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雷雨漸如珠,大風洋溢灑萬物,皇都璃瓦彈簌簌。


    夏日就是如此,一場傾盆大雨就這樣毫無預警地侵襲而來,風中帶著潮濕的泥土氣味,有些腥人之感。我斜靠在窗上回想著昨日與展慕天的見麵,他真的不如當年那般稚嫩了,渾身上下無不充斥著成熟之感。曾經他還矮我許多呢,三年不見竟出落得比我還高,儀表堂堂。難怪宮人都說,他將來定非池中之物。


    後來,他與我說起家裏的情況,隻能用一個“苦”字來形容。父親把積攢多年的錢全給他去上私塾,家裏卻衣食無著,好些次他都想要放棄念私塾,每次提起此話,父親總會拿起木棍狠狠地抽打他,口中還喊著:“你這個孽子,老子為了你能上私塾,將來能出人頭地,把家裏僅有的飯錢都給了你。為了能讓你進京趕考,將唯一一畝田都賣給了地主,你現在跟老子說不讀?”


    我才知道,原來展慕天的童年是這樣過來的,也難怪他會因我一個桃子而銘記多年。更沒想到,當年的那個孩子竟能一躍龍門,登上了新科文武狀元之位。祈佑對他似乎也是欣賞有加,不然就不會邀他來到禦花園了,他的前途,真的會是不可限量啊。


    聽說昨夜祈皓真的攜蘇姚去見杜莞了,這樣我的任務完成了。待這場雨停歇後,我應該去瞧瞧杜莞了,希望她能說話算數,告訴我,到底是誰告訴了她那些話。為什麽要告訴她?是我多疑嗎?不過,再怎麽猜測,今晚都是會有答案的。


    忽聞風雨間有人喊道:“皇上駕到——”


    一聽祈佑到來,一宮的奴才們紛紛跪地相迎,我整了整被風吹得淩亂的發絲,將散落的流蘇勾至耳後,出宮相迎。祈佑的龍靴濕了些許,他也未太在意,徐徐走到我身邊,“喝了太醫開的藥,身子好些了嗎?藥有沒有效果?”


    我隨口答道:“嗯,還行吧。”其實李太醫的藥與連曦給我的茶比起來根本就有著天壤之別,而且李太醫開的藥真的很苦,苦到難以下咽。每日喝三次那種苦藥,根本就是一種折磨。


    祈佑“嗯”了一聲便獨自坐到寢榻上,臉色有些冷凜,似乎遇見了不好的事。我也不去詢問,等著他先對我說。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淡淡地朝我笑了笑,“怎麽了?”


    被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些好笑地回道:“這句話似乎該我問你。”他今天確實有些奇怪,以往他遇到任何事似乎都能很好地隱藏情緒,而今卻不能了,這是為何?


    “昱國,連曦登位,封夏國的湘雲公主為皇後。”他頓了一頓,沉思片刻又道,“夏國皇帝自降身份,對其稱臣。”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確實是件很棘手的事,其影響力不容小窺啊。我相信連曦肯定已經將我的身份告訴於二皇叔,而二皇叔當然是懼怕我會慫恿祈佑對付他,為了自保,情願降低身份稱臣來保全一個國家。如今我才真正開始看懂二皇叔,雖然他奪了我父皇之位,但是他卻為了夏國臣民的安危,甘願受此屈辱。他確實是一個好皇帝。


    “我想,有一場惡戰要展開了。”我臉色依舊不變,細聲地回答。


    “我必須盡快對付昱國,那個連曦比起連城要可怕許多。”


    我的胸口悶悶的,有些黯然地看著祈佑,“兩國交戰,百姓何辜?”


