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埃及年少王弟一下子撲到床上, 滾了一滾, 然後四肢大張極其不雅觀的仰麵朝天躺著。


    他伸了伸懶腰,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埃及王宮的侍女們眼底隱含著笑意,竭力忍耐著不發出笑聲, 迅速地將桌上的餐具收拾幹淨端了出去。


    好舒服~~


    隻差沒跟吃飽喝足的小豬一般哼哼幾聲的年少王弟眯著眼,懶洋洋地看著從天窗照進來的金色陽光。


    這個時候都已經是下午了吧?


    暖洋洋的陽光, 軟軟的床,香甜的食物……果然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最美好……


    不過, 話說回來, 他是不是越活越腐敗了?


    王弟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還不到一分鍾,卡琳帶著賽特走了進來。


    雖然這時他應該馬上坐起來,但是全身懶洋洋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完全不想動。反正賽特卡琳他們也不是外人, 於是他繼續黏在床上懶得起來。


    看到王弟這副丟盡了王室威嚴的模樣,年輕大神官的眼角微微抽了一抽, 立馬將目光從王弟身上移開。


    眼不見心不煩。


    “王弟殿下, 很抱歉打擾您休息。”


    年老的女官走上前,吩咐侍女盡快幫王弟換上外出的服裝。


    她注視著王弟的眼睛很暖,柔軟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調皮的孩子。


    她說,“不過, 您帶回來的那個客人說了,想在離開之前,當麵向您致謝。”


    當埃及王弟走進房間的時候, 米坦尼的二王子正身姿端正地坐著,和陪坐在一旁的馬哈特愉快地交談著。注意到王弟的到來,馬哈特站了起來,他走上前向王弟行禮,然後走到賽特身邊,和賽特一起安靜地站在王弟的身後。


    先不論實權的大小,王弟的地位之高在埃及僅次於法老王。身為仆人的馬哈特,自然不可以在王弟沒有開口之前沒規矩地繼續和瓦特談笑下去。


    瓦特也站了起來。


    “埃及王弟,感謝您在危急時刻向我伸出的援手,您的仁慈將得到密特拉神的稱讚。”


    米坦尼二王子說,彬彬有禮,姿態從容。


    即使那高大的身材多少帶給人一些壓迫感,但是此時的他顯得很是溫文有禮,臉上親切的笑容更是恰到好處,普通人看上一眼就會心生好感。


    然而,這樣溫文爾雅的二王子卻是讓埃及王弟在那一瞬感到一陣惡寒。


    他下意識就想要後退一步,但是又馬上反應過來馬哈特和賽特兩人還站在他身後。


    於是,那隻要向後邁出的腳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你誰啊——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衝這個米坦尼二王子喊出這句話。


    看著埃及王弟那微微抽搐的嘴角,瓦特的唇角向上揚了一揚。


    他說:“埃及王弟,我能否和您單獨談一談?”


    “米坦尼王子,我不知道埃及有什麽事情讓你必須避開我們,‘單獨’和王弟交談的?”


    王弟尚未回答,站在他身後的賽特皺著眉接下話來,在‘單獨’兩個字上重重一頓,明顯地表達出自己的不滿。


    “我想與王弟談的事情和埃及沒有關係。”瓦特禮節性地向賽特點一點頭,仍舊是那副符合他王子身份的優雅姿態,“僅僅是私事而已。”


    “很抱歉,您的要求不能被接受。”


    “賽特大神官,你有權利代表王弟拒絕我的要求嗎?”


    “我有責任防止任何危險接近王弟。”


    “我可以向密特拉神獻上誓言。”


    “我埃及信奉的是偉大的拉神。”


    眼前無法說服這位固執的大神官,瓦特將目光投向埃及的王弟。


    遊戲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兩位大神官。馬哈特看了瓦特一眼,對王弟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向側門走去。賽特雖然露出不快的神色,但是還是跟著馬哈特離開了。


    當房間裏隻剩下兩人的時候,瓦特呼出一口氣,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隨手從旁邊桌上撈起一個水果,拋了一拋,接住,咬上一口。


    一時間,米坦尼二王子那貴族般的舉止蕩然無存。


    “怎樣?”


    他衝了一臉無語神色的埃及王弟一笑。


    “剛才我那副樣子讓你很不爽吧?”


