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欣苑裏,氣氛極好。


    喬子暖去見過賀樓之回來,就看到鳳墨予在淨室裏替兒子洗澡更衣。


    鳳宇雪抱著鳳墨予的大腿,依賴地在他的錦袍上蹭來蹭去,一向少言寡語的小嘴此刻甜死人,不停地喚著美人爹爹,哄得鳳墨予開心得不行。


    他轉身背對著門口,替小人兒穿衣服。


    鳳宇雪背著鳳墨予朝著喬子暖擠眉弄眼,比了個勝利的姿勢。喬子暖失笑,知道兒子是在幫她給鳳墨予降火。


    她轉身往書房走去,為了暫時不讓賀樓之發現她的喬雪商行在暗中幫助西城楓,她需要做許多的掩飾和假象來擾亂太子和賀樓之的注意力。


    鳳墨予哄完兒子,走進書房的時候,就看到喬子暖挑燈坐在深紅色的桌案前,素顏傾城,全神貫注地寫著什麽。


    他悄步走到她身旁,喬子暖抬頭一看是他,連忙用手遮住紙,俏臉微紅,“你怎麽來了?”


    鳳墨予揚唇,瞥了一眼被她遮住的狗爬字,伸手撫去喬子暖臉上的一滴墨跡,“這麽多年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你這辨識度極高的字跡了。”


    喬子暖惱羞成怒,身體趴在桌案上,幽怨地瞪著麵前的毒舌男人,“鳳墨予,你這是趁機報複。”


    鳳墨予輕笑,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抱在自己腿上,輕軟的唇在她耳邊吐氣如絲,“分明是趁機揩油。”


    喬子暖隻覺得自己的臉燙得不行,拿起毛筆湊近他的臉,笑罵道,“讓你再不正經。”


    鳳墨予輕鬆地拿走她手中的毛筆,眼眸轉向她方才寫的字上,心中已經了然喬子暖的心思。


    他將下巴擱在她的玉頸間,溫柔淺笑,“不如讓我助你一把。”


    喬子暖欣喜地望向他,“那感情好。”


    鳳墨予笑著吻上她的鼻尖,“你打算如何報答為夫呢?”


    喬子暖俏紅著臉,抗議道,“還未成事就要報答,有你這麽談買賣的嗎?”


    鳳墨予笑得邪魅,“若是成了,就可以報答了?”


    喬子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拍著胸脯,“我大方一點,送君香吻一個。”


    鳳墨予凝著她的手,輕蹙了蹙眉頭。


    喬子暖瞪著他,“幹嘛?不滿意啊?”


    鳳墨予從她胸前牽走她的手,“再拍越發小了。”


    喬子暖不解地眨眨眼,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頓時惱了,低吼道,“鳳、墨、予!”


    鳳墨予笑得春風滿麵,將她橫腰抱起,“夜深了……”


    喬子暖被他撲倒,各種吃幹抹淨的時候,她才終於苦逼的想,他還以為鳳墨予心裏的醋意早已經翻篇了呢。尼瑪,完全是要等最適當的時候一下子翻出來……哭。


    兩日之後,西楚和雲南的邊境發生了一場嚴重的暴亂,西楚在邊境駐紮的軍營深夜被襲擊,將士們猝不及防,損傷慘重。


    經過兩國雙方多次的交涉,鳳墨予答應派人與西楚使者坐下來協商,一共找出這場暴亂的元凶。


    鳳墨予在加急文書中,特令鳳子觴派錢一彥在臘月二十五日抵達邊城,與西楚使者商議此事。


    為何千裏迢迢命錢一彥來?當然是要給西楚留足夠的時間來內訌。


    此時已至年關,那簡兮月知道錢一彥要遠行,嘴上不說,心裏總是有些介意的。兒子錢燦又與正常的孩子不同,她每日照顧他需要花費許多的心思,如今知道錢一彥要出遠門,恐怕也除夕也無法一同度過,心中難免苦澀。


