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關鍵的名字,米婭終於動了動,借著台燈的光扭頭看他。


    "你下午看到韓漠給我的箱子裏裝了三百萬。"他說,"這錢是我給一個叫阿貴的人,他勒索我,如果不把錢交給他,他就會把一盤帶子交出去。"


    米婭眉頭擰緊:"什麽帶子?"


    他不答,卻說了另外一個話題:"楊小舞也用一盤帶子勒索我,是關於我和佟拉拉的。"


    床照?米婭心咯噔一下,同時泛起濃濃酸意,光用想象就能知道那個畫麵有多不堪,原來佟氏夫妻說的是真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拉著她的手在唇邊摩挲,"是我和佟拉拉分手時錄的音。楊小舞卻騙我,說是有我和佟拉拉來往的視頻,並拿來威脅我,我本不想理,無奈她老是打電話給我,還說會在天平山上等我,我被煩的不行,就想去應付應付,見了麵之後我失手推了她一下,她的頭撞上了石頭的棱角,人當場就不動了。"


    米婭驚愕的睜大眼睛:"那麽分屍呢,也是你做的嗎?"


    "不是。"他很肯定的搖頭,"我本來想報警,可是當時在山上,信號不好,我跑下去打電話,等我上去的時候地上隻剩下一灘血,楊小舞不見了。我以為她從山上另一條路下去回家了,於是我也走了。之後就傳來她失蹤的消息,再然後就是她的屍體陸續被找到。"


    米婭努力分析:"你是說你走之後有人偷了楊小舞的屍體,然後分屍,再扔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薄唇輕抿,頜首。


    "那這個什麽阿貴又是怎麽回事?"


    "阿貴那天約了人在山上打群架,他到的比較早,就在那兒等,離我和楊小舞不遠,那天發生的一切被他用手機錄下來,刻成了帶子作為勒索我的證據,他先讓我到隔壁市去交錢,卻放了我幾次鴿子,就在昨天他又打來電話約我今天交錢,我帶了三百萬過去,他又獅子大開口要五千萬..."


    "五千萬?"米婭本來就覺得這當中牽扯太多,頭腦有些亂,此刻聽到這個勒索的數字益發頭疼。


    "嗯,五千萬。"他如實說出,"這些我本不想講,怕你擔心,影響胎兒。"


    "你..."米婭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你不應該在發現楊小舞不見後走掉的,你應該報警,就算警察抓到你頂多判你一個過失殺人罪,隻要我們請最好的律師,會判的輕一些。"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他苦笑,"佟拉拉已經死了,我又背上了一條人命,想回頭已經來不及,隻能堵住阿貴的嘴,以求息事寧人。"


    米婭否認:"怎麽可能息事寧人?像這種人今天要三百萬,明天要五千萬,後天還會再多,他根本就是拿你當銀行和提款機,人的貪欲是無止境的,他是不會罷手的。"


    "我明白,可是不照做又能怎樣,他會把帶子捅出去。"他一籌莫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米婭垂眸,很想這麽說,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的可怕,他怎麽能誤殺了楊小舞之後做到不動聲色,又怎麽能在佟拉拉被冤枉判刑之後每晚安然睡著...


    真的難以置信,他是這樣的人,她不信,真的不信。


    若他不是這樣的人,真相又是什麽,他還瞞著她什麽?


    夜裏,米婭頻做噩夢,滿頭大汗,在驚恐中醒來,睜大眼睛看著躺在身邊的男人,他真的那麽殘忍嗎?真的是他親手把佟拉拉推到替罪羊的位置上去的嗎?


    難道她愛錯了嗎?


    她一直深愛的人,等等的父親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嗎?


    如果是,他太可怕,如果不是,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他做了這樣大的錯事,為什麽告訴她的時候那樣平靜,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明明之前瞞她瞞的很緊,如此自相矛盾,說不過去。


    除了他和阿貴,知道真相的應該還有韓漠和關萼,也許她該找個時間問問他們,探探口風。


    清晨,在一陣窒息的吻中醒來,她眨了眨眼,發現他醒了,正吻著她,看她睜開眼睛,點點她的鼻尖,笑著:"可算醒了。"


    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難道昨晚講的那一切是場夢?


