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螢火,右手打坐


    她手裏牽著烈火走在街市,美人寶馬,街市上的人都忍不住一看再看,莫辛卻恍若未覺,平靜的慢慢過了街市。


    到了一處馬市,全市場的人都幾乎圍攏了上來,在這裏的不論是馬夫還是看客都是鑒馬的一流好手,乍眼看到莫辛手中的烈火皆是眼中精光大盛,一臉激動和讚美驚奇,汗血馬原本就極為稀有,更別說她手中的是血統最純正高貴的一等馬。


    被這麽多人圍著,她也不驚慌,隻淡淡道,“賣馬,價高者得。”


    原本馬市上的人都吃不準她牽著這馬是來幹嘛的,一來她的氣質太過特殊,讓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打算為何,二來,她手中的馬也太好了,一般人根本買不起,買得起的人根本不會賣。


    一聽她說賣馬,無數人眼中精光大盛,甚至有些當買手為人買馬的人都忙叫了小廝去回金主,要得更多的錢好提高買到的籌碼,這匹好馬沒有大筆金錢根本買不下來。


    她也不急,平靜的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著,烈火溫順的蹭蹭她的臉。


    人們圍在外麵,卻是不敢上前,她很特別,讓人摸不透,卻毫不有人懷疑她這馬是否是屬於她自己的,汗血馬十分認主,而今對這女子如此溫順已是奇事,更別說她的氣質半點不敢讓人起褻瀆之心。


    終於還是有人大著膽子上前問道,“姑娘,我可以好好看看這匹馬嗎?”


    莫辛眼未抬,隻淡淡道,“請便。”半點都不在乎,因為她知道,不論這馬最後是跟了誰,墨陽都會花錢買回去。


    她身無分文,身邊跟著烈火實在太過惹眼,她如今的心情根本無法顧及它,賣了它她才有足夠的錢任意遊蕩,不然什麽都是笑話。[]


    聽她這般雲淡風輕,人們更是對她表示好奇,這樣的女子實在讓人想一探究竟,似乎裹著很多迷,迷霧重重。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在馬市呆了多久,隻知道如今天色已暗,她已出城,烈火已不在,身上有厚厚一遝銀票。


    她依舊麵色冷淡,慢慢往城外的東南方走去,那裏沒有人煙,隻有無際連綿的山,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知道自己很累,累到不想見到任何一個人。


    路越來越荒涼,半點人煙也無,隻有偶爾兩聲狼嚎遠遠近近的傳來,她並不擔心墨陽會派人跟著,因為他知道,除非他親自來,任何人都跟不住她,而若是他親自來了,她會消失的更快,半點不會讓他碰到。


    她什麽也沒想,心中空白一片,眼神也半點神采也無,全身仿佛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軟綿綿的,也不知這樣走了多久。


    她慢慢走進山中,也不管山中是否有什麽危險等著她,她隻知道她的意識在逐漸抽離她的身體,每一次呼吸都不像自己的,她想笑,她什麽時候這麽丟人過,竟然什麽事也不想做,就想幹脆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算了。


    卻笑不出來,每一個表情都揪著她的心,痛的要命。


    此時其實已是早春,空氣沒有這麽寒冷,山中也隱隱透出春光來,她卻無端覺得冷,還冷的唇齒青白。


    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啊,她抱著身子,慢慢軟倒在地,失去意識前她尚微微一笑,也許明天一醒,就什麽事也沒有了,她說服自己沉沉昏去。


    月光早已消逝,晨光微籟,清脆的鳥鳴聲一聲一聲響起,水聲潺潺,林間偶有動物穿越,對這地上一動不動的不明生物卻敬而遠之,反倒讓她安安穩穩的昏著了。


    不知是受了什麽蠱惑,山中桃花原本都遲於山外,此時卻狀若瘋狂的一樹一樹遍開,初時一朵兩朵,至後便是千朵萬朵,粉色的偏豔狄花柔媚的伸展著腰肢,拚命的將自身的淡雅的清香傳的老遠老遠,似乎有著什麽召喚。


    一縷一縷淺淡的幽香鑽入莫辛的口鼻中,即使潛意識裏不想醒來的莫辛也被這花香引誘的睜開了眼,她一眼便看到了蔚藍奠空和美麗的透出嫩綠的幼芽的枝杈,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隨即頓悟,這是昨晚她無意間漫不經心到的某處山林。


    唇邊逸出一絲苦笑,她還以為這一昏,醒來便能到一處不一樣的地方了呢,也許會有一戶農家深夜歸來看到昏迷的她好心帶回家,也許是山中獵戶將她帶到山上,也許有某種動物待見她,把她拖回某個洞裏……


