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埃及的第一個晚上,他想自己大概會做噩夢。


    後來他果然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回到了以前,和另一個自己並肩而戰的時候。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噩夢。


    其實他一直以來多少有點自卑的。


    另一個他把校服當披風用還能穿得那麽玉樹淩風帥得那麽慘絕人寰。


    明明同樣的裝扮,換成了他就成了四不像。


    每次遇到困難,總是另一個他出來保護大家,而他隻能默默在心的深處看著另一個他如何在眾人的加油聲中大發神威打敗一個又一個敵人,就連他曾經暗戀過的杏子也迷戀上了另一個他。


    如果真的說心裏沒有半點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不是聖人。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或者該說,他一直是個有自知之明而且心胸寬大的人。


    他欣然接受了另一個他漸漸取代他的位置,而他自己平靜的居於幕後。


    才華洋溢的人本就該站在舞台上接受眾人喝彩,隻要親人和朋友們都能平安無事,自己就算退居二線也沒關係。


    他是這麽想。


    而且另一個他一直對他很好,他總是護著他,以一個強者保護弱者的姿態。


    自己的存在可有可無,頂多充當一下為另一個他加油的路人之一。


    他一直是這麽想。


    直到那一天──


    “另一個我,不要用這張卡。”


    雖然明白驕傲自負的另一個他不會聽從他的勸告,他還是忍不住站出來阻止。


    敵人怎麽可能莫名其妙送好處過來,怎麽看都是一個陷阱。


    隻是另一個他依然拒絕了他的勸告,使用了奧裏哈剛的結界,甚至將他也束縛了出去。


    被關在奧裏哈剛結界裏的他心情沈重地看著外麵的決鬥。


    另一個他如被惡靈附體的模樣和越來越不讓人看好的局勢,讓憂心忡忡的他連生氣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另一個我輸了,該怎麽辦?


    這是身處結界中的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如果另一個我被奪走靈魂,那麽我勝利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如果另一個他還有可能打倒多瑪的話,那麽他打倒多瑪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隻靠他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


    所以他最終選擇將另一個他推出奧裏哈剛結界,代替他成為祭品。


    另一個他打倒多瑪將大家都救出來的幾率比較大。


    這是他冷靜盤算後得到的結論。


    隻是在靈魂飛向祭壇的那一瞬,他恍惚間聽到了地麵傳來的悲慟的呼喊。


    大概是聽錯了。


    他想,就算另一個他會因為懺悔而呼喚他,也不可能發出如此仿佛是撕裂靈魂般的嘶吼。


    因為自己的存在對另一個他而言,除了是宿主的靈魂這個條件外,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他自嘲地想著,意識陷入黑暗。


    他以為自己會安然沈睡到另一個自己打敗多瑪或者永遠沈睡下去,卻不曾想到,自己醒來得如此之快。


    他有些啞然地站在空曠的荒野中心看著站在對麵的另一個他。


    “你來幹什麽?”


    “夥伴,我想見你。”


    “見我這個空殼?”


    他突然有些火大,自己費勁心思保住了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但是此刻對麵那個一臉失魂落魄的人到底在做什麽!


    明明在常日裏看起來那麽堅強那麽可靠的存在,卻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


    他張嘴想說什麽,卻見那個人急切地向他伸出手來。


    一透而過。


    另一個他穿過他的身體,踉蹌幾步才穩住。


    他皺眉跟著轉身幾乎就要忍不住發脾氣。


    隻是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那個目光一直比任何人都要銳利的少年此刻隻是怔怔地看著他,無助得像個脆弱的孩子。


    他與那雙悲傷地凝視著他的深紫色瞳孔沈默著對視了片刻,然後走過去。


    擦肩而過,他右手上的戰鬥盤開啟。


    他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一直以來威風凜凜的人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他隻知道,無論如何要讓另一個他恢複鬥誌。


    這是他現在必須去做的事情。


    他向另一個他提出了戰鬥。


    隻是,看著另一個他一步步後退的無措而痛苦的模樣,他突然記起了他的靈魂被抽離的那一瞬間地麵那一聲悲慟的嘶吼。


    那一天,他第一次醒悟到自己在另一個他心中到底占據了怎樣的地位。


    最終事情終於得以解決。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盤算到的結果和朋友們回到自己的身體,繼續過著一個高中生平淡無奇的生活。


    和另一個他一起玩遊戲,一起上學,一起和城之內杏子們遊玩。


    日子看起來依然和以前一樣,隻是中間似乎輕微地變了味。


    在另一個他小心地試探他是否會因為當初拒絕聽從他的勸告的事情而生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確是應該生氣的吧?