    她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夢境與現實她還是分得清的,他又咬了咬她的唇:"發什麽呆,你該起床了,除非你今天不想去上班。"


    望著他沒事人一樣,她腦子亂極了,他怎麽能做到如此坦然,那可是兩條人命。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上他去自首,然而她開不了口,她舍不得他去坐牢,舍不得等等一出生就沒了爸爸。


    用他的話說現在事情敗露,法院肯定會判的極重,而且他出了事赫賽怎麽辦,赫賽剛剛經曆過大的波折,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步上正軌,如同剛學走路的孩子再也禁不起第二次打擊。


    出於這種種的考慮,她知道自己無法大義滅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早餐後他照例開車送她先去程氏,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閉著眼睛假寐,到了程氏大樓就要下去。


    "老婆。"他親熱的拉住她,把臉湊過來,她親了上去,他又送上另半邊臉,她也親了上去,隨即他捧起她吻了吻小嘴,"好,去吧,中午我會給你送午飯。"


    "嗯。"她胡亂應著,拿上皮包快步走向大廳。


    一手握著方向盤,凝視她飛快的背影,秦桑岩眸光深沉,他又何嚐看不出來她在下意識回避他,隻是這樣起碼能讓他保個周全,一邊保護親人,一邊保護愛情。


    他知道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她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坐牢,所以下麵的事照計劃進行,希望一切順利,不要再生事端。


    車子開往赫賽,秦桑岩到辦公室後,韓漠打來電話。


    "昨晚過關了嗎?"


    "嗯。"他疲憊的靠在大班椅內,動手揉著眉心。


    "她沒說什麽?"


    "我說所有事情是我做的,她相信了。"


    韓漠似乎沒料到秦桑岩會扛下來,靜了一會說:"其實你沒必要犧牲自己,這樣會給你們夫妻間的關係造成緊張,她會認為真的是你做的。"


    "我想保護我要保護的人。"秦桑岩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和認真。


    韓漠的聲音緊了緊:"她是我要保護的人,你這樣又何必,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一團糟,你是要我內疚嗎?"


    秦桑岩歎了口氣,說:"我沒這個意思,除了我過世的兩個母親,她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必須做出我力所能及的事。"


    "你力所能及的事就是過好你的生活,不要讓我再欠你什麽,你做的夠多了。"


    秦桑岩勾了勾唇:"不說這些了,阿貴問我要五千萬現金,我這兩天會想辦法籌集到,我名下另外有兩處別墅你替我想辦法賣出去。"


    "我這兒還有兩千萬,你隻要賣一間別墅。"韓漠又怎麽肯讓秦桑岩一個人承擔。


    秦桑岩沒有推遲,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行。"


    開完一場會,米婭到辦公室的時候郭秘書把米婭的手機遞上來說:"程小姐,剛才有您的私人電話,對方說姓秦,讓您給回個電話。"


    米婭翻了一下通話紀錄,是秦滔,她和秦桑岩複了婚,於理應該她這個兒媳婦給長輩問安的,於是她回撥過去。


    "爸。"她改了口。


    秦滔答應了一聲,說:"你和桑岩複了婚,我一直在等你們的電話。"


    "對不起。"


    "我今天打電話來是想問你晚上有沒有空,到家裏來吃個飯,商量一下婚禮的事。"


    她遲疑的回答:"婚禮...我們打算不辦,就兩方家長坐下來吃頓飯。"


    "不打算辦..."秦滔沉吟,"也好,你們是大人了,自己看著辦吧,既然要兩方家長碰個麵,起碼也要訂下日子和酒店。"


    "嗯,這是應該的,那我們晚上過去。"


    結束完這通電話,米婭等到中午秦桑岩送飯過來,說起此事。


    聽完秦桑岩蹙起眉頭,米婭問:"你不高興?"


