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王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第一次體會到寒冷侵襲身體的感覺,第一次體會到熱水喝進肚子裏是這樣的舒服,而身上的毯子雖然有些奇怪的味道,但這種溫暖而柔軟的感覺似乎已經許久都不曾體會過了,各種混亂的感覺雜糅在一起,時間似乎過去了一個世紀。


    “這鎧甲一定有問題!”


    恍惚間,她聽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慢慢睜開眼,她不由眼角微微抖了那麽一下,因為映入她眼簾的是她熟悉的鎧甲。


    “我覺得這鎧甲有問題!”


    “可是雪在鎧甲上都沒發現異常?”


    “但她穿著鎧甲和脫下鎧甲時完全是兩個人!”


    “這鎧甲雖然是混金的,但已經很陳舊,而且輕易破損了,真的會是什麽神秘的東西?”


    “但先前的沙王你們也看到了,而現在這個小丫頭卻是這幅樣子,你們不奇怪嗎?”


    “這……”


    他們,在討論我的鎧甲……


    沙王感覺腦子裏一片混亂,比自己在沙漠中獨自走了十天,沒吃沒喝還要難受,她根本不想再去聽那些雜亂的聲音,她想要的,隻是眼前的鎧甲。


    這是唯一能讓她心安的東西。


    動動手指,沙王發現自己恢複了一些力氣,努力的抬起手,她抓向了就在她眼前的鎧甲。


    “她醒了!”


    卓瑪見到沙王身後,頓時驚喜萬分,上前來握住她的小手,摸摸她的額頭探了探體溫,頓時鬆了了口氣,“不那麽燙了。看來這孩子身體不錯,隻睡了一覺就好起來了。”


    說著,卓瑪從旁邊端過一碗水。扶起沙王小聲勸道:“先喝口水,然後吃點東西。很快就會沒事了。”


    沙王無力的被扶起,才想喝些水,水碗卻被天閑攔住了。


    卓瑪愣了下,“你?”


    “還是給我吧。”天閑接過了水碗,手指在水碗上轉了幾下,那碗水冒出了熱氣,“她應該沒有受過這樣的寒氣,驟然受到刺激。寒氣入體,現在不能喝冷水。”


    把那碗滾水在兩個碗中折了幾次,天閑把水遞到沙王嘴邊,“慢慢喝。”


    沙王眼神動了兩下,依舊一臉病容,小心的喝了一口,這才慢慢喝掉了這碗水。


    “我在水裏摻了些藥草,還以為你不會這麽痛快的喝下去。”


    卓瑪瞪了天閑一眼,“我說你這個死小鬼怎麽忽然這麽體貼了!原來是偷偷放了草藥。”


    沙王喝了一碗水,覺得肚子裏咕嚕嚕的一陣亂叫。倒是覺得精神了好多,舔舔幹燥的嘴唇,“我……還能再喝點水嗎?”


    “當然!”卓瑪聽沙王說話。頓時高興起來,“乖,姐姐給你拿水去。”


    沙王點點頭,目光卻又落到了天閑手裏的鎧甲部件上。


    天閑晃了晃手裏的鎧甲部件,見她的眼神隨之移動,隨手將鎧甲塞到了過去,“這麽想要,就先還給你好了,不過最好你現在站都站不起來。最好不要動歪心思。”


    沙王覺得身體十分沉重,而且頭還是很暈。出生以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保住那件鎧甲的部件,卻讓她安心了許多。


    卓瑪取回水來,這次直接交給天閑,雖然現在天閑沒有了邪眼的力量,但殘餘的火焰氣息燒個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又喝了杯水,沙王看起來精神更好了一些。


    對於沙王的身份,大家現在都有些懷疑,自然也就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不過卓瑪倒是似乎很喜歡沙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久前還是個小丫頭的原因。


    又拿來了一些食物,為她重新圍好毯子,卓瑪把她的位置向火堆附近靠了靠,之後又打理起那一頭淡黃色的長發來。


    沙王很不習慣有陌生人和她親近,但現在她渾身無力,隻要任由卓瑪搗鼓她的頭發。


    “小鬼,你到底是誰?”天閑故意把“小鬼”這個詞咬的極重,一直以來他都是大家中年齡倒數的那個,古麗和卓瑪整天“小鬼、小鬼”的叫個不停,這次天閑終於有種釋放壓力的快感了……


    “我,是沙王!沙漠的統禦者!”