    完全恢複了常日裏爽快舉止的男子哈哈笑著,“不過沒辦法,雖然我自己也覺得別扭,但在那種場合,我還是得裝模作樣一下啊。”


    “你是打算偷偷回米坦尼?”


    伸手接住瓦特拋過來的水果,年少的王弟在他旁邊也坐了下來。


    “不,我不用回去,過了幾天,我就是從米坦尼前來接王兄回國的使者。”


    幾口就將手中水果吃完的米坦尼二王子漫不經心地回答。


    “埃及王弟,其實也沒有當麵道謝的必要。隻不過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我這一走,我們大概不會再有單獨見麵的機會了。”


    他說,“聽說你有異國血統,那麽你的母親和法老王的母親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是的。”


    王弟回答得很爽快,這種眾所周知的事情沒必要隱瞞。


    “冒昧問一句,你的母親現在何處?”


    “不在這個世界上。”


    “原來如此。”瓦特輕笑一聲,“所以你才能那麽簡單地說出那種話來。”


    “什麽?”


    “你說,‘是因為我自己要和王兄爭,才導致如今的狀況。’”


    “……我說得不對?”


    “不,對你來說或許是對的。”米坦尼的二王子回答,“你不窺視埃及王位,法老王自然不會視你為敵人。”


    他頓了一頓,又繼續說下去。


    “我並不想和王兄為敵,我從小就很崇拜他,即使是現在……可是‘放棄爭王位’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行的。”


    “埃及的王弟啊,或許因為你並非在王室之中長大,許多事情你都想得太多簡單了。你說隻要不爭就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


    “如果我未能成功登上王位,我的母妃將會落得如何的下場?”


    “如果我自私地放棄去爭奪,那些因為相信我而跟隨我的人們,他們又該怎麽辦?”


    “你給自己找到了很好的借口。”年少的王弟用他那明亮的紫羅蘭色瞳孔注視著瓦特,“我隻問你一句——”


    他說,“你敢發誓你對那所謂的王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瓦特沉默,然後,他微笑起來。


    “一針見血。”


    他說,站起來,走到王弟身前,高大的身軀彎下來。


    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瓦特那寬大的影子整個將坐著的王弟籠罩在陰影中,他將唇湊近王弟的耳。


    “我想要王位。”


    他的聲音很低,“那麽你呢?埃及王弟,告訴我,你想要嗎?”


    米坦尼的二王子問。


    其實前麵所說的都是一堆廢話,歸根結底,在離開之前他想要問的,就隻有這樣一個問題,隻是意外地被埃及王弟搶先問了出來。


    紫羅蘭色的眼睛盯了他半晌,突然彎彎一笑。


    埃及年少的王弟那張稚嫩可愛的臉對瓦特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覺得我能學會你的裝模作樣裝腔作勢和你的王兄的兩麵三刀陰損歹毒嗎?”


    “…………不能。”


    雖然看得出來遊戲是在拐著彎罵人,但是即使是身為被罵者的瓦特也不得不給出否定的答案。


    “那不就得了。”


    瓦特直起身子,一臉鬱悶。


    “我也就問一下而已,至於這麽損人嗎?”


    “是嗎?當初你當著我的麵說我王兄的壞話可是說得很痛快啊。”


    “…………”


    你還記著仇呢?


    埃及的王弟和米坦尼的二王子在這邊房間交談著,旁邊的房間,兩位埃及的大神官也在對話。


    “那個米坦尼王子應該不會直接回國,他大概會過幾天再正式露麵,以接大王子回國為理由,裝成剛從米坦尼來到埃及的樣子。”


    “裏維王子打算回國?這麽說,你們已經談完了?”


    賽特問,這一整天他都忙著查冒充埃及士兵的那個事情,和米坦尼大王子談判的事情則是由馬哈特負責。


    其實,與其說是多國會談,不如說是米坦尼和埃及之間的較量,隻要和米坦尼達成協議,一切就解決了。


    “就是剛才在下午談完的。”馬哈特把剛剛草擬好的協議遞給賽特,“敘利亞接近米坦尼的那一小部分作為緩衝區交由米坦尼控製,其他的大部分地區則由我們埃及派兵進駐,幫助敘利亞王維持統治。”


    “……那個家夥這麽好說話?”


