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就著微弱的燈光,縫製手上的荷包。


    “小姐告訴我,人人平等。在沐王府,沒有上下之分。所以,喜鵲姐姐現在慢慢成了四海集團必不可少的一個人。而我呢?我是什麽?”她似想起什麽,看向之敏,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你是什麽?”之敏不由得就著她的話頭說了下去,再生氣再震驚,都比不過翠兒和王長老在一起的事實。她在擔心翠兒的同時,思考著自己的脫身之法。


    “喜鵲姐姐的運氣比我好,沒有家人,甫一進府,遇上了王管家,得到他的細心教誨,學會了管帳。後麵受到你的重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我,生在一個貧窮人家,遭了災害,連飯都吃不上,哪裏想到習字這種事。我現在還記得,有一晚我娘把我拉在懷裏,端詳了半天,說,“孩子,可惜你生在我們這樣的家裏,若是有錢人家,一定是被人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千金小姐。”她抱著我流了一晚上的眼淚,可是第二天一早,抹幹眼淚就把我賣進府裏,隻為了養活我唯一的哥哥。他是傳宗接代的男丁。”


    “我這人沒有什麽福氣,可是卻有一點點運氣。剛進府,被沐少爺選去蒼山竹廬打雜。竹廬啥都沒有,隻有一叢叢的草藥和滿當當的書,沒有人理我。可是,我有衣服穿,有飯吃。已經很感謝了。那時我對老天說,你待我真好。”


    “後來小姐來了,離開了蒼山,回到大理。辦油坊,辦毽子比賽,四海集團。越來越紅火,我都為小姐好高興,心裏想如果能一輩子呆在小姐身邊就好了。那時候小姐時常說,人都是平等的,隻要你想做你就做得到。”


    之敏凝視她,這幾年為了自己的事,時常到處奔波,心裏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是因為她知道,在自己的家裏,有必不可分的家人,他們支撐著自己的家,讓自己永遠有一個避風港是她努力的原動力。翠兒在她的心裏,也是家人中的一員。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她變成這樣?


    她伸出手,輕輕觸摸翠兒的臉頰,如此輕柔,似珍貴的寶物般。眼神上下逡視她的每一絲變化,是不是有些東西被她遺漏了?


    “那你為什麽這樣?”之敏喃喃道,“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


    翠兒迎著她的眼睛,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繼續說道:“小姐為了自己的事,不停的離開王府,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用意如何,可是也隻能在一旁幹著急。喜鵲姐姐很用心的工作,她說把四海集團管好就是對你的報答。慢慢的,王府的人看到喜鵲姐姐都不再當她下人,她為了四海集團,管帳,查帳,四處奔波。大家都覺得她有能耐,覺得她出人頭地了。”


    她停了下來,原來是懷裏的藥藥醒了。甫一清醒,似乎是聞到毒物的味道,便撲向之敏,被翠兒強拉住。


    之敏見狀,輕拍藥藥的頭:“我沒事。”


    她對翠兒說:“你讓它出去玩吧,反正有你的肉幹,它一定會回來的。這個地方,”她打量了一下,“悶得慌。”


    翠兒聽見此話,刹時臉紅了起來,放下懷裏的藥藥,任它跑出去玩。


    “對了,我也喜歡你的肉幹得緊。”看見藥藥跑了出去,之敏鬆了一口氣。伸手討要肉幹,翠兒窘得滿臉通紅,負氣道:“小姐,你,怎麽一點都不怨我?”


    “有什麽好怨的?在這裏,有肉幹吃,有美女講故事。接下來繼續說,是不是你看到喜鵲能幫上我,而你什麽都不會,自卑了?”


    翠兒看著牆頂的那一方小窗戶,悠然道:“一次又一次,小姐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我一個人守著春意院。看著樹葉變黃,又變綠,花兒開了又謝。除了為小姐送東西去的時候,呈上的衣物和吃食,其他時間,根本就沒有什麽事可做。喜鵲姐姐完全看不到人影,我知道她是為了工作,相比之下,自己卻像個廢人般。慢慢的,周圍的人開始議論起來。說我仗著小姐的寵愛,什麽活都不幹,當自己小姐一般養著。”


    “他們不是都很喜歡你……”之敏想起那些人仰慕的眼神。


    翠兒笑了起來,“我知道。可是小姐,你知道嗎?我真恨自己的臉,漂亮有什麽用?不過是引來一些言語輕浮的人,有誰會真的看上一個丫環?甚至你上次說的那些下人,也不過是報著戲耍的心情。或者覺得我始終是個下人,沒有什麽選擇,遲早會從他們中選一個嫁去。”


    “我希望找到一個人,就像小姐說的,能平等的待我。”似想起什麽美好的事,臉上散發出迷人的光彩。


    “王長老就是平等對你的那個人?”驚訝於她的選擇。


    她點點頭,“他對我很好,說我是唯一一個……”


    “唯一一個進入他心的人?除了你,他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他會對你好,永遠不負你?”雖然離開了21世紀很久,可是電視的荼毒在腦海裏深深刻印,之敏隨口就能說出這種電視上麵常見的情話。


    看著翠兒沉醉在愛情中的臉,之敏歎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你要什麽東西不能和我說嗎?非要做成這樣?”