    "不是,我是不想見到那個女人。"


    他指的是秦滔的新夫人,她輕聲說:"那怎麽辦?"


    "沒關係,我就這麽一說。"他溫和的笑笑,握住她的手,"為了你,為了等等,我可以勉強接受那個女人,辦完這件事以後我們過我們的小日子,一年與他們也見不了幾次麵。"


    秦夫人的去世徹底摧毀了這對父子間僅剩的一點親情,要想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恐怕很難,米婭考慮一陣後說:"要不,改天我們再去你/媽的墓地那兒去看看,順便告訴她我們要複婚的消息,我想她一定很高興。"


    "這個主意不錯。"他不反對。


    "還有你幹媽,反正兩個媽我們都去看看。"


    "你想的真周到。"他點頭,側頭笑著看她的眼睛:"不愧是我的好老婆。"


    米婭聽了臉上微笑,心中卻笑不起來,楊小舞和佟拉拉的死她無法忘記,也無法做到當成什麽也沒發生,隻要麵對他,就忍不住想起她們。


    道德與愛情,她究竟要如何選擇。


    下班後,秦桑岩來接米婭,車子發動時她突然發現今天沒見到佟氏夫婦。


    "在找什麽?"秦桑岩看她不停的張望。


    "沒什麽。"她拉了拉嘴角,深吸了口氣,笑著問:"你爸平常喜歡什麽?有什麽愛好?"


    "沒什麽特別的,你看著買。"


    兩人攜手步入商場,米婭挑了一條領帶給秦滔,又挑了一套國際品牌的護膚品給秦滔的新任妻子,秦桑岩的後媽。


    開門迎接他們的是一個陌生女人,穿著得體,很有親和力,微笑著請他們進屋,然後喚著屋裏的秦滔:"老秦。"


    秦滔戴著老花鏡出來,手裏還拿著報紙,給雙方做了互相介紹,"這是樂姨,這是我兒子兒媳婦。"


    彼此一次寒暄,秦滔夫婦對他們挑的禮物很滿意,樂姨挺喜歡米婭的,拉著米婭的手問寶寶多大了,又說懷孕很辛苦,一定要注意身體。


    米婭對樂姨的印象不好也不壞,感覺這是個完全與秦夫人不同性格的女人,秦夫人以夫為天,這個樂姨看上去卻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女人,秦滔挑了這樣一個女人當第二任妻子,真是出人意料。


    晚上回去,米婭也在想這個問題,"岩,你覺得這個樂姨怎麽樣?"


    秦桑岩握著方向盤,看她一眼:"你有什麽看法?"


    "怠我直言,我覺得這個樂姨挺能管得住爸的,她的性格與媽不同,可以說相反,我從爸的眼睛中看出來他挺受樂姨管的。"


    "是嗎?"他開著車,突然笑了,笑的點澀,"也許是吧,我媽不適合秦滔,很可惜她用著生命去愛的男人原來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麵,他肯給南宮音,肯給樂姨,就是吝嗇到不肯給她。"


    "別這樣。"她握住他的手,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這是他心中的傷,她怎麽能挑他的傷疤呢。


    他反攥住她的手指:"我沒事,就是一陣感慨而已,為我媽不值。如果我媽現在活著,我會讓她離婚,然後去找一個真正對她好的男人。"


    回到家米利夫婦已經睡下了,米婭洗了澡出來發現秦桑岩在書房,敲了敲門進去:"怎麽還不睡?"


    他捏捏她的臉:"有幾份文件要看,你先去睡,不要等我。"


    "你不在,我睡不著。"她環抱住他的脖子,看著他正在看的文件,是關於下一季赫賽投資的項目,"你怎麽不藏起來,就不怕我看了之後搶了你的生意?"


    "你會嗎?"他輕笑,拉著她的手臂。


    米婭點頭:"在商言商,為了程氏的利益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他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白皙的臉蛋在洗澡時被熱水熏得有些微粉,看上去可愛之極,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臉蛋:"包括美人計?"


