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水中而逃是楊過早就想好的計劃,不過赤霞莊所在的這片水域麵積較大,無論是遊到對岸還是繞莊子轉到正門,都需要花上挺長一段的時間,所以楊過最先選取的還是從房頂直接逃出莊子,若方法不通,才由水中而逃。


    但他一上房頂便觸動了機關,若在那個時候他入水而逃,必然會被李莫愁發覺,然後從岸上堵截。莫說他水性隻是一般,便是水中好手也遠不如平地之上的人奔行快速,到最後不是在水中力竭,便是乖乖的再回到岸上,被李莫愁抓回。


    而他先是拚命從房頂上逃跑,事不可為之後才跳入水中,就會給李莫愁一種先入為主的錯覺,那就是在水中他是無法逃脫的,否則何必要冒險非要從正門而逃呢?


    “撲通”一聲,楊過已經跳入了水中,濺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李莫愁見楊過果真跳了下去,臉上不由現出幾分愕然之色,在她的心中,楊過可絕不是如此衝動之人,何以竟做出如此決絕之舉?


    “莫非他能由水中而逃?”心中想到這一種可能,李莫愁忙上前幾步,向水中望去。


    就見得楊過在水中手舞足蹈,胡亂撲騰,臉上明顯全是慌張驚恐之色,掙紮幾下便會沉入水中,過一會兒又在水麵再冒出頭來。


    “楊過,你在耍什麽把戲?”李莫愁被楊過的舉動弄得有些糊塗了,不禁大聲喝問。


    “師伯救命!我……我不會遊水……”楊過在水中拚命擺動著雙臂,口中大喊大叫的同時,已經開始“咕咚-咕咚”地不停地喝著湖水。


    “什麽?你不會水?那你還敢跳進湖裏?”李莫愁聞言不禁又氣又怒,見他的身子已經開始向下沉去,忙四處搜尋有無長的木杆之類的工具,但房頂之上盡是瓦礫,一時之間又哪裏能夠尋著?


    “師伯!快救我……”楊過一句話喊出之後,頭部已被湖水淹沒,隻留著兩條手臂還在水麵之上晃動。


    李莫愁見狀不由心中一慌,喊道:“楊過,你再堅持一下,我很快就會拉你上來!”她飛身便下了房頂,在院中急尋可救助之物,但找來找去也沒個可用之物,不由心中大急,楊過若是出了意外,“玉女心?”可就也石沉大海了。


    她正自心急,突然想到房內有桌椅之物可以在水麵漂浮,忙衝進了房內,抓起一張桌子便又衝出了房外,然後又縱身躍上了房頂。


    她正準備將桌子拋下水中之時,目光向水麵上一望,楊過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僅能看見湖麵上一圈圈的漣漪不停地向遠處擴去。


    李莫愁心中不由一沉,忙大聲喊道:“楊過!楊過!”


    她是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但卻沒有收到任何的應答。


    這時湖麵已經漸漸恢複了平靜,再也尋不到一絲的痕跡了,李莫愁猶自有些不信,想著楊過可能躲到了其它的地方,便又四處察望,但整個湖麵之上空無一物,並無任何可藏身之處,楊過又能躲到哪裏?而且在水中難以借力,在她下房的那短暫時間之內,楊過也決計不可能再躍上牆來。


    “這小子怎麽可能自尋死路?”李莫愁盯著水麵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一會兒之後,她又是想道:“會不會是他故意躲在水下,好騙我離開?”


    這麽一想,她又覺得大有可能,便站在房頂之上緊緊地盯著湖麵上的動靜。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水麵上毫無動靜。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水麵上依然波平如鏡。


    一刻鍾的時間又過去了,水麵上突然起了幾個水泡,李莫愁心中一喜,但下一瞬間她臉上的喜色又僵滯住了,原來是一條魚兒在水麵換氣。


    終於一頓飯的時間也過去了,李莫愁歎了口氣,收回了望向水中的目光,現在她已經相信楊過確實是無法再活著上來了,因為常人絕不可能在水中閉氣這麽長的時間。


    她恨恨地將拿上來的桌子拋進了湖水之中,然後再也不看湖麵一眼,轉身便下了房頂。


    這時陸無雙正躲在一扇門後,探頭探腦地向這邊張望,李莫愁見到之後不由厲聲斥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裏做什麽?還不滾出來!”


