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遺簡中所說,會留下一縷神識看守自己的身體和寶藏,留待自己門派的後人來取。


    那屍體眼中紅光大盛之後,便仿佛有縷似意識的東西慢慢蘇醒過來,眼光慢慢瞥過麵前的眾人,在玄裳身上的黑匣子上停留了幾秒鍾。


    玄裳心中歡喜,正要上前說話,那目光卻離開了,轉投在了一言不發,隻是目手握住魏紫棠手腕的潘旃身上。


    玄裳怔了怔,那屍體開了口,聲音渾厚動聽,語調平靜:“你是……我的兒子?”


    魏紫棠此刻也反應過來不是詐屍,而是原王的神識分身在留守屍體。


    這種神識幾乎可以稱為執念,隻有之前留下的意識,使命感和執著,卻不是可以自己分辨善惡的,感情也隻是機械地重複以前而已,就像當初瓊宮中的白衣女子一樣,其實那女子已經飛升的本尊未必是什麽大惡之人,可她留下的神識卻做出了那麽可怕的事情。


    這個魔族的男子,不知道他的本尊如果見到了自己的血脈,會是怎樣的心情和反應,可是此刻這縷神識,卻僅僅會這樣平靜地問而已。


    潘旃冷冷地“哼”了聲,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玄裳和陳睿已經被這變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屍體惻過頭又看了潘旃半天,再次開口說:“她竟然真的肯為我生下兒子來……好,好……”


    他這樣說著,取出身側的儲物裝遞給潘旃:“這是我畢生積蓄,我在你幼年時未能照顧你,以後你拿著這些,也沒人能欺負得了你了。”


    潘旃再次冷哼了聲,沒有動手接。


    魏紫棠雖然很想拉拉他說:“你本來就是來拿這個的,不要白不要”,怛卻也知道這時候不該說這些,怎麽也要體諒下潘旃的心情。


    潘旃不接,那屍體的手便直舉著,他又端詳了潘旃片刻,說:“啊,你已經是元嬰後期了,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快拿著,我留下的神識很有限,不能堅持多久。”


    潘旃劈手奪過那儲物裝,冷冷道:“我娘是誰?”


    那屍體臉上竟露出一臉懷念和類似溫柔的神色:“你娘雖然不是我的族人,卻是這世上最聰明,最美麗,最能幹的女子。”


    潘旃打斷他:“不要廢話,她叫什麽名字?”


    那屍體一臉驕傲:“不是,她是露瓊宮的弟子,卻不是鮫人,也隻有她,才能做到不是鮫人也自由往返這片領域。”


    潘旃:“你是強迫了她的嗎?”


    “不是!”那屍體沉下臉,“要強迫她我早就下手了,但我又豈會做這樣的事?是她主動與我交換的,隻要我在那時候撤兵,她就自願與我……”


    魏紫棠低頭暗自琢磨:露瓊宮,自瓊,瓊宮 隻怕真是如此了,原來那自衣女子竟是潘旃的母親留下的神識,而她喜歡的,卻不是潘旃這魔族的爹,定是他們在海中小島無意中遇到的洞府的主人,可對方不知為何,卻不肯回應她,白瓊失望之餘,又為了解救蒼生,就拿了自己的身體去交換,最後生下了潘旃……


    她自己最後倒是飛升了,卻留下了她的怨念,遺憾,執著,以及內心深處隱藏的恨。在她留下的瓊宮做著那樣的事情……


    見到潘旃卻不認識,是在她而言兒子根本不重要,還是她潛意識始終想將他忘記?


    潘旃將那個儲物裝納入袖子裏,冷聲道:“我收下了,你可以潰散了。”


    那屍體臉上露出欣慰來,又拿出另外邊的玉匣:“這是我門派的密門心法,如果你要學,隻管學,但是希望你能幫我交給我宗門的後人。”


    潘旃看都不看眼,直接拋給了旁邊的玄裳:“這就是你宗門後人,就交給她吧。”


    玄裳萬分驚喜,雙手捧著玉匣都在發抖,嘴唇哆嗦,卻說不出感謝的話。


    那屍體眼中的紅光漸漸淡了,似乎神識正在漸漸消散,最後他抬起頭,看了潘旃一眼,眼中仿佛有了真的感情,喟歎道:“兒子啊,原諒我不曾盡責,希望你能在大道上一路暢行,也希望你遇到個真心喜愛你的女子。”


