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 位於王座之上的年輕法老王沒有做聲。


    他身邊, 年少王弟側身歪頭看著他。


    那些麵對著法老王的人都隻能看見年少王弟後腦而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下麵,愛西斯纖長的手指一把扣住身邊上前一步正要說什麽的賽特大神官,將他死死拉住。


    賽特回頭, 皺眉與愛西斯對視了一眼。


    不知是否是因為從愛西斯眼底看出了什麽,他遲疑了一下, 雖然還是臭著一張臉,卻終究還是放棄了衝動的舉動, 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沒有人注意到兩位位高權重的大神官私下的舉動, 因為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年輕法老王的身上。


    隻要少年王一句話,本是隻有空泛頭銜的埃及王弟從此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位年少的王弟從此就是僅次於法老王的埃及帝國的第二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沉吟了片刻,年輕的法老王終於抬起頭來。


    他緋紅色的瞳孔如燃燒火焰灼灼看向眾人。


    “從今日起, 王弟可協助朕……”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年輕法老王那一張一合的唇上。


    他們意識到自己在見證埃及上層權利近乎地震般的劇烈變動。


    政權的變動, 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次巨大的挑戰乃至於機遇。


    比起睿智而又殘酷的少年王, 那位年幼無知的王弟顯然是更容易被糊弄和哄騙的對象, 隻要取得了這位掌控莫大權力的善良王弟的信任……


    他們的身體繃得緊緊的,額頭已經悶出汗來。


    他們的心髒在胸口激烈地跳動著,幾乎就要從口中跳出來。


    “王兄。”


    就在所有人眼巴巴等著少年王說完那一句即將讓埃及的權利發生劇烈變動的話時——


    不合時宜的,毫無緊張感的聲音突兀之極地插|進來打斷了少年王的話。


    這個唯一膽敢打斷埃及至高無上的法老王發布王命的少年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身處如何緊迫的空氣之中。


    他前傾著身體,雙手使勁拽著年輕法老王的左腕。


    “我餓了, 王兄。”


    少年王轉過頭來,凝視著打斷自己話的人。


    那緋紅色的瞳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壓感, 似乎能探視到他人的靈魂所在之處。


    毫無波動的目光,讓人看不懂年輕的法老王此刻在想什麽。


    麵對那刺人的目光似乎是神經大條毫無所覺的年少王弟仍舊是如往常般仰著頭,用那張稚嫩可愛的麵容對他的王兄微笑。


    “王兄,我餓了。”


    他再一次重複了自己的話後,年輕的法老王站了起來。


    “今天就到這裏。”


    他淺褐色的手臂隨意向下一揮,示意眾人散去。


    原本被他的王弟拽著的左手習慣性地反握住對方的手,他低聲對身側的女官吩咐了幾句,便牽著他的王弟從側門離開了。


    房間裏一片可怖的寂靜,隻能聽到眾人呼吸的聲音。


    情緒在一瞬間衝刺上了巔峰又突然急轉直下的巨大落差讓所有人都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所有人都怔怔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起來,似乎都是麵容呆滯毫無異議。不過……


    少吃一頓會死麽麽麽麽麽麽麽——!


    起碼,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心底悲憤無比地衝著備受法老王寵愛的年少王弟的背影如此咆哮。


    ***


    王宮外,陽光正好,荷花池中粉荷嫩葉清香沁人。


    結束用餐的年輕法老王緋紅色的瞳孔落在他那還在和手中的大麵包努力奮鬥的小王弟的身上。


    察覺到少年王的視線,年少王弟放下手中的東西。


    他跪坐在地上,一手撐地將身體向前傾去,另一隻手向他的王兄的方向伸去。


    “王兄~~~”


    他說,笑眼彎彎,一臉期盼。


    坐在地麵的年輕法老王那端著黃金鑄成的精致酒杯的淺褐色的手向上揚了揚,避開了對方伸來的手。


    熏紅色的葡萄酒在金色的杯中蕩了一蕩,濺出來幾滴。


    “……王兄!”


