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身盛裝,華麗麗的繡金長袍上雲團瑞獸吞吐煙霧,天閑也不認得那到底是什麽怪獸,頭上一頂金冠,樣式十分奇特,不是王冠,但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含意。


    身後,老爺子帶來了一個隨從,手捧著一件用布蓋著的物件,很是恭敬的站在那。


    天閑這邊,所有人都是一身便裝,天閑的衣服甚至還係錯了扣子,因為白天的時候被丟了一身的臭雞蛋爛菜葉,才一會來就被一眾女孩子推出去洗了澡,換了身平常的衣服。


    天閑眨巴眨巴眼睛的看著老爺子,心中開始打鼓,心想這是怎麽著,不就是來蹭飯嗎,至於這麽隆重,甚至還帶了禮物,那麽現在是不是我該上去正式的行禮,然後趕緊把準備好的飯菜換成更好看一些的……


    瞄了一眼塞納,天閑也沒得到什麽提示,因為塞納對老爺子的打扮已經不忍直視,無力的扭過了頭去。


    天閑正想著該怎麽應對老爺子這個架勢,老爺子已經用低沉的嗓音喝了起來:“混小子!還不快來接東西!”


    這一喝,天閑趕緊上前來,露出一個笑容,麻利的從那個隨從手裏接過東西,入手飄輕,似乎並不是金銀。


    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大步走了進來,並說道:“接了就好,開飯吧,我也餓了。”


    得,主要還是在吃,天閑趕緊招呼大家落座,老爺子也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小子,你雖然貴為大公,但不在公開的場合,你還是我的晚輩,我這麽說你承認嗎?”


    天閑當然是點頭啊,“當然當然,您坐就是了,其實那位子經常是別人坐的,我這個大公在家裏的地位……其實不高。”


    說這話,天閑有意無意看了看露娜和嘉米娜,這兩個家夥平時就喜歡坐天閑的位子。


    老爺子非常滿意,“好,先吃東西,然後再談正事。”


    還有正事?


    天閑有點奇怪,想也不想的說:“老爺子,您不會是來走後門兒吧?這盟主的位子可不是走後門兒就能拿到的,現在誰能做上盟主,火葉城還真是說的不算。”


    老爺子氣的直瞪眼,“混賬!我像是那種沒骨氣的人嗎?丹特帝國會堂堂正正搶到這個盟主的寶座,至於你……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的確說了不算。”


    天閑哭笑不得,心想好了,那還是先吃,不管什麽咬緊的事情,先吃飽了再說……


    老爺子胃口好的驚人,吃的和屠戈幾乎一樣多,看的天閑等人目瞪口呆,一個七十多歲老人還這麽能吃,天閑也是第一次見到。


    對於火葉城的飲食,老爺子一點不挑剔,看起來還吃的很開心,隻是全程一個字不說,就是吃吃吃……


    這倒是讓天閑等人有點無奈,因為大家湊在一起吃東西的時候總是說說笑笑。


    好在,這樣的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


    “談正事吧。”老爺子站起身來,丟下這句話自顧走到不遠處的軟椅上坐下來,倒了涼茶就喝,看起來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喂,這家夥到底來幹什麽的,怎麽感覺不像好事?”露娜湊到天閑耳邊說。


    天閑苦笑,“我哪知道,反正很快就都知道了。”


    既然客人要求,天閑隻好作陪,大家自然也都湊了過來,不大的圓桌周圍,軟椅沙發厚墊子上立刻滿是好奇的目光,全都望著老爺子。


    老爺子喝了涼茶,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等到天閑在自己對麵坐下,也拿起涼茶來喝的時候才問道:“那麽……你到底什麽時候娶塞納?”


    天閑正琢磨是不是這兩天沒立刻去拜訪惹的老人家不高興,一聽這話滿口茶險些噴出來,“你說什麽?”