    她配合著他演戲,誇張道:"咦,你怎麽知道?看來被你識破了。"


    "被識破不用怕,我還是會甘心上當。"他旋即把她抱到腿上,臉往她睡衣領口裏鑽,埋在那雙峰間吸著奶香。


    米婭頓時勾住他的脖子...


    兩人溫存了一會,米婭紅著臉,唇間微喘,吻了吻他的唇:"不打擾你了,早點睡。"


    秦桑岩看文件到半夜,關了燈回臥室洗澡,看著床上安靜睡著的身影,他的目光一片柔和,鑽進被子從後麵摟住她,她嚶嚀著隨即轉過來往他懷裏鑽,模糊著說:"好困..."


    睡吧,寶貝。


    他在她臉上輕輕印下一吻,跟著閉上眼睛。


    早上韓漠打來電話,秦桑岩在洗手間,米婭看了一眼說:"岩,電話。"


    隻聽得到水聲,聽不到他的回音,估計沒看到,米婭拿著手機進了洗手間,按下接聽鍵放到正在刮胡子的秦桑岩耳邊。


    習慣了用刮胡刀,秦桑岩半張臉都是泡沫,兩手也沾著,便隻能讓米婭繼續拿著,而米婭也想聽聽最近韓漠在和他說什麽,聯係如此密切。


    "嗯...嗯...你做主就行了..."


    秦桑岩講的非常短,根本聽不出什麽,然後電話就結束了。


    "姐夫找你幹什麽?"


    "我讓他幫我賣一處房產。"他繼續麵對鏡子刮著胡子。


    米婭腦筋轉了轉:"你想賣掉湊成五千萬?"


    秦桑岩倒是沒有刻意隱瞞,"嗯。"


    咬了咬唇,米婭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一想到肚子裏的等等,便毅然說:"還差多少?不夠的話我那兒還有一些現金,雖然不多,但起碼也能有一千萬。"


    "不用。"他刮完了胡子,柔和的目光看她:"韓漠幫我賣了那處房產後五千萬就差不多了。"


    "真的不用嗎?我的錢就是你的錢。"她從後麵抱住他的腰,哽咽道。


    "真的不用。"他聽著她變掉的聲音一陣心疼,"婭婭,你別擔心,給完這五千萬如果阿貴還想敲詐,我不會如他所願。"


    "帶子在他手裏,你能有什麽辦法。"


    他聲音冷然:"大不了去自守。"


    "不要——"她慌亂中出聲,緊緊抱住他,"錢是身外之物,楊小舞不是你有意殺的,分屍的人也不是你,你不應該承擔所有的一切。隻要還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何必弄到魚死網破。"


    秦桑岩慢慢把她拉到麵前,低頭看她:"我知道你心裏怪我太殘忍,有兩條人命在我手上,我也知道你最近心裏一直不開心,總在強顏歡笑..."


    "是,我承認我是這樣想過,但是..."她顫抖的雙臂驟然抱住他,"但是我不能看著你身陷牢獄之災,我不能沒有你,等等不能沒有爸爸。事已至此,我們隻有向前走,你就算去了警察局縱使滿嘴也說不清,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分屍的人到底是誰,也許這個凶手就是想陷害你,假如你去了不正中對方的陰謀詭計嗎?"


    他沉默,雙手環上她的腰,一手在她背上撫摸著:"也隻好如此。"


    "什麽時候去送錢?"她仰頭看他。


    "明天。"


    "我陪你去。"


    "不行。"他怎麽肯讓她身陷囹圄,捧起她的臉說,"你乖乖在家等消息,哪兒也不要去,就當是為了等等好嗎?"


    "可是我不放心你..."她說。


    "沒什麽不放心的,他們不傻,求的隻是財,不會把我怎麽樣,而且我與他們無仇無怨,他們拿到錢我拿到帶子,從此他們遠走高飛,我過我的太平日子。"


    他說的篤定,她卻聽的心驚肉跳,明天存在著太多的不確定因素,阿貴他們求財倒好,萬一還存有什麽別的心思,豈不是...


