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總有一縷清婉哀絕的歌聲纏繞著她的思緒。《新無廣告》


    好幾日了,夜深時分總會聽到一縷斷斷續續的歌聲,所唱的內容聽得並不分明,也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又或許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詞賦是《詩經》裏的,曲子卻是自己譜的。古典婉轉,清朗哀婉,歌唱之人應當是個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的絕代女子。唱的這般哀怨,又許是九妄言的哪個不受寵的妃嬪罷。


    隻是這歌聲似乎又有些懸,隻會在清朗的夜間,皓月當空的子時響起。斷斷續續回蕩在宮牆之間,好似陰曹地府裏的優伶清唱,又似孤魂野鬼心底不甘的聲音,聽得讓人有些惴惴不安。子時一過,歌聲就再也不會響起。次日的子時,同樣的歌重又在子時飄然而至。


    “愛妃在想什麽?”


    籠著手爐的她佇立在菱花綺窗前,望著窗外寒雪霏霏,心緒正隨著回旋飛舞的雪花浮動著。驀然間,正凝神的她被這聲音拉回了思緒,一時啞然:“我……”


    九妄言走上前去,大手一帶便摟入懷中。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邊發絲間,嗅著發間淡淡的沁人幽香,低喃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千古帝王,都希望有愛妃這樣的佳人相伴罷?還是漢成帝想得明白:吾老是鄉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雲鄉也。”


    “皇上願當那漢成帝,寧願醉死溫柔鄉,不慕武帝白雲鄉,我卻不願當那合德媚主。不做阿嬌吟長門;不為飛燕亂後宮;不學獨孤禁帝愛;不罕長孫尊為師,這是我入宮前夜對自己所說的話。”


    九妄言摩挲著她的臉龐,略帶吃味:“那麽,敢問愛妃生了這副賞心悅目的皮囊,既然不是用來媚君主的,又是用來迷惑何人的。(.好看的小說)朕的九弟麽?”


    “寧王於我有恩,我不過是向殿下道聲謝罷了。那日我落水命懸一線,而你又在何處?皇上可以坐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便不能感謝寧王殿下相救之恩?外人亂嚼舌根也就罷了,皇上堂堂一國之君,竟聽信讒言如此不辨是非,令我好生失望!”


    “蘭燼落朕告訴你,你隻能是朕的。若你的心思在別人那兒,休怪朕無情!”攬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


    蘭燼落低聲道出一句:“我隻是想要一份忠貞不渝的愛,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而你,做不到。是不是我一旦動了別的心思,我的下場便會如當年熙妃一樣?”


    九妄言緊捏著她的雙肩,凝視著她眸色暗沉:“你是如何知道熙妃一事的?”


    “不要問我如何得知。我隻想問,你不由分說地要將我納入後宮,又賜號為‘懿’,可是為了思念她?自入宮以來你苦心煞費折磨於我,可是為了報複她?你擁我而眠的一夕柔情,可是將我當成了她?”


    九妄言一時啞然,氣結地辯解道:“當日強娶你,的確是想要將熙妃所犯的罪孽加諸於你身上。但昨夜,如若是我想著那賤人,又怎會……”


    “夠了。”


    蘭燼落揮開他的手,落寞後退一步:“多可笑。你可知,我有多麽厭惡成為旁人的影子。用一張相似的臉龐換得他人豔羨不來的榮寵,這樣窩囊虛假的恩寵,我根本不稀罕!冷漠殘酷如你,根本不懂得如何用心去愛一個人。一個連自己的骨肉都能殺死,連自己的摯愛都能賜死的絕情之人,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他身形一僵,急急追問道:“你……你說什麽?!”


    她目光驟然冷下,微啟朱唇:“你賜死了熙妃,一屍兩命,就連自己還未出世的親生骨肉也胎死腹中。試問你與那荒淫無度,虎毒食子的漢成帝有何區別?”


    “親生……不,不可能……”


    九妄言一滯,目光空洞地望著她的身後,轉而身形踉蹌地步出了殿外。蒼穹陰霾,天將欲雨。頃刻大雨傾盆而至,悉數淋濕了他的錦袍。腦中似蛛網交錯糾纏,一片混沌。


    他陡的拔劍出鞘,在疾風驟雨中發泄般瘋狂地揮舞起來。寒芒交織如練,長劍嗖嗖地在雨中起落。一幕幕往事電光火石般攜著冷冷的雨水逼進他的腦海,雨,打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之上,旋即重重地跌跪在地上。


    “賤人,賤人!竟敢做出這等敗壞皇室顏麵之事!”


    “皇上為何讓蘇舍人不由分說地將臣妾……”


    “你懷了池吟風的孽種,是不是?”


    “皇……皇上,臣妾,臣妾腹中孩兒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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