    最後,紅光一閃而滅。


    212偷窺者


    紅光悄然熄滅,這屍體便不再有任何聲音和動作,儼然便隻是一具屍體,甚至散發出一股陳腐難聞的味道。


    潘旃沉默不語地看著那屍體,手在袖子下緊緊握著拳,一動也不動。


    魏紫棠心裏突然一下子難過至極。


    雖然潘旃身形依然高大,肩膀依然如嶽如淵,她卻總有他在微微顫抖的幻覺。


    這是什麽混賬爹啊!


    當初你泡妞就沒想過人家和你是仇敵嗎?何況又不是兩情相悅?你那個什麽狗屁交換條件到底任性到了何等地步?而且,你不知道該采取點措施嗎?你就這樣生個兒子你要他日後如何自處?你生了兒子也不知道去看看,他到底過得怎麽樣?難道魔族的繁衍方式是類似於昆蟲青蛙,隻生不管?


    好不容易見了麵,居然就這麽幾句話,就灰飛煙滅了,還好意思作欣慰狀!


    潘旃不會一怒一掌把你屍體真的來個灰飛煙滅吧?


    她心中充滿了對潘旃的擔憂,雖說她一直覺得潘旃不止是實力強大無匹,內心也是堅韌強大型,不但如此,在他有點裝酷嫌疑的驕傲之下,甚至隱藏了圓融和樂觀的心性。魏紫棠相信他的心性足以麵對很多的變故,但是,總是有極限的……


    作為異族敵人又不負責任的父親,從未謀麵很可能充滿憎恨嫌惡的母親,全心信任卻突然背叛,難以明知到底對自己是何等心思的師父,從小的缺失的父愛母愛……


    就算是他,也到底意難平吧?


    她很希望現在玄裳和陳睿能夠消失,自己可以握著他的手,讓他給自己講講幼時傷心的回憶,某一個充滿惆悵的瞬間,某一種怨憤的心情,隻要能傾訴,就能疏解。


    她走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同樣一言不發。


    潘旃沒有回頭看她,但是他的肩膀卻鬆弛了一些。


    魏紫棠心裏一鬆:至少,自己的溫度對他還是很有作用的。


    “咱們出去吧。”等著潘旃又這樣僵立了一陣子,魏紫棠低聲說。


    潘旃點點頭,揚起手掌,便有一道帶著暗紅的銀白色光芒,將麵前那具已經開始腐敗的屍體化作了灰燼。同時,洞中本來的防水結界也崩潰了,海水湧入進來,除了幾人有自己的防水結界保護,如同一個個大型的氣泡,別的地方,都迅速充滿了海水。


    潘旃突然麵色一變,朝著洞口方向屈指一彈,喝道:“出來。”


    原本空無一人的珊瑚洞口,慢慢漾起魚鱗狀的波紋,然後顯現出兩個人來。


    一個人穿著青錦衣衫,容貌俊美,黑發如墨,一眼不眨看著潘旃和魏紫棠。


    另一人秀發如雲,鬢發直垂到胸前,眉目如畫,更是美豔絕倫,漂亮的銀白色魚尾上裝飾的珍珠網和胸前的珍珠項鏈交相輝映,炫目奪人。


    不是田蕤和露瓊宮主是誰?


    魏紫棠變了臉色。


    潘旃冷笑一聲,不看田蕤,看著露瓊宮主道:“宮主水下隱匿的手段,果然天下無人能及。”


    露瓊宮主笑吟吟的:“能得潘真君的誇讚,真是愧不敢當,隻不過我雖有秘技,卻還是被真君發現了,真君果然造化通神。”


    潘旃再次冷笑一聲,目光從田蕤身上滑過,卻再也不作聲。


    一片凝寂,空氣都沉重到凝固的狀態,一觸即發。


    魏紫棠也不看別人,雙眼灼亮地看著田蕤,終於第一個開口道:“田蕤,你待如何?”


