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金金淺淺,落在了沐小木長而密的睫毛上,她稍稍動了動,便緩緩睜開了眼睛,晨困未消,宿醉的痛苦便襲了上來,她難受的揉了揉腦袋,本就亂糟糟的頭發被她弄的愈加毛躁。(.好看的小說)


    “醒了?”耳邊的聲音莫名的熟悉,沐小木腦袋裏一片漿糊,默了片刻,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等等……沐小木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將眼睛斜過去,一瞬間就清醒了,她張大了嘴,激動的就要尖叫出聲。


    “安靜一點兒,不好麽?”男人英俊的臉孔隱在晨曦之中,柔軟的長發鬆鬆的用玉簪挽著,嘴角雖是帶笑,深沉的雙眸卻顯出幾分冷漠無情來。


    沐小木打了個冷顫,識時務的將尖叫吞下去,她撐起上身準備坐起來,手臂將將伸出被褥,便察覺到了更加令她崩潰的事實,手臂光溜溜的,不著寸縷。那麽……她艱難的躲避著湛然赤、裸、裸的視線,掀開被角一看,頓時驚呆了,不由自主的又要尖叫出聲。


    湛然略微抬起下巴,威脅性的抿緊了薄唇。


    “大、大、大人,我懂,我不叫。”沐小木滑進被褥裏,隻露出一雙驚懼的眼睛,瑟縮的望著他。


    湛然瞧她縮的徹底,眸中趣意更盛,一轉身,將長臂撐在她耳邊,俯身便壓了下來。沐小木縮進被子,更是小的可憐,在湛首輔高大的身子下麵宛若他時常逗弄的那隻白貓。


    “大、大、大、大……”沐小木畢竟是個姑娘,不著寸縷被個高大精壯的男人壓在身下,雖是隔著一層被子,臉皮仍是通紅一片,眼眶裏由於害怕羞愧難堪後悔等等諸多複雜的情緒蓄了一層薄霧。


    “若是哭出來……”湛然瞧見她的神色,嗤笑了一聲,道,“你一定會後悔。”


    沐小木急忙忙將淺淺的水汽憋回去,奈何這種事情越著急越糟糕,她吸吸鼻子,拚命的眨了眨眼,雖是控製住了形式,但眼睛卻越發紅潤起來。


    “所以說我才討厭弱者。”湛然的嘴唇離沐小木很近,他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湛然冰涼的指尖摸上沐小木的下頜,順勢將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她完整的一張臉以及白皙的頸項,手指環住她纖細的脖頸,緩緩收緊,,嗓音溫柔的像是情人間的低語,“軟弱且輕易丟盔棄甲的人總是令我煩悶,尚未得著趣兒,便沒音兒了。


    沐小木察覺到頸部的壓力,急忙伸出雙手握住他的手腕,垂下眼角道:“大、大人……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令大人困擾是我的罪過,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倒也不盡然。”湛然鬆開她的脖頸,摩挲著她的嘴唇,滿意的看著掌下的小臉變得蒼白,偏過腦袋停頓了一下,語氣竟罕見的帶著一絲輕快,“就好比一件心愛的玩物,玩膩味了,正要扔掉的時候,忽然發現她還有一種新玩法。”


    “新、新、玩法……”沐小木瞧見他由於開心而微微發光的眼睛,幾乎要哭出來。


    “是啊,你不為本官高興麽?”湛然低頭笑了起來,黑而濃密的睫毛蓋在眼睛上,笑得時候帶著一種雍容閑雅與肆無忌憚,斑駁陸離的光暈落在他的肩膀上,將他得倨傲淩厲也淡化了幾分,如果不是知曉他的為人,沐小木幾乎要忘了害怕。


    “小禦史……”湛然歎息一般的喚道,刻意拉長的語調帶著旖旎的曖昧。


    “大、大、大、大人。”沐小木瞧見他莫測的樣子,心裏一跳。


    “你說……”他滿足的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右手帶著刻意的捉弄伸進了被褥。


    “大人。”沐小木一凜,急忙用兩隻手去攔他,奈何他雖是一個文官,力量卻大的出奇,他隻用一隻手便製住了她,略一用力,便將她扯進懷裏。


    沐小木躲不過避不開,一身赤、裸撞上他的胸口,冰涼的絲綢不由分說貼上她皮膚,令她止不住的戰栗。他錦衣華服,高貴從容,更顯得她狼狽不堪。


    “這回的害怕倒比往常來的真實。”湛然俯首看著她,一隻手捉著她的雙腕,另一隻手探進被褥摸上她得脊背,女人嬌小的骨頭令他份外舒心。


    “大人何必如此。”沐小木掙紮不過,羞憤更甚害怕,終於控製不了情緒,別過頭惱道,“以大人身份,什麽女人沒見過,又何必折辱於我。”