    "不要胡思亂想。"他看著她糾結蒼白的麵孔,扣住她的肩膀,"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上午坐在辦公室裏米婭心裏堵,大石壓在胸口一般,臉色益發不好。


    郭秘書匯報工作的時候隻當她是懷孕累了,"程小姐,要不要把今晚的應酬推掉?"


    米婭按著陣陣發脹的腦袋,"嗯,明天的也推掉,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趴在辦公桌上不知不覺睡著,她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一身冷汗醒來,手碰到了鼠標,電腦屏幕亮起來。


    看看新聞吧,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她點了刷新按鈕,瀏覽起新聞來,猛然間看到一行標題:赫賽負責人涉嫌殺人已被警方刑拘。


    怎麽可能?早上明明還好好的,他還送她上班。


    米婭不信,電話響起來,關萼在電話裏說:"桑岩被警方帶走了,怎麽辦?"


    這是真的!


    她的心驟然緊縮,頓覺呼吸困難:"怎麽會?你有沒有搞錯?"


    "不會有錯的,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韓漠已經去了警察局,聽說是警察到赫賽把桑岩帶走的。"


    "他們憑什麽?"她聲音猛然嘶啞。


    "他們、他們說桑岩涉嫌殺、殺了楊小舞。"關萼結巴起來:"還、還有人證、物、物證在..."


    什麽?


    米婭這下懵了,不是說隻有叫阿貴的人才有證據嗎?


    為什麽警方又有所謂的證據?


    米婭其實比關萼還急,卻出聲安慰著:"姐,你別急,姐夫的電話能不能給我一下。"


    關萼報出了韓漠的號碼,米婭記下後打過去,韓漠說他在警察局,具體的等見了麵再說。


    於是,米婭拿上包直接開車往關萼家趕,到了關萼家,關萼哭的眼睛都腫了,驚惶失措的樣子:"這可怎麽辦...桑岩不能有事,我就這一個弟弟,他不能有事..."


    望著關萼糟糕的情緒,米婭隻能按捺住焦急和驚恐,安慰著關萼:"應該沒什麽事,桑岩說過他隻是推了楊小舞一下,沒有分屍,大不了我們請最好的律師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


    關萼點點頭,卻看見米婭的手抖如篩糠,知道米婭也是怕的不行,頓時眼淚流得更凶了。


    兩個小時後韓漠出現在韓宅,他滿身疲倦,一進來就往沙發上一坐,兩手按著太陽穴:"準備請律師吧。"


    一句話等於判了死刑,兩個女人同時臉色煞白如紙。


    關萼撲過去發了瘋的搖著丈夫:"不可能,我不信..."


    "事實擺在麵前,由不得你不信。"韓漠扶住妻子的肩膀,大聲道。


    米婭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為什麽?警方為什麽一夕之間就掌握了人證物證,所謂的人證是誰,物證又是什麽?"


    "這事說起來完全是個意外。"韓漠嗓音透著無可奈何,"人證就是敲詐他的阿貴,物證就是阿貴用來要脅的帶子。"


    米婭錯愕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喃喃:"沒可能啊,阿貴不是求財的嗎?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五千萬,為什麽他要這樣做?"


    韓漠長歎一聲,娓娓道來:"事情是這樣的,阿貴前天拿著三百萬後一開始舍不得花,但是經不起誘惑和身邊人的煽風點火,他就帶著妹妹和妹夫,還有兩個手下飛向澳門,準備在那兒吃喝玩樂一番。哪曾想他們把三百萬輸的隻剩下幾十萬,輸紅眼的阿貴就想到了多年的老本行,出老千。但澳門賭場是個什麽地方,幾下很快就被發現了,當場抓個正著,把阿貴打了一頓。阿貴不服氣,後來帶了人去賭場報複,結果驚動了警方。警方在調查阿貴時發現他身上有可疑的視頻,懷疑他與一樁命案有關,於是與S市警方聯係,S市警方很快看過視頻稱裏麵的女人是前陣子碎屍案的受害者,另一個是本市的企業家。一來二去,澳門警方就把阿貴等人移交給了S市警方,在警方的審問下阿貴為了減刑,把所有的事全抖摟出來,自然也交待出了桑岩。警方今天一早就到赫賽把人拷走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聽完米婭久久找不到聲音,想不到事情峰回路轉,快的令人措手不及,顫抖著雙唇問:"警方現在怎麽說?"