    她又是苦笑,原來到現在她還是有能力苦中作樂,自己調戲自己一番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掙紮著從地上站起,扶著身旁的樹木,喘了下,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往哪裏去,幹脆坐回了地上,呆呆的看著麵前的泉水。


    她真沒用,離了墨陽她竟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想來真是好笑,如果老頭一開始不打那個主意,她會不會就可以用一輩子去實現她那個混吃等死,混沌一輩子的偉大理想了?如果沒有他,她怎麽會碰到墨陽,怎麽會經曆這一切的一切,怎麽會現在反而得了閑,可以雄赳赳氣昂昂的去用懷裏的一大疊銀票安穩過活混吃等死下半輩子了,她反而一點也不開心。


    一點也不開心。


    傷了墨陽,她適意的卻也讓自己難受了個半死。他是自己的夢魘,時時刻刻出現,卻怎麽也驅趕不了。


    她手放在身旁的樹上,輕輕摩挲,仿佛想在它身上得到慰藉,卻發現手下的樹皮古怪的直,嚇了她一跳。


    她心裏有些毛,是她錯覺還是真的,為什麽她覺得好像她身邊的這些樹啊草啊的很興奮?就像當初在落瑛穀一般,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邊植物的顫栗,仿佛相當的興奮。


    難道她是一塊上好的肥料?它們怎麽都對自己有極大的興趣和好感似的。


    以前這種感覺還沒有這麽強烈,如今她卻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個徹徹底底,它們要她留下來,可是,為什麽?見鬼了她竟然知道它們想讓她留下來?


    她小小心心的離了自己坐的那個地方,半點不去碰有植物在的地方,專挑空的地方去,這個地方太古怪,她還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這裏。


    卻發現似乎滿山都在,她嚇了一跳,忙不走了,震動也似乎隨之停止了,她耷下一張臉,她有沒有這麽衰,在這種時候還會碰到傳說中的樹妖之類的鬼東西嗎?


    她看著前方似乎有一條小路,也不知道通往哪裏,心下便打定主意往那邊賺不知道是山林裏的草木知道她的心思還是什麽,她就故意放鬆了自己,裝的十分輕鬆的往那條小路方向而去。


    心裏卻直在罵娘,她不過昨天鬼使神差的走進了這座山,卻像進了賊窩似的,提心吊膽的她,不知是被她的表象迷惑還是那條小路讓草木放了心,莫辛是再沒有感覺到半點類似震顫,不由得放了心,腳步也微微加快了。


    她額上冒出了淺淺的薄汗,實在是這座山太詭異,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是對外麵的生活失去了興趣,不代表她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小路似乎很長,她走了許久都沒有個盡頭的樣子,她也不敢露出半點其他情緒,生怕讓這些不知道會不會懂的草木知悉了她的想法又弄出什麽恐怖的動靜來。


    她的心思一直放在注意身旁的植物去了,不經意的一抬頭,不禁停住了腳步,她之前怎麽沒看到這裏有個小屋?


    心裏正奇怪,卻也腳步不停的往小屋前走去,不論如何,若能在這裏見到人她就高興了,這裏處處透著詭異,她實在是沒膽。


    不知是她見到了小屋心裏放心了還是事實上好像草木都安靜了下來,她微微放了心,還好沒有什麽更詭異的事情發生。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莫辛小心翼翼的走近小屋,揚聲問道,小屋裏黑漆漆的,透著死寂,她也沒膽靠但近。


    她有些沮喪的在小屋前三丈停下,她不敢進去,這種深山老林裏的小屋一般都是世外高人居住的,要不然就是已經作古很久的人留下的遺跡什麽的,她要是冒冒失失的進去,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可沒有墨陽來替她擋著。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想到了墨陽,忙心神一凜,將心思收起,複想了想,轉身離去,也許這小屋沒問題,也許有問題,她還是不想再生出什麽事來,還是走為上計。


    卻發現自己才轉身,麵前就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推著她,讓她踉踉蹌蹌的往小屋前撞去,她心中大駭,這種力量柔和而堅定,讓她不得動彈,比傳說中的鬼壓床還要鬼壓床,她正欲大喊出聲。


    忽然一轉頭就發現眼前黑漆漆的一雙眼正看著她,與她眼睛的距離隻有半半半小寸,激的她差點直接跳起來,隨即,一聲響徹雲霄的慘叫聲傳來,


    “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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