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謝後,湮一朝風漣


    莫辛抱著膝蓋坐在窗欄上,看著遠遠一眼而去的群屋錯落,高高矮矮,可以無盡的看下去看下去,沒有半點阻隔,一輪孤月遙遙相望,晚風輕拂,有些涼意也有些柔意。(.好看的小說)


    她似乎越來越喜歡這樣,一個人靜靜的看著月,即使心中其實什麽也沒想也能感覺到一片寧靜,仿佛在永恒,一片乳白的安靜。


    “在想我?”眼前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顏,輕柔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有些酥.癢,黑眸就在她眼前,她甚至能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已觸到她的皮膚,引起一陣奇異的酥.麻。他的眼中映著她的秋瞳,淺淺的溫柔。


    “嗯。”莫辛湊近一點,輕輕吻了他的唇,隨即退開,看著他美麗的容顏容光更盛,“怎麽過來的。”


    “梯子。”


    “怎麽,你也需要這個?”


    “這樣更方便不是。”他也不進來,就俯在窗上,看著她。她同樣俯在窗上,看著他。


    “我其實很幼稚對不?你怎麽就喜歡這樣的我。”莫辛探出食指,探在他的眉宇間,慢慢描繪,這麽樣的人,怎麽就會喜歡她,一直一直,認真的讓她雄。


    “誰教你在我沒準備的時候突然出現,快的我來不及說不。”怎麽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出現,讓他措手不及,讓他再停不了手。“是上輩子欠了你麽。”


    她其實真的很幼稚罷,隻是以為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得她全心信任,隻是以為她早已習慣傷害才將心緊緊封閉,隻是以為除了利益世上沒有永恒的東西,才會笑的比誰都無所謂,隻是以為除了自己沒人值得,才放縱自己一次一次傷害他。


    我知道錯了,我說我知道錯了,還來不來得及?我說我想要好好憐惜你,還來不來的及?我說我想好好愛你,認認真真的愛你,不會再懷疑你,不會再遲疑,不會再,傷害你,還來不來得及?


    “是我欠了你。[]”莫辛閉上眼,將臉靠在他的掌心上,暖暖的安心的味道。


    “你拿什麽還我?”他溫柔含笑。


    一輩子,夠不夠。卻笑,“人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麽。”


    “嗬。”卻依舊避開未來。他們在洛陽,這是最後一晚,她卻依舊茫然,之後何去何從。她知道他身上有‘三分三’,她知道‘三分三’沒有解藥,她知道他其實隻剩半年,他快死了,再過一百二十幾天他就可能會死,每過一天,他離死更近一步,可是她為什麽不知道呢,為什麽她不知道失去他是什麽感覺,或宅她根本不願去感覺。一旦碰到就是痛徹心扉。


    如今,其實很簡單罷,她去京城,去找老頭,答應他成為相國,他一定有辦法的不是嗎?既然能想出‘三分三’這樣的蠱種在墨陽身上就一定有解藥不是嗎?即使他們都知道沒有解藥,但這隻是世人的言論不是嗎?她很少研究這類苗疆的蠱蟲,所以她不清楚,但一定有清楚的人不是嗎?老頭從來不是一個不給自己留後路的人不是嗎?


    那個什麽陽明先生其實是他編的吧,一定是的,又或者是墨陽編的,他為什麽到了最後還是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半點?


    她從來不知道為何為牽扯出一個天下第一術士,一個世上僅知的絕世高手,老頭想讓她接他的手,成為第二個黑暗大臣不是嗎?所以他是要除掉墨陽除掉任何一個會影響她的心的人,不是這樣嗎?就是這樣吧,所以才會這麽殘忍的讓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給她希望卻再度給她致命的再無法幻想的事實,他要死了,死在她麵前,讓她知道她的無能為力,讓她知道自己的沒用。


    他要她擁有一顆同他一樣絕對冰冷的心,所以才故意讓她慢慢擁有,紅五梅七是,墨陽是,雲翼是,後來的黑桃也是,他讓她擁有曾經她都不相信的一切,再微笑著慢慢剝奪所有,所有曾經感覺過的溫柔和溫度,教她羽翼,再親手折斷,讓她學會受傷學會傷痕累累,學會重新堅硬的生出黑暗的心來。


    因為她的一無所有讓她可以清醒的站在世界最高處,看著世人,憐憫而冷情。


    他在教她,傾囊相授,教她怎麽學會慢慢失去,慢慢習宮一個人。


    他看中她,她會成為第二個他,最神秘的相國,最老謀深算的狐狸,她會是世人眼中的幸運兒,會成為權傾一朝,事實上最尊貴的人。


    他卻不知道,她原本就一無所有,當他教會她學會擁有,她便開始變得貪心,一旦擁有就會緊緊握在手中,再不放開。你說世上了解我的人,唯你一人。而我又何嚐不是世上唯一了解你的人。


