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年輕的法老王並不喜歡讓旁人近身。


    未經其允許, 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 即使是法老王所信任的大神官們,或者是他的貼身侍女,都識相地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驕傲的少年王一直都認為, 在自己的領域範圍內出現同樣的物種,是一件相當讓人覺得礙眼的存在。


    所以, 對於在發生那件事故後就一直黏著自己的王弟,年輕的法老王覺得很不耐煩。


    他是埃及的王, 沒那麽多時間照顧人。


    不過, 值得慶幸的是,時間一長,大概是漸漸淡忘了那件事, 王弟黏人的毛病漸漸有了好轉。


    比如今天, 亞圖姆已經獨自處理了一上午政務,王弟也沒來找他。


    “太好了, 王。”


    某位忠心耿耿的侍從諂媚地拍著馬屁。


    “王弟殿下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了。”


    緋紅瞳孔瞥他一眼, 頓時讓他顫抖著萎縮回去。


    總覺得心情很不快。


    年輕的法老王焦躁地將手中的筆摔在桌上,站起來向外麵走去,一堆侍從和侍女們紛紛匆忙地跟上他的步伐。


    隔壁的房間裏,埃及年少的王弟正興致勃勃地和卡琳下棋,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王兄的蒞臨。反而是年老的女官注意到王的到來, 站起身來彎腰行禮。


    這才發現少年王存在的年少王弟隨意對他的王兄笑了一笑,立刻回過頭來,催促著卡琳繼續。


    在亞圖姆點頭示意之後, 卡琳重新坐回去,繼續和王弟對局。


    年輕的法老王在他的王弟身邊坐下來,眼睛略掃了一眼身前的棋局。


    盤膝坐著的王弟皺著眉,一雙眼睛隻是盯著棋盤,冥思苦想。


    稍微猶豫了一下,少年王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王弟細小的耳垂,一個極細極輕的金環套在上麵。


    “還疼嗎?”


    他低聲詢問。


    被詢問的王弟隻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幾聲,大概根本就沒聽到是什麽問題,他抓起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似乎是想將它向前推一格。


    嘩啦!


    放置在棋盤上的棋子被一隻突然伸出的淺褐色的手攪得嘩啦一聲滾了一桌,棋子們橫七豎八地躺在棋盤上,好不淒慘。


    拿著一枚棋子右手還懸在半空中的遊戲一怔,頓時扭頭怒目瞪向身邊的人。


    喉嚨裏質問的話還沒冒出口,他反而被那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的緋紅冰冷瞳孔嚇了一跳。


    另一個他在生氣?……明明該生氣的應該是他吧?馬上就要贏的棋局都被攪亂了。


    自己最近一直很老實地待在房間裏,很少去打擾另一個他了……好吧,前陣子他因為王魂的那件事,做出很幼稚的舉動,給另一個他添了很多麻煩。


    關於這一點他已經在反省了,真的。


    但是,如果是因為那種事情的話,為什麽亞圖姆直到今天才突然生氣?


    唉,總覺得另一個他的想法他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今天就到這裏,卡琳,退下。”


    不快地瞪了他的王弟一眼,年輕的法老王側頭看向一旁的女官。


    年老的女官站起身來,微微俯身,向後退下。


    “啊,卡琳——”


    至少陪我把這盤棋下完啊!


    年少的王弟伸出去想要阻止卡琳離開的手被他身邊的王兄一把抓住,拽回來。


    那雙緋紅色的瞳孔看著他,帶著明顯不悅的神色。


    “朕陪你下。”


    “呃……”


    可是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才找卡琳陪我的啊。


    年少的王弟困惑地看了卡琳一眼,女官的目光和他對視一秒,然後,唇角微微上揚。


    她瞥了一眼年輕的法老王,當確認王隻是看著王弟並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時候,抬手輕輕對王弟比劃了一個沒事的手勢,


    然後,她抿唇笑著退了出去。


    “王兄……”


    “怎麽?不是要下棋嗎?”