    所有人也是一呆,然後瞪大眼睛,再然後飛快的望向塞納。


    塞納已經欲哭無淚,但她也沒辦法阻止什麽,黑德爾家就沒人能阻止這位老人想要做的事情。


    “呃……您,您剛才說……什麽?”天閑猛烈的咳嗽幾聲之後,趕緊放下手裏的茶壺和茶杯。


    老爺子皺眉,“我在問,你什麽時候迎娶塞納。”


    天閑感到一陣頭疼,這都是什麽問題……


    看看塞納,天閑發現她也是一臉委屈的望著自己,立刻就知道她幫不上什麽忙。


    “嗯……嗯嗯!老爺子,這個……我沒說過要娶塞納啊,您是不是什麽地方搞錯了?”


    “搞錯了?”


    老爺子雙眼微微一瞪,“嫁妝都收了,現在想反悔嗎?”


    嫁妝,所有人更是驚愕萬分,不敢相信的望著天閑。


    天閑也是目瞪口呆,嫁妝?哪裏來的嫁妝?


    “就在剛剛!”老爺子強調,然後豎起眉毛,“混小子!你以為老頭子我為什麽要穿上這樣喜慶的衣服,當然是來提親的,你親手接過來嫁妝,然後想賴賬嗎?”


    這一次,天閑和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剛才那件東西大家都是看到了的,天閑是把它交給仆人拿到後堂去了,那……那就是嫁妝。


    天閑直接跳起來,火燒屁股一樣跑到後堂去端來了那件東西,掀開上麵的軟布,一片森然寒光頓時充塞了整個城鎮大廳。


    “這是?”


    天閑愕然看到裏麵竟然是一副折疊的非常整齊的軟甲,隻是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了,而且還有刀劈斧砍的痕跡留在上麵,昭示著它曾經慘烈的過往。


    軟甲很薄,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製成的,表麵反射出一層冷森森的幽光,軟布掀開的那一瞬間,大廳裏的空氣似乎都冷了許多。


    “這是當年,我征戰的時候所穿戴的內甲,是更年輕的時候偶然得到的,從未在外人麵前展露過,也沒有名字。”老爺子淡淡的說,仿佛再說一件沒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您征戰的時候……所穿的內甲?”天閑頓時心中打了個突兒,那這豈不是一件征袍,而且是隨著老爺子出生入死過的。


    “是的,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材料打造的,但是毫無疑問它是我見過的最堅固的鎧甲,我這一生征戰四方,受過很多傷,也遭到過很多次刺殺,這件軟甲為我撿回了好幾條命,否則也就沒有大陸上傳聞的黃金獅子了。”


    這……天閑大為驚訝,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啊!


    先不說這東西到底有少實用價值,單單是黃金獅子征戰一生所穿的內甲這一條,就足以讓大陸上每一個收藏家為之瘋狂。


    而且,這東西顯然不是凡品,普通的軟甲別說被刀劍劈砍,單單是經曆十年歲月就差不多每多少防禦力了。


    “我能……摸摸嗎?”天閑試探的問。


    “它是你的了,小子。”老爺子甕聲甕氣的說。


    顯然,天閑在這句話的口氣中聽到了幾分難以割舍的味道。


    天閑自然不喜歡奪人所愛,不過對這東西卻是有些好奇。


    軟甲非常薄,非常輕,天閑剛才端起它的時候還以為裏麵是什麽銀票金票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居然是一件防身的甲胄,按照分量來看,它幾乎就和一件普通的布衣差不多沉。


    鎧甲入手非常柔軟,但稍微用力就會察覺到其中的堅韌,而且觸手微溫,這東西泛著冷光,但居然是暖的,就好像摸在毛皮上一樣。


    天閑好歹也算是一個煉金術師,可以鍛造和煉化不少東西,材料自然也是見識過很多,但這件東西天閑卻無法辨別它到底是什麽材質的。


    能量觸手探出,在軟甲上繞了兩圈,天閑也是不得要領,這東西並沒有什麽完整能量波動,看來並不是依靠什麽能量維持能力,而是單純的材質特殊。


    這讓天閑很稀奇,這種東西還從來沒聽說過,如果一件軟甲穿在身上幾十年都不損壞,還能承受刀劍,那可真是沙場戰士的無上法寶。


    老爺子身上的傷天閑也是見識過的,對於一個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老將,幾乎全身上下都是傷痕,有些傷很難痊愈,將會伴隨一生,為此天閑還給老爺子針灸治療過。


    現在想來,那一身恐怖的傷之中,確實身體上的比較少,雙臂雙腿上的傷明顯要多一些,這就不合理了,畢竟身體在戰鬥中更容易受傷。


    “您是從哪得到這件寶貝的。”天閑輕輕抓起軟甲,果然輕薄讓人覺得不真實。


    老爺子對天閑神秘的一笑,這笑容裏有一種很明顯的意思:“小子,算你識貨!”


