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果子!”天閑輕快的說。


    年輕的精靈哨兵信以為真,立刻去忠實的執行命令。


    在她回來之前,天閑有三兩分鍾的時間好好的思考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這對於現在腦回路運轉飛快的天閑來說足夠了,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十分難懂的事情,隻是事情本身讓天閑有些吃驚。


    雙腳架在小桌子上,天閑靠在軟椅中,抬起手,雙目聚精會神的看相拇指和食指之間。


    那裏有一根粗硬的黑毛。


    這是剛剛天閑趁對方不留意間拔下來的,現在之所以如此聚精會神的看著它,是因為這東西正在死去。


    嗯……離開了本體就會迅速枯萎?


    天閑指尖的能量波動清晰的反應在心海,這跟粗硬的長毛正在迅速的萎縮、枯化,就好像被火燒著了一樣。


    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這東西化為了一撮灰燼。


    天閑拿出一個小瓶子來,小心的把這一點點的灰燼裝好,仔細的確定密封好,又加了能量封印,這才放心的揣進了懷裏。


    普通的毛發就算掉落也不會枯萎的,誰也不會天天掉一地的頭發灰,這個大惡魔的情況顯然有些特殊。


    天閑仔細思考著,在腦子裏尋找相關的資料,冥冥之中天閑總覺得這種事情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什麽時候接觸過類似的情況,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正在搜腸刮肚,天空忽然傳來巨大的風壓,一個黑影在天閑頭頂罩了下來。


    街上頓時一片嘈雜的喊叫聲,人們紛紛躲避,但是聽不出慌亂,反倒夾雜著笑聲和口哨聲。


    天閑跳起來,來到花園圍牆邊的時候,街上傳來沉重的轟鳴,那龐大的黑影落在了地上。


    “小灰,晚上不睡覺你跑到這裏做什麽?”天閑懶洋洋的問。


    能在火葉城這麽招搖的阻礙交通的,當然就是小灰了,其餘龍族可都是化為人形在城裏活動,恢複原形時都在天空的巢穴裏睡大覺。


    小灰不情願的低吼了一聲,慢慢抬起頭來,頓時腦袋上兩顆閃動幽芒的眸子亮了起來。


    天閑仔細一瞧,這才發現小灰不是獨自一個前來,穴獸站在小灰腦袋上,正用它那詭異的眸子望著自己。


    除了從混沌空間回來時見過穴獸一麵,天閑再沒有見過它,顯然它已經衰老至極,不適合在外麵走動了。


    現在看起來,穴獸比天閑第一次在教皇那裏見到它時更加削瘦了,黑色的衰敗毛皮下,肋骨已經清晰可見,全身肌肉幹癟鬆弛,看起來就是一張獸皮掛在要散架的骨頭上。


    小灰把腦袋湊近花園圍牆,穴獸艱難的邁動腳步,走進了花園。


    穴獸緩緩走到椅子邊,在軟一些的地毯上趴了下來,這幾個動作讓它很是疲憊,身體完全垮在那裏,隻是一雙眸子絲毫不見衰老的模樣。


    小灰鬆了口氣般低吼一聲,對著天閑晃了晃大腦袋,直接衝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看來,小灰是送穴獸過來而已,天閑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兩個家夥居然還成了朋友。


    “在享受夜晚的寧靜,真羨慕人類。”穴獸平靜的說。


    天閑回到椅子上,雙腳重新架在桌子上,舒服的說:“沒什麽羨慕的,你也可以。”


    “不,黑夜給我的回憶並不美好。”穴獸望了一眼星空,深深的呼吸,“好在,我很快就不必在看到它了。”


    天閑忍不住看了它一眼,“你還有多長時間?”


    “足夠和你說完要說的話。”穴獸收回目光,“做完這件事,我也不再虧欠你什麽了。”


    “你從來沒虧欠我什麽。”天閑咧嘴一笑,身手摸向穴獸的腦袋。


    穴獸露出了獠牙。


    感覺到牙齒外露的危險氣息,天閑訕訕的縮回手,哼哼一句:“一點都不可愛,你看看小灰……好吧,也不怎麽可愛。”


    “剛才來的家夥,對你來說很危險。”


    天閑愣了一下,有些驚訝的望著穴獸,“剛剛的?誰?哪個家夥?”