    “不行。”


    年少的王弟伸手竭盡全力地想要搶到少年王手中的酒杯。


    無奈身矮手短連手指的長度都不如他的王兄。


    就算他整個人都趴在年輕法老王的身上,那伸出的繃得直直的手也怎麽都夠不到那舉得高高的酒杯。


    於是,他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在少年王示意下走過來的侍女將那散著誘人香氣的熏紅液體端走。


    他淺紫色的大眼睛對他的王兄怒目而視。


    看著他的王弟雖然是對他怒視但是卻完全沒有絲毫殺傷力的稚嫩可愛的臉,年輕的法老王左手習慣性摟住那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的小王弟的腰。


    他抬起右手,如安撫小寵物一般撫摸著那軟軟的發。


    不是他小氣,他飲用的葡萄酒雖然頗為珍貴但也珍貴不到杏仁那份上。


    王弟喜歡的東西他從不吝嗇,更何況乖巧可愛的王弟從來不會找他要一些不該去要的東西。


    隻是上次,王弟找他討要葡萄酒,他覺得自己常日裏當做尋常飲品喝的東西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便給他了。誰知道王弟才喝了兩杯就醉得一塌糊塗不省人事,若不是因為那杯酒他自己也喝了的話他說不定還會以為誰在酒裏下了毒。


    結果匆匆趕來的醫師祭祀稟報他說王弟隻是喝醉了的時候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本還想將其好好訓斥一頓,隻是第二日,看著他的王弟抱著頭蜷縮在他懷裏頭疼得臉色都有點發白的模樣,他實在狠不下心再罵一頓,最後隻好不了了之。


    但是他這個笨蛋王弟偏偏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才過了幾日,便又忘記了當時難受的那個勁兒,非討要他手中的葡萄酒不可。


    軟軟的……


    年輕的法老王的右手撫摸了一下那軟軟的發絲,便滑下來,輕輕揉了揉那正用一雙大眼睛瞪著他的王弟白皙的頰。


    手指舒服的感觸讓依然是一臉麵無表情冷淡神色的少年王下意識捏了一捏。


    然後他的手被某位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而鬧別扭的王弟啪嗒一下打開了。


    俊美的法老王揚一揚眉,沒說什麽,右手放下來,順勢環上了他的王弟的背,哄人般輕輕拍了拍。


    他不說話,一旁服侍的侍女卻是嚇得夠嗆。


    王弟殿下怎麽敢——


    如果塞西在這裏看見了侍女的表情定會嗤之以鼻。


    比這更放肆的事那個王弟可是做多了,他有什麽不敢。


    “朕給你權利,你不喜歡?”


    為了讓他的王弟不再對自己鬧別扭,年輕的法老王轉移了話題。


    大概隻有蠢材才會真的認為埃及年少的王弟在剛才打斷他的王兄的旨意是因為肚子餓了想吃飯。


    不……鑒於年少王弟一貫給予不熟悉他的人一副又軟又溫順又無害又遲鈍又天真的印象,或許真的會有幾個死心眼的家夥如此認為。


    不過,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他的王弟的聰慧的少年王自然不會那樣想。


    那個時候,遊戲背對著下麵所有的人,但是卻恰好和他正麵對著。


    那張稚嫩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驚喜的神色,而是滿滿的困惑。


    他看到他的王弟那張可愛的臉整個垮了下來。


    然後,他的話被打斷了。


    【我餓了,王兄。】


    打斷他的王弟這麽說著,笑得十分可愛。


    隻是那雙抓著他的左手手腕的雙手,很用力,很使勁,很顯然是在對他發泄不滿。


    他在生氣?


    年輕的法老王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為什麽朕要給他權利他會生氣?


    以上,年輕的法老王百思不得其解。


    正是因為如此,少年王才停止了發布旨意。


    其實,這個決定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幾日前他和愛西斯商討很久後做出的決議。


    這是經過各方麵妥當的考慮,覺得不會有任何問題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但是他和愛西斯都沒有料到的是,這份讓足以讓所有人瘋狂的、垂涎萬分的權利,王弟似乎並不樂意接受。


    “王兄。”


    大半個身子被對方擁著的年少王弟仰著頭看著他。


    淺紫色的大眼睛盯著他的王兄那張俊美的臉半晌,突然叫了一聲。


    年輕的法老王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他還在思索著如何處理這個令他意外的發展趨勢。


    如果事情發展偏離了他預料的方向,就必須盡快予以修正。


    任何事情,都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每天早上都比我早起好多。”


    年少的王弟跪坐在少年王懷中,兩人的臉隔得極近。


    因為腰被他的王兄的雙手摟著,為了保持身體平衡,他的雙臂搭在對方裸|露在日光之下的淺褐色的強健的肩膀之上。


    他看著他那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王兄,低聲嘟噥出這麽一句話來。


    每晚都被另一個他抓過去做人形抱枕,他很少能回到他自己的房間睡覺。


    他是多麽懷念當初剛到古埃及的時候無人打擾睡覺睡到自然醒的美妙生活啊……


    現在被另一個他抓著做抱枕,且不說有時候三更半夜會因為胸口被壓得難受而醒過來。最讓他痛苦的是——這位勤政的少年王總是一大早就起來,害得他每天早上都要跟著醒來一次後再睡個回籠覺,還不一定睡得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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