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搖曳,月色在斑駁刷刷的樹影下投下斑駁的剪影,模糊得看不分明。[]


    車子在台階前停下,梅婧轉頭隱約覺得台階上坐著一道黑影,細細地看,那道熟悉的輪廓讓她心裏某股強烈的感覺一觸即發,她趕忙下了車,跑上前去。


    何姿在這已經等了好長時間,從上午一直等到現在,搓了搓手掌,若是他們還不回來,她說不定要在這裏坐一晚上也不一定,附近太過於清淨了。


    “小姿,真的是你嗎!”梅婧喜悅之情衝上了頭,什麽都顧不得了,隻想著好好地抱住她,看看她的全身上下。


    原本讓她悲哀傷痛的人,不知如何去麵對的人,此時好好地站在她眼前,是不是一個轉折的奇跡?


    何姿任由她看著,她確實是她。


    “我還以為你??????,還好,還好,老天保佑!”她雙手合十作著感激不盡,此時的遇見,都成了最真摯的欲言不盡,一顆心變得脆弱極了,眼睛這一天下來都是溫熱的。


    梅婧歡喜若狂,急忙轉頭對著身後喊道:“你們快來,小姿在這呢,她沒事!”


    這一次,握住她的手,梅婧怎麽都不願意再鬆開,全然忘記了指尖上的裂痕和指甲上的泥土。


    還有什麽,比得上此時珍貴呢?


    君喻是跑著上前的,步子很急,台階三步並作兩步,白色襯衫沾染上了些許的塵埃,眸底顯露出太多的疲憊,當視線觸及到何姿時,就好像陽光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軌跡之上。


    走到何姿身前,一把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裏,無論什麽的萬千言語在此刻都盡數消融在空氣中了,他的十指抱她抱得很緊,仿佛她會一不留神消失不見了一般。


    何姿盡管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也是安之素然的,沒想到君喻會那麽快飛來聖彼得堡,也想不到他會這麽突然地出現在自己麵前,方才隻是一眼,她就知道他很累。


    他很少會這樣,真的,露出這樣的神情,真是觸動到他的柔軟了。(.無彈窗廣告)


    “我以為我把你弄丟了,總是要拚命找到你的。”半晌,他略微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無波無瀾,但裏麵蘊含的點滴情感不可忽視,如火一般熾烈,足以將萬物燃燒成灰燼。


    梅婧和韓逸在一邊看著,心總算安了,白天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了,虛驚一場,這場驚讓他們每個人都壓抑到了極端。


    韓逸抱著梅婧,默默安撫著她,擦了擦她的眼角。


    “快些進去吧,外麵有些冷。”良久,韓逸不得不出聲提醒道,若是不提醒,不知道他們會在外麵抱到什麽時候。


    君喻這才摟著何姿進了別墅,轉身,不忘對欲要進廚房的梅婧說道:“給她一杯熱牛奶,再來一些蛋糕點心。”


    “知道了。”梅婧揮了揮手,走進了廚房,不用他說,她也知道。


    經過韓逸大略的概述,何姿了解了事情經過,膝上和君喻緊握著的手掌始終沒分開過,大掌包裹著小掌。


    “想起來,是挺險的,我因為幫一個和母親失散的外國女孩找媽媽,當時意外在落地窗前看到她的母親在酒店外,於是我牽著她的手出了酒店,幫她找到了母親,直接打車去了醫院,在出租車駛出三分鍾後,酒店發生了爆炸,通過醫院的報道才了解了這場恐怖分子襲擊的爆炸,想起來還是好險。”


    當在醫院的屏幕上看到記者現場的報道,那片慘淡的畫麵,濃煙滾滾,心有餘悸是免不了的,還在剛才,一個高高輝煌的酒店頓時化成了數不清亡魂的葬禮。


    確實好險,隻差一點,若是那個女孩的母親沒有在酒店外,而是在先前說的高層,她免不了要喪命於那場爆炸火焰中了。


    有時,世事無常,就是這樣,明明前不久還在一起溫存的人,不要一會兒,就陰陽相隔了,斷失了幸福,令太多的人為他傷心流淚。


    她算是幸運的幸存者,可是這樣的幸運能有多少呢?說不一定的。


    生命有時真的很脆弱,如同煙火,綻放的漂亮,墜落地也快,經不起什麽重負的。


    生命無常,在這場惡劣事件中展現地淋漓盡致。


    “想打個電話給你們,可是手機沒電了,隻等著台階上坐著等你們回來。”


    不管如何,虛驚一場也是好的。


    老天這次寬容了。


    梅婧端著幾杯熱牛奶咖啡和臨時烘焙出的點心上了桌,傾身端到每個人麵前。


    “快喝一些,暖暖身子,點心先可以填填肚子。”梅婧關切地說道。


    何姿端起暖和的牛奶杯子,放到嘴邊,聞著奶香味,她的胃裏還算好,嚐試著喝了一口,在他不偏不移的注視下又吃了幾口蛋糕,抹了抹嘴,她是吃不下的。


    君喻一直看著她吃,眼神深邃專注,隱隱的擔憂是一定有的。


    “我去一下衛生間。”她將手中剩餘的蛋糕放回盤子,捂著嘴角說道,起身離開了座位。


    梅婧本來是想帶著她一起去的,怕她不認識路,但是何姿婉拒了,堅持要一個人去就好,梅婧隻好由著她,指了指衛生間的地方。


    步子走得匆忙,留給他一道背影,好像是在躲避著什麽。


    進了衛生間,立刻反鎖上門,吃什麽吐什麽,方才喝的牛奶吃的蛋糕一點沒剩,臉色蒼白地難看,全身虛脫。


    發白的手掌撫著肚子,小心地很。


    捧了一把冷水洗了洗臉,漱了漱口,稍微調整好一些狀態後,出了衛生間。


    誰知,在衛生間門外,就遇到了站在門外的君喻,他看著她,手掌撫上了她的臉。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她的異樣還是看出來了。