    這一日清晨起身,那簡兮月為已經三歲多卻連話還不大能說順溜的兒子更衣洗漱,又給他喂過早膳,這才精疲力盡地坐在梳妝台前開始綰發。


    身後的丫鬟手一滑,扯落了那簡兮月的一小束黑發,她輕輕皺眉,伸手取過丫鬟手中的蓖梳,淺淡道,“下去吧。”


    丫鬟咬著唇福了福身,低頭深覺愧疚地走了出去。


    那簡兮月在府中一直都是脾氣溫潤有禮的,就算是對著府裏的丫鬟仆人們,她也從來都是柔聲細語。


    就算是錢燦與正常孩子不同,令她每日都心力交瘁,但那簡兮月也甚少發脾氣。


    那簡兮月望著鏡中自己那張樣貌依舊卻毫無生氣的麵容,目光有些沉邃。她沒有什麽心思地為自己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沉默地凝著銅鏡中的自己良久,突然啪地一聲將手中的蓖梳砸在梳妝台上,裂成了兩瓣。


    她深吸口氣,平靜地起身走到床邊,將錢燦抱在懷裏,“燦兒,今日天氣好,娘帶你去遊湖,好不好?”


    一個時辰之後,錢一彥回府拿份公文,回到寢室便發現了梳妝台上那把被摔碎的蓖梳。[]他沉默在鏡子前站了一陣,轉身離去。


    晚上,一家三口在前廳吃飯,那簡兮月專心地喂錢燦吃著飯。


    錢一彥抬眸看她一眼,夾了一筷子魚到她碗中,“兩日後,你帶著燦兒與我一同去變成吧?”


    那簡兮月轉頭看向他,“會影響你的正事吧?”


    錢一彥低頭吃著飯,“不會,我找兩個人陪著你們母子遊覽遊覽邊城的風光,咱們一家就在邊城過年。”


    那簡兮月勾唇淺笑,轉身溫柔地替錢燦擦著嘴巴,“好。”


    鳳子觴和那簡漣生得知那簡兮月母子要與錢一彥同行,都不讚成。


    臨行前一日,那簡兮月對他道,“邊城才發生過暴亂,你帶著她們母子一起去,考慮過她們的安危嗎?”


    錢一彥轉眸看向窗外,“她知道喬子暖在那裏吧。”


    鳳子觴和那簡漣生聞言,沉默對視一眼,再不多說什麽。


    他們這一對,機緣巧合,拚拚湊湊成了夫妻,兩個人維持著表麵平和,心裏卻都裝著刺。隔在兩人之間的阻礙和創傷實在太多,稍一觸碰就會爆發。


    如今再加個被病痛折磨,無法健康成長的孩子。他們相伴渡過的每一日,都似如履薄冰,格外艱難。


    鳳子觴望著窗外蕭瑟的冬景,“皇上與暖兒的孩子今年也要四歲了吧。”


    錢一彥聞言看他一眼,心中瞬間浸滿苦澀。這輩子,他已經連正大光明想念喬子暖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每一日每一刻,他的笑再不曾帶著真心。


    每一晚閉上眼,夢中的喬子暖巧笑明媚,是他此生最為眷戀的溫暖;可是第二日睜開眼,躺在身邊的卻是他虧欠一生,怎麽還也還不清的那簡兮月。


    他無言站起身,朝著鳳子觴作揖,“屬下告退。”


    回府的路上,錢一彥的馬車路過花流年,他倏爾開口道,“停車。”


    夜色清寒,錢一彥獨自站在花流年燈火通明,熱鬧紛繁的大門口,聽到裏頭傳來樂聲,喝彩聲,和碰杯聲。


    對麵賭坊前,那口水井因為天寒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錢一彥怔怔出神,仿佛看到若幹年前活潑明媚的喬子暖笑容淺淡地站在那裏,對麵的青袍男子,是當初的錢一彥。


    如血般妖嬈的梅花伴隨著寒風在夜幕中翩然起舞,隨後盡落滿地。


    錢一彥忽覺這世上原來有一種感情似滄海桑田,經曆千帆過後,卻在他快要幹涸的心田中生根,發芽,茂密瘋長。


    除非他死,否則此生再也除去。


    他黯然轉身,抬頭卻看到站在極遠處街盡頭,抱著錢燦的那簡兮月。


    現實如此血淋淋,逼得他再不敢多待。錢一彥緩步走過去,從那簡兮月懷中抱過兒子,對著那簡兮月溫和輕語,“夜深了,回家罷。”


    夜裏,兩人躺在床榻上,那簡兮月忽然側身吻上錢一彥冰涼沒有溫度的唇,“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錢一彥不見有什麽回應。那簡兮月倏爾停下來,望著他,“你心裏是不是覺得別人的孩子也比燦兒好?”