    “百姓何辜?這個天下如果繼續四分五裂下去,百姓就真的要處於水深火熱中了。一時犧牲,成就天下安定。”


    “是,你說的我從沒否認過,天下是該統一,可是你為何沒有想到用一種更好的辦法呢?宋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那個皇位。”


    “婦人之仁。”他怒氣騰騰地丟下四個字,便起身欲離開。


    心中那原本的期許也漸漸往下降,如果此刻說這番話的人是蘇思雲,他又會有何種態度呢?看著他欲邁出寢宮之門的步伐,我忍不住地提高了幾分聲音朝他道:“當然,我沒有你的蘇貴人懂得討你歡心,我隻是就事論事。好吧,既然你不愛聽我說話,那你以後都不要來了。”


    他的步伐突然停住了,緩緩轉過身注視著我,“好好,是我的錯。”他聲音帶了幾分無奈,朝我走來,摟著我的肩輕聲道,“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吵架了,就像那七日一樣相處好嗎?”


    “不可能的。祈佑,記得我答應同你回來之前你說過的話嗎?隻要我的孩子安全出生,你就讓我帶著孩子離開,你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的。”我從他懷中脫身而出,“我知道你的後宮,女人多,厲害的女人更多。如果我真的與你走得太近,得到你太多的寵愛,我的孩子……”


    “有我在,沒人敢動你的孩子。”


    “有的。”


    “誰?”


    “蘇貴人。”


    空氣中突然由最初的絲絲曖昧轉變為寂靜冷凝,祈佑低著頭似在沉思,似乎在掙紮著什麽。難道……蘇思雲在他心中真的已經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


    “她不會的,馥雅。”祈佑格外認真地看著我,用很堅定的語氣對我說著這六個字。我完全被他這六個字怔住,真的如此……信任?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


    “我保證。”


    我保證。


    這三個字竟是由他口中說出來的,他拿什麽為她保證?他對蘇思雲如此信任?是呀,蘇思雲這兩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祈佑已經不止因她是奸細而寵她,利用她了……如果他們的感情真的到了如此地步,那我便是第三者,那祈佑當初那所謂的“七日”根本就是一個大笑話。把我的孩子當做他的親生,根本就是因為他不在乎。


    “馥雅,你……”祈佑看著我的表情突然慌了慌神,才想開口,卻被一個聲音給打斷。


    “——不好了皇上,杜皇後上吊自盡了!”


    聽到這兒,我的心咯噔一跳,杜莞上吊自盡?她竟然會選擇自盡?可是她……她明明答應我,要告訴我那些話到底是誰對她說的,她怎麽能就這樣死了?


    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也沒顧得上祈佑,疾步衝出了寢宮,跑進茫茫大雨之中。浣薇立刻朝我喊道:“主子……太醫說不能跑,孩子會有危險……主子……”


    因為浣薇的這句話,我才停住了奔跑的腳步,不可動怒,不可跑跳,我暗暗告誡著自己。此時的浣薇撐著一把紙傘為我隔開了那嘩嘩侵襲的大雨,我的渾身已然濕透,殘珠一滴一滴地沿著額角滑落至臉頰。我遙遙望著佇立在寢宮門外默默看著我始終未有動作的他,心中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既然,祈佑不能保護我與孩子,那我就隻能自己保護了,我隻能自己保護。


    當我正欲朝碧遲宮前去看看杜莞之時,隻見祈皓一臉哀痛地轉進了昭鳳宮。他手中緊緊捏著一條雪白的繡帕,走近我之時,他停住了,伸出手將那塊繡帕遞給我,“這是昨夜我離開碧遲宮前,表妹讓我交給你的。”


    我接過,放至手心展開,裏邊赫然有一顆夜明珠,價值不菲。再看看繡帕上,竟是用針線繡的幾行赤紅的字:潘玉,對不起,為了見皓哥哥我對你撒了個謊。其實,那些都是我四年前偷聽來的。


    這兩句話,看似平凡無奇卻又意義深遠,怎麽會這樣?杜莞為什麽要自殺?留給我這繡帕就好,為何還要給我一顆夜明珠?難不成她還擔心我沒錢用,這太不符合邏輯了。


    “昨天夜裏臨走時,她還笑著祝福我與姚兒,她笑得很開心……她似乎真解脫了。可為什麽要選擇死呢?”祈皓的喃喃自語聲被大雨洗刷了幾點。


    祈佑終於是朝我走了過來,神情有些複雜難解,低頭凝望著我手中的繡帕與夜明珠,沉思了良久,再側首而望祈皓,“杜莞真的是自盡?”


