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青衣縣天竺山下,幾匹快騎熟門熟路的繞著山間的蜿蜒小道駛來,駛近山底的八卦陣時,他們俱停了說笑,扯緊韁繩,放緩步子,小心的在陣中穿梭。一個聲音笑道:“二哥,看你緊張的樣子,敏兒說這陣法最容易不過,她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


    被稱為二哥的人大聲回答道:“她一天到晚都呆在幽域學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可以閉著眼睛走出去。哪像我們,練武為主,邪門歪道為……”“輔”還沒有出口,赫然見到陣外一個俏麗的身影,嘴邊浸著濃濃的笑意,手下卻用力的扳動一塊石頭,大夥驚叫:“敏兒, 別!!!”話音未落,隻見陣法驟變,馬匹受驚,大聲嘶叫且驚恐的揚起前蹄,陣內的人無心再說什麽話語,皆忙著安撫座下受驚的馬兒。另外一人走近之敏,將石頭扳動使陣形恢複原樣,那幾人才趕忙出陣。


    幾個人下得馬來,互相看到對方淩亂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一時間笑聲在林中肆意飛揚。金世家說道,“過了一年,敏兒你應該長大些了,怎麽還這麽調皮?”


    之敏慧黠的眨眨眼,“剛剛二哥不是說我老學邪門歪道?那性子怎麽穩重得起來呢?”金世家被嗆得出不了聲,隻得轉向她身邊的弼玨,“你這個未婚夫,也好好管一管她。”弼玨含笑看向身邊的之敏,沒有答話。


    一旁的貝雲逐馬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在我們家,能管住她也隻有老三了。”笑意盈盈之間,之敏愛嬌的在他手下蹭了蹭腦袋。


    歲月荏苒,又是一年一度的六少聚會時。之敏見到六個人感覺特別的親切,這兩年她的生活平靜如水,隻在練功中渡過,當然還有她的賺錢大計。


    隻是這兩年於她是平靜,於別人卻是另外一副光景。


    翻看小六帶來的新一期的逍遙冊,看到新一期的封麵以及上麵在江湖中造成巨大反響的新聞,之敏不覺笑道:“喲,這次的封麵消息又被娘拔了頭籌!”


    弼玨沒好氣的看她一眼,接過逍遙冊。自從兩年前弼玨離京隨之敏去了大理,沒過一個月的時間,京裏就傳來了好幾道消息。一是皇上稱龍體欠安,命慶王爺攝政,自己搬到西山休養生息。而逍遙社的線報是皇上帶著慧妃周遊各地,體驗風土人情去了;二是鄭夫人,也即弼玨的母親,留書離京。離京以後她來到大理找到之敏和弼玨,告訴他們自己覺得這十幾年守著一個人一個院子,突然驚覺外麵還有更多姿多彩的世界,準備好好的曆煉一番,撿回逝去的年月。之敏和弼玨麵麵相覷,這是老來聊發少年狂嗎?看她的樣子似乎不是開玩笑的,但是眉目之間的陰鬱讓之敏留上了心。為了讓她開心一些,硬是給她塞了一個逍遙社特派員的工作,讓她遊覽大江南北的時候,不忘尋找一些不錯的題材發回逍遙社。可是沒想到她把這件事做上了癮,時不時的有消息發回來,而且質量還不錯,常常成為頭版頭條。


    弼玨皺著眉頭說道:“父親為什麽還不把娘找回去?難道她還真的想這樣遊蕩下去?”


    之敏發表結論:“一個人不願意再為另外一個人守候,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最最直接的便是愛情不在了。”弼玨聞聽此言,失笑的看著她,頗認為自己的見解正確的模樣,實在是無語。


    慶王府


    慶王爺手持最新一期的逍遙冊,鎖緊了眉頭。一旁佇立著無的首領玄武,隻見他一身勁裝,黑紗蒙麵,滿身風塵仆仆,似是剛從外麵才回來的模樣。


    狀似無意的撥弄書頁,慶王爺問道:“那邊怎麽說?”


    朱雀回答道:“那邊說王爺遲遲不發話,白白耽誤進程,到時候如果不能成事,如何交代?”


    “目前手上那麽多的事……”成為了攝政王以後,才發現管理一個國家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原來遠處看著輕鬆容易的工作,等掉落到自己麵前才知道有多麽的繁忙。每日的早朝,雷打不動,甚至請不了病假;下了朝以後,成堆的公文在書房中堆砌著,看完一疊又是一疊,隻是簽一個閱字就可以簽得人手軟,更何況還不能隻簽一個閱字;甚至稍有空閑的時間,也被文武官們糾纏著,隻是一個運河的事,文官和武官永遠不能意見統一,一邊認為應該繼續挖掘運河為後代造福;一邊認為應該把治理運河所需費用拿來戍邊,將邊境整理得服服帖帖以後,讓他們交上更多的賦稅,才是生財之道,為此他們想盡各種辦法與自己搭上話,在各個時間,甚至是吃飯,如廁……


    “更說王爺既然開始做了這件事,如今想撒手不管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朱雀繼續道。


    “砰”的一聲,慶王爺憤怒的拍向書桌,“這是在威脅本王?”