    卓瑪顯然不信,一麵輕輕梳理她的頭發,一麵柔聲說道:“好啦,不用勉強自己,我們都知道沙王是什麽樣子,你一定有什麽苦衷才會出現在這,我們或許是敵人,但放心,不會為難你的,你現在病了,好好休息就行了。”


    沙王神色微微黯淡,“本王到底要怎麽說,你們才會相信?本王,就那樣無法令人信服嗎?”


    天閑轉轉眼珠,“沙利特大軍已經準備攻擊這裏了,你要是能讓他們退後,你自然就是沙王。”


    “可以!”


    誰也沒想到,這個病怏怏的小姑娘一口答應了下來,但她立刻又說道,“但,我需要我的鎧甲。”


    天閑立刻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你穿上鎧甲就是另一個樣子了,我可不想這裏被黃沙埋葬。”


    沙王擺弄著手裏的鎧甲部件,“沒有鎧甲,就無法讓他們後退……”


    “難道沒有那副鎧甲,你就不是沙王了嗎?”


    沙王聽了天閑這句話眼神很厲害的抖了兩下,目光望向了天閑,正和天閑審視的目光撞在一起。


    天閑凝視著她說道:“據我們所知,沙王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強大男人,他的確有一副黃金鎧甲,而且經常穿在身上,但也不是一直連頭盔都不摘,我想真正的沙王隻要一露麵自然就可以退兵,為什麽非要穿鎧甲?”


    沙王沉默下來,也避開了天閑的目光。


    “而且!這沙王的鎧甲明顯也不是你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一定要說自己就是沙王?”天閑這次問的很緩和,因為在剛才和沙王短短的對視中,也不知是不是對方病中虛弱的原因,天閑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委屈、痛苦和無奈。


    “我真的是沙王。隻要有我的鎧甲……”


    天閑輕輕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很想知道,你的上一代沙王如今在什麽地方?”


    沙王身體顫了一下。“這……沒有必要告訴一個外族!”


    “黑……”雪忽然輕輕拉住天閑的衣角,目光同時落到了沙王身上。


    這個細微的舉動讓沙王眼中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緊張神色。身體不由向遠離雪的方向縮了縮。


    天閑和雪是心意相通,雖然隻有雪才能主動的感覺到天閑的想法,但現在天閑卻很明白雪的意圖,她是想要查看沙王的精神,直接辨識她的身份。


    “算了,我想已經沒必要這麽做了。”天閑搖搖頭,雪略有奇怪的看了看天閑,但也沒有堅持。又安靜的坐在了天閑身邊。


    雖然不知道天閑和雪簡短的交流代表著什麽,但沙王卻感到了巨大的威脅,臉色不由白了起來。


    “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天閑很正式的對沙王說,“雖然我們有直接得到真相的辦法,但那樣太過粗暴,而且現在我們也沒有那麽多的功夫,我們現在需要立刻讓圍困這裏的沙利特軍隊離開。”


    “隻……隻要你讓我穿上鎧甲。”


    “那是不可能了,因為那鎧甲恐怕要我來穿。”


    沙王頓時吃驚,“你說什麽?”


    天閑從身後又拿出一個鎧甲部件。說道:“既然你說隻要穿上鎧甲就能退兵,那與其讓你穿上威脅到我們,還不如我自己去來的安全。反正在鎧甲中也認不出我是誰,我隻要說我被俘了,他們就會乖乖後退的。”


    沙王這是才愕然發現在天閑背後散落著一堆鎧甲的零件,在她睡著的時候,天閑已經從沙漠裏找回了所有的鎧甲部件。


    “不……不行!!”