    她說著,從他身上離開,背對著他,良久之後,“不如,我為你物色個妾室吧,容貌上可以有幾分像她。”


    錢一彥蹙眉,沉默地長籲一口氣,將那簡兮月翻過來麵對自己,身子慢慢覆上去……


    紗帳緩緩放下,紅燭熱鬧地燃燒著,直至徹底熄滅。


    數個時辰之後,那簡兮月驀然睜開眸,望了眼身旁沉睡的錢一彥,然後披了件薄衫起身,走向隔壁錢燦的屋子裏。


    她熟練地將一顆藥丸放入盛了溫水的碗中化開,然後喂睡夢中的錢燦喝了下去。


    她將錢燦抱著懷裏溫柔安撫,一雙眸卻望著他愣愣出了神,眼淚無聲滑落臉頰。燦兒,若有來生,記得一定要來找娘親報仇,將我加諸在幼小無辜的你身上,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加倍地還給娘親……


    就在錢一彥和那簡兮月趕往邊城的同時,西楚帝則將變成暴亂一事交由太子負責,九王爺西城楓協助。


    問題是,太子又如何會真心讓西城楓分了自己手中的權利?於是便隻派一些鬆散的閑活給西城楓處理。


    西城楓葉樂得清閑,這一日一大早,便駕著馬來到了丞相府,敲開了賀樓之的大門。


    賀樓之一聽九王爺來了,連忙命人準備早膳,又特意派紀若去請喬子暖,還悄悄千叮萬囑,不要讓喬子暖將鳳宇雪帶出來。


    紀若來到清欣苑的時候,喬子暖還未醒,鳳宇雪也才由眉清服侍著從床上起來,睡眼朦朧地喚了聲舅婆。


    紀若笑著應了,問眉清,“子暖呢?”


    “主子還未醒。”


    “這孩子這麽晚還不起身,要餓壞宇兒不成?”紀若說著,從衣袖中拿出一袋銀子遞給眉清,“別讓宇兒餓著了,帶他去喜歡的點心鋪吃個早飯。”


    眉清覺得有些古怪,但也沒什麽說,接過銀子便帶著鳳宇雪直接從清欣苑出了丞相府。


    紀若走進去敲開喬子暖的房門。她扶著腰起身開門,看到紀若打了個招呼,“二嬸。”


    紀若見她一大早脂粉未施就已經麵帶桃花,紅唇微腫,心中不禁覺得奇怪,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實在是想多了,喬子暖的性子,除了那遠在雲南國都城的鳳墨予,還有哪個男子能輕易近了她的身?


    於是笑著上前幫她穿衣服,“九王爺了,正在前廳等你呢。”


    “等我?”喬子暖奇怪地看紀若一眼,“不能吧?”


    紀若道,“興許是找相爺有事,但人家是貴客,你作為主人,怎麽也該去見見吧?”


    喬子暖應了,走到鏡前梳妝,問,“宇兒呢?”