    “仵作驗過傷,確實是懸梁自盡。”祈皓悠然而歎,語氣中無不藏著自責,“昨夜……我根本不該帶著姚兒去見她,這才刺激了她,這才令她有了死的念頭。”


    “厚葬皇陵。”祈佑聽罷,丟下一語便揚長而去,沒有打傘,孤獨地走在雨中,大雨侵襲了他滿身。我很想帶著傘追上去,很想陪他走完這條路,可是我卻克製住了自己內心的衝動。


    如今他的身邊已經有蘇思雲的陪伴,我在不在他左右,都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我的身上已經有了連城的骨肉,我更不能追上去,決不能那樣自私。


    那一夜直到戌時我還拿著杜莞留給我的繡帕與夜明珠凝望,始終不能解其惑。若說將這繡了字的帕子給我是說得過去,可是這夜明珠……她為何要給我夜明珠呢?真的很莫名其妙,杜莞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送給我一顆夜明珠。


    “繡帕,夜明珠……夜明珠,繡帕……”我喃喃著重複著,這到底有什麽關係?又或許是我多疑了?


    “主子,您怎麽還不就寢?老拿著這兩樣東西左看右看,有什麽問題嗎?不就是一個帕子和珠子嘛。”浣薇端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奇怪地問著。


    我置若罔聞,仍舊喃喃念叨著:“繡帕……夜明珠,繡……明珠,繡珠?”我立刻由凳上彈起,“繡珠,難道杜莞要說的是珠兒?”我一回首,正對上浣薇疑惑的目光,我衝上前,一把將她摟住,“浣薇,還是你來得好。”


    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已經小步離開了寢宮,我要去找太後,我相信太後一定知道這件事。杜莞說她偷聽到這些,那就是雲珠說的?想起那日太後將雲珠召進太後殿內說了一番話,才出來她就暈倒了,沒有人知道她們在裏麵談了些什麽,隻是可見太後與雲珠的關係也不一般。那杜莞很可能是偷聽到雲珠與太後說話。


    四年前偷聽到的。


    四年前不正是祈佑初登位那會兒嗎?雲珠為什麽要與太後說起我?


    ……


    在去往太後殿的路上我浮想聯翩,想了眾多個可能性,卻仍不能解釋。若當初,不是她們急著將雲珠置於死地,我想,可以從她口中知道更多的事吧。雲珠,你到底還有什麽秘密呢?


    在太後殿外我的求見卻得到奴才的一句:太後娘娘不在太後殿。


    我奇怪地上下打量她,也不知她是否在說謊,而且……這麽晚,太後能去哪兒呢?


    帶著疑惑,我準備步出太後殿,打算明兒個再來問清楚。可正當我穿插過一片幽暗的草叢之時,聽見了幾聲低低的哭泣之聲若有若無地傳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這麽幽靜無人的地方竟會有人哭泣,難道是女鬼?突然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覺到好笑,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女鬼呢?


    我躡手躡腳地穿插過草叢,覓聲而尋,今夜無月,唯有疏星幾點,閃耀星空,勉強可以看見前方之路。我小心地朝聲音處走去,哭泣聲越來越大,我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因為這個哭泣的聲音我認識,是太後,太後怎會一個人躲在此處哭呢?


    當我轉入這片深深的草叢中,看到眼前的景象之時,徹底驚呆了!


    太後正撲在韓冥的懷中哭泣著,韓冥不住地輕拍她的肩膀。


    此時,韓冥也發現了我,由於四處太暗,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隻見他下意識地將太後一把推開,速度之快……就像,兩人做了什麽虧心之事,被我抓了個正著!


    原本,姐姐哭泣,弟弟安慰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為何要躲在此偷偷摸摸地安慰?


    但是,為何要在見到我那一刻用力推開了他的姐姐?


    黑雲翻墨,風潛入夜,秀秀相宜。


    他們倆尷尬地看著我,相互間都沒有再說話,唯剩夏蟲吱吱的鳴叫聲。這樣的景象著實讓我震驚了許久才回神,現在這一幕,真的好詭異,怎會如此?