    沙王大叫一聲,忽然向天閑撲過來,想要搶奪天閑手裏的鎧甲,但她現在還虛弱的很,沒等到天閑身邊身體已經軟了下來。天閑趕緊扶住她,她卻伸手一下死死抓住了那鎧甲部件。“這……這不是給你的!絕……絕對……”


    天閑隻好輕輕拉開她,無奈道:“我也不想穿這樣的東西。但也是沒有辦法,至於你的身份,我們之後會弄清的,你最好現在就想清楚到時候怎麽對我們解釋。”


    “還……還給我,還給……”沙王奮力掙紮,但她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哪能搶的回鎧甲,立刻被天閑重新按回了毯子裏。


    猛然,護牆外響起了尖銳的而悠長的哨聲!


    天閑迅速站起,神色凝重下來,“他們要進攻了。”


    沙王喘息著,“不,這是列陣的哨聲,是進攻前的準備,現在把鎧甲還給我,還來得及……”


    目光始終在天閑身後的鎧甲上來回移動,“如果你們想阻止他們的話,就必須由我去,你們就算穿上鎧甲,也一定很快會暴露身份……”


    天閑其實也並沒有真的打算穿這套鎧甲,這東西似乎有點邪門,天閑可不會隨便去冒這個險,隻是做做戲而已,但偏偏這個時候外麵的沙利特大軍準備進攻了!


    “我們先去盯著,卓瑪姐姐你在這裏先照顧她。”


    “好!”卓瑪趕緊點頭。


    天閑一行人迅速上了護牆,個個神色凝重的望著外麵。


    外麵,是數十萬沙利特大軍,黑壓壓一片幾乎鋪滿了整個沙漠,每個人都是滿臉悲憤,手中的彎刀早已經出鞘,寒光閃閃。


    多勒和二十沙王的親衛站在最前頭,臉色卻顯得平靜一些,但眼底還是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激動。


    沙王獨自來和敵人見麵,甚至把沙奴也派了回來,但是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沙暴過後,卻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有探子回報,那個天閑似乎在沙漠上撿了好多東西回去,正是沙王的鎧甲。


    “這個人數,恐怕散靈魔陣是吃不消的。”看著外麵數十萬的軍隊,天閑神色頗為嚴峻。


    “那個小丫頭真的是沙王嗎?”古麗現在還是一肚子疑問,“如果真的是的話,讓她來暫時退兵也是可行的。”


    天閑卻是搖頭。“我也無法完全確定,她的情況似乎有些奇怪,但我們已經來不及問了。但我能確定的是,絕對不能在讓她穿上那套鎧甲。那鎧甲絕對有古怪!”


    “我們讓她站在這不就可以了,是不是沙王難道那些沙利特人還不清楚?”


    “這正是我擔心的。”天閑皺皺眉。


    “你擔心什麽?”


    “我也不確定,但我總感覺這裏麵很奇怪,似乎有什麽我們忽略了或者根本不了解的事,那個小丫頭還是暫時不要她露麵的好。”


    “你……”古麗氣急,“難道你有辦法打退數十萬軍隊?”


    “散靈魔陣還能支撐一段時間,我們再想辦法!”


    正說著話,忽然對麵再次傳來尖銳的哨聲。天閑等人頓時繃緊了神經,不過對麵並未進攻,多勒帶著二十親衛慢慢靠過來。


    “他們想和我們通話!”天閑喜上眉梢。


    多勒帶人靠近護牆,謹慎的在五十步外就停了下來,望著護牆上的眾人高聲喊道:“外族人!我們的沙王大人在哪裏?”


    天閑一眾人等聽了這話都是心中微動,多勒居然帶著人來找沙王,這麽說的話,那麽小丫頭就是沙王的可能就很高了,但當然,這也可能隻是陷阱而已。


    天閑轉轉眼珠。“你們自家的主人,我怎麽知道在哪?我們正在談話,突然一場沙暴出現。我自然就回來了,難道你們的沙王沒有回去嗎?”