    “眉清帶他上街玩去了。”


    喬子暖從鏡中看了紀若一眼,“二嬸你先去,我洗個臉上個妝就來。”


    紀若笑著應了,轉身走了出去。


    喬子暖看到她出去,手下的動作頓時放緩,故意拖延時間,一直到一炷香之後,她重新換了件素白色的錦袍走進飯廳。


    喬子暖走進去的時候,賀蘭已經坐在西城楓的身邊,臉上陪著笑一直在與他說著話,西城楓大部分時候沉默,隻是偶爾禮貌性地朝著賀蘭勾勾唇。


    賀樓之看到喬子暖竟然穿著一件全白的衣裙走進來,眉頭不經意地蹙了蹙,轉眸不悅地看了紀若一眼。


    紀若顯然很委屈,因為她方才離開的時候分明看到喬子暖穿得一件水藍色衣裙。


    賀樓之看喬子暖一眼,“快入座吧,讓九王爺久等了。”


    喬子暖笑著頷首,看向西城楓,“民女失禮九王爺了。”


    西城楓不在意地擺擺手,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本王覺得值得。”


    一旁原本還笑得燦爛的賀蘭一聽,臉色頓時尷尬起來,側眸看了神色平靜的喬子暖一眼,“姐姐日日都氣得這麽晚嗎?閨閣女子可該勤勉些才好。哦,瞧我這腦子,姐姐早就不是閨閣女子了。咦,今日宇兒怎麽不在?”


    賀樓之和紀若臉色頓時深沉。在場的,隻有喬子暖神色如故,低頭平靜地吃著飯。


    西城楓眸光微寒,凝著喬子暖,“宇兒?”


    “哦。”喬子暖抬頭衝他淡淡一笑,“宇兒是民女的兒子。”


    “你成過親?”


    “這個嘛,”喬子暖拿起帕子輕拭紅唇,轉眸極具深意地看了賀樓之一眼,“您可以問問丞相大人,他非常清楚。”


    她說完,起身朝著西城楓福了福身,走出去,找來一個仆人,聲音微冷,“去將宇兒給我找回來。”


    賀樓之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隱隱開始覺得喬子暖已經開始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轉眸,他抱歉地看向西城楓,“讓九王爺見笑了。”


    西城楓淡淡放下筷子,“本王今日來,實有一事需要請丞相相助。”


    賀樓之拱手,“不敢,九王爺請吩咐。”


    “聽說丞相有個相熟的武將,名叫蔡藏,可否引薦給本王?”


    “蔡藏是老臣的同鄉,王爺如何得知此人?”


    西城楓道,“本王有個副將,說蔡藏力大無窮,有一夫當關之勇,本王不想錯過一個難得的人才,所以可否請丞相讓這蔡藏來見一見本王?”


    “這……”賀樓之心有顧慮。


    西城楓道,“丞相若為難,不必直接引薦給本王,隻命他自來尋本王亦可。”


    賀樓之這才笑著應了,“老臣定為王爺辦妥此事。”


    賀樓之此刻心知西城楓與喬子暖的事多半是不成了,為了得到他的信任,他便隻得從微小處著手了。


    一旁的賀蘭見西城楓要走,連忙道,“王爺,今日天氣甚好,不如去遊湖可好?”


    西城楓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也好。”


    賀樓之一聽,接道,“不如叫上子暖和宇兒一起,他們母子整日待在府裏,也無聊。王爺不會介意吧?”


    西城楓揚眉,“本王命人準備,一個時辰後派馬車來接各位。”


    賀樓之笑著道,“老臣還有公務,還是讓幾個小輩們陪著王爺吧,免得老臣腐朽,掃了王爺的雅興。”


    西城楓離開後,賀蘭氣得直跺腳,賀樓之,“大伯,你為何非要拉上子暖姐姐!她分明就對九王爺沒興趣!”


    賀樓之冷冷掃她一眼,“由不得她有沒有興趣。”


    “大伯,強扭的瓜不甜,”賀蘭又道,“其實,讓賀蘭去陪王爺,還不是一樣?”


    賀樓之看她一眼,冷哼一聲,“九王爺若不是為了等子暖,會在這裏由著你呱噪?天真。”


    他說完,拂袖往清欣苑走去。


    清欣苑裏,鳳宇雪已經回來,喬子暖正陪著他在院子裏玩秋千。賀樓之命眉清令宇兒走屋,轉眸看著喬子暖,“你非要跟叔叔作對嗎?”


    喬子暖自己坐上秋千,表情淺淡地看了他一眼,“二叔什麽意思?”


    “你分明知道九王爺的心思。”


    “知道又如何?”喬子暖勾唇,“我生過孩子,這是他遲早會知道的事,他若現在接受不了,難道日後就能接受了?”