    “是我在海裏撿到的。”


    所有人又是呆了呆。


    “海裏?”天閑摸摸腦袋,“哪個……哪個海?”


    “當然是黑色大海,小子!難道還有別的大海嗎?”老爺子的笑容更神秘了。


    “黑色大海……”天閑本以為結束一天的會議就不用再去想黑色大海的事情了,沒想到老爺子居然提起了它。


    “是的小子,所以我覺得這件東西……或許是你現在需要的,因為它當初就飄在海中,飄到了我的麵前。”


    “您說它飄在海裏?”天閑吃了一驚,兩千年來人類還沒有發現什麽東西可以真正的在黑色大海裏浮起,就算是一片羽毛也會轉眼間沉入海底,這件軟甲居然能在大海裏飄著?”


    老爺子老神在在的說:“四十年前,丹特帝國還隻有現在的一半疆土而已,我也隻是個才剛剛登上將位,掌兵不久的小將軍,結果我連吃敗仗,被敵人追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最後被堵在了大海邊。”


    “敵人都在等在看我們的笑話,不接受投降,而且要好好折磨我們再殺掉,哼……他們就是想看著我們自己跳海。”


    回憶那段時光,老爺子臉上難得露出了興奮,甚至幸福的神色,“我也很絕望,因為我們已經沒有補給,又都是殘兵敗將,對麵是幾倍於我們的敵人,背後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大海,我們真的已經死定了,那天……我本來準備跳海一死了之。”


    這句話可是嚇到了在場的大多數人。


    丹特帝國的黃金獅子威名赫赫,幾乎震懾了整個他征戰的時代,當年……居然也是個要尋短見的!


    “就在那時,我發現了海裏飄來的這件東西,簡直是奇跡!黑色大海裏居然能有東西漂浮,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我簡直不會相信,而且它竟然還是一件軟甲。”


    望著天閑,老爺子的眼中射出了異樣的光彩,“我那個時候想,或許……這就是神的意誌!我穿起了這件軟甲,重新整合了所有的士兵,然後砸碎了鍋灶,燒掉了帳篷,然後向敵人進攻,小子!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


    天閑當然知道,雖然這在現代並不是什麽高深的道理,但在真正的戰場上,在生與死的交界處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少之又少,天閑聽的也不由有些激動,脫口說道:“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勇者所為也!”


    老爺子愣了下,忽然雙眼發光的看著天閑,“哦!小子,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份見識!置之死地而後生,哈哈哈!說的好!我們自知必死!所以拚了性命作戰,個個都像發瘋了一樣,最後我們撕開了敵陣的一條口子,我帶著二十幾個人衝了進去,直接宰了那個將軍,拿著他的人頭登高一呼,頓時四麵皆降,哈哈哈……那一次真是痛快!”


    大笑著回憶自己的光輝戰績,老爺子也沒忘記正事:“來來,把這軟甲穿上,讓我看看!”


    一下子老爺子就高興了起來,抓起那件軟甲就往天閑身上比,順手把天閑提了起來。


    天閑哭笑不得,隻好依言脫了外衣,穿上了這件軟甲。


    這件軟甲寒澤霍霍,極為貼身,就好像一件輕薄的布衣,老爺子看著天閑穿著這件軟甲雙眼全是亮光,“居然合身!哈哈!果然沒有選錯人,小子!以後這件東西是你的了!”


    “這……如此貴重的東西……”天閑真的有點為難,這件軟甲先不說本身的來曆,單單就是隨著老爺子征戰這一條,就已經太過貴重了。


    老爺子哈哈一笑,“這隻是其中之一!”


    天閑頓時呆住,所有人也是呆住。


    “丫頭,過來!”老爺子麵色嚴肅的對塞納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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