    如果真的就那麽表示完全不介意的話,自己也太好說話了。


    就算是老好人,偶爾耍耍脾氣也是容許的吧。


    這麽想著他也就這麽做了。


    畢竟在了解到自己在另一個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後,想來就算自己做了稍微過分的事另一個他大概也不會生氣吧。


    在杏子他們看來遊戲依然是有說有笑沒啥改變,因為他隻是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冷淡另一個他。


    另一個他敏銳地發現了這種改變,顯得有些不安,也曾有意無意地試探他的想法,均被他冷淡敷衍過去。


    每次被他拒絕或者敷衍時,另一個他總是會露出一種黯然的表情。


    他有時也會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壞了。


    其實,一開始是想著捉弄另一個他幾天就好,但是漸漸卻是欲罷不能。


    嗯……怎麽說……總覺得那個在決鬥者麵前意氣風華如同王者般威風八麵的人僅僅因為自己不理他就灰心喪氣這種事情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那是一種掌控者內心深處所存在的優越感。


    我真無聊。


    他暗暗罵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想多享受一點這樣的快感。


    好吧,我有點變態。


    因為偶爾還是要另一個他出來應付挑戰者,所以另一個他的異常也被朋友們發現了。


    “總覺得最近沒什麽精神哪……另一個遊戲。”


    城之內這麽說,杏子也很擔心的樣子,但另一個他似乎不願強打精神應付城之內和杏子,迅速和他交換過來,安靜待在裏麵沒了聲息。


    “好奇怪,遊戲知道是怎麽回事麽?”


    “呃……不知道。”


    似乎有點做過頭了。


    他想,


    凡是要適可而止,差不多另一個我也該反省好了。


    那麽,懲罰就結束好了。


    那一日傍晚,作為乖學生代表的他正伏案和一堆作業奮戰,另一個他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他身邊。


    他發誓那個時候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隻是因為要和作業痛苦奮戰,所以才有一下沒一下懶散地回著另一個他的話。


    這種似乎像是愛理不理的態度讓另一個他最終沈默了下來,默默待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終於發覺有什麽不對勁,他從題海中回過神來,回頭看向另一個他。


    少年透明的身影無精打采地浮在空中坐著,被燈光透過去的臉上神色顯得很是暗淡,連額鬢角的發絲也仿佛是無光澤的垂下來。


    銳利的眼神消失無蹤,抿緊的唇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的模樣。


    當發現夥伴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後,少年抬起了頭。


    他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麽。


    隻是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少年看著他,深紫色的瞳孔裏似乎有什麽奇異的情緒湧動。


    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


    微微歪了歪頭,另一個他的臉和自己靠得如此之近,仿佛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他凝視著那張和自己酷似卻更為秀美的臉,抬手輕輕撫摩著對方透明的頰。


    明明隻是一個透明的靈魂,他卻可以看得到、聽得到,摸得到。


    這個世上的另一個他。


    “另一個我,我不生氣了。”


    他對他微笑。


    “下不為例。”


    然後,在下一秒的時候……


    他第一次看到,黑暗中另一個他臉上那仿佛能發出光來的笑容。


    “夥伴!”


    “哇啊……等等……”


    “太好了,我就知道夥伴不會在意的。”


    “……放開我啦……”


    整個身子被抱住,掙紮半天動彈不得,無奈的他索性放棄。


    感到額頂的發被輕輕磨蹭著,他仰起頭來,看著另一個他那如釋重負的神色和隻顧抱著自己蹭的模樣。


    他突然有一種詭異的成就感。


    怎麽有種仿佛是成功馴化野性孤高野獸的感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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