    “九王爺待你是有那心思的。”


    “嗬,”喬子暖實在覺得這話聽著可笑,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世上男人多了去了,難道誰對我有心思,我就該回應不成?”


    “難道你心裏看裝著鳳墨予?”賀樓之語氣漸冷。


    喬子暖慢慢穩住了晃動不停的秋千,站起身毫不怯場地對上賀樓之的眸,“若有一日,二叔可以忘卻對鳳家人的仇恨,我便就忘了鳳墨予。”


    賀樓之靜靜地凝著她,“除非我死。”他說完沉默許久,又道,“九王爺一會兒來請你們母子遊湖,你若想要令整個丞相府為你和鳳墨予的愛情陪葬,你便拒絕。”


    他說完,轉身離去。


    喬子暖淡淡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諷刺地勾唇:真有意思,到了今時今日,賀樓之還想與她玩這一招以退為進。


    遊湖便遊湖,反正他們一家三口好像還未曾一起遊過湖呢。


    一個時辰之後,九王府的馬車準時來到丞相府。喬子暖母子和賀蘭先後上了車。


    鳳宇雪看到高大的西城楓,很有禮貌地朝著他行了禮,“給九王爺請安。”


    西城楓看著他俊美的小臉,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討厭這個孩子,可是在看到他與喬子暖幾乎如出一轍的小臉時,心中反而又討厭不起來了。


    他笑著問鳳宇雪,“你叫什麽名字?”


    鳳宇雪想了想,機靈道,“九王爺可以和娘親一樣叫我宇兒。”


    西城楓微笑,點點頭,“好。”


    馬車行至一半,鳳宇雪突然將頭靠在喬子暖懷裏,有氣無力道,“娘親,宇兒難受。”


    喬子暖一慌,抱住他,“哪裏不舒服?”


    “胸口悶悶的。”鳳宇雪可憐兮兮地將頭歪在喬子暖懷裏,麵色不善。


    賀蘭看他的模樣,道,“宇兒這是暈車了吧?那一會兒會不會也暈船啊?”


    喬子暖眉頭緊蹙,有些抱歉地望向西城楓,“九王爺,實在太抱歉。掃了您的雅興。可是我實在擔心孩子,您看……”


    西城楓輕輕眯起眸,看了她很久,又垂眸看了眼表情懨懨的鳳宇雪,倏爾開口道,“停車。”


    喬子暖向西城楓道謝,然後抱著兒子下了馬車。兩個人站在街邊一直等西城楓的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喬子暖才笑著捏了捏兒子的小臉,用力地親了他一口,“娘親帶你找爹爹去。”


    鳳宇雪咬著唇看著喬子暖,控訴道,“娘親,你又利用宇兒。”


    喬子暖挑眉看他一眼,撇撇嘴,“說吧,什麽條件?”


    鳳宇雪甜甜一笑,“這個月都不用給娘親洗腳。”


    喬子暖捏他一下,笑罵道,“臭小子。”


    鳳宇雪嘟著嘴,“明明是娘親你的腳丫子臭一點。”


    喬子暖瞪他,“一會兒要讓爹爹先抱娘親。”


    “不要!”鳳宇雪哇哇大叫,“美人爹爹先抱宇兒!”


    母子倆嬉笑著往鳳墨予的屋宅走去。


    鳳墨予的屋宅地處鬧區,卻藏在深巷中,很不起眼。喬子暖為了謹慎起見,帶著兒子故意痘了兩三個圈子才走進深巷。


    屋宅四周安靜無聲,但喬子暖知道肯定布滿了暗衛。她抬頭四下一望,然後道,“兒子,娘跟你說,你爹爹身邊有個很老的影衛,叫靳冷,他很不喜歡別人說他老這個事實,所以一會兒你若是見了他,記得一定要誇他年少有為,懂不懂?”