    了解他如她,知道他即使有解‘三分三’蠱的辦法也不會說,也絕不會給她,他冷血慣了,即使最後她答應,他也不會把解藥給她,不過是讓墨陽死在她麵前罷了。她若拒絕,則連半分同他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不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讓墨陽活的,是不是?其實她比誰都清楚。


    他以為她是同他一樣的,冷血,即使有墨陽。在他看來,她對墨陽不過是迷戀,人若死了,她自然沒有迷戀的原由。難道還會和墨陽一起死嗎?那不是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東西嗎?莫辛和他一樣,是個再現實不過的人。


    然而他料想錯了一件事,曾經她問他有沒有過喜歡人的經驗。


    他的反應是撫著扶木,略略倨傲,所謂愛情不過是人們杜撰的可憐的僅為自己的幻想提供慰藉的可笑而可憐的物什,他不需要也從未有過這種浪費時間的現象。


    他不懂情愛,所以他憐憫而高傲的看著,即使不懂世間上的人為何執迷不悔也不願放下身段探究。


    這就是他和她的差別,她懂情愛,她懂什麽是忠誠,什麽是愛情,即使曾經的她和他是一種人。但如今的他怎麽也不會理解為何她要苦苦找墨陽,即使心中曾有懷疑也放縱自己愛他。


    他為墨陽種下‘三分三’,要墨陽在她麵前,慢慢死去,他要她親眼看著,他篤定她即使傷心也不會作出殉情之類的愚蠢的凡夫所為,他篤定她最後會平靜,然後告訴他,她願意成為第二個她。


    他卻不知道,在現代的十六年,在如今世界的兩年,她如今唯一確定知道自己擁有的,就是墨陽。那是她唯一知道唯一確定並為之欣喜的。


    他不知道她有多珍惜這她唯一擁有的東西,所以最後他依然是輸的,不論墨陽是生是死。


    他不知道莫辛一直當自己如今是一支筆,寫下專屬她的小說,墨陽是她的主角,當書沒有主角,書也不成書,再無法下筆,所以她會陪他到最後,即使下一刻就是煉獄。


    “我們明天去新月好不好?”莫辛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好。”他不會問為什麽,因為她的眼睛告訴他,她想和他一起,不論如何都會和他一起。她總說他的容貌美麗無匹,好看的她太有壓力,卻不知自身的靈動生氣早已教他無法呼吸。


    “你晚上要和我睡嗎?”


    “辛辛不覺得這句話太有了嗎?”


    “那你不要嗎?”即使她要強上他,估計成功率也低的驚人。


    “如此,怎麽好意思拒絕。”莫辛側了側身子,墨陽便輕輕的一手壓在窗欄上跳了進來,帶著一陣清新的味道。莫辛便笑,“你不害鞋身上帶著香味。”是銀翹的味道,他似乎一直帶著。


    “那我以前身上是什麽味道?”


    “藥味,怎麽都去不掉的藥香。”她眉眼彎彎的道,“我最喜歡的味道。”那是她最不會忽略的味道,然而在落瑛穀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再聞到這種味道,心中一動,她抬眼看他。


    所以他才會帶著銀翹,即使是住處周圍也種滿了銀翹,所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輕笑,她才總是無法在他身上尋覓到曾經最熟悉的藥香味。銀翹本身是藥花,能預毒,本身香味奇特濃鬱,他帶著就是為了掩蓋曾經身上最明顯的味道。


    “我已經不帶銀翹了,可惜似乎身上仍有香味怎麽也無法是你曾經熟悉的味道。”他將外衣脫下掛在床邊的吊鉤上。


    “沒關係,我可以習慣。”莫辛認真道。


    他怎麽舍得她習箍如今習宮日後怎麽辦。“鳳斐就是那個時候,我身上的銀翹味道,她說喜歡。”莫辛下意識的皺眉,他笑笑拉她坐在床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第一眼,就注定他無法對她有好感,她擁有五六分與莫辛相似的五官,尤其眼睛,顧盼生姿,卻能讓人輕易的瞧進眼底,幹幹淨淨的一覽無餘。她眼底的傲嬌和骨子裏的輕浮讓他不悅,莫辛,從來不會如此。


    “你知道我適意讓她打的是不是?”


    “自然,你的心思我總也懂些。若你不順勢作被打傷我也會讓你有順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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