    看著協議上那一條條埃及明顯占據了極大優勢的條款,賽特皺著眉質疑道。


    “哈哈哈,這還多虧王弟的幫忙啊。”


    “他能做什麽?”一提到埃及王弟,賽特的臉色就陰下來,“他不闖禍就不錯了。”


    “好了好了,賽特。”馬哈特拍了拍賽特的肩,笑著說,“雖然昨晚事情是鬧大了些,但是不要忘了,若不是王弟恰好救了米坦尼二王子的話,埃及謀害米坦尼王子的罪名很可能就跑不掉了。”


    “埃及從不畏懼戰爭!”


    賽特冷著臉回答。


    “是的,埃及不畏懼戰爭,但是埃及也不該任人汙蔑。”馬哈特說,“現在我們和米坦尼之間不過是私下爭鬥,若是牽扯到王儲的問題,那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硬仗。到時候就算打敗了米坦尼,埃及也會元氣大傷。別忘了,賽特,赫悌那些國家還在旁邊盯著呢。”


    賽特沉默了下來,不再反駁。


    其實,作為埃及最年輕的大神官,馬哈特說的這些事情賽特心裏很清楚,隻是不樂意承認罷了。


    至於能達成這樣有利於埃及的協議,馬哈特說這是多虧王弟幫忙的原因,他大概也猜得到。


    “你是用裏維王子意圖在埃及謀害他的王弟這種事去要挾他的?”


    “嗯。”馬哈特點了點頭,說,“雖然那個狡猾的王子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但是王弟親眼看到他被瓦特王子用劍刺傷的地方……而且,證據嘛~~裏維王子做賊心虛,瓦特王子也正在王宮做客。所以不管有沒有證據,我說有,那就是有。”


    “以替他隱瞞他殺害他王弟的事情為交換的話……”賽特拍了拍手上的莎草紙,“這點代價是不是太低了點?”


    “要考慮米坦尼國內的反應,要是做得太過了反而容易出差錯。”


    “嗯,說的也是。”稍微思索了一下,賽特認真地建議道,“馬哈特,要不要等他們都回國以後,派人在米坦尼散布他們大王子謀害二王子的消息?”


    馬哈特點點頭,追加補充。


    “順便也可以散布‘其實是二王子意圖暗殺大王子卻反過來誣陷他’這樣的消息,隨便弄點假證據什麽的。”


    “這樣也好,要不要試試……”


    “其實那樣也……”


    埃及最為忠厚老實的馬哈特大神官和最為正直古板的賽特大神官在認真嚴肅地探討著“關於如何將米坦尼王室八卦發揚光大”的問題。


    “賽特,你不覺得我們埃及有那樣的王弟挺幸運的嗎?”


    “……完全不覺得。”


    “那讓你在裏維王子、瓦特王子之中選一個做埃及王弟,你選誰?”


    “……還是現在這個吧。”


    三日後,來自米坦尼國的豪華大船駛入了舍易斯城的港口,黑發的米坦尼二王子瓦特在埃及官員熱情地迎接下‘第一次’踏上了埃及的大地。


    他前來這座城市,迎接他的王兄裏維回國。


    他被負責接待他的埃及官員帶入舍易斯的王宮大殿之中,向位於高高的王座之上的年輕法老王送上米坦尼王的問候。


    坐在側座的裏維王子迫不及待地站起來,向他的王弟走來,一臉喜悅。


    瓦特向他的王兄迎上去,一臉止不住的笑意。


    華麗衣著掩蓋住衣下白色的繃帶,他們的手緊緊交握著,對彼此露出最和煦溫暖的笑意。


    兄友弟恭。


    坐在年輕法老王身邊的王弟注視了這一幕良久,然後,他低下頭,金色的發絲垂下來遮住他臉上的表情。


    他伸出右手,小心地拽住了少年王深藍色披風的一角。


    少年王側頭看他,眼中帶著詢問的神色。


    年少的王弟和那雙緋紅色的瞳孔對視一眼,又低下頭,也不說話,隻是抓著披風的手更緊地拽了一拽。


    但是,這樣的場合,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會讓亞圖姆困擾吧?


    他慢慢鬆開手。


    想要縮回來的手被他的王兄一把握住。


    他有些驚訝地抬頭,年輕法老王的目光看著前方,並沒有看著他。但是少年王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淺褐色的手心傳來的溫度很暖,一點點滲入他的手中。


    年少的王弟淺紫色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弧度。


    “王兄~~”


    “什麽?”


    “沒什麽,就是這麽坐著好無聊。”


    “……”


    “王兄~~”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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