聽的話了。


    想到這裏,她抬起眼瞼看了一眼張黛子,這位張家妹子這事確實做得有些冒失了,考慮事情沒有弟妹蘇瑾周到啊。


    張黛子聞言尷尬地衝黃敏辯解道:“黃姐姐,我隻是許久未見你,一見到就想拉你過來聊天,是我魯莽了,不過黃姐姐也不用太在意,你們跟我一桌,咱們隻管聊天說話就行了!”


    黃敏張了張嘴,本來想說離去的話,可是見張黛子這般熱情,便說不出來了,隻得頗為勉強地點了點頭:“那隻能坐一會兒!”


    “是是是!”張黛子連忙答應,目光移到蘇瑾身上,看了她一眼。


    蘇瑾回應了一個無辜的笑容,就準你給我使絆子,難道不許我膈應你一下麽?


    溫有方這時候已經熱情地走了過來,衝蘇瑾拱手笑道:“蘇娘子,有禮!在下溫有方,忝為這煙雨樓的主家,亦是這次詩會的東道發起者,上次在中秋詩會上,由貴仆這位紫鳶姑娘口中傳達的佳作讓在下歎為觀止,不想今日能夠一睹芳容,再次聆聽佳作,實在是幸甚幸甚!”


    蘇瑾點頭回禮:“哦哦,溫家少爺啊,你好你好!”


    “額……蘇娘子好!”溫有方雖然對蘇瑾打招呼的方式感到有些怪異,渾不似普通大家閨秀那樣襝衽施禮說一些妾身或者小女子這廂有禮的話,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順著回應了一句。


    “蘇娘子,久仰才名,小生歐葉見過蘇娘子!”歐葉手裏拿著折扇走過來,風度翩翩。


    “ohyeah?”蘇瑾心說好奇怪的名字,不過還是依照剛才的方式說了兩句你好。(.)


    蘇瑾對歐葉這個名字反應很平淡,這讓歐葉本人稍稍有些不適應,因為以往來說,每當他自我介紹自己名叫歐葉的時候,對方就會驚訝一下,說一些諸如“原來是歐葉大才子,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之類的話,但是這個柳家蘇婦……這反應冷淡得就好像從來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似的,完全把他當成了過來搭訕的路人甲。


    “蘇娘子雖為女子,卻一身才學,當日溫家中秋詩會,一首明月幾時有驚豔四座,今日亦是溫家詩會,蘇娘子何不再留下一首大作,也讓我等日後說起,與有榮焉呐。”


    “沒錯,蘇娘子若再留一大作,日後必成佳話。”


    “當日那首明月幾時有雖然是蘇娘子你所作,但到底是由貴丫鬟口中吟出,細細想來總有些美中不足,今日蘇娘子何不展現一下現場作詩的能力?正好歐葉歐兄也在這裏,說不得還能幫著品評品評!”


    這便算是赤裸裸地挑戰了,蘇瑾微微皺眉,隨後又笑道:“小女子隻是來跟張小姐聊天的,是吧張小姐?你剛才請我跟表姐上來的時候是這麽說的吧?”


    “額……是……是啊!不過既然大家一番好意,蘇姐姐就不要再一味藏拙了嘛,免得被外麵不不知內情的人以訛傳訛說是你看不起江南府的這些才子們!”張黛子這一番話說得乍聽起來好像沒什麽,不過用心卻十分歹毒,她這是拿話堵蘇瑾,讓蘇瑾作也得作不作也得作,不然豈不是坐實了她蘇瑾看不起這些江南府才子的罪名?


    張黛子的險惡用心,蘇瑾如何看不出來?


    隨後便有人小聲地說出來:“這女人莫非真是看不起我等……”


    “太過狂妄……”


    “一個婦人而已,竟敢如此不把我等放在眼裏!”


    “恐怕傳言是真的……那首詞就是她聽遊方僧人吟的,現在讓她拿出真本事,自然不敢了……”


    語聲不高,但恰恰也能傳入眾人耳中,前方坐席上,美善大家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一切。


    在這位蘇娘子來之前,眾人的對話她也在場聽著,自然知曉這些才子們是本著為江南府的才子們男兒們正名的心態的,他們就是想當眾用詩詞打敗這位蘇娘子,那麽從此以後就不會有人閑言碎語地說什麽江南府恁多男兒百千才子,竟個個都比不過一個婦人!


    是以現在堂而皇之的邀請不成,便有些惱羞成怒,不惜使用逼迫的手段了。


    美善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自始至終笑容不減的張黛子,事情之所以發展成這樣這位張家小姐推波助瀾的原因很大,這個張家小姐平日裏看著挺好的一個人,想不到竟然這麽多心眼……


    想來都是因為感情而嫉妒吧!