    穴獸深深的看了天閑一眼,“兩個都是!”


    這一次,天閑真的驚訝了,那個惡魔和他的仆人絕對很好的隱藏了氣息,就算是城邊的白都不可能察覺的到,但是穴獸居然可以知道。


    “不用驚訝,我並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到來,我隻是知道而已。”


    天閑更驚訝了。


    “我已經很老了,衰老讓我的力量減弱了很多,但有些事可以憑借經驗,剛剛的就是我的經驗。”


    天閑不僅是驚訝,完全有些聽糊塗了。


    穴獸深呼吸了兩下,“有時,你會苦惱自己的力量太過強大,就像山巔的岩石,盡管身曆嚴寒風雪,但依舊孤單,寂寞。”


    天閑皺了兩下眉,但不得不承認這說的沒錯。


    “但是,你的強大僅僅是武力而已,而許多時候,強大的武力讓人類盲目,看不清這世界上更多的道路,剛剛的兩個家夥雖然武力上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卻在其它方麵可以對你造成巨大的威脅,記住……小心他們!不要輕易與他們為敵!他們並不是你的敵人!”


    說了一通話,穴獸似乎很累,頭垂到毯子上,喘著氣說:“今天,就讓我睡在這裏吧,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睡在星空下。”


    天閑撓撓下巴,一時間腦袋上蹦著好幾個大問號,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那兩個家夥的?還知道什麽?”


    穴獸閉上了眼睛,“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複雜,強大的方式也多種多樣,我也曾經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隻是……你們不曾知曉而已,相信我的話吧,並且不要希望我能解釋什麽,那不是你們能理解的理由。”


    “你是在說我們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理解鴻溝嗎?還是說……我蠢到你沒有辦法對我解釋。”


    穴獸似乎很喜歡身下的毯子,“你喜歡的話,也可以這麽理解。”


    天閑一陣氣結,“那麽我應該拒絕他們,離他們遠遠的了?”


    “小心……小心他們。”穴獸含糊著,頭一歪……睡著了。


    這隻懶貓!天閑心中嘀咕。


    穴獸這種東西,天閑是不理解的,畢竟……現在這世界上就這麽一隻穴獸了,它也不想多說自己的事情,而顯存的記載中,穴獸這種古老而神秘的東西已經徹底湮滅在曆史文字中了。


    所以,天閑也不大清楚穴獸的力量到底是怎麽回事,隻知道它可以回溯時光,但它應該遠遠不止於此。


    瞧瞧穴獸,這麽一分鍾功夫它已經睡熟了,甚至還要打呼嚕。


    果然是隻懶貓。


    那兩個奇怪的家夥很危險嗎?天閑又望向星空,滿心疑惑,雖然對於穴獸的提醒有點懷疑,但是那兩個家夥拋開力量強說,的確是十分奇怪的。


    天閑皺起眉,然後思索了十秒鍾。


    “我能不能給我說點我清楚明白的事情?”天閑扭頭去看穴獸,卻是微微一愣,毯子上空空如也,穴獸已經不見了。


    嗯……捏著下巴有思索了十秒鍾,天閑不滿的哼哼了兩下,“這些個家夥總喜歡說話神神秘秘,說明白點又不會懷孕……”


    ——————


    火葉城外。


    在與其他城區相隔的荒漠區域,遠離大道的地方,一片黑暗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從夜色中出現,呈現一個旋轉的漩渦形狀。


    衰老的穴獸緩慢的從裏麵走了出來,然後直接趴在冰冷的沙子上,詭異的眸子左右打量,黑暗中留下兩道鬼火般的光痕。


    那片漩渦扭動起來,變成一個模糊的人影,裏麵傳出一個輕快的男聲,“你說的太多了。”


    穴獸警惕的打量眼前的黑暗,還有其中亮晶晶的光,忽然間眼中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


    “沒想到還有你們這樣的一族存在。”穴獸完全趴下來,放鬆了警惕的蜷縮起身體,深夜的沙漠讓它感到寒冷。


    “你也一樣,我也沒想到居然還有你們一族的存在,不過看來……或許很快你們的種族將要永遠消失了。”


    穴獸不耐的說道:“是啊,我們沒有永恒的生命,所以你最好盡快把我送回去,這沙漠中很冷,沒禮貌的家夥!和你的族人們一模一樣。”