    韓冥?太後?我怎麽都無法將他們兩人拉扯到一起。


    “潘姑娘,你找哀家有事?”最先恢複失態的是太後,她擦盡淚水,清了清嗓子朝我走來。


    “沒什麽事。”我笑著搖了搖頭,再看了看那一直隱在黑暗中的韓冥,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我還是不打擾了。”說罷我便轉身而去,我的腳踏過漫漫草叢,發出陣陣聲響。


    沒有人攔我,但是我聽見了有一陣腳步聲跟在我身後,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卻被一個聲音低聲叫住,“潘玉!”


    他的聲音讓我停住了步伐,沒有回首,呆立在原地等待他的下文。待他走到我身側,有淡淡的歎息傳來,“是的,她不是我親姐姐。”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我立刻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因為我不想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更不想將自己也牽扯進去。我有感覺,這將會是一個令所有人喪命的大秘密。


    “十三年前我家遭遇變故,我僥幸逃了一條命,幸得她救下了我。這麽多年來,她對我很好……”韓冥不答理我,繼續說著,卻被我打斷了,“韓冥,你的家事我不想知道。”


    “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訴皇上。這是欺君之罪,連累我沒關係,可我不想連累她……我欠她太多了。”韓冥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地懇求著我,可見他與太後之間那常人無法想象的“情”。


    “對於你們的事,我沒興趣知道。隻要你,不要傷害到祈佑。”我回視著他的眼神,裏邊的情緒很真,我相信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更明白了,曾經我為雪海,初入太後殿為宮女時她為何對我諸多刁難,為何總是提醒我少接近韓冥,為何要與韓冥甘冒欺君之罪騙我麝香之事……原來,這個太後一直這樣愛著她的“弟弟”,用這樣獨特的方式在保護著他。


    原來,愛情也可以這樣無私的。


    我們倆突然之間僵持了下來,我們之間突然沒有了話題,很安靜……


    當我以為我們兩人之間再無話可說之時,韓冥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知道養心殿後的那個小竹屋嗎?”


    我一愣,“怎麽了?”


    “這幾日,皇上天天夜裏都會去。”


    “去……做什麽?”


    “這幾日,下了幾場大雨……皇上說,那兒還有你們種的梅。”


    那兒有你們種的梅。


    他夜裏去小竹屋是為了我們親手種的兩株梅?他一個皇帝,光國事都處理不過來,為何單單要為這兩株梅那麽上心呢?


    我恍恍惚惚地來到養心殿外,突然之間好想見祈佑,卻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進去打擾。徘徊間,卻碰上了我此時最不想碰上的人——蘇思雲。


    她乘著玉輦,一身淡紫輕裳錦緞衣,在細風中飄逸著,鬢角間斜插著一支玲瓏八寶簪,額間鑲著淡紫花鈿,秀氣中帶著淡淡的嫵媚,手中捧著一個孩子,不時低頭逗弄著他,孩子發出咯咯的輕笑。


    當玉輦在養心殿外落下,蘇思雲高傲地步下玉輦,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中一歲左右的男娃。那孩子雙頰白裏透紅粉嫩粉嫩,一雙炯炯的大眼透著靈氣。這就是他們的孩子——納蘭永煥。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她帶著嬌媚的笑,不時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像極了一個母親。看到這樣的情景,我的手不禁撫上自己的小腹,還有七個多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時候,我也可以做一個母親了。


    一想到此,我便露出了笑容。可是,一巴掌就這樣狠狠地朝我揮了下來,我立刻後退一步,緊緊握著她的手腕,“蘇貴人……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你剛才為什麽要笑,你在笑我的孩子?”她使勁兒要抽出自己的手,我卻狠狠地握著不讓她掙脫。


    “怎麽,蘇貴人很怕別人笑嗎?還是自己做了虧心事?”我頗有所指地暗嘲一句,她片刻的走神,隨即朝兩旁的侍衛道,“快去請皇上出來。”


    兩名侍衛對望一眼,隨即轉身朝養心殿內衝了進去,而我卻始終握著她的手腕不放。蘇思雲無奈,隻得一手托著孩子,另一手任我捏著,表情有些得意,似乎……她料定了祈佑會幫著她。而我,卻突然沒把握了,因為祈佑對她是那樣特別,如今我與蘇思雲鬧矛盾,他真的會站在我這邊?