    關於那位柳家大少舍了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且為青梅竹馬的張家小姐而迎娶了孤女蘇瑾的那些子流言蜚語,美善自然以前也聽到過不少。


    要知道那段時間來自己那地兒的男人們可沒少為張家小姐抱打不平,自然在鳴不平的過程中,也理所應當地會噴幾句柳家大少腦殘白癡、柳家新婦麻雀攀上高枝兒之類的話。


    對於那位柳家大少,美善以前倒是見過一次,不過並不是在自己所在的澹樓,而是在大街上,那次她帶著丫鬟錦兒出去買東西,遠遠地見一個身穿白色錦袍頭發隨意披散著的英俊男人走過,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給她留下了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當時她並不知道對方就是那位傳言從不進青樓、跟富家公子行事風格迥然不同的柳家大少,還是聽旁邊路人指點議論,才知道的。


    那樣一位氣質仿若溫潤白玉,潔身自好恰似這濁世獨有一株青蓮一般的男子,也不怪張家小姐會對嫁給他的蘇娘子心懷嫉妒了。


    就是自己不也有些羨慕蘇娘子的好運麽?


    唉!自己身在青樓,就好像這窗台上盆栽裏盛開的花一樣,現在開得嬌豔,卻不知下一場雨來時就會被風吹走雨打落變成落紅,埋身於泥沼……


    自艾自憐了一會兒,美善收回思緒,她看看蘇瑾的模樣,亦是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有些歎息,這些人如此的咄咄相逼,這位蘇娘子怕是真的不作詩也不行了!不知道她作不作得出來?如果待會兒真有事,說不得便說些好話打打圓場幫她說幾句話吧,同為女子,都不容易啊!


    紫鳶和黃敏也有些擔心地看著蘇瑾,眾人這般氣勢洶洶,怎麽辦?


    蘇瑾對於這些所謂才子氣勢洶洶的逼迫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這些人頂多也就用言語擠兌一下自己,難道他們還敢過來動手不成?要是真動手,自己以前學過的一些女子防狼術跆拳道什麽的也不是白學的,雖然不敢說有多厲害,但是對付兩三個男人還是不成問題的,更何況這些文人士子大都體弱,跟女子差不了多少,唯一需要擔心的大概有兩個方麵,一個就是防狼術裏撩陰腿之類的招數這些才子們能不能扛得住?二來就是現在穿的是裙裾而非褲子,動作大了會不會走光?


    當然,這些的問題蘇瑾也隻是想想,這些士子們雖然不見得品格多麽高大上,但當眾對一個女子拳腳相加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還是幹不出來的!


    蘇瑾看向張黛子:“你怎麽會認為我看不起江南府的才子們?不會是你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就以你的心揣度別人的心,認為別人必定也跟你有著一樣的想法吧?”


    “蘇姐姐的能言善辯真叫小妹百口莫辯!”張黛子笑得開心,“中秋夜那首明月幾時有,足以證明蘇姐姐你有大才,今日聚會,大家方才才說起你的名字,都是真心仰慕,讚不絕口。當然平日裏外麵也有人說蘇姐姐你沽名釣譽,中秋詩會那首詞隻是剽竊,小妹是從來不信的。今日我等說起你你便到了,這邊是上天注定的事情,是緣分!眾位士子們本著那份渴求的心態急於想要見識蘇姐姐的才華,期盼再有幸聆聽一首好詞,這份心思原本也並非存有什麽歹意,蘇姐姐既然才華蓋世,隻需隨意寫一首就行,這等舉手抬足就能完成的事情,蘇姐姐何妨成全大家呢?”


    蘇瑾大有深意地看著侃侃而談的張黛子,淡笑道:“然後呢?”心裏卻想著別人有沒有歹意且不說,就你這呆子小妞前後幾番話可都沒給我使壞心思,當你家蘇姐姐是笨蛋聽不出來麽?還是自以為你自己的說話藝術已經達到那種給人使鬼還讓人感恩戴德的忽悠大仙境界?你以為你本山大叔他妹啊?


    “當然小妹也知好詩詞絕非想作就作,呼吸之間就隨口能成,蘇姐姐大可在此稍待片刻,待到有些靈感,隨便作一首,也不一定要明月幾時有那等的絕妙好辭嘛。隻要有一首,下次小妹和這裏的眾位才子們在街上若再遇上有人拿此事非議蘇姐姐,小妹絕對用唾沫啐他!叫上十幾二十個家丁,打他!把他抓進衙門,以毀謗他人聲名告他,叫知府大人折騰他!哈哈,如此豈不快哉!”


    “快哉?嗬嗬,呆子妹妹說得真好!”蘇瑾看她說到後麵得意之情盡顯,如果不是這裏有外人在場,她大概已經手舞足蹈了,蘇瑾也也跟著笑了出來,似乎也很開心。


    旁邊的才子們也開始鼓噪:“黛子小姐說得在理!”


    “不錯不錯,隻要蘇娘子今天作了詩詞,他日在下如果再遇到誰說蘇娘子的明月幾時有是剽竊來的,在下肯定跟黛子小姐一樣大耳瓜子抽他!”


    “在下亦然!”