    年少的王弟有點躊躇。


    本來,他玩“瑟涅特”的遊戲隻是用來打發時間而已,若是要為了玩遊戲而打擾到另一個他的話就未免太過了。畢竟另一個他現在是法老王,又正處於多事之時……亞圖姆到底有多忙,別人不知道,他經常待在他身邊,可是看得見的。


    就算現在亞圖姆說自己沒事,大概也是從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大概是自己前段時間的異常舉止還在讓他擔心。


    年少的王弟再一次深刻地自我反省。


    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再給亞圖姆添麻煩了。


    他這麽想著,對身邊正伸手重新在棋盤上擺放棋子的少年王笑了一笑。


    他說:“算了,不玩了。”


    哢嚓!


    從遙遠的東方進口來的貴重的檀香木精心雕琢而成的棋子被少年王那淺褐色的右手一下子捏碎成了兩截。


    在四周一片寂靜鴉雀無聲的沉重氛圍之中,年輕的法老王隨手將手中壞掉的棋子一丟,身子向後一靠,坐著一言不發。


    那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附近的侍女們戰戰兢兢的,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然而,那個不知道是遲鈍到極點還是隻要是麵對他的王兄神經就會大條的王弟還在繼續給旁人增加沉重的壓力。


    “王兄,你還不走嗎?”


    要是事情堆積起來做不完的話,晚上亞圖姆一定又要很晚才能睡了。


    年少的王弟如此想著。


    正伸手接過一名跪地的侍女呈上的酒杯的年輕法老王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頓,然後,端起酒杯。


    仰頭一飲而盡,他抬手揮退了要給他添酒的侍女。


    他將黃金杯掂在手中隨意地把玩了幾下。


    然後,他將黃金杯重重砸了回去。


    侍女本就是低頭跪地,將盤子雙手舉過頭頂。


    年輕的法老王這重重一砸,頓時侍女那纖細的雙臂一軟,承受不住壓力就讓盤子整個翻了下來,黃金杯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滾了一滾才停下來。


    緋紅色的冰冷豔麗瞳孔瞥她一眼,年輕的法老王看向門外。


    “來人。”


    他說。


    侍女幾乎半個身子都蜷縮著貼在地麵,肩膀微微顫抖著,就算明知等待自己的下場是什麽,但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感卻讓她連求饒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還呆著做什麽,快點收拾好退下去!”


    年少的王弟突然開口嗬斥這位侍女,侍女怔了一怔,顫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法老王。


    年輕的法老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一點頭。


    侍女如蒙大赦,迅速收拾好地麵的東西,退了下去。


    年少的王弟向前探出身體嗬斥了侍女,所以大半個身子都移到了亞圖姆的側前方。


    年輕的法老王伸出雙手,從後麵抱住了他的王弟。


    他的下巴擱在他的王弟的右肩上,那柔軟的金色發絲滑過他的臉頰的舒適的感觸讓他冰冷的緋紅色的瞳孔都柔軟上了幾分。


    “王兄?”


    “有點困。”


    他說,其實他並不想睡,他隻是想保持著這樣不動。


    今天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差,這樣不動的話,似乎可以好一點。


    “王兄。”


    “恩?”


    “不用管我也沒關係。”


    “閉嘴。”


    年輕法老王原本稍微好一點的心情又差上了幾分。


    “王兄明明有很多事要做,我卻僅僅是因為自己的不安就去給王兄添麻煩。”


    “賽特說得對,我亂來的話會給王兄增加很多負擔。”


    “而且現在,我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卡琳他們幫忙,王兄不用管我也沒關係。”


    “所以……”


    “王兄?”


    因為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卻沒有聽到身後那緊緊抱著自己的人說話,年少的王弟回過頭來,想要知道他的王兄是不是還在生氣。


    淺褐色的大手捧住他的左頰,他的王兄的頰輕輕貼上他白瓷色的額頭。


    “耳朵……”


    “啊?”


    “耳朵還疼不疼?”


