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麽了賽特?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本是一臉忿恨之色的賽特大神官在被終於忍耐到了極限的馬哈特大神官如此痛斥的一瞬, 臉色驀然一僵。


    他突然按著自己的額頭, 眼底露出迷惘之色。


    “我……”


    “夠了!我不想再和你說話!”


    一貫好脾氣的老好人大神官一旦爆發起來更是毫不留情,他惡狠狠地瞪了賽特一眼,轉身怒氣衝衝地走了。


    馬哈特走得太快, 連頭也沒有回,自然看不到他的身後, 賽特那按著頭咬緊牙眼角微微抽搐的詭異神色。


    賽特按著頭,神色陰晴不定, 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然後,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抬起頭站直身子向左側看去。


    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底比斯王都的一側, 宏偉的拉神的大神殿佇立在陽光之下閃耀著純金色的光輝。


    ……………………


    無數巨大的蓮花圓柱撐起華美而氣勢磅礴的寬闊神殿, 偉大的太陽拉神巨大的雕像如一座高山佇立在大殿之上。


    燦爛的金色陽光從大殿四麵八方的天窗裏射進來,折射著環繞大殿的純金飾物, 讓整座拉神雕像更顯得熠熠生輝如同活過來一般, 威嚴麵容以極大的壓迫力俯視著整座大殿。


    以光輝照耀埃及大地的神,庇佑埃及子民的太陽神。


    埃及最偉大的神。


    埃及年輕的大神官單膝跪在拉神那巨型雕像之下,微微低著頭,仍舊是一副肅冷的麵容。


    細密的睫毛垂著,在淺褐色的頰上落下淺淺的影子, 掩住青色瞳孔眼底那一抹略帶不安的神色。


    身著尊貴而莊嚴的大祭司服飾的西蒙站在跪地的賽特身前,一手持著自古傳承下來的拉的大祭司的古樸的金色權杖,一手按在低著頭的賽特的額頭上。


    他閉著眼, 按在賽特額頭上的指尖透出微微的白光來。


    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此刻略顯肅穆,西蒙睜開眼注視著跪在他身前的賽特時,目光透出幾許凝重之色。


    “邪神的黑暗力量已經侵入了你身體,並逐漸侵蝕你的靈魂。”


    拉的大祭司如此說到,收回按在賽特額頭上的手,微微皺起眉來。


    “這種邪惡力量和當初下在王弟身上的詛咒很近似,不過,詛咒是直接攻擊靈魂,而你隻是從身體緩慢侵蝕,所以沒有那麽危險。”


    他看著賽特說,聲音放緩,臉色又沉澱下來幾分:“我現在就可以將那種邪惡的力量從你身體裏驅除。”


    年輕的大神官站起身來,天空色的瞳孔注視著明顯話中有話的西蒙大祭司,冷靜地等待著大祭司接下來要說的話。


    西蒙注視著賽特那張年輕的麵容,在心底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賽特,你要我把它驅逐嗎?”


    他問,神色肅穆,握著長長的拉的金色權杖,手指突兀地攥緊。


    “需要我做什麽?”


    賽特冷靜地看著西蒙大祭司如此回答。


    既然大祭司說可以驅逐他身體裏的邪惡黑暗力量卻問出這個問題,肯定是有另外的打算。


    “這種黑暗力量會逐漸侵蝕人類的靈魂,無限放大貪婪欲望的負麵之力。”


    西蒙半垂著眼瞼說,“被侵蝕的人都會逐漸因失卻自我而被邪神控製。”


    “賽特,你也不會例外。若是放任侵蝕你的黑暗力量不管,不久之後,你就會被欲望支配而背叛埃及和法老王轉投邪神麾下。”


    “但是——”


    被大祭司拄著的權杖重重一頓,敲擊著地麵白色的玉石發出沉悶的貫穿大地的聲響在空曠而宏偉的大殿之中回蕩。


    “這也是一個機會。”


    西蒙抬起頭注視著賽特的雙眼,眼底透出一抹精光。


    那一瞬,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垂垂老矣的老人,身影驀然間仿佛高大了許多,目光灼灼然一眨不眨地盯著賽特的表情。


    “將王弟救回來,封印邪神的唯一機會!”