    身子瘦了,臉色很差,她的身體一直他最擔憂的地方。


    何姿覆上他的手,虛弱地搖了搖頭,“沒事,睡一睡就好了。”


    有一件事,她是很想和他一起分享的,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白天,當醫生把檢查單子叫到她手裏,笑著和她說著這個消息時,何姿心底的歡喜難以言喻,像是獲得極其珍貴的寶物。


    還有什麽對這個對她和君喻更加珍貴呢?再不會有什麽禮物比得上了,渴望渴求都在親耳聽聞消息時得到了圓滿。


    君喻怎麽會不知道何姿的心,她嘴上說的沒事不一定是沒事,他嘴上不明說,心上一直是沉的。


    他扶著她進了一間收拾好的臥室,“休息一會兒。”


    她隻是靠在他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世界就都安靜了。


    梅婧做好了晚餐,特地端進了臥室給他們,看見這溫馨的一幕時,放輕了腳步,默默地將晚餐放在了桌上。


    不想打擾到他們。


    何姿靠著他肩好像睡著了,很是困倦喜睡,指尖蜷縮在他的手掌內,便一點也不冷了。


    晚飯沒有吃,任它一點點涼下去,君喻不忍心再去叫醒虛弱無力的她。


    誰料,這天夜裏,何姿一陣陣咳嗽了起來,君喻不管再累也是記掛著她的,一次次拍撫著她的脊背,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燒。


    可能是外等待吹了風,染了風寒。


    他敲響了韓逸的房門,需要一個醫藥箱,敲門聲一遍遍不停歇地響起。


    韓逸和梅婧也被驚醒了,披著外套走出了臥室,尋到醫藥箱連忙遞給了他,好在醫藥箱裏的感冒退燒藥還算齊全,否則這麽晚再去找醫生藥店一定是會花費時間的。


    之前何姿感冒發燒也是君喻親自給她服藥照顧退燒的,對於這個,還算有經驗。


    他在醫藥箱中翻找出退燒感冒藥,仔細閱讀上麵注明的外文說明書,按著規定給她服用一定的劑量。


    苦澀的白色藥丸夾雜著其他顏色的藥,一杯開水,欲要扶起她給她吃藥。


    何姿有了些許模糊的意識,雖然不清晰,但感官思緒還是清晰的,手掌一直撫著自己的腹上。


    藥丸放在她嘴邊,欲要喂她服下時,她偏過了頭,拒絕了吃藥。


    君喻誤以為她是怕藥丸的苦澀,耐心地哄道:“乖,聽話,不苦的。”


    藥是一定的吃的。


    迷糊恍惚間,她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我懷孕了。”語聲緩緩,每個字卻又那麽清晰,從嘴角溢出。


    寂靜的臥室間,這句簡單的四字話擲地有聲,生生脆脆地在君喻的心上砸出了響亮的回響。


    指尖呆滯了一瞬,突然而至的巨大喜悅恍若漲潮的浪花拍打在他的心上,懷孕了。


    對,是該想到這裏的,她月經恢複正常,見到她時臉色蒼白,身子虛弱,胃口很差,吃什麽吐什麽,這一切舉動的征兆不就是?


    隻是他沒往這裏想過。


    他深深凝視著躺在床上單薄的人,眼睛裏暈出了橙色夕陽般的暖色,所幸,他還沒有完全被喜悅衝昏該有的理智,更多的是對她的心疼憐惜。


    握著苦澀藥丸的手,緊緊握著,骨節青白交加,下一秒,將藥丸盡數丟進了醫藥箱裏。


    她生病了,為了顧及腹中的孩子,堅決不用藥,隻是苦了她自己。


    梅婧和韓逸在一旁聽聞這個消息,震驚的歡喜是少不了的,但是她還生著病,不吃藥可以嗎?身子這麽弱,若是孕育孩子少不了折騰了。


    君喻該用打濕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好在發燒的溫度不高,徑自走進了廚房,做了冰糖雪梨。


    不吃藥,就隻能用這些方法了,希望是可以快點好起來的。


    這次的懷孕,他是沒有想到的,他和何姿雖然都喜歡孩子,無比期待地盼著孩子的到來,但懷孕這事,他沒有看得太重,一切都是順其自然,講究緣分,自然而然。沒有采取避孕,也沒有找尋偏方去拜求佛,不經意間,那個小生命就來臨了。


    此時,比起那個小生命帶來的初時喜悅,君喻更加擔憂的是何姿。


    一宿未睡,他都在照顧著她,不時地摸著她額頭的溫度,待到天際發白,何姿的體溫終於退了。


    他們每個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退了就好。


    斜斜的初時第一縷陽光照進臥室的簾幔間,籠罩在她的周身,何姿的身上比起之前多了幾分聖潔,和以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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