    “呃,好像不疼了,卡琳也說過沒事了。”


    “那就好。”


    “那個,王兄,我是說——”


    因為年輕法老王的右手手指從他左側的頰插入他的發際之間,太過接近眼角的指尖讓他下意識閉上了左眼,聲音也頓了一頓。


    那細長的手指撫弄他的發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癢,他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少年王右手的手腕,試圖將它拉開,卻被反過來抓住了手。


    年輕的法老王微微低下頭,淺褐色的頰貼進了他的頸窩中,那如黃金融化的純粹的金色發絲滑過他的頸,於是就連頸部也癢癢的。


    年少的王弟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一邊笑著一邊動了動,想將身體向一旁偏一些,但是身體卻被緊緊抱住,手也被握住。所以,他隻好動了動腦袋表示自己的抗議。


    可悲的是,他的這個抗議被獨裁的法老王徹底無視,那摟著他的左臂甚至還箍緊了幾分。


    就在年少的王弟放棄了掙紮,轉動著腦筋考慮怎麽脫離困境的時候,馬哈特大神官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


    當看著房間中的情形的時候,他怔了一怔,眼神頗有些複雜。


    然後,他跪在年輕的法老王腳下,在得到允許後,抬起頭來,用輕微得隻有王和王弟能聽清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年輕的法老王皺一皺眉,鬆開手站起來。


    年少的王弟剛鬆了口氣,卻被他的王兄抓著手臂一把拽起來。


    “你也來。”


    “啊?”


    另一個我,這個事是你的隱私,總覺得我參與不太好啊……


    “王弟殿下,事關埃及王室,您最好也能一起去。”


    “……我知道了。”


    好吧,這種事就算是另一個我的私事,但是也算是埃及的國事。


    作為王弟,自己應該參與。


    ………………


    嗚啊啊啊,可是為什麽總還是覺得好尷尬!


    夜幕不知何時已經降臨大地,夜空中繁星點點,閃耀著明亮的光華。


    青石宮殿在夜色中越發顯得安靜,在它右上角一側的低塔上,階梯盤旋而上,直至頂端一個隱秘的房間裏。


    埃及年輕的法老王坐在房間正中,一手撐頰,翻閱著膝上的一卷莎草紙。


    年少的王弟趴在房間左側的窗台上,窗外是光滑堅硬的石壁,它筆直而下,讓人炫目的高度之下,尼羅河的河水強勁地拍打著光滑的宮殿石壁,濺出陣陣浪花。


    埃及年輕的大神官賽特安靜地站在房間的角落。


    房間裏異常的安靜,直到馬哈特領著一名中年女官來到這裏,打破了它的沉寂。


    中年女官低頭跪在年輕的法老王腳下,舉止神色顯得很是冷靜。


    對此,馬哈特很滿意,畢竟是愛西斯的心腹女官。


    當愛西斯傳來密件的同時,也派人快船將那對母子送來了舍易斯城,並安排這位除了她以外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心腹女官一路監視押送。


    “人呢?”


    得到王的點頭示意之後,馬哈特開口詢問。


    “已經安排人帶下了船。”


    女官回答。


    “押送的那些士兵知情嗎?”


    “請您放心,他們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愛西斯大人已經秘密處死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個女人的丈夫。”


    “孩子到底是何時出生?”


    “愛西斯大人已經調查過了,那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在一起才八個月,就生下了那個男孩。”


    “很好,你先退下,讓人把他們帶上來。”


    “是的。”


    站起身,中年女官恭敬地低頭向後退出房外。


    不多時,門再一次打開,中年女官領著一個抱著小孩的女人走了進來,然後,她低著頭帶著幾名侍衛再一次退了出去。


    遊戲走到亞圖姆身邊,眼中略帶著一點好奇。


    在和亞圖姆一起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他私下詢問了卡琳,得知了事情的前後經過。


    女人低著頭,看不清楚她的臉,隻能看見她有著一頭很美麗的金色長發,但是或許是因為生活環境不如以前的優渥的原因,那長發顯得有點黯淡,缺乏光澤。


    她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小孩,孩子的頭發也是明亮的金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嵌在那張圓圓的柔嫩可愛的臉上。


    他吸允著自己的大拇指,烏黑發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打量著四周。


    女人將他放下來,自己跪下來,然後將孩子向法老王的方向推了推。


    她低聲說:“去……叫父王。”


    孩子被她一推,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


    他跑了幾步,一把抱住他的‘父王’的腿。


    他抱著‘父王’的腿仰起頭來,圓嘟嘟的臉笑起來的時候越發顯得可愛。


    “父王~~”他喊,稚嫩而清脆的童聲在房間中回蕩。


    “……那個……”


    站在年輕法老王身邊的王弟一臉尷尬地低頭看著那抱著自己腿的小孩。


    “你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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