    多勒聞言臉色一片鐵青,直指天閑,手指顫抖的說道:“胡說八道!沙王至今未歸!你們……你們這些卑鄙的外族人一定使用了什麽無恥的手段陷害了他!”


    天閑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心中都有點奇怪,沙利特軍隊要進攻的話,似乎完全不用再找這樣的理由,多勒這樣說,難道沙王真的就是那個小丫頭?


    天閑試探道:“我聽說沙王是可以操控沙暴的。但現在畢竟年紀大了,或許不小心被埋在沙子底下。你們不趕緊去挖,找我來做什麽?”


    多勒怒聲喝道:“沙王大人自然二十年前就可以操控沙暴!怎麽可能被埋在沙子下!你們這些卑劣小人!一定是趁著沙暴使用了無恥的手段偷襲沙王大人!我勸你們立刻釋放沙王!否則的話我們數十萬戰士攻破這裏。你將化為塵埃!”


    天閑有點疑惑了,如果沙王真的是那個小姑娘的話,多勒應該起碼會猶豫一下,畢竟她年紀太小,在沙暴中出現意外的情況還是應該有的,但多勒的態度卻絲毫也不認為沙王會出意外,執意認為沙王已經遭到意外,這樣的話……那個小丫頭到底是不是沙王?或者和沙王到底是什麽關係?


    “咳咳!那好吧,你口口聲聲說我們陷害了沙王,可是我當時明明和沙王談的很好,並且還達成了和解的條件,現在他忽然失蹤,你怎麽證明是我陷害了他?”天閑開始耍無賴拖延時間。


    多勒看起來是個忠君護主的戰士,而且心直口快,天閑覺得還能從他這裏挖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天閑和多勒對峙的時候,小小的沙王就坐在距離護牆不到三十米的火堆前,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捧著一碗熱水,小口小口的喝著。


    卓瑪看起來很喜歡這個金發銀眼的小姑娘,把火堆燒旺,給她整理好頭發,又為她細細的擦幹淨沾著塵土的小臉兒。


    天閑給她喝的藥正在生效,灼熱之氣在體內散發,慢慢的驅散寒冷,盡管她偶爾會哆嗦幾下,但自己也明顯感到身體正在恢複。


    “擦擦手。”卓瑪拉過沙王的一隻小手,慢慢擦拭。


    沙王有點奇怪,她不是很理解卓瑪在做什麽,沙漠中風沙每時每刻都在刮著,這樣的清理行為是毫無意義的。


    “女孩子就要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特別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卓瑪似乎看出來她的疑惑,輕輕一笑說道。


    沙王沉默著,靜靜看著卓瑪小心的擦拭自己的手,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奇怪的東西在慢慢滋長。


    雖然現在是俘虜的身份,但……似乎這些人也沒有為難自己,先前自己偷襲了那個女孩,這件事似乎完全被忘記了。


    沒有被綁起來,也沒有被拷問,反倒是裹著厚厚的毛毯在這裏烤火,似乎還喝了些抵抗寒冷的藥,身體暖洋洋。


    從小,就沒有被人打理過頭發,也沒有人為自己擦臉……


    如果母親活著的話,或許她也不會這樣做吧,沙漠的女人都不在乎這些……


    而自己從小到大,擁有的,隻有黃沙……


    當然,自己並不稀罕這些東西,也絕不會為此而動搖,或許這隻是敵人的詭計,隻是想要說服自己而已,這樣的手段自己是很了解的。


    就好像眼前這個女人,她很和善的對待自己,但如果過一段時間自己還是沒有按照他們預期那樣的有所表現,一定就是另一副嘴臉了吧……


    這些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嗯!好啦!”


    卓瑪左右看看收拾的頗為幹淨的沙王,“等一下吃些東西,再好好睡一覺,起來洗個熱水澡就會好了,不用害怕,那個小鬼說了你隻是沒經受過寒氣,所以才會病倒了的,但很快會好的。”


    洗澡……(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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