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點頭道:“不必多禮,權當西門報了當日提醒之恩便是。”


    “啊?”陸小鳳有些納悶的看著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頓了頓又說道:“六年前,你曾提醒我早些離開。”


    陸小鳳恍然不由得撓頭笑道:“這個……唉,那也不算什麽,都是我瞎擔心而已。”六年之前他還是個長在紅旗下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完全不了解江湖和朝廷的區分,所以才會擔心西門吹雪被官府抓走。


    西門吹雪沒再說什麽,隻是起身道:“明日你們便啟程吧。”


    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我是該把滿樓送回去了。不管怎麽說,還是要多謝西門莊主出手相救之恩。”現在既然花滿樓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那他也就應該讓花滿樓回花家靜養了,他們總不能一直賴在萬梅山莊吧?


    西門吹雪微微動了動嘴角,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恐怕也不能稱之為笑,但是陸小鳳知道,這樣的表情在西門吹雪的臉上的確是可以算是笑了。


    西門吹雪的確心情不錯,對於陸小鳳來說,他總有種特別的感覺,不為別的,隻為六年前的那句話。如果是一般人恐怕那句話也隻不過當成一個笑話而已,並不在意,但是西門吹雪恰恰在意的。


    想他七歲學劍,七年有成,至今從未與過敵手,是驕傲也是寂寞。但是外界隻看到了他的驕傲,卻看不到他的寂寞,其實在他成名之前他就已經和寂寞如影隨形了。七年的練劍時光,他每天除了練劍就是練劍,他的師傅生性冷淡,也是造就他如今這種冷淡性格的原因,那些懷劍而眠的日子,西門吹雪絕對不會忘記。但是再冰冷的人,也會有渴望溫暖的時候,即使他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甚至現在還能記起,六年前初遇那個少年時,少年臉上的擔心和關懷,讓自己微微有著些許的感動。這麽多年來,就算是他的師傅也未曾如此關心過他,又或者關心卻從未現露過,所以,西門吹雪那是第一次見有人擔心自己,以至於當時的他破天荒的說了句:他日若你涉足江湖,遇事可來萬梅山莊找我。


    而這次陸小鳳真的來找他,並且能完全理解他簡潔話語中的每個意思,這怎能不讓他高興?


    第二日一早,西門吹雪沒有來送陸小鳳他們。陸小鳳也沒有在意,這樣才是真正的西門吹雪,如果西門吹雪突然對他熱情起來,他恐怕會先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萬梅山莊距離江南很遠,非常遠。鑒於花滿樓如今的狀態不宜過度奔波,陸小鳳隻好先傳了個信,而後便慢悠悠的趕著車往前走。而一路上,為了避免花滿樓無聊,陸小鳳也經常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話。


    “陸兄,你何時認識的西門莊主?”花滿樓思量許久還是問了出來。他不明白,陸小鳳和他一樣,在這次出門之前從未遠走,又是怎麽認識遠在塞北的西門吹雪的?更何況,和西門吹雪一比,他們就是真真正正的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西門吹雪怎麽那麽容易就同意幫他解毒了呢?畢竟,和西門吹雪的劍術同樣聞名的就是他的無情。


    “六年前吧,六年前我就認識他了。”陸小鳳微微笑道。


    “六年前?怎麽會……”花滿樓完全沒有印象,雖說這六年他和陸小鳳算不上是形影不離,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聽陸小鳳說過他什麽時候認識了西門吹雪。


    “是啊,隻不過是無意之間認識的,本來以為不會有多大的交集就沒放在心上,到是他當時說以後如果遇到困難可以去找他,所以這次我才想起要去找他的。”陸小鳳深諳說謊話的道理,這幾句話裏真假參半,卻不會讓花滿樓懷疑他。


    說起來也不是他不願意告訴花滿樓,而是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太麻煩,雖然他知道花滿樓不會在意他包庇殺人犯……