    我的心中開始猶豫彷徨,捏著她的手漸漸開始失去力氣,當我想放開的時候,祈佑出來了。他的目光徘徊在我們兩人之間,深不可測。


    蘇思雲一見祈佑到來,立刻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帶著哭腔,淚水毫無預兆地滴落,“皇上……您終於來了。她欺負我與煥兒。”


    刹那間,我回頭對上祈佑深邃的目光,沒有說話。終於是將緊捏著蘇思雲的手悄然鬆開,我不會哭,不會撒嬌,所以我注定要輸吧。


    “你現在立刻帶著煥兒回長生殿。”祈佑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平淡中夾雜著絲絲警告。


    “皇上?明明是她……”蘇思雲突然停止了哭泣之聲,驀然仰頭看著祈佑,那原本清麗的淡妝被淚哭花,有些狼狽。


    “朕,不想再重複一遍。”陰鷙之聲又提高了幾分,目帶寒光直射於她,駭住了她。


    蘇思雲雙手緊緊揉著懷中的孩子,緊咬下唇,眼神無不流露著隱怒,來回飄蕩在我們兩人之間。


    “那……臣妾告退。”一跺腳,轉身踏上了玉輦,悠悠地離去。


    我的視線始終追隨著她遠去的身影,我沒有料到,祈佑什麽都沒問,就選擇相信我,還將她怒斥而去。我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昨天他還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他能為蘇思雲保證,而今日這樣大的轉變,真的讓我不知所措。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麽,他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何必同她動怒呢?”祈佑的聲音驚擾了我的思緒,他輕托著我的脊背,將我帶進了養心殿。


    “我剛才可是在欺負你的蘇貴人與大皇子,你不生氣?”


    “她不先惹怒你,你是絕對不會先去挑釁他人的。”祈佑低聲笑了出來,我的神色卻僵硬了。他還是了解我的,如此了解我的祈佑,如今我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他呢?


    獨與他漫步在這養心殿的花石階之上,暗塵被夏風卷起,吹散了我原本的燥熱。殿宇巍峨,琉璃瓦閃閃,側首看著祈佑麵容上那蟄伏已久的東西,似乎正在蠢蠢欲動。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果然,他無比鄭重地執起了我的右手,十指緊扣,“馥雅,你說我從來都將事情默默地藏在心裏,不肯與人分享。現在,我就將蘇思雲的事,告訴你。”


    我靜靜地聽著他格外低沉的聲音,他真的要告訴我嗎?似乎,想了很久,才打算告訴我……他能對我坦白,我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我很早就同你說過,蘇思雲是昱國的奸細。可是,昱國的奸細遠不止她一人,為了將所有的奸細抓出,我必須控製住她。”他將我的手按到自己的心窩之上,“這裏,一直都隻有你!”


    起先我因祈佑那句“奸細遠不止她一人”呼吸險些停滯,後因手心感覺著他心髒的跳動,我的心似乎也跟隨而動,那份強烈的感覺讓我手足無措。他原本緊蹙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笑意漸濃,“那日,望著你倉皇地奔出寢宮,進入那漫漫大雨。那一刻,隻覺你又將離我而去。”


    眼眶中慢慢凝聚著淚花,眼前的他一點一點地模糊著,我呢喃地問:“我們的梅……可還好?”


    他的指尖滑過我的臉頰,抬手捋起我肩上的碎發,輕輕說:“一切安然……我還想在四五六七年後陪你一道去賞梅呢。”他那一雙清目細細打量著我,仿佛怎麽也看不厭,片刻又道,“真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


    “我……”聽此話,我欲開口拒絕,我怕給了他一個希望一個承諾,他會說話不算話,真的想要強留我在這個皇宮。我的聲音才脫口而出,雙唇便被他單手按住,出聲打斷,“七個月後,待你的孩子出生,再給我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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