    這是已經被逼到絕路的埃及現在唯一的生機。


    一場要麽勝利要麽滅亡的賭博——


    年輕的大神官坦然麵對著年老的大祭司那探尋一般近乎灼燒穿透他靈魂的目光。


    他的臉色從頭到尾都是肅冷而麵無表情的,隻是在聽到大祭司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目光一亮,抬頭和西蒙大祭司的目光毫不退縮地對視。


    “告訴我怎麽做。”


    他說,冷冽目光透徹得看不到一點雜質,更沒有絲毫的躊躇和退縮。


    一定要說的話,更帶著一點迫切。


    “放任黑暗力量侵蝕你的身體乃至靈魂,成為邪神的傀儡。”


    西蒙大祭司說,“你本是法老王麾下舉足輕重的大神官,還手持黃金神器,所以一旦投入邪神和盜賊王的麾下,一定會受到他們的重視。”


    “但是,偽裝背叛是無法欺騙邪神,所以你必須放任黑暗力量浸染你的靈魂,才能得到邪神的信任。”


    “在放任自己的同時,你必須在靈魂深處保留住一絲清明,用那一絲清明記住你真正的目的。”


    說出這句頭尾相互矛盾的話,西蒙自己也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很困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從古自今,唯一不受這種邪惡力量影響的唯獨王弟一人。”


    “王弟能做到的,我不可能做不到。”


    年輕而傲氣的大神官給出如此回答。


    “不一樣。”


    年老的大祭司搖頭,“王弟是根本不曾受到影響,那力量無法侵蝕他。而你,賽特,你和王弟不一樣,你是已經開始被侵蝕,我無法判斷你是否可以保住最後那一點清明。”


    “這很難,就連我自己都做不到。我可以告訴你,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


    西蒙大祭司驀然提高聲音,眼底的神色突兀地一下子沉澱下去,注視著賽特的目光帶著殺伐果決的厲色。


    “我會在你身體施下咒語,一旦你徹底被黑暗力量侵蝕失去自我,我就會憑借那個咒語奪取你的性命!”


    “我身為拉的大祭司,絕不容許埃及的大神官成為邪神的傀儡!”


    “而且,一旦你放任自己被黑暗力量侵蝕,你將會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和行為。到那種時候,與法老王敵對的你一定……也必須做出傷害自己過去的朋友的行為!”


    西蒙看著賽特,目光仍舊是冰冷而苛刻的。


    “哪怕是對上馬哈特愛西斯他們,你也要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們!”


    賽特睜大眼錯愕地看著西蒙,可是大祭司的目光卻越發冰冷。


    與大祭司的目光對視片刻,賽特的臉色一點點沉澱下來,唇抿得厲害,眉也緊緊皺了起來。


    西蒙卻是緊緊用壓迫性的目光咬在對方臉上,目光如利刃直刺而來,步步緊逼。


    “為了得到邪神的信任,也為了奪走他們的黃金神器,最好能奪走除了王以外所有的黃金神器。”他的聲音陰冷而毫無感情,說到這裏頓了一頓,下一句卻是以命令的口吻。“為此目的殺了所有大神官甚至於我這個老家夥也沒關係。”


    “僅憑你自己擁有的黃金權杖無法在短時間內封印住邪神的力量,我會教你一種秘法,以損耗靈魂為代價瞬間提升力量,讓你在短時間裏擁有控製多個黃金神器的力量。”


    西蒙盯著賽特,麵色冷硬如鐵石。


    “賽特,現在我讓你自己選。”


    “我驅逐你身體裏的黑暗力量,你仍舊以大神官的尊榮為埃及戰鬥到最後一刻。”


    他用嚴厲的目光看著賽特說,“要麽,去執行這個九死一生的任務。”


    “一旦失敗,我就會讓你身魂俱滅!就算僥幸成功,你這個曾經背叛埃及殺死同伴的人即使被王庇護著不會被千人所指,也會因此被那些無法接受你行為的人毀謗排斥再無立足之地——”


    “不用說了。”


    在年老的大祭司一句話落音的一瞬,賽特就開了口。


    那張年輕而充滿朝氣的麵容透出年輕的大神官堅持自我的從骨子裏透出的堅毅與自信。


    “我做得到。”


    他說,斬釘截鐵,幹淨利落。


    那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自我的驕傲。


    那是為了埃及無所畏懼的信仰。


    西蒙嚴厲的聲音驀然一頓。


    那屬於年輕人的一往無前的傲氣和果決讓年老的大祭司沒來由的眼底微微一濕,心髒竟是隱隱透出幾分抽痛的感覺。


    他是真的……老了……


    年輕時堅如鐵石的心腸隨著他的衰老一點點軟化,他不願再經曆那一幕幕所謂死亡和別離的慘烈……


    這些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年輕的孩子們啊……


    這一次埃及的劫難,將會有多少人被剝奪他們本該擁有的無限的未來?