    “哦,原來是這樣,西門莊主看起來到不若傳言中那般冷酷無情。”花滿樓頗為感慨的說道。其實,在解毒過程中他都是昏迷的,所以並沒有近距離的接觸西門吹雪,但是從他這般輕易便同意救治他而言,讓花滿樓對他充滿了感激。


    陸小鳳微微一笑道:“傳言沒有錯,也沒有誇大多少,其實這次去,我原本也是病急亂投醫,沒想到他居然這麽輕易便同意了,並且沒有提任何要求,到現在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花滿樓心下微微感動,為了他,陸小鳳千裏奔波去求助於六年前隻有一麵之緣的人,他不能不感動,但是他沒有說謝,他們之間的情誼,已經不是一個謝字所能表達的了的。


    半個月後,出門三個月的花滿樓和陸小鳳回到了江南。陸小鳳再把花滿樓送到花家,花家此時隻有三童在,陸小鳳把花滿樓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又把西門吹雪給他的藥方給了三童。後來他看三童看他的臉色有些不對,覺得或許對方在怪他把花滿樓帶出去,然後弄成這樣。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心裏有愧,當初出來的時候他拍著胸脯保證會照顧好花滿樓,結果剛出去多長時間,就弄出這麽件事情,雖然跟他沒有關係,但是心理上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花家三哥,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告辭了,過兩天我再來看滿樓。”陸小鳳起身告辭。


    三童一直將他送到門口,突然說道:“陸二少,你還不知道嗎?”


    陸小鳳有些納悶的問道:“知道?知道什麽?”


    三童猶豫道:“我最近聽江湖上的風聲說,西方玉羅刹說十年前他曾經丟了一塊羅刹牌,這些年尋訪之下不知怎麽,說是在陸伯父手中,他已經放出風聲,若是陸伯父不交出羅刹牌的話……”


    後麵的話他沒有再說,但是陸小鳳卻是知道的。他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思量之後抱拳道:“多謝三哥提醒,小鳳感激不盡,如此便不叨擾了!”


    三童抱了抱拳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陸小鳳一定會急著趕回家。事實上,陸小鳳的確很著急。他不明白,陸家一向安分守己,怎麽會招惹上西方玉羅刹的?


    就算沒有看過古龍原著,這些年來在身處江湖的耳濡目染之中,陸小鳳也知道西方玉羅刹是什麽人物。西方玉羅刹是什麽人?是男?是女?是醜是美?這些陸小鳳通通不知道,不要說陸小鳳,絕大部分中原武林中人隻怕都回答不上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近年來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就是他,他不僅身世神秘,而且還創建了西方魔教。


    而那塊羅刹牌陸小鳳沒有見過,依稀記得古龍曾經寫過羅刹牌由千年古玉雕琢而成,正麵刻著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麵還刻著一部梵經,從頭到尾竟有一千多字,因此,這塊玉牌本身就已價值連城。但更重要的是,羅刹牌還是西方魔教之寶,遍布天下的魔教弟子,看見這麵玉牌,就如同看見教主玉羅刹親臨。


    那麽,這麽重要的玉牌怎麽會輕易丟失?陸小鳳想不通,但是他現在最想見的就是他老爹,他想知道,玉羅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到了陸家之後,陸小鳳把馬交給管家,問清自家老爹在書房之後,便直奔書房。不過就算再急,他還記得要先敲門,否則挨敲的恐怕就是他的腦袋了。


    “進來吧。”陸成渾厚的聲音傳了出來,陸小鳳發現,三個月的不見,他還是有些想念這個便宜老爹的。


    “爹,我回來了。”陸小鳳推門而入,卻也沒忘記又把門給關上!