    "他們說阿貴指認秦桑岩殺了楊小舞是人證,物證就是那個視頻帶子,擇日他們會提起公訴。"


    韓漠的聲音一字字落入耳朵裏,米婭如五雷轟頂,眼前一片漆黑,差點向後倒去,關萼急忙過來扶住。


    "我沒事。"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我回去了..."


    米婭明顯不在狀態,韓氏夫婦怎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關萼對韓漠說:"你送她回去吧。"


    韓漠點頭,拿起米婭的車鑰匙鑽進車內,關萼扶著米婭坐到後座。


    頭腦裏仿佛有千軍萬馬,米婭捂著腹部,無力的靠在座位裏,滿腦子是韓漠剛才的那些話。


    在前麵開車的韓漠突然聽到後麵傳來米婭的聲音:"姐夫,麻煩你幫我們找最好的律師,花多少錢都沒關係,另外你能不能幫我聯係上警方,我想見見岩。"


    "我去安排。"韓漠看著米婭如此,心中不忍,幾次想說什麽,最後都吞了回去,關萼也是如此,耷拉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米婭到了家,米利感到奇怪,"婭婭,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還有桑岩的電話怎麽打不通,你媽剛做好午飯等著他回來拿,然後送到你公司去呢。"


    "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是我讓他不要回來拿的,爸,我不說了,我要上樓躺一會兒。"米婭不敢把噩耗告訴養父母。


    一聽說女兒不舒服,米利趕緊拄著拐杖到廚房去叫米媽媽:"你趕緊去看看婭婭,她說不舒服。"


    米媽媽一聽也趕緊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到樓上臥室去,卻見女兒睡得正沉,輕輕摸了摸額頭沒發現米婭發燒,遂放心走了。


    米婭慢慢睜開眼睛,翻了個身,眼淚無聲無息的自眼角滑了出來,雙手輕按在肚子上,等等,怎麽辦,爸爸被抓了,媽媽好擔心爸爸,怎麽辦...媽媽好害怕爸爸不在,媽媽好害怕...


    度日如年的過了一天,米婭還是沒等來韓漠的消息,她打電話去詢問,韓漠說在法院宣判前禁止一切探視。


    無奈之下,她想到了秦滔,趕緊給秦滔掛了一個電話,政府高官辦事效率就是不一樣,不到兩個小時秦滔打電話來告訴她已經安排了準確的探視時間。


    見到秦桑岩是在三天後,米婭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人,穿著囚犯服,頭發長了,冒出了很多胡茬,臉色也不好,眼睛裏充斥著紅血絲,隻有在看到她時瞬間炯炯有神。


    "岩。"一見麵,米婭就迫不及待隔著桌子拉住他的手,可她最先觸及的卻是他手上冰冷的手銬。


    "抓緊時間。"韓漠和關萼也來了,說完這句就出去了。


    望著眼前憔悴的秦桑岩,米婭刹那間眼淚滂沱如雨下:"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對不起。"秦桑岩移動雙唇,緊緊握住她的手,"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等等等的到來,更或許我看不到等等了,對不起,我不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她哭的更凶了,"我需要你,等等也需要你,你會沒事的,我請了最好的律師,一定會為你申辯,你會沒事的...人不是你殺的,你頂多會被判過失殺人罪..."


    "婭婭,接受現實。"秦桑岩的聲音帶著一絲緊意,握的她的手有些疼,"人是我殺的,我有罪!"


    米婭震驚的看著他,他不是說他是過失殺人嗎?


    為什麽突然又改口?