    翠兒一下慌亂起來,“這不是我說的,我也不知道他會這樣做。可是他說小姐百毒不侵,這隻是暫時的麻痹,沒有什麽大的影響的。”


    盅毒的後果怎麽樣,之敏確實沒有親見過。盅被主人控製,想什麽時候發作就什麽時候發作,王長老下的盅毒絕對沒有收回的道理,自己現在就像是被線牽著的木偶,他說什麽自己隻能做什麽。


    她歎了一口氣,對翠兒說:“你想過沒有,他拿到靈兒會幹什麽?取代白長老成為族長,這就是你要的?哪怕得到的手段非常不堪。”


    翠兒茫然的看向她:“他說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他的,他現在隻是取回來而已。要我幫忙,靈兒是幫他拿到族長之位必須的東西。我看靈兒在小姐身邊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所以……”


    “靈兒和藥藥在我的身旁確實沒有發揮他們自己最大的用處。但是我從來沒有當他們是靈獸豢養,我當他們是家人。就像你和喜鵲,有什麽進步我都會很高興。可是,如果有什麽做不到的,我也不會生氣,因為無論你做錯還是對,你都是我的家人。”她深深的凝視翠兒。自己一直忙於各種各樣的事,卻忽略了身旁的人的變化,以至於讓翠兒走上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這是她的錯。


    “那……隻要我好好說,你都會依我的是不是?”翠兒滿臉期望的看向她。


    “隻要是正確的,我都會幫助你。”之敏肯定的回答。


    翠兒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我一直說,你會聽我的。他都不信。”她突然起身,跑向屋外。


    ——


    之敏被關起來有三、四天的時間了,這裏的氣氛越來越僵。翠兒天天請求王長老解開她的盅毒,而王長老焦急於靈龍還沒有出現。


    這一天,兩人又爭吵了起來。


    “你為什麽不給小姐解毒?”翠兒埋怨道。


    “解什麽解?你看都過了這麽多天了,她還沒把靈龍交出來。”王長老恨恨道。


    “小姐說了,靈龍一直都沒有放在她的身邊。她也呼喚過靈龍了,沒有消息,肯定是到哪裏去玩了,會出現的。”


    “靈龍是聖物,要守護主人的。可不是什麽小貓小狗,還到處玩?她一定是騙在我們。”


    “小姐不會騙我。”


    “你太天真了,她是小姐,你是丫環,你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胡說,小姐不會這樣對我的。”翠兒氣惱起來。


    “為什麽不會?你看王府那些人,都在背後冷言冷語的說你什麽?寄生蟲?菟絲花?”


    翠兒激動的遮住耳朵,“不會,不會,小姐不會這樣對我。”


    王長老見她這樣,隻好放緩了語氣,“翠兒,我答應過你。隻要靈龍一到我的手裏,我就為她解毒,我一定不會食言。”他的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嗎?你一直最相信我的,對不對?”


    翠兒終於冷靜下來,深情的看著他:“那為什麽不現在給小姐解毒?她不會走的。”


    “我們不要再為別人的事吵架了,這件事,到時候再說。”他斬釘截鐵的結束了談話。


    這樣的對話天天都會出現,之敏開始反省起自己對翠兒的疏忽。從原來就看得出來,翠兒和喜鵲不一樣,她像一株小花,小小的,細細的,需要人的關心和愛的灌溉,她始終不相信自己也能成為一株不怕風雨飄搖的大樹。之敏原想,即便如此,她好好的呆在王府,總沒有風吹雨打的,沒想到擋得住外麵的風吹雨打,卻止不了家裏的風言風語。看來,王府的人,應該好好的整頓一下了。


    說起來,靈兒一直沒有出現,一定是去幽域找雲叔了。它雖然懼怕雲叔,但是這一年多在雲叔的調教下,越來越能配合主人行事,和懶散的藥藥完全不一樣,越來越有聖龍的風範。


    ——


    夜裏激烈的打鬥聲驚醒了之敏,目光所及之處,兩個黑衣人與王長老纏鬥在一起。不是熟悉的滿頭銀發,這人是誰?


    王長老眼見不能力敵對方,轉身扯起翠兒的腰帶,攜起她往外奔去。


    兩個黑衣人見狀停了下來,討論片刻,一人尾隨而去,另外一人走向之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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