    “哦?你半個月前還來信說你在塞北的,這麽快就回來了?”陸成顯然很意外,他本來以為陸小鳳沒有這麽快到家的。唉,都是古代通訊工具落後的結果啊。


    “恩,滿樓的身體需要調養,我就盡量快點趕回來了,在外麵總是不太好。”陸小鳳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輕輕鬆了口氣,果然哪裏都不如家裏好,雖然這隻是他爹的書房而不是臥室。


    “挺好,今晚你哥也要回來,我回頭吩咐下人做點好菜給你們兄弟二人接風洗塵!”陸成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別,爹,您先別忙,坐下來我有事問您。”陸小鳳連忙擺手說道。


    陸成一看他這個樣子,便又坐回去疑惑的說:“什麽事?”


    陸小鳳想了想說道:“爹,我剛剛送滿樓回家的時候,花家三哥告訴我西方玉羅刹說他的羅刹牌在你的手裏,讓你盡快交出來,有沒有這件事?”陸小鳳其實心裏還是有懷疑的,因為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他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過,但是這半個月來,沿路所過的確沒有聽見有人談論過這件事情,就算他陸家在武林上不是很出名,但是西方魔教總是個很好的八卦對象吧?


    “你……你知道了?”陸成聽後有些頹廢的歎了口氣道:“唉,真沒想到居然傳的這麽快,連你都知道了,那江湖上豈不是……”


    “厄,爹,我是聽花家三哥說的,我一路回來的時候沒有聽見有人談論這件事情。爹,難道……是真的?”陸小鳳微微皺眉,西方玉羅刹,他們陸家可惹不起啊。


    陸成歎氣道:“當然是假的,什麽羅刹牌,我見都沒見過,又怎麽會到我手裏?就算他真的丟了,也輪不到我來拿,更何況那樣寶貴的東西玉羅刹又豈會弄丟?這一切也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陸小鳳驚了,他知道他家老爸可能手裏並沒有羅刹牌,他以為隻是玉羅刹找錯人了,卻沒想到陸成直接給他了這麽一個答案。


    陸小鳳趕忙問道:“爹,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陸成歎了口氣揮手道:“你剛回來,想必也累了,先去沐浴休息一下,晚上我在和你們兄弟說。”


    陸小鳳被吊的抓耳撓腮的難受,很想知道這中間到底有什麽曲折,但是陸成明顯是要告訴他們兄弟兩人的,他又不能要求他爹開小灶,這麽想著,陸小鳳便跟陸成說了一聲之後,跑回自己的房間沐浴。


    沐浴過後,本來他想休息一下的,但是被陸成所隱瞞的那個秘密弄的根本睡不著,於是他又晃悠了出去,這次,他去的是朱停家。


    朱停的父母在過去的六年裏相繼離世,如今朱停也隻剩下了他一個人。於是陸小鳳和花滿樓總有事沒事的就去找他呆一呆,免得他一個人觸景傷情。


    陸小鳳到了朱停家之後,便被他拽著去了朱停的實驗室,這些年來,陸小鳳經常會在朱停做實驗的時候提出一些後世才有的辦法,當然,那是非常有限的,廢材入陸小鳳也隻能提供一個設想,然後具體操作都歸朱停。


    朱停是那種典型的科學狂熱分子,這一點陸小鳳深有體會。這不,三個月不見麵,陸小鳳本來想跟他說說路上的見聞的,結果人家根本不理他那碴,就是埋頭在那裏鼓搗,陸小鳳一看,得,改天再說吧,至少等他這個東西弄得差不多的時候,要不然他不定要被冷落到哪裏去。


    於是跟朱停說了一聲,他也就走了,不過這麽一折騰下來,也到了飯點,他回到陸家的時候,剛好開飯。


    不知道是不是陸小鳳的錯覺,他總覺的飯桌上的氣氛有些不對。他看了看陸成,陸成那張嚴肅威武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麽變化。於是他隻能把目光放在陸小龍身上,結果他發現陸小龍臉上的嚴肅和他爹如出一轍,得,看來在他爹開口之前他是得不出什麽結論了,還是老實吃飯吧!


    過了許久,陸成終於遂了陸小鳳的願開口道:“你們或許都聽說了玉羅刹要我交出羅刹牌的事情,其實……那隻是他的借口,他真正想要拿到的,是我們祖傳的一本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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