    “小生也非常想見識一下蘇娘子的才華,希望蘇娘子不以我等粗鄙,不吝賜教!”歐葉這時也插上了一句。


    黃敏悄悄拉了拉張黛子的胳膊,等張黛子回頭之後,才壓低聲音皺眉道:“黛子,不是說隻了了天的麽?怎麽你非要蘇瑾作詩啊?”


    張黛子小聲辯駁道:“不是我要蘇姐姐作詩啊,剛才的情形黃姐姐你也看到了,這麽多人強烈要求,蘇姐姐不作那就是不給大家麵子,被這些人嫉恨了,對雲瀾哥對柳家可都不好,我這是在幫柳家幫蘇姐姐呐!”


    “是嗎?那真是多謝張小姐了!”黃敏又不是笨蛋,聞言冷笑了一聲,稱呼也變了。


    張黛子抿了抿嘴,想要再解釋一下,不過卻也不知道怎麽說,隻得委委屈屈泫然欲泣地說了一句“黃姐姐你冤枉黛子了”。


    對於黃敏她並不想得罪太深,畢竟這個女人在雲瀾哥心裏的地位她也了解一些。


    如果她這番表情和作態被蘇瑾看見,她大概會忍不住想起一個後世的詞:綠茶婊。


    黃敏把頭扭到了一邊沒有接話。


    她雖然先前因為偶遇張黛子而高興,但那也隻不過是因為對這曾經險些做了弟妹的姑娘有些熟識,算是朋友,但……等她看出張黛子故意為難蘇瑾之後,黃敏心裏便別扭起來了,蘇瑾現在畢竟是她的弟妹,那可是一家人。


    哪個更為親近,柳雲瀾的這位表姐在這件事情上可不會犯糊塗。


    “你真的要我作詩?”蘇瑾低頭沉吟了一下,看著張黛子問道。


    張黛子用力點頭:“蘇姐姐請吧,小妹拭目以待!”


    蘇瑾又轉頭看向這些才子們:“你們真的要小女子作詩?”


    “蘇娘子請,我等拭目以待洗耳恭聽!”


    “其實小女子真的不想作詩的,畢竟有些東西拿出來不太好,唉!本想低調做人……奈何……”


    “蘇娘子絮絮叨叨說這些莫名其妙地話作甚?莫非是在拖延時間?”有人幸災樂禍。


    蘇瑾搖了搖頭:“也罷!你們出題吧!”


    最後眾人公推才華最高的歐葉出題,歐葉眼睛在大廳堂裏掃了掃,最後落到了窗台上那株盛開的盆景花上:“不如大家都以花為題作詩一首吧,完了逐個品評一番!”


    “這個提議好!以花此等雅物為題作賦詩這等雅事,妙極!”溫有方心裏高興,今天煙雨樓注定是要出名了。


    眾人也都覺得這個題目好,花可是有很多可以寫的,也不會有人因為做不出來而難堪。


    題目剛說完,大家都在冥思苦想,蘇瑾卻靦腆道:“小女子先就拋磚引玉了!”


    溫有方立即名人呈上筆墨紙硯。


    蘇瑾看看張黛子,笑問:“呆子妹妹能不能幫忙把紙展開?”


    張黛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她此時心裏冷笑,這蘇瑾真是自大,連歐葉這等大才子都還沒有先出聲,她倒迫不及待地要第一個賦詩了,才考慮這片刻就不信你能寫出什麽好貨色!


    蘇瑾提起筆沾了一下墨汁,然後稍一沉凝,提筆刷刷刷在紙上寫了起來。


    “葬……花……吟……”旁邊自有人小聲讀出。


    蘇瑾筆都不抬,前兩句一氣嗬成:“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片刻之後,蘇瑾停筆,也不理眾人,拉著黃敏和紫鳶徑直離開了大廳堂,不過在經過張黛子身邊的時候,她惡意地笑著說了一句:“張小姐,其實這首詩也是從那個遊方僧人那裏聽來的!”


    大廳堂裏雖然有人看到了她要走,卻奇怪地無人阻攔。


    剛才圍在蘇瑾周圍看她寫詩的幾個人好像都變成了石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桌子上剛剛寫完的幾百個字發怔。


    外圍沒看到詩內容的話,原本想阻止蘇瑾三人離開,但是一看到裏圈人的反應,便也明智地住了口。


    “不可能!這不可能!一聽是剽竊來的,對對對,她剛才也說了是從那個遊方僧人那裏聽來的,一定是這樣!”張黛子簡直要瘋了。


    歐葉皺了皺眉,蔑視地看了一樣張黛子,這張家小姐怎麽這麽蠢笨?難道聽不出來人家那是諷刺麽?


    外圍的人忍不住擠進來好奇道:“到底寫了什麽啊?你們怎麽都這種反應?”


    溫有方指了指桌子,長歎一聲:“你自己看吧!”


    這人湊過去,隻見是一首長詩,忍不住一句句吟誦起來: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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