    “本官高興。”湛然渾不在意她的憤怒,隻專注的瞅著她的表情,手指順著脊骨一路下滑,道,“本官隻是想看看,你的這根脊骨可還在了,是否……已經斷了。”


    “大人何必明知故問。”沐小木緊繃著身體,壓抑著手指給她帶來的異樣,她散亂的額發遮了眼,瞧不清表情,隻能看到薄薄的嘴唇,抿成倔強的弧度,“我還要多謝大人提攜,令我得了另一翻感悟,不至懵懂無知蹉跎了整個歲月。”


    湛然聞言停了手,不再熱衷於折磨她,而是細致溫柔的撥開她的額發,道:“本官記得你曾說過,最痛苦的事是背叛自己,如今又如何想?”


    “是大人教會我。”沐小木扯出一抹苦笑,視線落在自己被湛然鉗製的雙腕上,道,“更痛苦的事,是連自己都無法掌控。”


    “是麽。”湛然聽她如是說,忽而失去了逗弄她的興趣,他鬆開她的雙手,慢條斯理的將衣領整理好,起身離開了床榻。


    男人的氣息驟然遠去,冰涼的空氣爬滿了肩膀,沐小木縮回被褥之中,卻仿佛仍暴露在空氣裏,不安的感覺縈繞在胸口,無休無止。


    紛亂的衣物兜頭罩下,耳邊是湛然清清冷冷的聲音。


    “本官不在乎你的身份,有何目的,如今的你同本官心中所想之人早已差之千裏,好自為之。”


    沐小木悶在一堆衣物之中,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想必也是慣常那副冷漠的樣子,眼中浮現出點點冷光,叫人畏懼。


    ……


    現下的日頭越來越亮,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鐵匠鋪子已經燒熱了爐子,壯實的夥計將碩大的巨錘抗上了肩膀。客棧的金字招牌反射著微光,小二打了一盆熱水穿過了大堂。


    沐小木恍恍惚惚走出湛府的時候摔了一跤,導致灰塵撲上了褲子外衫,此刻正灰頭土臉的穿過長街,扭傷的腳走路一瘸一拐,蹣跚著經過餛飩攤的時候停了停,要了一碗熱湯,分了幾口喝下去,胃裏稍微舒坦一點兒,


    說實話,湛然確實沒對她做什麽,甚至為了不讓她女子的身份被別人發現而中斷了宴席。以他獨特的個性,想必不會因為此事為難威脅她,不過對付她,也委實用不上威脅這種手段。她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湛然似乎真的膩了她了,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失望還是開心。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路總是要走下去的。


    沐小木裹緊了並不合身的衣衫,一點一點的往家挪去。


    細窄的小路鋪滿了青石,遠遠一株蒼勁的槐樹在風中獨立,一旁的宅子安靜而簡樸。


    沐小木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正要往家走,卻忽然止了步子。


    沐小五靠在槐樹上,少年挺拔,古樹斑駁,日光濃烈,沐小木不由得有些發怔。


    小五頭一點點的打著瞌睡,驀然腦袋向下一衝,迷迷糊糊的抬頭望,便看見了沐小木。


    “大人,你可回來了。”他腿長腰挺,幾步便走了過來,疲憊的神情裏盡是擔憂。


    “嗯。”沐小木支支吾吾。


    “進屋吧,外麵寒氣重。”少年瞧她麵有難色,並未多問,而是善解人意的道。


    “嗯。”沐小木看見她眼睛下的青色,又瞧見他肩頭似是被晨霧沾濕的布料,道,“你一夜沒睡?”


    “嗯。”小五潦草的點點頭,察覺到她的不方便,便急忙上來扶她,又道,“我沒事,倒是大人叫我擔心。”


    “昨夜宿在同僚家了。”沐小木模糊的回了他一句,手指碰到了他的衣衫,觸手一片冰涼,心裏五味陳雜,不禁道,“往後不必在外麵等我,你的傷還沒好。”


    “不礙事,我擔心大人。”少年別別扭扭的聲音帶著暖意,驅散了沐小木心中的些許不安。


    “隨你吧。”沐小木搖搖頭,眼睛卻微微的彎了彎。


    沐小木一睡就是兩天,林賢也很善解人意的沒有找她。


    ……


    那日許多人都看見了,沐禦史衣衫不整的從湛首輔家裏出來,走路的姿勢也頗為古怪,一時之間曖昧不堪的猜測便傳的沸沸揚揚。


    沐小木還沒走到承天門,臉皮就已經紅到脖根了,一路上的議論聽的她心驚肉跳,慚愧不能。


    大家說的繪聲繪色,宛若親眼所見,沐禦史清白的小模樣底下是一副放蕩不羈的媚骨,喝醉之後更是妖嬈風情,五尺以內的男人一個都不放過,逮誰抱誰,逮誰親誰,將一個好好宴席折騰的雞飛狗跳,連一向清心寡欲的湛首輔也為她著迷,將她帶回府中疼愛了一休,由於湛首輔太過勇猛,沐禦史回家睡了兩天才恢複了體力。