    "婭婭,你聽我說。"他的手傳遞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嗓音低而重:"把等等養大,把他(她)撫養成人,好好教育他(她)。如果你遇到合適的男人就改嫁,我希望你幸福,不希望你這輩子一個人過,那樣對你不公平。"


    "你在說什麽?"米婭完全弄不懂此時聽到的,他這是打算認罪嗎?為什麽?


    他明明說過他不是凶手,為什麽現在又要攬到自己頭上?


    他在顧忌什麽?


    顧忌誰?


    "婭婭。"他舔了舔唇,麵容上盡是正色之意,摩挲著她的手背,一字一頓的繼續說:"我愛你,婭婭。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背棄了我們的承諾,不能陪你到老..."


    "我不要聽這些。"米婭完全不能接受他說的這些匪夷所思的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明明沒殺人,為什麽要承擔這個罪名,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不負責任,我怎麽辦,等等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不是替誰頂罪?你知道凶手是誰對不對?為什麽你寧可犧牲我和等等,也要替凶手隱瞞?在你心裏是不是我和等等永遠是你可有可無的選擇?"


    她一連串的提問和指責讓他無言以對,痛苦般揉臉,掙紮半刻緩緩說:"婭婭,我是愛你的,我愛你,我愛等等,我沒有一刻不想出去,沒有一刻不想回到你身邊。在這裏我的煎熬不比你少,死,我不怕,我怕你和等等將來怎麽辦,我怕你們母子過不好,我怕有人欺負你們,我怕等等長大了受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這些我想過,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有我的理由,我有的出發點,是我太自私..."


    米婭心疼的拉住他的手,摸著他瘦削的臉龐:"岩,我求你了,有些忙可以幫,有些忙不可以幫,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替那個人隱瞞,有一就有二,說不定那個人還會繼續殺人,你頂得了一次,你能頂第二次嗎?你有幾條命可以頂?"


    秦桑岩垂眸,把她的手放在唇前親吻,然後把臉埋在她掌心,過了半晌,她以為他想通了,他卻抬頭對她說:"去把我姐和姐夫叫進來,我有些話要跟他們說。"


    滿心失望,又束手無策,米婭站起來出去叫關萼夫婦,等候室裏關萼靠在韓漠肩上抽泣著,嘴裏呢喃著什麽,韓漠拍著妻子的肩安慰。


    "姐,姐夫,岩要見你們。"米婭擦了擦臉上的淚,走過去輕聲說。


    聽到弟弟要見自己,關萼急急忙忙站起來,韓漠拉住妻子:"慢點,不要著急,時間還有的是。"


    米婭本來想跟進去,但是想到他說的那些話她悲從心來,眼淚掉的更凶了,雙腿虛軟不禁往身後的沙發呆坐下去。


    不知道秦桑岩和關萼夫婦說了什麽,關萼出來的時候也是泣不成聲,幾乎走不動路,硬靠韓漠扶著。


    "時間到了。"這時候有獄警進來,關上了進去的門,米婭看著那扇鐵門上了鎖,感覺整個世界崩塌了。


    回去的路上韓漠開車,車後麵的兩個女人已經止住了哭泣,卻各自呆呆的想著心事,韓漠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腦海裏突然冒上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像滾雪球越滾越大。


    米婭這幾天對養父母慌稱秦桑岩出差了,但今天回家的時候米利正在看新聞,電視裏播的正是秦桑岩被捕的消息。


    "婭婭。"米利調了台,米媽媽也緊張的走過來:"你是不是去看桑岩了?他怎麽樣?要不要緊?"


    米婭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搖了搖頭,扭身上樓梯。


    望著女兒幽靈一樣的身影,凝重和擔憂全寫在米利夫婦臉上,焦心的是他們一點忙也幫不上,隻能幹看著。


    第二天米媽媽輕手輕腳進了女兒房間,發現女兒的眼睛都哭腫了,肯定昨晚一夜沒睡,她看了心疼,擰了熱毛巾過來:"婭婭,你懷著孕,要保重身體,你這樣的情緒對孩子很不好,萬一孩子再出點什麽意外這可怎麽辦才好。"


    米婭默默擦臉,聲音嘶啞的開口:"我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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