    鳳宇雪聽得一頭霧水,卻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喬子暖滿意地笑了,抬手敲開了門。


    母子倆進去的時候,鳳墨予正在裏麵跟靳泠說事,看到他們進來,臉上頓時泛起溫柔的笑,將飛奔過來的鳳宇雪一把抱在懷裏。


    靳泠還是第一次正式麵對鳳宇雪,他恭恭敬敬地朝著鳳宇雪行了禮,“屬下靳泠,參見皇子殿下。”


    鳳宇雪一聽靳泠兩個字,脫口而出道,“你年少有為。”


    喬子暖頓時尷尬地用手遮麵,心裏輕罵道,這熊孩子,八成故意的。


    靳泠則是詫異非常,“……”他都快而立之年了還年少有為?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像罵人呢?


    惟有鳳墨予,開懷大笑,將鳳宇雪抱在腿上,寵溺疼愛得不行。


    三個人用了午膳,並不急著去遊湖,坐在院子裏喝茶聊天,多半的時候是喬子暖和鳳宇雪在鬥嘴,鳳墨予淺笑傾聽。


    鳳予雪那毒舌的殺傷力絕非常人能敵,常常將喬子暖氣得吐血,他自己卻一臉無辜。


    喬子暖轉頭瞪著鳳墨予,“鳳墨予,管管你這熊兒子。”


    鳳墨予失笑,寵溺地揉了揉鳳宇雪的頭,“我覺得挺好。”


    鳳宇雪樂得抱著他的胳膊各種撒嬌,喬子暖瞪鳳墨予,你就慣吧你就慣吧。父子兩一起氣死她算了!


    喬子暖一路上都跟風墨予賭氣,他說東,她非說西。三個人上了遊船,鳳宇雪雙手撐著小臉,看看美人爹爹,又看看幼稚娘親,重重地歎了口氣,碰到這樣的父母,小人兒真是苦啊……


    鳳墨予有些無奈地看著喬子暖,“夜裏刮南風,你非要去北邊,逆風而行?”


    喬子暖自知理虧,但她心裏就是覺得氣不順,鳳墨予疼兒子比疼她多,於是撇撇嘴,悶聲不響地轉身走進船艙。


    鳳墨予命船夫開船,又找人陪著鳳宇雪,這才笑著轉身走進船艙裏。


    生悶氣的喬子暖,對於鳳墨予來說,真是久違了。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好笑地喚她,“喬子暖。”


    “幹嘛?”喬子暖沒好氣白他一眼。


    “你幼不幼稚?”


    喬子暖噌地站起身,插著腰瞪著他,“特別幼稚!你不滿意,找個不幼稚的去。”


    鳳墨予見她花柳街站姿都出來了,忍不住頭疼地扶額失笑,上前縱容地將她強硬擁在懷裏,“你當娘的,吃兒子的醋,還不幼稚?”


    “切。”喬子暖不以為然,“老娘好歹吃得是自己兒子的醋,比你強,你連陌生男人的醋都吃。”


    鳳墨予似笑非笑,“說到西城楓,他今日專程去丞相府找你了?”


    額……喬子暖望著他眨眨眼,“是啊。”


    “他對你挺上心嘛。”鳳墨予唇邊嚼著一絲不悅。


    “我怎麽知道?”喬子暖看著他,控訴,“鳳墨予,你不信我?”


    鳳墨予冷冷一哼,“我是對西城楓不放心,以後不許再見他。”


    “……”喬子暖歎為觀止地看著他,心想,丫的,分明是她在聲討他不是嗎?怎麽一轉眼,就換了主動方呢?


    丫的,這不科學呀……


    她故意睨了鳳墨予一眼,“見不見他啊?我覺得西城楓也算個君子啊……”


    鳳墨予微微眯起眸,“是嗎?”


    喬子暖一見他這樣,就莫名氣短了,吞咽了口口水,“是……是啊。”


    鳳墨予咬牙切齒,咬上她的紅唇,“那些對你別有企圖的男人都是外表君子內心禽獸。”


    喬子暖,“……那你呢?”


    鳳墨予抱著她一起躺在軟榻上,聲音纏綿,“為夫一向表裏如一……”


    數個時辰之後,喬子暖才終於明白他口中表裏如一的意思,他是表裏如一的……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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