    一時之間人人看向湛首輔的目光更加敬畏。


    沐小木在子午河邊望風景的時候,被同樣在子午河畔徘徊的施亦攔了下來。


    “阿木啊,何必這樣啊。”施亦擋在她身前。


    “施大人,你我一同跳吧,黃泉之下做個伴。”沐小木哀怨的耷拉著眼皮。


    “蘇默舍不得我的啊。”施亦給自己找著借口。


    “那施大人別攔我,同蘇大人好好在一起吧,就讓我先行探路。”沐小木咬著嘴唇,眼泛淚光。


    “別啊別啊。”施亦急忙拖住她,道,“不就是丟個人麽,沒必要尋死啊。”


    “若大人是我,可會跳下去?”沐小木扭頭問他。


    “那當然會啊,這麽丟人,我怎麽可能活下去。”施亦斬釘截鐵,一回頭就看見沐小木滿麵羞憤,急忙道,“但你不一樣啊,你臉皮厚啊,這點打擊對你來說,沒那麽重要啊。”


    “施大人!”沐小木咬牙切齒。


    “好了好了。”施亦將她連哄帶騙的帶離河岸,輕聲道,“過個幾天大家就都忘了,你別太在意。”


    “真的麽?”沐小木略有鬆動。


    “當然,十來天大家一定會忘的。”施亦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最遲三個月,一定會忘的。”


    沐小木一頭又要往河裏衝,施亦一陣手忙腳亂。


    “湛大人真的……那麽厲害麽?”施亦費大勁攔住她,想了想,小聲的問道。


    “……”


    “阿木不要啊,我不問了不問了,我知道男人有些苦,隻能自己承受。”施亦險險扣住她的手腕。


    “……”


    “你瞪我什麽意思?你皺著一張臉什麽意思?你那兒還疼麽?要不我去尋些藥膏……”施亦心眼兒很好的往她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看去。


    “撲通”一聲,沐小木跳下了子午河。


    “阿木啊,你怎好這麽衝動?我不會泅水啊,你堅持一下,哎,別翻白眼,別咕嚕嚕的吐泡泡啊,你這樣我怎麽放心的去找阿默救你啊,咦,你怎麽沉到水裏了?都說了,堅持一下嘛。”


    ……


    沐小木披著一張厚厚的毯子,將自己整個身子都包在裏麵,麵前的小炭爐燃著紅光,烘烤著濕噠噠的地麵。


    “大人,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沐小五用毛巾擦著沐小木的濕發,微微紅了眼眶。


    “就是,阿木,你學學我嘛,我入朝為官多年,坎坷波折,時時尋死,但關鍵時刻,總能說服自己,你怎的這麽糊塗,要不是我在岸邊一直為你呐喊,你恐怕已經……”


    “施大人……”沐小木氣惱的瞪著他,“你真的忘了方才你說去尋藥膏的時候動作太大,把我推下去的事實了麽?”


    “這些都不重要嘛。”施亦笑著擺擺手,“過去的事總提做什麽,再說要不是我在岸邊一直誠心為你呐喊……”


    “施大人。”沐小木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揉了揉鼻子,沒好氣的又道,“你連個救命都不會喊,若不是我從小會泅水,如今早已橫屍水麵了。”


    “哎呀,阿木你如今不是挺精神麽?往事如煙,多說無益嘛。”施亦嘿嘿笑著,尋思一番,又道,“即便你真的去了,我也定會奏請聖上,將你風光大葬。”


    沐小木被他氣的胃疼,索性不跟他鬥嘴,小五正輕手輕腳的幫她擦頭發,明明滅滅的炭火映在施亦素白的衣衫上,安靜了片刻,她忽然道:“施大人,你可認得陳左?”


    “陳左?”施亦湊近她,道,“你問他做什麽。”


    “今兒個聽到了他的名字,好奇問問而已。”沐小木拉緊了毯子,蒼白著一張臉。


    “陳左,兵部左侍郎。”施亦簡短的道。


    “是個怎樣的人?”沐小木追問道。


    “不好說。”施亦往炭爐裏加了些炭,忽而道,“但有一點兒我很清楚。”


    “什麽?”沐小木好奇道。


    “他在朝中的名字……”施亦笑眯眯的道,“姓湛。是湛首輔一手提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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