    那聲音輕笑了一下,“這或許是兩個種族最後的交流,不用那麽心急,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議,不要過多去幹涉天閑的行動。”


    “哼!你們也會關心這些事,真是奇怪,這可與你們大大小小的世界完全沒有關係。”


    “天上的每一顆星和這地上的每一粒砂都與我有關。”那聲音的口氣依舊輕快。


    穴獸沉默了一下,喃喃自語,“到底是什麽,會吸引到你們來到這裏,那個小家夥的確與眾不同,但也僅此而已,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讓你們關注,除非……”


    搖搖頭,穴獸吐了口氣,“算了,反正一切很快將與我無關,而且……也不應該與你們有關。”


    那聲音有些無奈,“看來我們給別人的印象並不好,但我們是無害的,你不必緊張,而且……我們也不是什麽都不做,總要做些事,總要和什麽建立密切的聯係,這樣說就說的通了對吧?”


    “但為什麽是這裏?為什麽是那個小子?”穴獸的語氣中滿是警告的意味,“這裏將是我的安息之地,我不允許你們幹涉這片土地的一切,如果你們想要開戰的話。”


    那聲音打斷了穴獸的話,“不不,我說了不要緊張,我不想開戰,而且……以你這樣的身軀,也根本沒有一戰之力,我之所以現身,隻是為了說上一句,不要說太多的話,我不會幹涉任何事,隻是希望能在這裏看到一個結果,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過多的幹涉,畢竟……那有些出格。”


    穴獸哼了一聲,“我已經完全屬於這個世界!”


    “但你的本源卻不是!”那聲音再次打斷穴獸。


    穴獸沉默良久,低聲問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僅僅是一個結果,僅此而已,我不會在任何一個地點顯形,不會發出任何一個聲音,這個世界的任何存在都不會發現我的存在,這樣你明白了嗎?”


    “但願如此。”穴獸沉聲的說,“我會盯著你的,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那聲音變得喜悅起來,“榮幸之至,或許有時候你也想和我聊聊。”


    “不想。”穴獸幹脆的拒絕。


    “那個時候我們再聊吧。”那聲音幹脆的忽略了穴獸的拒絕。


    穴獸噴出兩道氣息,完全閉上雙眼,把頭埋在了尾巴下。


    一道陰影自穴獸身下展開,閃爍亮晶晶的光,穴獸的身體一輕,落進這片黑暗中不見了。


    ————————


    從毯子下浮現而出,那片黑暗消失,穴獸重新出現在城鎮大廳上花園裏的毯子上時,發現這裏已經沒了天閑的身影。


    來到圍牆邊,穴獸可以看到前麵不遠的街上,天閑正笑嘻嘻的摟著隊伍前的古麗,古麗正極力的把天閑從身邊驅逐開,周圍,露娜等人看天閑的眼神就像看一隻發情的公猴子。


    穴獸是有些想不通,經曆了那麽多事之後,這個家夥怎麽還能活的這麽沒心沒肺,剛剛才有疑似惡魔的家夥來說了那麽驚人的事,自己又親自來告誡他,現在他居然親到女人臉蛋兒當成最緊要的事情。


    果然,是承載時間的家夥嗎……穴獸感歎。


    然後穴獸就看到天閑被惱羞成怒的大家按在地上暴打……


    其實,就是單純的傻吧……


    當露娜帶著大家回到城鎮大廳,天閑已經頂著熊貓眼,但依舊不屈不撓的坐在古麗身邊,牢牢抓著她的手不放,這讓古麗哭笑不得。


    “好了,我們忽略某隻猴子,商量一下今天的事情。”露娜丟了一個果子給天閑,讓天閑吃,然後臉色嚴肅了下來。


    這次巡查,帶回了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人類國家果然又一次分裂,沒有前來火葉城駐紮的國家半數以上都倒向了四神陣營,就算來到火葉城的,也有不少搖擺不定,隻是想兩不得罪,其實也已經向四神陣營派出了友好使者,甚至連聖靈殿都照顧到,派人去表達善意。


    好消息是,出乎意料的,聖靈殿公開表示了對四神陣營的強烈敵意,並且已經向火葉城派出了使者,目前使者已經在路上。


    使者?


    一邊吃果子的天閑眨巴眨巴眼睛,聖靈殿的使者每一次都很麻煩,這次不知道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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