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間一直一言不發默默吃菜的岑參此時忽然抬起頭冷冷一笑道:“和我猜的一樣啊,對了,如果我感覺沒錯,我們出任務的那次,灌多了我的俄羅斯姑娘也不是外人吧?你們當時的想法是想把我們直接坑殺在國外對麽?說到手段陰毒,你們也並不比東林黨差啊。txt電子書”


    宋安臉色微紅不答話,可這種場合下,不回答便是默認,卜一卦瞬間心涼到穀底,這種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扔將出來,砸的他有些應接不暇。


    “宋老不好意思說,那還是我來吧。作為當事人,我還是知道一些什麽的。”彭鬱看著宋老半晌再無言語,搶先接話道。


    “還是我來吧。”宋安打斷了彭鬱的話說道:“畢竟是當年我自己做出的事情,沒什麽不敢承擔的。”


    宋安咽下一口茶水說道:“當年彭鬱如同衛星般從軍中竄起的時候,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在我們這些老人紛紛從政之後,軍隊裏一直缺少這麽一個主心骨般的人物。雖然他是老彭的兒子,可我們這些老兄弟仍然覺得他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不為別的,就因為他身上掛著紅二代的那個名號。““可後來我們發現,他走的道路同我們想象的並不一樣。”宋安繼續娓娓道來:“我們本以為這個孩子會火箭般躥升到少將甚至中將的位子上,成為共和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將領,可後來我們慢慢發現,彭鬱在底層官兵群中混得如魚得水,而對於提升,卻仿佛缺乏興趣。我們以為他在厚積薄發,也就聽之任之了一段日子,可當有一次他帶著基層的官兵活活打殘了一個克扣他們軍餉的營長之後我們忽然發現,他要做的不是讓自己提升,而是要將軍隊的規矩砸爛。”


    “規矩?”彭鬱不屑一笑道:“你們說的規矩是什麽?下層官兵拚命鑽營,做了軍官後利用權勢拚命賺錢麽?當年你們參軍的時候也是這樣?這個規矩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聽我說完。”宋安繼續說道:“現在看看當時的那個所謂的規矩其實是個毒瘤。可當時在我們眼裏,無論軍官做的是對是錯,上下級的關係就擺在那裏。你覺得有問題,可以,自己想辦法混到那個位置上去,自然就沒有問題了,我現在知道知道這種想法是錯的,但當年,這就是我們所有人的想法。[]”


    “於是我們一定要做點什麽來改變彭鬱的想法。”宋安不停歇的繼續說道:“我先找到了陶侃。你們可能會問,為什麽是陶侃而不是沈光?理由很簡單,沈光太聰明,這件事如果讓他知道,他必然會知道我們下一步的計劃,而陶侃不同,雖然他也不蠢,可他太多的時候考慮得太多,想要製衡是件好事,可控製這種製衡並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就顯得有些不自量力了。”


    彭鬱補充般繼續說道:“後來老三找到了我,他問我,我究竟在做些什麽,我給他的答案很簡單,我要變革,我要讓所有人知道,錯就是錯,和職位高低無關,和手中權勢無關,能決定這一切的,隻有人心裏那根正義的天平。”


    “陶侃回來告訴我了這一切,要麽說陶侃是個實在的孩子,他從來沒考慮過這件事全部告訴我們會給你帶來多大的麻煩。而就在那個時候,我們幾個老人做出決定,再不能看著你這樣一步一步的破壞下去,軍隊現在看起來還算穩定,而你卻是那個隨時可能導致嘩變的不穩定音符。”宋安長舒一口氣將所有話說完,仿佛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卜一卦越來越覺得當年那個歲月的混亂不堪。為了追求正義的父親變成了軍旅中的異數,而曾經建設起共和國的老人們卻詭異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麵。穩定兩個字在這個時候仿佛成了一個笑話,而為了追求穩定做出糊塗舉動的老人們則更是可笑,怎麽會有什麽事情比正義還要重要?而又有什麽事情可以讓正義妥協?


    “後麵的事情你來說,還是我來說?”彭鬱詢問道,語氣中再沒有之前的畢恭畢敬,甚至連宋老兩個字都懶得稱呼,在一切溫情的麵紗撕碎後,他已經不用再去考慮老人的想法。


    “我來吧。”宋安雙手交叉抱拳撐在額前,將眉心間的皺紋輕輕頂開,道:“我們當時並沒有一定要讓你徹底消失的意思,畢竟你是老彭的兒子,我和老彭都隻有一個兒子,這種一脈單傳的珍貴我十分清楚,於是當時我們布置了一些手段,例如讓你去到各個凶險萬分的戰場上,從東北到西北,而你們其他人也是同樣,雖然老彭本來的意思就是讓你們去撈軍功,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我們兩個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再也沒有走動的。”


    “第一個發現這件事的不是我爹,也不是我,是葛嬰。”彭鬱仿佛置身事外般輕聲說道:“葛老大是你們都忽視了的家夥,你們總覺得他的野心和能力不成正比,可你們忘記了一件事情,我爹的幾個兒子都有著自己的本事,怎麽可能作為老大的葛嬰卻沒有過人之處?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藏拙。”


    回到當年那個歲月,彭鬱還記得,當年葛嬰擂響他的房門將他從床上一把揪出去的事情。當時他以為自己在格鬥方麵已經算得上高手,可當葛嬰情急之下將他製服帶出門去的時候他才發現,葛老大的身手比白蒼還要好。


    當年葛嬰的聲音好像還在他耳邊道:“彭鬱,你要是不想死,就好好想想最近得罪過什麽人。哥幾個不怕死,但老爺子把我們從戰場上帶下來,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我總覺得不值。尤其是你,你謀劃了這麽多的事情又在軍中撐起這麽高的聲望,就為了死的快一點?”


    從回憶中跳出來,彭鬱繼續說道:“當時葛老大和我兩個人思前想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真正想讓我死的人,就是那些很可能被我動搖了地位的家夥,而這些人中的首腦,竟然都是我爹的朋友。”


    “葛嬰就是當年出賣你的那個人。”宋安微微搖頭道:“你信錯人了。”


    “哦?哈哈。”彭鬱仰頭大笑道:“宋老,到了今天,您仍然這麽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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