    陸無雙臉上一慌,忙走上前來拜見,低著頭說道:“師父,我聽到有動靜,就過來看看……”


    李莫愁見到她便感到心煩,口中斥道:“我不是吩咐你要時刻盯著那個小子嗎?你是怎麽看管他的?讓你看一個人都看不好,養你和養一個廢物有什麽區別?”


    陸無雙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怒罵,雖然心中感到極端的羞辱,但卻不敢有任何的置辯之詞,隻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李莫愁訓斥完之後,便邁步向後院走去。


    陸無雙鼓起了勇氣,抬頭喊了一聲:“師父!”


    李莫愁回頭看了她一眼,皺眉問道:“何事?”


    陸無雙見她眼光冰冷,臉色不由一白,忙又低下了頭去,問道:“那個……他逃跑了嗎?還要不要再去抓他?”


    李莫愁冷哼道:“人都死了,抓來還有何用?”說罷甩袖便離開了。


    陸無雙聞言不由麵上一驚,有些茫然地自語道:“死了?怎麽會死了?”


    李莫愁不會知道,就在她下了房頂之後不久,湖麵上便慢慢地露出一個人頭,此人自然便是楊過無疑。


    楊過自潛入水中之後便藏身水底,抓著一把水草來固定身形,然後抬頭暗暗地觀察著水麵上的動靜。從水底向上望去時,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不甚清晰,所以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牆上站著一個身影。


    他知道李莫愁必然會一直盯著湖麵查看,所以他在水下一動也不敢動,唯恐弄出了什麽動靜被李莫愁察覺,如此這般堅持了一刻之後,他見李莫愁仍然還未離開,心中不由有些著急,他雖然練了閉氣秘訣,但閉氣也不能持久,若是李莫愁一晚上都堅守下去,他可就要被迫浮上水麵換氣了。


    好在他的運氣還沒有壞到極點,就在他被憋得快要支撐不住之時,李莫愁的身影總算是消失在牆上了,但他仍然不敢立刻就遊上水麵,又在水下堅持了一會兒,直到快要窒息之時,才手腳並用地劃了上去,然後露出頭來小心翼翼地換氣。


    過了片刻之後,楊過已經恢複了大半的體力,他側耳仔細地聽了聽,圍牆之內已經沒有了動靜,心想那李莫愁應不會再過來查看了。


    他輕手輕腳地遊到了牆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水聲,然後貼著牆壁慢慢地向岸上移去,很快便到了岸邊。


    他正想爬上岸去,卻聽得一陣馬蹄之聲由遠及近從前方傳來,顯是有人正向這邊趕來,他猶豫了一下,便又重新退回了水中,然後緊貼著牆壁,他這個位置與莊子大門的方向是一個死角,隻要來人不特意轉過來查看,是無法看見他的身形的。


    來人很快便到了莊子之前,楊過偷偷地探頭一看,卻是那洪淩波騎馬而回,臉上還掛著憤憤之色。


    楊過不由心中暗笑,洪淩波上了他如此一個大當,估計要將他痛恨死了。


    洪淩波在門外喊了幾聲,不久大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了,然後大門又再度關上,之後便傳來了兩個人的交談之聲,楊過聽出另一人是陸無雙。


    他想著洪淩波既已回來,那李莫愁應是要出來教訓徒弟了,果然如他心中猜想,不久之後莊內便隱隱地傳來了李莫愁的嗬斥之聲,估計是在質問著洪淩波的去向。


    楊過耐著性子又等了片刻,直到莊內人聲消失再次恢複了寂靜,然後他才慢慢地爬到了岸上。


    在水中之時因為心情緊張尚不覺如何,此時一到了平地之上,被冷水浸透的衣衫貼在身上,卻是萬分的難受,他見不遠處便有一堆土石,便走了過去,然後將身上的衣衫盡皆脫去,露出了一個光溜溜的身子。


    他一邊用力地將衣衫上的水分擰幹,一邊胡思亂想著:“若是那李莫愁突然間從莊內殺來,我是不是會成為神雕世界的裸奔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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