    她從來都叫他田師叔,今天卻叫他田蕤。


    她從來都委婉避讓他的追求,今天卻大有一言不合,便須拔刀的意思。


    但是她先這樣開口問,自然還是希望他能夠不要和潘旃正麵為敵的意思。


    田蕤看著她,半晌苦笑一聲:“你應該問他待如何?知道了他這樣不堪的秘密,他又豈能容我們活命?”


    魏紫棠心中一動,是啊,他們埋伏跟隨,如果不是突然間因為海水湧入可能瞬間影響了露瓊宮主,被潘旃識破了,他們絕對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事後再將這件事上報或者抖出去,因為他們怕潘旃滅口。


    雖然這樣想,魏紫棠還是皺皺眉頭,道:“何謂不堪?父母又不是自己選擇,潘旃他是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便他真有一個魔族的爹,可是他也有個英雄的母親,又是這裏長大,和魔族一點接觸都沒有,這到底有什麽不堪的?”


    田蕤抿嘴不說話,露瓊宮主突然笑起來,對潘旃道:“潘真君,我可以心魔發誓,今日之事,您的身世也好,這筆寶藏也好,決不對任何人提起,不知潘真君可信得過我?”


    她笑容嬌媚,眼神卻極為清明認真,潘旃看她一眼,點點頭:“可以,你發了誓便可以離開。”


    發誓在凡人雖然如吃飯般容易,但在修士卻非如此,尤其以心魔發誓,十有八九要應驗的,所以通常還是可信的。


    魏紫棠醒悟,這裏不但涉及到潘旃的身世,還牽涉到這筆財富,恐怕事不關己的人都會以潘旃的身世為借口,對他群起而攻之。


    潘旃看她醒悟的表情,有些好笑,摸了摸她頭發。


    陳睿在後麵突然插嘴道:“前輩,我也願以心魔起誓。”


    潘旃點頭,沒有說話。


    魏紫棠看著田蕤,田蕤卻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職責所在,這件事我必須如實匯報給宗門。”又看看潘旃道:“潘師兄,你若要擊殺我動手便是。”


    魏紫棠有些意外,田蕤不是個硬漢,想不到這種時候,居然硬氣起來。


    這情況實在令她頭疼為難至極,雖然對田蕤並無男女之情,但是田蕤畢竟對她一往情深,又有哪個女子能對這樣的仰慕者狠下心來?


    可是,她又怎麽可能不向著自己的丈夫?


    她不能求情啊,那種話她說不出來,可是看著田蕤被潘旃殺死,她又著實受不了。


    所有人都看著潘旃,這件事,他的生死存亡,完全在潘旃一念之間。


    潘旃卻把眼光掉開,看著露瓊宮主:“你發誓吧。”


    露瓊宮主點點頭,麵對洞外跪下,正色道:“天地神靈,南海水族,吾今以心魔為誓,決不泄漏潘真君的身世和秘寶於任何人知道,若違此誓,心魔噬體,萬劫不複。”


    她發完誓,潘旃點點頭,道:“你可以走了。”


    眾人都有些意外,露瓊宮主看著田蕤,神情為難。


    任誰都認為,他這麽做,是為了打發走露瓊宮主,好一舉擊殺田蕤。


    潘旃看出她心思,冷笑道:“你若不想走,留下也可。”


    這話又似威脅的反話,露瓊宮主進退不得,好生為難。


    潘旃也不理她,轉頭對陳睿道:“到你了。”


    陳睿毫不含糊,當即跪下道:“我陳睿若泄漏潘真君身世和秘寶之事,無論有意無意,均叫我心魔附體,魂飛魄散。”


    潘旃點點頭,轉向了田蕤。


    氣氛,又緊張起來。


    潘旃盯了他半天,開口道:“你忠於職守,本無錯處。叫我為此殺你,我潘旃不是這等人。”


    這意思竟是不想殺他了。


    眾人不由大大意外。


    潘旃笑了笑,道:“你這些事情,都匯報給誰知道?”


    田蕤眼中閃過懷疑和掙紮,半天才道:“柳師兄和宋師兄。”


    柳老祖不用說了,宋老祖是門中掌管日常事務的元嬰中期修士。


    潘旃道:“好,我不想殺你,但也不想有無畏的麻煩,你就發誓說,除了柳師兄和宋師兄,此事你絕不告訴第三人知道。”


    這簡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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