    朱雀沒有答話,甚至這飽含強大的怒氣的一掌也未曾讓他的身形動搖一分一毫。


    慶王爺煩悶的揮揮手,“你先出去。”


    待朱雀離開之後,他負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嘴裏嘟嚷著,“當年不過是死了幾個人,還敢以此來要脅本王?那時候本王還未繼承王位,受你威脅不得不同流合汙。如今本王攝政,即使你將事情捅破,本王也不怕什麽。”


    “哼!”想到此,眉頭一展,心下寬心幾分。


    目光所及是書桌上的逍遙冊,封麵上還寫著碩大的幾個字,本社特派員鄭玉晴報道。不自禁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想起鄭夫人離開前一晚,兩人獨處的情景,與其他時候沒有什麽不同。可是為什麽第二天,她卻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呢?這麽大歲數的人了,一點都不知道分寸,哪像慧兒……思及此,想起與皇上同遊的慧妃出發前與自己的對話。


    慧兒進宮以後這麽多年來破天荒的第一次相約,他興衝衝的來到禦花園。


    美人如畫,盈盈笑著佇立於桃花樹下,讓他回憶起那年桃花樹下的偶遇。兩人並肩遊曆江南山水,西子湖畔留下無數回憶,至今哪怕是提到“江南”兩個字都會心裏一軟。


    “征康哥哥,我今天見到了弼兒的娘。好一位慧質蘭心的美人兒。”慶王爺為著兩人的相會激動不已,來不及琢磨話內的含意。


    順口答道:“她哪裏比得上你的萬分之一。”


    “征康哥哥,我居然不知道你因為當初的偶遇如此的介懷。”她繼續說道。


    “那一年,我知道自己即將進宮,決定瞞著爹娘離家,心想進了宮以後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景象,我要先好好的遊曆一番才能讓自己安心,然後認了命規規矩矩的呆在這個高牆之後。我從來不後悔這個大膽的決定,那是一次豐富多彩的經曆,我認識了很多朋友,敏兒的娘,還有你,”她看著攀滿葡萄藤的牆,回憶當年,“年輕的時候大家都心高氣傲,我們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從不管別人的感受。我隻是沒想到,我不僅僅收獲了快樂的回憶,還埋下了傷害的種子。”


    她轉過身正眼看向慶王爺,“我們曾有的回憶,對我來說隻是年輕時候的往事,我的一切在這深宮裏。所以我現在想回答你每次見到我的問題,在這個金絲籠裏,等著一個久久見不到麵的人,開心嗎?我的回答是我很開心。我認命的進了宮,沒想到卻收獲了更大的幸福。我愛陛下,這份愛不隻讓我安心的呆在這裏,也讓我感覺不到一個人的孤單,即使他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即使他的時間隻有一部分屬於我,那一部分也會讓我溫暖起來。這樣的愛,征康哥哥,你感受過嗎?”


    慶王爺怔忡在她的話語裏,來不及回答。她行了一個禮,“這是最後一次叫你征康哥哥,我一直以為這樣的稱呼能緬懷我們的過去,代表我們濃厚的情誼,現在看來卻又是一個錯誤。以後再見麵,你就是慶王爺,而我是貴妃。”


    “慧兒……”慶王爺急道。


    “王爺,請叫我貴妃。”她正顏道,“你是我心上人的弟弟,也即是我的弟弟,於我就是這樣的意義。”


    慶王爺聽到這段話後怔得無法動彈,這麽多年來,他習慣了一次又一次的被無視,就像是一直高高舉起的鍘刀,讓人猜想這刀是會下來還是不下來?偶爾下來未傷至人的筋骨又升了回去,所以這預料以外的鍘刀落下反而讓他沒有痛的感覺,反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是心裏麵已經預演過很多次了嗎?他問自己。


    “沒想到這次居然有機會再一次走出去。真是托你的福。”噙著嘴邊的笑意,已轉身離開的她轉過頭來嬌黠的看向他,“我都能再一次走出高牆了,征康哥哥,你什麽時候走出來呢?”


    他一直在咀嚼這些話的含義,甚至幾天後鄭夫人的離開都沒有太大的驚動他。兩年的時間攸忽而過,忙於公事的他漸漸淡忘了那張桃花樹下的笑顏,隻是如今看到逍遙冊常常出現她的名字而感到氣惱而已。


    是的,他的心裏隻有慧兒一個人,他這麽篤定的認為。


    隻不過,慧兒見過她?還是他們互相見麵?還有慧兒嘴裏說的傷害的種子,不再稱呼自己征康哥哥,這都是些什麽意思?怎麽這些疑問在他的心裏越來越多,而那氣惱每一次隨著逍遙冊上出現的她的名字而慢慢膨脹,越來越有收拾不了的感覺?(未完待續推薦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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