    而他安排讓賽特他們以自相殘殺這種殘酷的方法達到最終的目的到底是對是錯……


    西蒙看著賽特,原本嚴厲冷硬的目光一點點緩和下來,隱隱透出幾分悲哀的痛楚之色。


    從四麵八方照過來的金色光芒落在老人的身上,卻越發清晰的顯露出老人臉上深深的皺紋,以及眼角那一抹倦意。


    斑斑白發折射著陽光,讓大祭司在一瞬間顯得衰老了許多。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仰起頭注視著身前高大的拉的神像。


    “賽特,先王突然暴斃,法老王在萬分凶險中登基,後來又差點被王魂奪走性命,甚至於在和巴庫拉對決中出生入死……這些事情,我一次也不曾出麵,你是不是對此很不滿?”


    雖然對於大祭司突然轉移了話題感到有些詫異,但是賽特沉默著沒有做聲。


    對於王數次陷入凶險而大祭司冷眼旁觀從不出手這種事,他的確感到很不滿。


    但是,對於大祭司的尊敬讓他並不想貿然不敬地對大祭司做出指責,因此,他隻能選擇沉默。


    “看來的確是非常不滿啊。”


    看著默不作聲的賽特,大祭司嗬嗬笑了起來。


    他側過頭高高仰起來,目光落在他手持的權杖之上,神色複雜。


    “我不能使用拉神賜予我的力量,一絲一毫都不能輕易浪費……”


    他說,“我們曆代拉的大祭司不能參與王位爭奪,不得參與朝政,不能輕易離開神殿……就是為了將畢生的力量灌注在‘它’的身上。”


    “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才讓邪神自古以來都不敢踏足王都半步。”


    西蒙如此說著,將那曆代大祭司傳承下來的沉澱了悠久曆史而變得顏色陳舊的古樸的黃金權杖橫放在麵前。


    他用頗為感慨的目光注視著手中這個汲取了一代代大祭司灌注的力量的權杖。


    年老的大祭司將手放在權杖的杖頭上。


    神殿中拉神巨大雕像前一直燃燒不滅的巨大祭壇裏的火焰忽然高漲猛竄高空,火光映紅了整個大殿——


    古樸而不起眼的老舊權杖驀然綻放出耀目的金色光芒。


    杖頭和杖身分離,長長的杖身啪嗒一聲掉落在玉石地麵發出一聲重重的沉悶的撞擊聲。


    杖頭閃耀著純金色的光輝飛起來懸浮在半空之中,光輝四溢。


    以生命之符的輪廓包圍著正中間那閃耀如太陽一般的純金的荷魯斯之眼的形態,兩側展開的黃金的羽翼振翅欲飛。


    褪盡古樸陳舊之色盡顯輝煌炫目——


    “七個黃金神器被稱為神器,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人類鑄造。”


    西蒙大祭司仰頭注視著那沉寂了悠久的時光此刻終究再一次綻放無可比擬的輝煌的黃金的神器。


    曆代埃及拉的大祭司傾盡心血耗盡一生灌注力量將其代代傳承就是為了這一刻的輝煌——


    “它才是真正的拉神在遠古時創造出來賜予埃及的神器。”


    西蒙說,一字一句。


    “世界上唯一被邪神忌憚之物!”


    “世界上唯一可以徹底封印住邪神魂魄之物!”


    很久很久以前,埃及諸神聯手將邪神的身體封印在底比斯的大地之下。


    因為某種原因,他們並未將邪神的魂魄一同封印。


    太陽的拉神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在離開人界之前鑄造了【拉的權杖】留在底比斯。


    隻有【拉的權杖】,才能徹底將邪神的魂魄封入地下的身體,令其永遠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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